第136章
但我的祖母說不是這個原因,她喜歡百合純粹是看上去寓意不錯,
并且插花瓶里不會那么快死而已。
我翻了翻書籍,
又去仔細觀摩了一下桌上的花瓶……
花瓣上有露珠,看來是家里傭人新拿過來的,我個子還比較矮,
于是就踮腳用力了點。
細細簌簌的,
百合往下垂了一些,露珠打濕了桌布。
我看的入迷……
它特地彎腰來看我欸!
“小小姐,別砸著您!”一個傭人把我抱開了,我伸手去碰的計劃也只能作廢。
我很生氣,
甩開抱我那人的手,就一個人跑上樓去了。
大人們什么都不懂,
百合它不需要花語,
它本來就是美麗!
*
我后來上學了,
家里客廳里依然擺放著花瓶,百合像是不會敗似的。
每天都很漂亮。
不過——
祖母去世了。
我對此長達一個月都很低沉,祖母走的不算太痛苦,
她老人家已經(jīng)九十多歲了,
離開是在所難免。
在那段時間里,
我經(jīng)常睡不著覺,一直失眠。
一次夜里,
我散著頭發(fā),突然想著……客廳的百合怎么樣呢?
我自己一個人下了樓,
走到了客廳茶幾上,
垂眸看了一眼。
白色的花瓣周圍已經(jīng)泛了黃,
原本筆直青綠的莖稈也開始彎曲了起來,甚至桌上還掉落了幾片花瓣。
我彎腰拿起了花瓶,動手把百合花都拿了出來,看了看里面的水。
水很渾濁,甚至散發(fā)著異味……
后來——
家里沒有人喜歡百合了,于是經(jīng)常換插花的人就變成了我。
似乎一切沒有變化,因為客廳的百合依然維持著原樣,每天都給我打招呼。
“為什么還不換花?都十幾年了,一直插著它,看也都看膩了……”不遠處,母親和家里的傭人說道。
神態(tài)間顯露出點不耐煩。
于是,我就把花瓶拿到了自己的臥室。
嗯,真好。
“我可以好好照顧你啦!”我彎腰和不會說話的花交流。
私自和對方許下了一個約定。
*
我家似乎和其他人的家庭不一樣,我很早就知道。
朦朦朧朧之中,大抵知道了階層這個東西……
在很小的時候,我就被要求學習各種各樣的技能,甚至一些看起來是并不屬于我年齡段的,小提琴、鋼琴、繪畫、圍棋、書法、篆刻……等。
我的同伴們也被這樣要求,雖然他們對此很是厭惡痛覺。但是我并不討厭,因為我知道有些同學是根本接觸不到這些東西的。
這不公平。
所以我要珍惜。
我很努力的學習,并不覺得厭煩,這些技能可以使我變得更加優(yōu)秀。
不能浪費資源。
秉承著這個觀念,我成了我父母向朋友炫耀談資的對象,似乎人人都知道白家有個才女。
什么都會,又什么都精,還乖巧懂事的緊。
我不太喜歡這樣的評價。
甚至很厭惡。
于是——
乖巧懂事的我,孤身一人去了法國。
母親對此很生氣,因為她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所英國院校,是主修金融的。
而我在法國的大學,是……是個藝術殿堂。
這顯然不符合她和父親的規(guī)劃。
不過又能怎樣呢?我已經(jīng)跑來法國了。
只是可惜我的小百合。
沒有人陪了。
*
我小時候繪畫的老師是法國人,他向我曾不止一次的描述了他們國家的浪漫與自由。
說話的時候,神采飛揚。
我相信了。
但是我到巴黎的第一天,就被搶走了包。
這一點都不浪漫,我想。
因為是自己一個人跑出來的,家里人依然還在生氣中。
似乎是不能接受乖乖女的人設被打破。
他們依然等著我松口,好去英國學那無聊頭頂?shù)慕鹑凇?br />
呵,想都不要想。
當天晚上,我流落街頭了。
全身上下只有5歐,還是買冰激凌找的零錢。
我坐在公交站的長凳上,思考著自己今晚的歸屬。
隨意瞥了一眼公交站牌……
最后一站,好像是農(nóng)村。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嗯,還有錢的很嘛。
我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車,打算去看一下老師畫筆下的鄉(xiāng)村。
下了車,天色已經(jīng)變得很晚了,我抬眼望去。
一片麥田晃晃悠悠,像是掀起了一陣波浪似的……
好吧,沒騙人。
因為法國的氣候很溫和,不冷也不熱,我望著手里的硬幣。
估摸著,應該只夠坐公交回市區(qū)的。
閉上眼睛聞了一聞,濕潤的空氣夾雜著成熟的麥香味。
沁人心脾。
索性直接躺在了田埂上了,抬眼看了看天空。
依稀還有幾顆星星。
嗯,好聞。
應該能睡個好覺吧,我想。
但是閉上眼睛的一剎那,我突然想起了家里的百合花。
似乎那淡淡的香氣要飄洋過海鉆到我的腦門里。
以抱怨我對它的不忠。
……
*
后來家里終于妥協(xié)了,不再去管我了。
我當時是有些震驚的,并沒有想到長達十多年的安排與控制,居然這么輕飄飄的作廢。
不過——
我也終于可以自由一些了。
我喜歡巴黎街頭的賣藝人,經(jīng)常會在旁邊站一個鐘頭。
聽著他們演唱一首又一首的歌曲……
喜歡跑去舊書店,偶爾翻到幾本詩歌集,也能開心良久。
巴黎的鋼筆也很漂亮,我零零總總收集了好多,用他們來做速寫似乎還挺方便。
日子看起來過的很愜意。
但搶劫依然在發(fā)生,且常態(tài)化。
我想,給予一個城市浪漫的名頭,那眼睛應該是需要濾鏡的。
但幸運的是,我已經(jīng)慢慢的學會了。
埃菲爾鐵塔旁邊總是有一批畫家,我經(jīng)常跑去觀摩。
一來是學習學習,二來是好奇他們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作畫的。
因為景區(qū)附近的垃圾很多,并且周遭夾雜著各國的語言,聽著簡直無異于發(fā)癲的鳥叫。
嘖……這副畫可真不錯!我在心里贊揚道。
移眼看向?qū)嵨�,咖啡杯子、漢堡包裝袋似乎到處都是。
我不可避免的皺起了眉頭。
又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畫作上,眉頭又舒展開來。
不好看的。
把它“P”掉就是了。
*
快要畢業(yè)了,家里終于傳來點動靜。
似乎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我本來是不想回的,但是,一想到我的百合。
又有點牽掛。
就是回去像往常一樣,給它換上干凈的水,再去插到花瓶上。
順便給它修剪一下枝葉吧。
我?guī)缀跻呀?jīng)在腦海里想象出來了回家所需要做的事的流程。
但是——
我進門之后,就被拉到了客廳,手里的百合被母親給隨手拿過去,放到了玄關的柜子上。
“欸,別放那——”
“是不是不讓你回來,你心就死外面去了?”直接把我扯了回去。
我沒能拿走我的百合花。
它嬌嫩的很,沒有水,會枯萎的……
我被叫回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聯(lián)姻。
不是什么公司遭遇危機繼續(xù)聯(lián)姻來獲取幫助的狗血橋段,只是單純的一個穩(wěn)固上層勢力的舉動。
“我不想結(jié)婚�!边@是我說的第一句話。
但是迎來了無數(shù)句反駁的話,雖然算不上粗魯,但絕對不算好聽。
我想我還能忍。
直到——
“不然培養(yǎng)你這么多年是為了什么,難不成要打水漂��?”
我僵硬了一瞬,覺得手腳冰涼了些許,頭開始變得轟鳴。
似乎終于知道了這來龍去脈。
我學習那么多的技能,吃那么多的苦,自以為是為了變成一個優(yōu)秀的人,但是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這些長達數(shù)十年的學習和努力,原來只是為了一個目的。
提高自身價值,嫁出去的價值。
豪門的婚姻,自然是要上的來臺面的,像我這種琴棋書法樣樣精通的人,自然是會變得比較搶手些。
也能換取更大的利益,更好的穩(wěn)固他們的地位。
我沒有大聲的反駁與控訴,只是問出了我一個最為好奇的問題。
“你們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要把我嫁出去,那為什么非要我學那么多東西呢?”
還想我學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