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桑寧眨了眨眼:“你確定是我在砸場子?”
桑寧此刻還安安靜靜的坐在座位上,甚至不曾大聲說話,詹宜君和陳錚大呼小叫的拍桌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誰在砸場子。
“很顯然是你在砸場子啊,陳錚�!�
隔壁桌一個披著大波浪卷發(fā)穿著吊帶小黑裙的女人嘖嘖開口。
周圍人的目光也都落到陳錚的身上,表示認同。
陳錚臉色登時變的青一陣白一陣的難看,那眼神恨不能將桑寧給殺死,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場名流眾多,他哪兒能繼續(xù)鬧事?
只能忍氣吞聲。
詹宜君還想說,但似乎想到什么,有些心有余悸的往二樓的方向看一眼,也生生憋下去。
這場子,她也沒膽子砸。
隔壁桌的大波浪美女語氣幸災樂禍:“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有些人這么容易應激,一說就蹦老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說中心事了,心虛�!�
陳錚臉色難看,詹宜君直接瞪她:“紀妍,你在那陰陽怪氣什么?!有你什么事?要你厚著臉皮來插嘴?”
紀妍聳了聳肩:“我臉皮哪兒能跟你比?又戴假貨又當三的�!�
“你!”
詹宜君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紀妍你別太過分!”
紀妍和詹宜君是多年的死對頭了,她們倆家世相當,誰也不怕誰,誰也看不上誰,見面常常明里暗里要掐一下。
但名流圈就這么大,總有見面的時候,所以這種場合都會特意將她們座位分開,這次自然也不在一桌上。
桑寧轉頭,去看紀妍,覺得好像有些眼熟。
紀妍沖著桑寧挑眉,拍拍自已身邊的座位:“那桌烏煙瘴氣的我怕你吃不下飯,南小姐不如來我這坐吧�!�
桑寧回頭看一眼這桌人,都是陳錚詹宜君的朋友,個個兒臉色難看,氣氛森然。
她欣然起身,走到紀妍那桌去落座。
南思雅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眼睛里都逼出了淚,死死瞪著陳錚。
陳錚握住她的手:“思雅,你也信南桑寧的鬼話嗎?”
他把南桑寧三個字咬的格外重,似乎在提醒她,南桑寧可是她最恨的姐姐。
他今天可是為了幫她出氣才把南桑寧請來的。
南思雅僵了僵,她當然也知道南桑寧對她沒安好心,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大概是因為,經過南桑寧的點撥,她真的感覺到陳錚對詹宜君的種種不同,只是之前她沉浸在愛情里,從來沒覺察到。
二樓的一個包間里,巨大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個身影,一手拿著酒杯,晃晃悠悠著酒杯里的酒水,興致勃勃的看著下面的熱鬧。
直到沙發(fā)上傳來一點動靜,他回頭看過去。
一個懶散又修長的身體陷在沙發(fā)里,穿著深藍色緞面襯衫,黑色西褲,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拉下搭在臉上的雜志,鴉青的睫毛還低垂著,藏住了那雙鳳眼,可他微微皺眉,漆眸瞇縫著睜開。
“開始了?”他剛睡醒,聲音還有些低啞。
“拍賣還買,但高潮剛結束了!”顧星辰興奮的指了指落地窗外,一樓宴會廳里的場景,“我又看到那個大力金剛美女了,你別說,這女人真不得了,詹宜君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賀斯嶼醒了醒神,漫不經心:“嗯?”
“就是那個南桑寧,南家剛從鄉(xiāng)下找回來的�!�
賀斯嶼終于舍得睜開眼了,從沙發(fā)里坐起來,他一眼看到了坐在一樓宴會廳的南桑寧。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揉了揉有些亂糟糟的頭發(fā),睡眼惺忪:“什么高潮?”
顧星辰眉飛色舞:“剛你是沒看到那場好戲,南桑寧一個人單挑詹宜君那一桌子人,把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憋的臉都紫了,你看看他們現在臉色多難看�!�
賀斯嶼瞥一眼詹宜君那桌人,一個個像是中了毒似的,臉上五顏六色的。
他視線重新落回南桑寧的身上,她依然和上次見時一樣,端方的,柔順的,乖巧的,波瀾不驚。
他轉頭看顧星辰:“知道是熱鬧怎么不喊我?”
“不是你交代說拍賣不開始不許吵你?”顧星辰翻白眼。
賀斯嶼對這種交際晚宴是不感興趣的,向來是能避就避,賀家在京市這地位,也并不需要這種宴會來維持地位。
想求到他跟前說上兩句話的人從這兒都能排到法國。
今天來是因為這次的拍賣會有一樣奶奶想要的東西,讓他務必親自來一趟。
但他又懶得應酬,所以就在樓上包廂睡覺,等著拍賣開始了直接拍到東西走人。
賀斯嶼睨他一眼:“這個時候你倒是聽話了。”
“喲,不過是錯過一場熱鬧,三少這是干嘛呢?你又不愛看這種扯頭花的熱鬧,怎么突然還上心起來了?”
顧星辰忽然想到什么,靠近他,笑的賊兮兮:“你不會是對這個南桑寧感興趣吧?”
第012章
山里沒通網?
賀斯嶼頓了頓,斂眸,語氣散漫:“我看你比較感興趣�!�
“我是挺感興趣的,從來沒見過這么帶勁的女人,能文能武的,百戰(zhàn)百勝,純純的金剛美女�!鳖櫺浅礁锌膰K嘖稱奇。
賀斯嶼轉頭看他,點漆的眸子辨不明神色,涼涼的掀唇:“阮曉棠應該也沒見過,回頭讓她知道你好這口,也能學著這么收拾你�!�
顧星辰臉色驚變,“不要吧大哥!我隨口說說而已,這么大喜的日子能不能別提那祖宗?”
賀斯嶼轉頭看向落地窗外,散漫的眸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宴會廳里。
桑寧走到紀妍身邊坐下,彎唇:“多謝紀小姐剛剛幫我�!�
“多大事兒?我看不慣詹宜君很久了,難得看到有人把她治的死死的,我不幫一把當然說不過去。”
紀妍沖她伸手,挑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桑寧不置可否,伸手握住她的手。
紀妍有些興奮:“其實在賀家壽宴上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扇你弟弟妹妹的時候我也在場,有兩下子,給我爽到了�!�
桑寧:“……”
“當時我還打算幫你作證呢,沒想到讓賀三搶了先,嘖,他從來也不是愛管這閑事的人吶�!奔o妍摸著下巴,面帶狐疑。
紀妍也懶得費心多想,直接掏出手機:“咱倆加個微信吧�!�
桑寧有些懵:“微信?”
她看到紀妍的手機,她想起來她也有。
從自已的小包包里將那塊手機拿出來,按開。
溫美玲得知她連手機都沒有,就讓人給她買了一臺,但她到現在還沒用過。
“你不知道微信?”
“不知道�!�
“你們山里沒通網嗎?”紀妍大為震驚。
桑寧眨眨眼:“好像是沒通。”
“……”
這是山里人還是山頂洞人?
紀妍直接拿過她的手機:“我?guī)湍阆��!?br />
紀妍一通操作,麻溜兒的給她下載了個微信,還順便幫她注冊了微信號。
然后又把自已的微信給加上,笑嘻嘻的拿著手機給桑寧晃了晃:“吶,我是你列表里的第一個朋友�!�
朋友?
桑寧彎唇,還蠻不錯的。
而此刻,陳錚那桌氣氛依然壓抑。
詹宜君受不了這個氣,直接拎著包走人了,而陳錚本來想去追,但一回頭看到南思雅正盯著他。
他又咽了咽口水,生生坐下,只是還有些擔心的看詹宜君的背影,面色猶豫。
直到詹宜君徹底消失在視線內,他才收回了目光,南思雅眼睛都紅了。
陳錚又哄著南思雅:“思雅,你別多想,我和宜君是多年的朋友,你知道的,我和她什么也沒有,是南桑寧故意挑撥離間�!�
南思雅堵著氣不想說話。
陳錚也有些煩了,今天本來是為了幫南思雅出氣他才費那么多心思的,現在倒是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我要是和她真有什么,我們早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和你訂婚?”
南思雅繃著臉,淚水還在眼睛里打轉,又強忍著不能掉下來。
陳錚看著也挺心疼的,攬住她:“好了,別鬧脾氣了,今天可是你的主場,你忘了?我還特意安排了讓你彈開場前的鋼琴曲,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未婚妻是多優(yōu)秀,也讓人知道,那個南桑寧就是個嘴皮子厲害的粗鄙鄉(xiāng)下人!”
南思雅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她從小練鋼琴,因為這是名媛標配,不但過了鋼琴十級,而且還曾登上過羅馬尼亞雅典音樂廳演奏。
這樣的環(huán)節(jié),對比南桑寧來說,她有碾壓性的優(yōu)勢。
她就是要昭告所有人,她才是南家拿得出手的千金,而南桑寧,給她提鞋都不配!
一個侍應生走過來,對陳錚道:“南小姐,可以登臺演奏了,拍賣會要開始了。”
陳錚拍了拍她的手:“思雅,去吧�!�
南思雅深吸一口氣,終于做好心理建設,挺直了腰背,站起身往臺上走去。
臺上早已經擺好了一架鋼琴,她穿著一身潔白的輕紗長裙,像個優(yōu)雅的小公主一樣走上臺,然后在鋼琴前坐下,十指撫上琴鍵,悅耳的琴音傾瀉而出。
她彈了一曲肖邦。
紀妍注意到臺上的動靜,輕嗤一聲:“真能顯眼,什么時候都惦記著出風頭�!�
桑寧看向臺上的南思雅,她優(yōu)雅的彈奏著鋼琴,整個人恬靜美好,而桑寧腦子里卻出現原主的記憶。
從小和收養(yǎng)她的奶奶相依為命,因為家庭生計,不得不在高中輟學,小小年紀,經歷了世間疾苦。
在南家找到她的前三天,在過山澗的那條獨木橋的時候失足摔進河里,偏還小腿抽筋使不上勁兒,生生溺死在湍急的河流里。
而南思雅,卻占用著南桑寧的身份,享受著屬于她的一切,活成了優(yōu)雅又天真的小公主。
桑寧眸底發(fā)沉,垂眸,掩下眸底的些許躁郁。
一曲鋼琴結束,廳內響起掌聲。
南思雅站起身,有些害羞的笑著走下臺。
而在路過桑寧的時候,刻意的挺直了腰背,像只驕傲的孔雀,眼神都帶著得意的挑釁。
即便南桑寧回到南家,這些風光,也只會屬于她!
紀妍壓低了聲音:“你也別見怪,這圈子是這樣的,時不時地有人要裝一下,你提前適應適應,以后你就會發(fā)現,他們一個比一個能裝�!�
桑寧眨了眨眼:“哦�!�
“哎哎哎,拍賣會開始了!”紀妍拍拍桑寧的胳膊,“我剛聽你好像挺懂行的,幫我看看!”
南思雅落座之后,又刻意的回頭看了一眼南桑寧,想要看一看她嫉妒的扭曲的臉色,可沒想到,她正笑盈盈的和紀妍說話,云淡風輕,好像全然沒在意剛剛她的亮眼表現。
南思雅剛剛驕傲起來的臉又難看了幾分,南桑寧她,憑什么不嫉妒她?!
她總是這般云淡風輕,什么都不放眼里。
南思雅害怕她回來搶爸媽,搶她的未婚夫,搶走她南家千金的身份。
可南桑寧卻什么也沒搶,她就用那樣一雙漠然的,看似平靜實則高高在上的眼睛,睥睨著她,睥睨著她在意的這些東西,仿佛不屑一顧,讓南思雅更窩火!
而此刻,拍賣會正式開始了。
第一件藏品被捧出來“晉朝鴛鴦蓮瓣紋金碗”。
紀妍轉頭問她:“怎么樣?”
桑寧盯著臺上顯示屏放大的細節(jié)圖像看了一眼,微微搖頭:“是金碗,但不是晉朝的�!�
晉朝沒有這種樣式的花紋,連后期的周朝都沒見過。
很快有人拍下。
紀妍冷哼:“看到沒有?這幫人真假都分不清就裝上了�!�
桑寧卻思忖著,這些人真這么好打發(fā),那豈不是很好賺?
第二件“和田暖玉玉如意一對”。
紀妍又忙問:“怎么樣怎么樣?”
桑寧點頭:“這個不錯,玉很通透,質地也不錯,但里面有些冰絲,沒有特別純粹,如果是肉眼看一般看不出來�!�
紀妍立馬舉牌競拍。
第三件,大畫家蘇念的畫作,百鳥朝鳳圖。
畫卷被打開,紀妍眼睛都亮了,這畫也太漂亮了!
這幅畫起拍價就是一千萬!
“怎么樣怎么樣?”紀妍好像復讀機。
桑寧搖頭:“假的。”
“你都沒認真看,這畫很有名,而且畫上百鳥栩栩如生,上面還有專家團鑒定,我看不像假的呀�!�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競拍了。
價格很快被叫到了三千萬。
紀妍著急的很,她也很想要這幅畫,熱切的看著桑寧。
桑寧卻很堅定:“這幅絕對是贗品�!�
“為什么?”
因為真跡,她印過章……
蘇念畢生只作了一幅百鳥朝鳳圖,這畫的落款題字日期都準確無誤。
但這幅畫曾經在謝家的藏書樓里,是蘇念曾經獻給祖父賀壽的壽禮,她七歲那年無意間在藏書樓發(fā)現這幅畫,驚為天人。
祖父得知她喜歡便將這畫送給她,她得到這畫歡喜的抱著畫一宿沒睡,占有欲作祟,她拿自已的小印章,在畫卷的角落里,落下了自已的印章。
但這幅畫上,并沒有她的小印。
“眼前這幅畫雖說同樣栩栩如生,但筆鋒走勢明顯不是蘇老慣用的,而且有些地方顏色也有細微差別,比如蘇老畫小雀的羽毛用的蔥綠,而這幅畫卻用的翠綠,一定不是真跡�!鄙幍�。
紀妍都震驚了:“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桑寧頓了頓,因為,真跡在她手里放了十年,她已經看了無數遍。
但她此刻還沒想好合適的答案應付紀妍。
“南小姐這么厲害,不如幫我也看看?”
低沉的聲音響起,桑寧一回頭,看到賀斯嶼那張俊美的肆意的臉,他此刻看著她,狹長的鳳眼難得沒有那股子散漫,反而漆眸深不見底,讓人拿捏不準他的情緒。
賀斯嶼的突然出現,讓整個宴會廳都引發(fā)了一陣低低的躁動議論。
“賀三少竟然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