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檀音垂眸,青絲散亂在肩頭:“妾身不敢欺瞞您,您的魚可能或許大概是......因我而死�!�
“妾身昨日在那池邊水榭喂了魚,不小心倒多了餌料�!�
“這是妾身的錯,妾身愿一力承擔(dān)�!�
似有輕嗤聲響起,“你可知那魚價值幾何?”
檀音搖頭。
謝循:“千金�!�
千金!
價值千金的魚!
檀音瞠目。
她所有家當(dāng)加起來也不值千金!
檀音狠狠揪著被衾,語氣含糊:“妾身的確賠不起.......”
“但除卻賠錢,您想如何處置妾身無怨無悔!”
破罐子破摔的行為惹得謝循側(cè)目,隔了一會兒他問:“可會寫字?”
檀音點頭。
謝循:“那便限你十日內(nèi)將你那書架上的《華嚴(yán)經(jīng)》抄一遍,為本侯的魚兒超度�!�
愣了下,檀音眨了眨眼:“........妾身記下了,多謝侯爺寬厚�!�
重新睡下,心中不再惦記事,一陣?yán)б庖u來,檀音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意識沉睡前,檀音動了動唇嘟囔:“侯爺�!�
“妾身方才并非故意脅迫您的。”
她指的是不久前讓他留下來的那番話。
“食不言寢不語。”
“哦……”
第8章
引狼入室?
翌日清晨,檀音醒來時身邊的位置早已冰涼,被子床面干凈整潔地像是不曾有人睡過。
見她醒來,銀環(huán)指揮著小丫鬟打熱水端盆子進(jìn)來,自己則親自伺候檀音洗漱。
溫水浸過的軟帕子擦完臉,精神好些了,檀音詢問:“侯爺何時走的?”
銀環(huán):“回姨娘,大約卯時侯爺便醒了�!�
卯時。
比自己早了一個時辰。
檀音:“他可有說什么?”
銀環(huán)搖搖頭,“侯爺沒說什么,不過也未讓奴婢們叫醒您�!�
檀音嗯了聲,看來侯爺是個性子冷淡、不喜旁人近身的人,從昨夜他徑直一人沐浴,也不碰她就能看出來。
這倒是讓她覺得有些稀奇,畢竟大戶人家的主子,尤其是一家之主,哪個不是前呼后喚,奴仆簇?fù)淼模?br />
“姨娘,那錦鯉之事您為何要主動同侯爺說?反正也沒人知是我們干的,侯爺也并未追究。”銀環(huán)不解問。
檀音:“這侯府是誰的侯府?”
銀環(huán):“自然是……謝家的�!�
檀音:“那這謝家誰做主?”
銀環(huán):“是……侯爺?”
檀音:“既如此,你又怎知侯爺不清楚這些大小之事?不過是懶得追究罷了�!�
不追究不代表他不知曉。
銀環(huán)恍然大悟。
潔了面,漱了口,銀環(huán)讓其他丫鬟下去,自己湊近檀音,在她耳側(cè)道:
“姨娘,奴婢倒是看見王嬤嬤一大早地出去了,看樣子是去了棲華堂,現(xiàn)在也沒回來�!�
檀音一頓,眸中閃過一道冷光,“隨她,以后不用管她。”
不安分的下人,遲早會自取滅亡,王嬤嬤這還把侯府當(dāng)宋府了。
她想死,檀音不會攔。
銀環(huán)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問:“昨夜您和侯爺并未......大小姐那邊該如何是好?”
昨夜主子房中并未叫水,今早上屋內(nèi)也完好無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昨夜什么也沒發(fā)生。
銀環(huán)圓臉上浮現(xiàn)擔(dān)憂,生怕是侯爺不喜主子,眼下的狀況對主子不利。
聞言檀音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笑,笑意卻不達(dá)眼底:“銀環(huán),該著急的不是我們,而是長姐�!�
畢竟如今迫切想要孩子的人是宋姝華,而不是她。
放下唇脂,她起身:“走吧,該去向長姐請安了。”
主子不愁,銀環(huán)也不愁了,連忙去取了今日要穿的衣裙來。
棲華堂。
“廢物!”
一道呵斥后是杯子碎裂的聲音,晨間的清靜打破,嚇得窗外樹梢上麻雀撲棱著翅膀飛走。
奢華富麗的臥房內(nèi),一大早的好心情因王嬤嬤帶來的消息頓時散了個一干二凈,宋姝華坐在妝奩臺前,素面朝天的臉上陰沉板正:
“沒用的廢物!空長了張狐媚臉,竟是個不中用的!”
李嬤嬤連忙開解:“夫人消消氣,莫氣壞了身子�!�
宋姝華冷著臉:“我如何能不氣?我就指望著她那張臉能勾引侯爺,懷上孩子,結(jié)果呢?還不是個沒用的!”
“再拖下去我何時能有孩子?”
要不是看宋檀音長得美,又無依靠,性子也是木訥訥的,這樣的好事哪里輪得到她?
李嬤嬤心底嘆了口氣,耐心勸導(dǎo):“夫人又不是不知,咱們侯爺豈是那種貪戀美色之人?昨夜未成事豈不是說明侯爺對待三姑娘是并無特殊之意?”
“何況來日方長,只要三姑娘在侯府,在您的眼皮子底下過活,咱們有的是法子讓她同侯爺成事不是?”
李嬤嬤不愧是宋姝華的奶媽,是最了解她的人,三兩句話就讓憤怒的宋姝華冷靜下來。
“嬤嬤說的有道理�!�
李嬤嬤放下心來,轉(zhuǎn)而說起其他:“夫人,二房三房的也過來了,許是聽聞宋姨娘進(jìn)門,過來看個熱鬧�!�
宋姝華冷嗤,“一群沒安好心想看我笑話的人!”
話落她吩咐:“將我的那套頭面取來�!�
“是。”
洗漱完,檀音換了身軟青云羅錦裙,青絲簡單挽了個發(fā)髻,上面兩支珠釵點綴。
那張精致如畫的鵝蛋臉上目若秋水,并未敷粉,只輕描了幾筆娥眉,唇瓣沾了點口脂。
從觀棠院行至主院,大約需花費一炷香時間,檀音吃了幾塊糕點墊墊肚子便動身了。
待到了主院,宋姝華已經(jīng)在廳堂端坐,除此之外右側(cè)還坐著其他人。
兩位有些年歲的婦人和一位面容稍年輕,雙十年華左右的年輕女子
檀音一進(jìn)屋,眾人只覺眼前一亮,眼底浮現(xiàn)驚艷。
“妾宋氏給夫人請安,請夫人喝茶�!�
檀音只看了一眼,便垂眸上前請安,手上端著下人遞過來的茶水。
她站在那脊背清瘦挺直,一襲清雅素凈的衣裙和發(fā)髻,眉眼精致,肌膚欺霜賽雪,盈盈欠身間身姿婀娜,腰肢纖細(xì)。
嗓音清澈干凈,如同雪山之上化開的雪水,清冷絕艷。
頭上的發(fā)飾沉甸甸的,加上昨晚未睡好,晨間又發(fā)了一通火,宋姝華此刻只覺整個人昏沉得厲害,仿佛生了病。
接過她手里的茶水,隨意抿了口,宋姝華臉上揚起微笑,將她扶起來:“三妹妹客氣了,你我是姐妹,何須如此客氣,便像以前一樣喊我姐姐便是。”
檀音順從地喊道:“姐姐。”
柔順的模樣令宋姝華心情好了些,轉(zhuǎn)而為她介紹起其他人。
“這是兩位嬸娘和大堂弟的夫人�!彼聪蛞慌阅昙o(jì)稍長的婦人道。
“二嬸娘身旁的是大弟妹�!�
謝家老太爺共有三子一女,三子中大兒子和小兒子乃正室嫡出,二兒子是妾身所生,如今這兩位太太便是二房三房的妻子。
而另一個年輕女子,便是二房太太的大兒媳婦,袁氏。
她稱呼為嬸娘,檀音卻不會天真地跟著喊嬸娘,而是喊道:“二太太、三太太�!�
接著又朝袁氏欠身道:“二夫人�!�
袁氏是個容貌清秀,性子嫻靜的女子,連忙起身回禮。
按理說她不用如此客氣,但如今侯府是大房做主,大房嫡子謝循不僅是天子親舅,更是一朝太傅,手握實權(quán)。
他們二房只是庶出,處處需仰仗大房,即便檀音只是妾室,也比他們風(fēng)光許多。
人美、身段好,就連聲音也是好聽極了,二房太太忍不住開口:
“都說宋家出美人,大侄媳當(dāng)年便是京城有名的美人,沒想到這宋家的三姑娘容貌更是出眾�!�
此話一出,三房的太太忍不住笑了,宋姝華的臉色也不大好。
什么叫是‘當(dāng)年有名的美人’?意思是嘲諷她現(xiàn)在容色衰老,不是美人了?
宋姝華面色微沉,手中的帕子都要揪破了。
要不是..........
坐在二太太身邊的袁氏面色尷尬,婆母向來心直口快,但她不過是為人兒媳的,也不敢當(dāng)眾說長輩的不是。
三房太太是個容貌秀麗,眉梢間透著些精明孤傲的婦人,斜眼睨了眼身邊的二太太,心底不屑。
學(xué)不來旁人的能說會道還偏要學(xué),不愧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身小家子氣。
目光又不動聲色地落在對面檀音的身上。
察覺到她的目光,檀音會以恰到好處的微笑。
三太太心神一晃,心道宋姝華也是個拎不清的,選個長得這么美的,焉不知引狼入室、養(yǎng)虎為患的道理?
第9章
砸傷
請安結(jié)束后,二太太和三太太以院里還有事為由,率先離開了,袁氏自是跟在自家婆母后。
而檀音,則被留了下來。
見兩位主子有話要說,李嬤嬤帶著其他下人出去了,銀環(huán)也不便留下。
宋姝華坐在主位扶手椅上,頭上的步搖簪釵重得厲害,她忍不住抬手扶了扶。
檀音站在底下,垂首不說話。
“三妹妹,你院中的人說昨夜你與侯爺并未圓房,此事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稍稍緩解了頭部的沉重,宋姝華面上沒什么表情,開始發(fā)問。
“你該知曉孩子對我、對咱們宋家來說多么重要吧?”
檀音垂眸遮掩住眼底真實情緒,面上神情愧疚:“妾身無能,讓姐姐失望了。”
見她這不咸不淡,悶葫蘆一樣的反應(yīng),宋姝華看得一陣心煩,“罷了,事已至此也全不能怪你,這種事男人不愿女人也沒辦法�!�
話落,她看向檀音,語氣不容置喙:“這樣,今日侯爺休沐,午后應(yīng)是會在書房處理公務(wù),我晚些時候讓廚房燉了湯,你親自送去�!�
檀音睫羽輕顫,似是無奈,只好道是。
出了棲華堂,懸著心的銀環(huán)連忙上前,檀音問:“什么時辰了?”
看了眼天色,銀環(huán)估算了下道:“約莫是巳時末了,咱們要逛逛嗎?”
府中園子大,景色也好,她們昨日前日也才逛了一處。
檀音搖搖頭,“日頭有些大,先回去吧�!�
銀環(huán)點頭,主動提議道:“主子若是怕曬,奴婢打聽到一條近些的小路,有樹蔭遮蔽不容易曬傷您。”
檀音頷首,同意了走近道。
走了一刻鐘,二人聽到了嬉戲打鬧的聲音,隔著一堵墻,像是從墻的另一面?zhèn)鱽淼摹?br />
檀音駐足,有些好奇這里怎么會出現(xiàn)一堵墻。
銀環(huán)找了附近的丫鬟過來詢問,丫鬟解釋:“聽聲音,應(yīng)是西院那邊傳來的,聽聞幾位少爺小姐最近喜好蹴鞠,從學(xué)堂歸來便在院子里玩了。”
今日乃休假日,就更不用說了,自早膳過后西院幾位小主子便踢起了蹴鞠。
相比起清凈人少的東院,西院可就熱鬧多了。
謝家所在的宅邸有上百年的歷史,經(jīng)過每一次的修繕、擴(kuò)建后,所占面積越來越大。
自從謝老太爺致仕,大公子承爵后,幾房雖未分家,但偌大宅邸便分為了東西兩院。
東院乃大房,也就是如今侯爺所在一房居住,西院為二房三房所住,中間隔著一堵墻,以此作為分界線。
東院老爺已經(jīng)外放好幾年,太太自好幾年前便開始吃齋禮佛,平常待在自個兒的院子或者佛堂,不問世事,極少外出走動。
加上侯爺無子嗣,妻妾少得可憐,因而東院平日里清靜得緊。
相比之下,西院兩位老爺妻妾多,生的孩子也多,人一多,便熱鬧了起來。
檀音對鎮(zhèn)北侯府的事情不算了解,經(jīng)過這兩日銀環(huán)打聽來的消息,再結(jié)合丫鬟的話,大致便明白了。
“原來如此,多謝了�!�
丫鬟:“姨娘客氣了�!�
“主子小心!”銀環(huán)突然驚呼,立馬護(hù)在檀音身前。
剎那間,一顆顏色花哨的竹編蹴鞠從墻頭飛了過來,直直地砸向檀音。
砰——
縱使銀環(huán)眼疾手快,那枚蹴鞠還是砸到了檀音的手背,接著落在了地上。
一道陣痛,檀音吃痛出聲,銀環(huán)焦急詢問:“主子您沒事吧?”
檀音低頭看著手,臉色微白:“沒事,就是手被砸到了�!�
痛意之后,白皙柔軟的皮膚上立刻出現(xiàn)了紅痕,還摻雜了紅血絲,印在檀音的手背上有些可怖駭人,看得銀環(huán)心疼不已。
她愧疚道:“對不起是奴婢沒有保護(hù)好您,害您受傷了........”
要不是她提議走近路,主子也不會被砸到手。
檀音朝她搖搖頭,"不是你的錯,莫要自責(z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