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她實在是難受極了,體內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找不到發(fā)泄的出口。
“幫幫我姐夫.......”
聽到她一聲聲哭訴,謝循沉穩(wěn)威嚴,嚴絲合縫的的面龐上出現(xiàn)一絲皸裂。
他緊扣住她瘦削的肩膀,咬牙忍耐:“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檀音眉梢下的紅痣灼灼,“我知道......你幫幫我侯爺姐夫......”
嘣——
緊繃的那根弦隨著她近乎哀求般的話語倏然斷裂,謝循雙眸幽沉,握住她肩頭的掌心收緊,像是要把人揉進骨血。
“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不愿趁人之危,但——
這是她求他的。
最后一個字落下,他猛然俯首,如狂風暴雨般猛烈的吻封住了她微張的檀口。
理智的牢籠轟然倒塌,困在其中的野獸掙脫而出,無人可擋。
一吻作閉,意識稍稍回籠,謝循抱起人踹開了書房的門,朝著臥房走去。
.........
待長風連拽帶拖近乎飛馳地將人帶來時,屋內已然海棠花綻放。
長風瞠目結舌:?
鐵樹開花了?
嚴懷春陰沉著臉:“都說了問題不大你非不信,這下信了吧?”
不就是男女間那點子事嗎?
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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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音再睜眼時,四周一片昏暗,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陌生的陳設擺飾,惟有身上包裹的衾被,夾雜著淡淡的熟悉氣息。
所以,這里不是她的住的觀棠院,而是.......朝暉堂,謝循的臥房。
“主子您醒了!”
坐在床沿邊留心檀音情況的銀環(huán)一掃愁悶,隱隱激動道。
檀音啟唇,有氣無力道:“銀環(huán),給我藥.........”
銀環(huán)愣了下,立即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么藥,下意識環(huán)顧了四周,接著才小心翼翼地從袖中倒出了一粒小拇指大小的褐色藥丸。
當發(fā)現(xiàn)檀音未從書房出來,又看見侯爺抱著主子進了臥房,后又命她去拿了主子換洗的衣裳時,銀環(huán)便意識到了什么。
在收拾衣裳的時候,她偷偷捎上了藏在箱底暗格里的避子藥,以備萬一,主子需要。
檀音并未全然清醒,含住藥丸便囫圇吞了下去,接著喝了點水又沉沉睡去了。
第14章
事后高熱
與此同時,書房。
經過一番收整,書房內已經恢復原樣。
案桌上除卻冷卻的湯羹,還有檀音抄完卻被墨漬盡毀的那頁經書,上頭的字跡工整娟秀,墨跡已經風干。
謝循長身玉立,單手搭在腰間的鑲玉腰帶上,冷峻剛毅的面容上喜怒不辨。
仔細看,被領口遮掩的喉結處隱約有幾道紅痕,似是被指甲所傷。
“查出來了?”他漫不經心問。
長風如實匯報:“回主子,已經查清楚了,下藥的是廚房的一個燒火丫頭,正好下在宋姨娘今日送來的湯羹里,嚴懷春也確認了,這湯中有少量催情藥。”
“只是屬下無能,還未將人捉拿,對方便已經自盡了,只留下了一封悔過書�!�
“另外,屬下在她的住處找到了一包催情藥,剛好對得上�!�
長風說著,面色懊惱,將丫鬟留下的那封悔過書遞給了謝循。
如是早點去,或許還能阻止對上自盡,更不會只堪堪留下這么點線索。
悔過書上沾著血跡,謝循掃了眼并未接,背在身后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墨玉扳指。
“理由?”片刻,他兀地出聲。
一個燒火丫鬟為什么要給湯里下藥?還有,她的藥哪來的?
長風:“那燒火丫頭在信里說她受人指使,收了一枚銀錠,一時鬼迷心竅才下了那藥,事后她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悔恨不已,不想連累家人便自盡了�!�
給主子下藥,不管是什么藥,事發(fā)后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謝循:“何人指使?”
長風面色遲疑,抬眼看了眼神色難辨的主子,低聲回復:“說是.....宋姨娘指使�!�
眸光一凝,眼神犀利如劍,謝循面色冷然地望著長風:“你的意思是宋檀音自導自演?”
額前冒出冷汗,長風搖頭:“屬下不敢妄加揣測!”
他自然清楚主子不是在懷疑他,只是主子常年身居高位,氣勢駭人,短短一句他便知曉主子動氣了。
聞言謝循神色平靜,眉目間舒展,有著出乎常人的鎮(zhèn)定和沉穩(wěn),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下去吧�!彼S意地揮了揮手。
長風心口一松,便又聽他道:
“等等。”
“那藥可傷身?”
“嚴懷春說只是普通催情藥不傷身,只是正好湯里所用的食材過于滋補,兩相融合下,藥效才發(fā)揮到了極致�!�
長風將嚴懷春的判斷轉述道。
見謝循沒有問題了,他抱拳作揖離開。
“侯爺!”
這時長云馳奔而來,喘著氣帶來消息:“宋姨娘發(fā)起了高熱,此刻已經夢魘了!”
話落,眼前一晃,已經沒了主子的身影。
長云呼了一口氣,同兄長對視一眼,俱從對方眼里得到了一致認同;
看來宋姨娘在主子心里地位的確很不一般,以后得更加敬重了。
另一邊,朝暉堂主屋燭光燦燦,兩顆碩大的夜明珠置于中央,整個臥房燈火通明。
而此刻,丫鬟婢女行色匆匆,打水的打水、煎藥的煎藥......不敢有絲毫松懈。
偌大寬敞,目測能躺下四五人的烏木床上,檀音緊閉雙眸,唇色蒼白,面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濃密的睫羽微微顫,顯然睡得并不安穩(wěn)。
細長白膩的脖頸上滿是汗水,打濕了雪白的寢衣,耷在被衾外面的手無意識握攏,露出一點蔥白,弱質纖纖。
一旁的銀環(huán)拿著溫熱的帕子不停地為她擦拭汗水,憂心忡忡。
惟有邊上年邁的老頭不緊不慢地在搗鼓自己的藥箱,神態(tài)自若,看上去心里有把握。
謝循進來聞到濃濃的藥味眉心一皺,進而大步朝著里間走去,映入眼簾的是檀音虛弱、不安的睡顏。
看到他,銀環(huán)起身行禮:“奴婢見過侯爺�!�
謝循彎腰伸手碰了碰檀音的臉頰,燙得驚人,他擰眉問銀環(huán):“你家主子怎么樣了?”
銀環(huán)起身回答:“兩個時辰前主子醒來過一回,見您不在,喝了點水便又睡過去了,沒想到隔了一個時辰就突然發(fā)起了高熱........”
這可嚇壞了她,連忙就去找了前院當值的長云,找來府醫(yī)。
“嚴懷春,她病情如何?”謝循轉頭問一旁的老頭。
老頭,也就是嚴懷春正欲開口,微濁卻炯炯有神的雙目又遲疑地看了眼周圍,面帶猶豫。
大戶人家有諸多忌諱,尤其是對于主子的身體狀況,一般是不會讓除了貼身婢女、嬤嬤以外的人知曉。
嚴懷春從前行走江湖,沒那么多忌諱,如今在鎮(zhèn)北侯府做事,自然懂得更多,顧及更多了。
他向來只為謝循服務,聽從他的吩咐,今日晌午后他走了一趟,回去后沒多久又聽說前院主子病了。
聞言,自然便過來了。
謝循抬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只有銀環(huán)留下,她握住檀音的手,垂眸遮住了眼中的不安。
待不打緊的婢女出去后,嚴懷春捋了捋山羊胡娓娓道:
“不大好,身子本就虧虛得厲害,今天喝了大補湯又中了虎狼之藥,兩相疊加,對她的身體是極大的沖擊,加上........太過兇猛。”
他瞟了眼謝循,對上他生冷的臉,識趣地沒有說得太仔細。
“總之,她身子骨弱,陰陽失調,貿然受了一番折騰,便起了高熱�!�
謝循沉著臉:“可能治好?”
嚴懷春:"能是能,我已經為她扎了針,情況穩(wěn)定了不少,只是關鍵還要看今晚,若是未能退熱,恐怕今后要吃苦頭了。"
謝循視線落在檀音沒有血色面容上,眸中的憐惜一閃而過。
幾個時辰前還是鮮活動人的嬌嬌兒,轉眼就病得如此虛弱。
屋內的人只感覺周身氣壓低沉,緊接著聽到謝循吩咐嚴懷春:“你好好治,需要什么珍貴藥材直接同我說,務必將她治好,莫要留下任何余疾�!�
嚴懷春點頭:“老朽明白了。”
他退下后,銀環(huán)懸著的心落回實處。
她方才就生怕嚴懷春診斷出主子不久前吃了避子藥,告知侯爺,后果不堪設想。
幸好,此事成功瞞了下來。
“侯爺,主子的藥應該快煎好了,奴婢去看看�!�
謝循氣場強大,威嚴赫赫,銀環(huán)怕在這呆下去自己會露餡,連忙找了個由頭出去了。
第15章
夢魘
屋內只剩兩人,檀音昏睡中對外界的動靜毫無所覺。
謝循側坐在床榻邊,脊背挺拔如松,下頜微收,垂眸凝視著她。
天色完全暗了,燭臺上的燭火搖曳,發(fā)出強烈的光芒,靜謐的空間內偶爾響起噼里啪啦的油滋聲。
微黃的燭光和冷白的夜明珠光交織,影影綽綽,晦暗變化,偶爾投在檀音臉上,她細細的娥眉攏起。
忽然一只手抬起,解開了收攏的幔簾,隔開了外頭擾人的光線,檀音眉宇間舒展。
謝循微哂。
然而過了片刻,她眉頭又皺成了一團,額頭上碎發(fā)凌亂,浮現(xiàn)一層細汗,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痛苦。
檀音雙手緊握被角,唇微張,口中呢喃著什么,如小獸嗚咽。
謝循一頓,俯身傾聽:
“不要......不要拋下我........”
“我會聽話.......會乖........”
“我想回家..........”
檀音被噩夢困擾,夢中她仿佛回到了過去五年中最無助的時刻。
無人探望,無人記起,無人接她回家........
成了被人遺忘,無人問津的存在。
她在那個狹小的院子,每天期待宋府上的人來接她回去,然后期待一次次落空。
以至于到最后她不再期待,不再渴望。
只有偶爾在夢中,會想起起那些如噩夢般的回憶。
如泣如訴,近乎哀求的囈語如雨點般砸在了謝循心口。
那如赤鐵般冷硬的心,逐漸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侵占、蔓延。
謝循低頭垂目,被眼簾遮蓋大半的瞳仁中出現(xiàn)復雜的神色。
隔了一會兒,終是不忍,他抬手覆在了檀音的手背上,一點一滴地掰開她攥得發(fā)白的手指。
“宋檀音?”
“檀音?醒醒——”
謝循低聲呼喚,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嗓音此刻柔和、富有磁性。
許是他的聲音撫平了檀音的情緒,不知不覺中她松開了被角,轉而握住了他的手指。
柔軟卻冰涼的觸感自手心傳遞,遍及四肢百骸,所過之處令人一顫。
謝循唇線抿直,最終沒有撥開。
罷了,她如今生著病,便縱容這一回。
吱嘎一聲,門口落下影子,銀環(huán)出現(xiàn)。
她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正中央放了一碗藥。
“侯爺,主子的藥來了�!彼÷暤�。
謝循嗯了聲,準備起身讓開位置,結果發(fā)現(xiàn)檀音的手緊攥自己不放。
銀環(huán)眨了眨眼,站在原地有些無措。
侯爺若是不走開,她也不好給主子喂藥。
“我來吧�!�
謝循驀然開口,空閑的那只手拿起托盤上的藥勺,攪了攪白玉碗中的褐色湯藥。
盛了一口,動作緩慢地遞至檀音唇邊,小心地喂了一半進去,至于另一半——
全都溢出唇角,暈染了檀音的領口。
“帕子�!敝x循伸手。
銀環(huán)連忙將干凈的帕子遞了過去,謝循捏著帕子仔細擦拭檀音肌膚上的藥汁。
手下力道未能準確把握,被他擦拭過的地方立馬泛起了紅痕,同周圍雪白的肌膚形成清晰的對比。
謝循:..........
早該想到,她肌膚嬌嫩,輕輕一碰便起了痕跡,一如她此刻白色寢衣下布滿的斑駁痕跡。
那是他留下的。
盡管當時他已然十分克制。
最后,一碗藥斷斷續(xù)續(xù)喂了近半個鐘頭才見底,不僅是看得心驚肉跳的銀環(huán)松了一口氣,謝循緊繃的就脊背也稍稍松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