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欲待在這兒,她起身離開。
蘇姨娘驚慌,“你去哪兒?”
“五少爺!五少爺您小心些!”這時門外傳來杏兒的聲音。
檀音一開門,懷里便撞進來一顆炮彈似的小胖墩,幸虧她及時用手擋住了,否則便要撞傷了。
小胖墩白白凈凈,五官秀氣,和蘇姨娘很相似,此刻撞了人他卻不道歉,而是橫眉豎臉地質(zhì)問:
“你是誰?怎么在這兒?”
檀音垂眼看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蘇姨娘著急過來,一把摟住他,仔細地上下檢查,緊張不已:“跑這么快作甚?有沒有哪里受傷?”
小胖墩搖了搖頭,她這才放心。
看著這一幕,檀音已經(jīng)不知該生出何種心情了。
第36章
冷眼旁觀
確定兒子無事,蘇姨娘拉著他向檀音介紹:“這是你弟弟,叫從潤�!�
說完她柔聲對宋從潤說:“潤兒,那是你親姐姐,你要叫她三姐。”
宋從潤瞥了眼檀音,皺著臉不高興問�!拔夷膬簛淼挠H姐姐?姨娘你不是說就我一個孩子嗎?怎么我突然有個親姐姐了?”
“呃.......”蘇姨娘一時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
這時宋從潤已經(jīng)不耐煩了,“我不管!我不要親姐姐!我不要她來搶走我的東西!”
在他心里姨娘就他一個孩子,他也不想要什么姐姐來搶走屬于他的一切,即便是親姐姐也不行。
他推開蘇姨娘的懷抱,跑到檀音面前,像個小霸王一樣叉腰警告:“你快走!你不是我姐姐!姨娘就我一個孩子!”
“我從來就沒見過你,誰知道你是哪里冒出來的!”
“你快走!”
他甚至伸出手想去推檀音,結(jié)果被她側(cè)身躲開,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于是他便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了。
“潤兒!”蘇姨娘非但不生氣,還輕聲細語地哄他,“潤兒乖,地上臟你先起來,別著涼了。”
“你只要起來,上次你說想要的蛐蛐,姨娘給你拿銀錢去買。”
“...........”
蘇姨娘耐心哄了好一會兒,宋從潤才爬起來,跟著杏兒去洗手換衣裳了。
自始至終,檀音冷眼旁觀。
“音兒你別介意,你弟弟他年紀還小不懂事,別跟他計較。”蘇姨娘怕她介意方才宋從潤的那些話,連忙解釋。
“你也別怪他,他自出生后就沒見過你,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沒見過她,姨娘同樣也沒提過她,不是嗎?
檀音很想這樣問,可惜她厭煩了,這樣的話懶得再問。
她站在門口,距離蘇姨娘不遠不近的地方,聲音涼如水:“您讓我別怪您、別怪他、別怪老爺別怪太太......誰都別怪,那我該怪誰?”
“怪我自己對嗎?”
蘇姨娘啞然。
檀音掃了眼針線筐里完成到一半的小孩衣裳,“太太和長姐讓我給侯爺做妾,您也沒有抗爭過對嗎?”
“如果換做是宋從潤處于這樣的處境,您一定會以死相拼的,是吧姨娘?”
蘇姨娘面色發(fā)白,動了動嘴唇欲反駁,嗓子卻一陣陣干啞。
檀音嗓音徐徐:“您希望我聽長姐的話,安分侍奉長姐,替她生下孩子,好讓你們所有人都繼續(xù)過著好日子,可憑什么呢?”
檀音步子輕移,來到她身邊,彎身在她耳邊低語:
“姨娘,其實我恨不得她去死�!�
蘇姨娘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盯著她:“你、你瘋了?你想干什么?”
聽到檀音如此痛恨,她顧不上其他,整個人徹底慌亂:
“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你弟弟?就算我以前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我們才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血脈相連的親人!”
檀音:“所以就要委屈我、犧牲我嗎?”
“那你想怎樣?你若是不聽他們的話,你讓我和你弟弟怎么活?你是要逼死我們啊......”蘇姨娘崩潰。
“那就去死啊�!�
檀音輕飄飄道,神色冷靜地可怕,仔細看她眼底再沒有絲毫溫情。
蘇姨娘僵在原地,臉色煞白。
她沒想到檀音能說出如此絕情狠心的話,明明小時候她不這樣的。
太太說了,只要檀音聽話,以后在府里就沒人敢為難他們母子倆,等檀音懷上了侯爺?shù)暮⒆�,她就會請示老爺,給潤兒找來最好的夫子和學(xué)塾。
可她的女兒卻說她恨她們,這怎能讓她不慌?生怕檀音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到時她的潤兒可怎么辦?
檀音跨出門檻離開,朝外面走去。
走到一半,她回頭,微微勾唇道:“您若是想去找太太告狀,女兒也不會怪您�!�
話落她已經(jīng)回頭,身影漸行漸遠。
蘇姨娘心如刀割,她張口,卻說不出任何挽留的話。
怔怔望著檀音消失,她癱在椅子上,捂臉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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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音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害人的事,那番話不過是她故意說給蘇姨娘聽的,好讓她斷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念想。
嫡母以為可以用生母蘇姨娘和親弟弟來拿捏她,可檀音對宋家、對蘇姨娘的那些感情早就在五年里消磨地差不多了。
更別提那個被蘇姨娘無限寵溺,不待見自己的親生弟弟宋從潤了。
“主子,我看到銀連了!”
臨近從前住的小院,銀環(huán)看到了圓形拱門前站著的人,高興道。
而銀連也一抬眼也看到了她等的人,一向穩(wěn)重的人疾步走來,“小姐!”
“銀連,好久不見�!碧匆粑兆∷氖�,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熟悉的面孔令銀連眼熱,她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定檀音氣色不錯才安心。
“小......主子越來越美了。”意識到檀音如今的身份,她連忙改了口。
說著她看向銀環(huán):“還有.....你這丫頭好像胖了?是不是背著主子偷吃了?”
她臉上帶著揶揄,銀環(huán)惱恨地瞪了她一眼,“好你個銀連,竟敢取笑我!虧我一直惦記著你!”
銀連趕忙低頭,“好妹妹,我錯了�!�
銀環(huán)冷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主仆幾人許久未見,玩鬧了一通才止住。
銀連走在前頭,“主子咱們快進去,這段時間我將您的院子打掃了一遍,雖然還是簡陋,但已經(jīng)沒有灰塵了�!�
檀音原來住的院子在她離開后便一直空閑著,偶爾才有下人打掃,如今已經(jīng)煥然一新,可見銀連費了多少精力。
檀音:“辛苦你了�!�
銀連搖搖頭,“主子,您奔波了一上午,快進屋歇歇吧。”
進了屋,喝了茶水,銀環(huán)忍不住問:“主子,那這次回來我們是不是可以帶銀連去侯府了?”
她目光充滿期待。
檀音微微點頭,“不過銀連,你先替我辦件事.........”
她招手,銀連附耳過去,聽完后,她眼底驚訝一閃而過。
“主子放心,我一定會小心辦好�!彼(wěn)重承諾。
彼時院子里來了人,是正院的嬤嬤。
“三小姐,老爺回來了,太太請您過去一同用膳。”她說。
第37章
厚此薄彼
檀音的小院偏僻,過去花費了一些時間,抵達前廳后在門口碰上了宋明月。
她換了一身粉白色的錦緞羅裙,衣擺上繡著大片芙蕖,精致艷麗,燦爛灼灼。
看到檀音,她哼了聲扭過頭,甩著袖子先一步進去了。
前廳內(nèi),宋夫人和宋父已經(jīng)坐在圓桌前等候,宋父一身青色官袍,容發(fā)整齊,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
“爹爹——”
宋明月快走到他面前喊道,聲音甜軟,眼中俱是孺慕之色,令宋父極為受用。
“女兒好幾日不曾和爹爹一起用膳,今日不請自來,爹爹不會怪罪吧?”
宋父搖頭,“自然不會,這幾日爹很忙,等有空了就去看你和你姨娘�!�
對于宋明月和趙姨娘,他是極為喜愛的,嘴甜貼心,說話總是讓人感到熨帖,他也樂意去那。
“謝謝爹爹,您最疼明月了。”宋明月驚喜,拉著宋父的胳膊撒嬌道。
一旁的宋夫人正襟危坐,身板挺得直直的,頗有大戶人家的主母風(fēng)范。
“好了,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像個小孩子?快開膳了,四丫頭還不快坐好?”她斜了眼,發(fā)話道。
“老爺平日繁忙,你身為女兒合該為其分憂,莫要無事便纏著。”
這話說的說的是宋明月,也點了她的生母趙姨娘。
宋明月暗地里翻白眼,嘴上乖巧道:“是,母親教訓(xùn)的是�!�
說完便松開了宋父的胳膊,安靜地坐在了位置上。
宋父皺眉,“好了,明月一向懂事,你就少說兩句�!�
宋夫人心情更糟糕了。
“父親,母親�!�
檀音適時出現(xiàn),朝二人行禮。
循聲望去,宋父一怔。
月前檀音從普華山接回來時他正忙于政績考核,升遷調(diào)度之事,焦頭爛額,因此沒空正式見檀音,只匆匆見了一面便出門了。
今日才意識到他這個女兒已經(jīng)出落得如此出色,容貌氣度不輸那些一品官員、侯爵公府出身的女兒。
憑借這容貌,足以進宮入選妃嬪,甚至位份不會太低。
想到今年秋季的選秀,宋父一陣遺憾。早知這個女兒如此出眾,就不匆忙答應(yīng)了大女兒和妻子的決定了。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的道理,他還是知曉的,幸好明月今年也已及笄,有機會參加選秀。
他捋了捋美須,招手道:“音丫頭來了,快坐下吧�!�
檀音點點頭,坐在了他對面,旁邊是宋明月。
人已經(jīng)到齊,下人開始上菜。
宋父尋了間隙問:“見過你姨娘和弟弟了?”
“見過了�!碧匆糇硕饲f,一舉一動盡態(tài)極妍。
見她冷冷清清,和從前那般話少的模樣,宋父不由得道:“潤兒活潑,性子倒是和你這姐姐不大一樣�!�
這時菜已經(jīng)上齊,下人給檀音盛了一碗湯,她喝了一小口,聞言只是淡淡笑著,沒有說話。
“在侯府待得可還好?侯爺對你如何?”宋父隨口問。
檀音頓了頓,說:“謝父親關(guān)心,女兒一切都好�!�
這話聽得宋夫人眼皮子莫名一跳,她詫異地看了檀音一眼,上午她可不是這樣的。
見她如此懂事,這讓宋父想到了二女兒,同樣是庶女,卻是嫁與人做正妻,聽說已經(jīng)懷上一胎了。
相比之下,這個許久未見的三女兒苦了些。
想到外界那些說他賣女求榮的流言,以及病重?zé)o所出的大女兒,宋父罕見地心生一抹愧疚,也大方了一回。
“侯府不比家里,缺什么你直說,父親盡力滿足。”
聞言宋夫人和宋明月都停下了筷箸,一同看向檀音。
檀音面露猶豫,蹙眉欲言又止。
似乎想說又不太敢說。
見狀,宋父沉聲道:“直說便是,莫要吞吞吐吐�!�
檀音:“女兒慚愧,這些年未能攢下什么體幾錢,就連在侯府打賞下人都........”
她語氣一頓,臉上露出羞愧表情,“若是可以,父親可否支給女兒一些銀子?”
宋父怔然,“只是銀子?”
檀音微微頷首,“父親若是覺得為難,那便算了。”
宋父眉心緊擰,連打賞下人的銀子都拿不出。
“去侯府前,你母親沒給你銀錢?”他疑惑問。
檀音未說話,而是看向宋夫人。
宋夫人被她瞧得心突突,沉吟半晌她解釋:“家中開支大,已然捉襟見肘,侯府有她姐姐在,她也花不了幾個銀子........”
這是承認的確沒有給檀音銀錢了,宋父的臉立馬沉了下來,“家中開支大?這是大到什么地步了,連給幾個銀子的錢都沒有?”
被他一訓(xùn)斥,宋夫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她張口欲辯駁,檀音卻比她先開了口:
“父親莫要怪母親,是女兒不懂事,母親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她溫聲道,神色內(nèi)疚,仿佛在后悔自己不該提這一茬。
宋父卻更生氣了,他不滿看向妻子問:“二丫頭出嫁時家中給了多少嫁妝?”
宋夫人暗道不好,但被幾雙眼睛盯著,還是如實道:“公中出了兩千兩銀子,和京外的兩間鋪子,幾塊田地�!�
聞言宋父更不滿了,同樣是女兒,二女兒有的三女兒卻沒有,傳出去別人會怎么看他?
“既如此,那就給音丫頭同樣的分量,免得傳出去旁人說我厚此薄彼!”他拍案決定。
宋夫人:“老爺,您有所不知,這些年咱們家的那些鋪子入不敷出的,已經(jīng)轉(zhuǎn)讓了好幾間,如今哪有這么多了?”
三丫頭哪里能和二丫頭相比,雖都不是親生的,但一個是自己陪嫁丫鬟所生,這些年一直對自己體貼周到。
一個是不相干女人生出來的,孰親孰遠,宋夫人心里清楚的很。
宋父已經(jīng)不耐煩了,“那就多給點銀子,我沒記錯的話,前幾日侯府也送了不少禮單過來,是給音丫頭的納妾禮吧?”
“那老爺覺得多少合適?”見糊弄不過去,宋夫人咬牙問。
瞧了眼垂眸不說話的檀音,宋父沉道:“那就五千兩銀子,外加京城的一間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