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檀音心頭一松,隨即又緊張起來:“給我�!�
銀環(huán)把藥瓶交給她,檀音將里頭的藥丸全部倒在手心,數(shù)了下目光瞬間凜然。
“不對,少了一顆!”
“我記得最后一次吃完里面還剩三顆�!�
而現(xiàn)在小瓷瓶里只有兩顆!
還有一顆哪里去了?唯一的解釋就是被人偷了去。
至于是被誰偷了,不言而喻。
檀音表情冷峻:“銀連,銀環(huán),春苗恐怕已經知道了什么,她應該是拿著藥丸去了前院,她想......向侯爺告發(fā)我�!�
說到最后她的語氣不再是猜測,而是篤定。
她暫且不知道春苗是誰的人,但目前來說唯有她最可能是偷藥之人,因為除了銀環(huán)銀連,就只有她和巧兒才有機會進她的屋子。
檀音眼神一暗。
她原以為巧兒才是那個隱藏地最深的釘子,沒想到自己想岔了,不起眼的春苗才是。
銀連稍加一想便知主子偷偷服用避子藥一事恐怕是暴露了,她當即決斷:“主子,奴婢去把這些處理了�!�
趁著侯爺還未過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處理了,不留下一絲痕跡,這樣即便春苗指認也搜查不到證物,這樣一來完全可以反咬她栽贓陷害。
說完,銀連已經拿起瓷瓶朝外去了。
銀環(huán)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表情認真:“奴婢去盯著外面,為銀連打掩護!”
檀音保持著冷靜,正欲點頭,外頭傳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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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兩兩的腳步聲自遠而近,一身墨衣的謝循為首,大步流星邁進觀棠院,神色冷峻,氣勢凜然。
身后的長風帶了一小隊人,頓時堵在了院子門口,不容進出。
剛從正屋出來的銀連見狀,暗道不好,抬腳往側門去。
然而還未踏出側門,長云抱著劍出現(xiàn),朝她無奈一笑:“銀連姑娘請回吧。”
很顯然,整個觀棠院此刻都被圍了。
銀連被迫返回,在正屋門口的臺階下,院子里和謝循一干人遇上。
觀棠院上下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住了,心生不安,一時間正在干活的皆愣在原地。
這好端端的,侯爺一回來怎么就帶了這么多人來?
帶的還都是府里的精銳,這是要抓賊?
銀連藏在袖中手收緊,低頭混在一旁想降低存在感,但顯然不可能。
謝循一個眼神,長風便上前。
“抱歉,得罪了銀連姑娘�!�
話落他伸手,精準地從她手里奪過藥瓷瓶,交給謝循。
大冷天的,銀連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心想完了。
不用說,侯爺肯定都知道了。
謝循負手而立,眉目間神色冰冷如霜,一雙眸子黑沉沉,極具壓迫性,目光掃過的人皆冷汗直流,渾身顫栗。
長風將藥瓶交給一位中年男人,對方掏出帕子,倒出里面的藥丸進行比對,隨后點點頭:“侯爺,這些是同一種藥丸�!�
隨著他話落,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謝循平淡無波的臉龐倏然緊繃,他輕闔雙目,掃了眼惴惴不安的銀連,淡淡道:“帶下去�!�
銀連臉色一白。
長風身后的侍衛(wèi)上前,這時吱嘎一聲正屋的門大開,檀音喝斥:“誰敢?!”
屋子門從里被用力打開,明亮與昏暗的光線交織,紛紛落在了她身上,晦明變化。
一身粉白,面帶怒容的檀音闖入謝循眸中。
時隔一個多月,她胖了了些,臉頰飽滿了些,肌膚瑩白,氣色粉潤,像一顆成熟香甜的蜜桃,想來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她過得極舒心。
念頭起,充斥著一腔怒火的男人神色不自覺緩和,隔著臺階,四目遙遙相對。
窺見他眸中的情緒,檀音眼神微閃。
侍衛(wèi)躊躇不前,看向長風。
長風佯裝未看見。
主要是看他也沒用啊,沒看見侯爺憋著一腔怒火嗎?
謝循:“帶下去�!�
“不許!”檀音疾步護在銀連身前,直直地盯著他:“不許動銀連!”
檀音絕不能讓他們把銀連帶走,誰知道他們會帶去哪?萬一像棲華苑一樣,進了訓誡堂定要受一番苦頭。
她呼了一口氣,神情冷靜:“銀連做的任何事都是妾身吩咐的,若侯爺要問罪,就把妾身帶走吧!”
銀連眼中含淚;“主子.........”
她既感動又擔心,檀音朝她搖頭,示意她莫說話。
謝循眼神倏然暗了,“都下去。”
所有的下人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暴怒聲響起,才紛紛退下。
“都滾下去!”
從側門進來的長云趕緊趕人:“快走�!�
臨走前將銀連銀環(huán)都拉上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烏泱泱的一群人瞬間清空,院子里空余二人。
謝循抬腿,步步逼近,直至走上臺階,在檀音面前停下。
檀音承受著來自男人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垂眸不語,任由他拽著自己進了屋。
屋門被扣上,隔絕了外面光線,昏暗下,那雙幽暗的眼眸,仿佛蟄伏著一頭猛獸,映襯著他那氣勢逼人的面龐。
他伸手攤開,熟悉的藥瓶躍然于上,“這是什么?”
檀音隨意掃了眼,“只是尋常的養(yǎng)身丸罷了�!�
呼吸一沉,謝循的聲音里終于染上了幾分慍怒:“宋檀音!你還不肯說實話?!”
怒意如排山倒海般,將檀音淹沒,她垂眸淡淡道:“侯爺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何還要問妾身�!�
“我想聽你親口解釋�!�
檀音眸光動了動,終于抬眼看他:“它是養(yǎng)身丸�!�
“也是.....避子藥。”
腕骨上一陣陣疼,男人力道大的仿佛能捏碎,檀音咬唇忍著痛意。
他盯著她,壓抑著胸口的情緒問:“從第一次起,你就一直在服用避子藥?”
“對。”
過往一些被忽略的細節(jié)頃刻間涌入腦海,變得越發(fā)清晰。
譬如當初他偶然從枕頭下摸到這瓶藥,詢問她這是什么藥時,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緊張慌亂。
她說是養(yǎng)身丸,謝循便以為她是在害怕自己責怪她亂服藥。
譬如為何他們同房這么久,兩人身子都沒有子嗣方面的問題,為何她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謝循原以為是她體弱不易有孕,現(xiàn)在看來自己是一葉障目了,竟被她一直蒙騙!
養(yǎng)身丸。
謝循冷笑,捏住瓶身的骨節(jié)發(fā)白。
說起來,她也沒有撒謊。
只是沒有說清楚,隱瞞了一部分而已。
可事實上——
“養(yǎng)身丸是假,避子丸才是真,對嗎?”
謝循目光沉沉,深邃的眸子里情緒翻滾,仿佛在醞釀一場風暴。
檀音心驚膽戰(zhàn)。
第170章
暴露
養(yǎng)身丸是假,避子藥才是真。
對嗎?
這話檀音不知該如何回答,實際上這藥兩者兼有,只看服用的是什么人,更想要達到什么效果。
溫養(yǎng)身子,還是避子?
毫無疑問,檀音是后者。
她的身體經過嚴懷春開的藥方調養(yǎng)后,已經根本不需要再服用其他的藥丸。
她的沉默落在男人眼里便是默認,默認了一切。
謝循心如刀割,神色逐漸難看,安靜的屋子里是他粗重的呼吸。
夜明珠的光輝瑩白清冷,摻雜著淡淡藍色光暈,映照在兩人身上,地上拖出無限長的影子。
春寒料峭,濕冷侵體,立春后,觀棠院的地暖依舊沒有停,因而屋子里整日都是暖烘烘的。
檀音腳踩在地板上,感受著周圍的暖意,與緊張的情緒裹挾,雙頰熱烘烘,瓷質般肌膚呈現(xiàn)淡粉色,有著水晶般的剔透感。
一頭如瀑的長發(fā)烏黑光滑,僅用一根釵子隨意挽在耳側,余下絲絲縷縷的碎發(fā)作修飾。
海棠花珠釵松垮歪扭,像是隨手插在了發(fā)髻間,不僅不顯得丑,更為她添了幾分慵懶的美感,蓬松的毛領裹著她的細頸,舉手投足間多了嬌憨風韻。
粉白色極為適合她,襯得她像株含苞綻放的花朵,便是窗外那一片海棠花盛開,也不及她分毫。
謝循眼神倏然一黯。
這也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外出離府對她來說是一件高興的事?因為不需要見到自己,她度過了快活的一個多月?
她是有多不愿意見到自己?難道曾經她見到自己笑容都是假的?
這個認知一出,便瞬間化為萬千銀針,刺進肺腔里,心臟里,只要微微呼吸便迎來密密麻麻的刺痛,越扎越深,直到鮮血淋漓。
周圍的低氣壓給檀音帶來了極大的壓力,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更生氣了,一雙鳳眸幽深,如猛獸般緊緊地盯著自己。
檀音呼吸忽慢。
“為什么?”
謝循一開口,低沉的聲音變得沙啞,細聽夾雜著落寞不解,“為什么要騙我?”
他移步靠近她,抬手撫在她的側臉,“一邊說著期待的好話,一邊服下避子藥,宋檀音,我很好騙嗎?”
他的掌心撫摸著她的臉頰,肌膚相貼,惹來一陣顫栗,他摩挲的地方正好是檀音臉頰與耳朵的交接的一塊軟肉,是她的敏感點。
粗糲與細膩,麥色與雪白,輕輕揉搓便泛起了一片緋紅,嬌嫩柔軟,頃刻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檀音心頭微顫,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獨有檀香和松木香,兩種不同的香味混雜在一起,淡淡的、清冽的,交織而成的氣息迷人熟悉。
謝循俯首,捧著她的臉強迫她同自己對視,薄唇開合:“欺騙我、玩弄我,你是不是很高興?”
幽幽的質問在耳邊響起,檀音撞進他如古井般深邃的瞳孔,眸光輕顫。
“妾身是騙了您,但從未想過...玩弄您�!�
‘玩弄’一詞在舌尖纏繞片刻,吐出來時有種粘糊濕糯的不正經感。
粉色的舌尖在飽滿的唇瓣中一閃而過,謝循眉眼壓低,扣在她肩頭的掌心微微收緊,隨即又松開。
謝循扯唇,嘴角溢出一抹似譏似諷的笑:“是嗎?那你說說為什么要吃避子藥?為什么不想懷我的孩子?”
頭顱低了低,謝循注視著她的臉龐,不打算錯過她的一絲表情變化。
“為什么?”檀音喃喃。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地垂眸,唇角的弧度變得平緩。
過了一會兒她抬眼,眼神出乎意料地平靜,反問他:“難道侯爺不清楚為什么嗎?”
謝循抿唇,嘴角的譏諷倏然消失。
檀音望著他,眼神冷靜而認真:“因為妾身不想任人擺布!像個傀儡娃娃一樣!”
“您知道的,妾身從來都沒有選擇�!�
她話鋒一轉,瓷白的臉蛋上浮現(xiàn)厭色:“但妾身討厭這樣的束縛!討厭被逼著成為您的妾!討厭自己在您面前做小伏低!討厭在您面前自稱為妾身!”
沒有哪個女子甘愿為妾,檀音從小便目睹著蘇姨娘為妾的一生,侍奉主君,侍奉主母,沒有自由,沒有權力,只能靠著男人的垂憐才能過上幾日好日子。
一旦失寵,日子便從云端跌入泥濘,仿佛誰都可以欺負,可以踩上一腳。
檀音羨慕她的二姐姐,同樣是庶女,卻能嫁與人為妻,她曾經便下定決心,絕不為人妾室,可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不是她能選擇的!
話說間,淚已落下,一顆顆淚珠晶瑩滾燙,從她的眼角滑落。
眼尾、鼻尖已緋紅一片,檀音噙著淚,一雙美眸霧蒙蒙地瞪著他:
“妾身在您心里不過是一只漂亮聽話的小寵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玩意!”
越想,便越覺得委屈,心頭涌現(xiàn)無盡的酸澀。
有時候檀音覺得自己可真矯情,哭有什么用呢?委屈有什么用呢?誰會在乎?誰會心疼?她不過就是條沒人疼沒人愛的可憐蟲罷了!
可為什么淚水如洪水般傾瀉,止也止不住?
她想抬手擦拭淚水,可這樣的動作在此刻似乎便會顯得她落了下乘,于是她便任由淚水流淌。
帶著體溫的淚珠落在虎口,滾燙如洪巖,帶著霸道的灼燒感。
謝循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她的淚眼,冷冷道:“做小伏低?小寵物?”
他瞥向她咬牙:“你一直就是這樣想的?”
“難道不是嗎?”
檀音冷著臉,倔強地看著他:“您忘了嗎?我本就是宋家送來給長姐生孩子的!對你們來說我不過就是一個生子工具,只要我懷上孩子,孩子一旦出生就立馬會抱去給長姐,記在她的名下,認她做母親!”
“可是憑什么?憑什么我要任你們擺布?與其給別人生孩子,認別人為母,那還不如不生!”
她后退幾步,眼眸紅彤彤,神情近乎決裂。
見她防備的模樣,謝循眼中閃過痛色,“我從未想過奪走你的孩子交給其他人撫養(yǎng),你為何不能試著信任我?難道我過往做得那些還不足以讓你交付真心?”
“信任?”
第171章
承認
檀音輕笑一聲,低聲平靜道:“您是侯爺,是男人,我如何敢一味地相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