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云溪,忽然問她:“來日是哪日?”
“來日,來日便是妾身身體方便之時!”云溪不敢看元燾,總覺得他眸光中有種說不出的傷痛,愈加不安。
元燾忽而大笑,輕撫云溪秀發(fā),和煦道:“好!云兒說來日,那就來日!”
然后突然俯下身輕輕咬了云溪的耳垂一下,對她耳語道:“云兒不會只是說說哄我開心吧?”
云溪被他問得沒了底氣:“怎會?”
元燾哈哈大笑,噙著她的唇又吻了吻,終究放過了她:“今日云兒做了這許多菜,也累了,不如早點(diǎn)歇息吧!我還有不少折子要看,暫且不陪你了�!�
云溪驀地想起司空浩所求之事,看向元燾眸光微閃:“王爺還記得春耕那日的事嗎?”
元燾目光微抬,似是有些詫異:“嗯?”
云溪咬咬唇:“那日在田埂上樂平王妃屢屢相逼,有一人幾次幫我說話。后來我才知道,他竟是日日來府里幫凌翠瞧病的司空大夫�!�
元燾看向云溪目光閃爍:“哦?”
云溪咬咬唇,硬著頭皮道:“他想在吏部做個小吏�!�
依照她原本的計(jì)劃,司空浩會“碰巧”出現(xiàn)在元燾面前,“無意中”施展自己的才華,被元燾贊許相中,委以重任。
可司空浩太心急了,她又動了準(zhǔn)備走的念頭。
所以由她直接開口求元燾,應(yīng)當(dāng)是最直截了當(dāng)?shù)姆绞健?br />
元燾思忖了片刻,看了看云溪神色,點(diǎn)頭道:“吏部雜事多,非頭腦有條理之人不能勝任。過兩日你叫他來我書房,我且考較考較他!”
云溪登時如釋重負(fù):“多謝王爺!”
元燾走后,云溪愣怔地一個人呆坐著,對著滿桌殘羹冷炙,總有種錯覺,仿佛元燾似乎還在眼前。
她愈加不明白自己最近這是怎么了。
明明之前想方設(shè)法躲著避著的,可自從那日把話說開后,元燾對自己一次比一次溫柔,仿佛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自己也便不好意思再繼續(xù)擺出那敷衍揶揄的姿態(tài)和他說話。而他的小心翼翼,亦讓自己一次次產(chǎn)生錯覺,好像她真的是他捧在掌心真心疼愛的珍寶一樣……
凌翠見云溪臉色一會紅一會白,便強(qiáng)迫她早早躺上床:“公主若再不休息,恐怕王爺金口銀口一開,您若是三日內(nèi)不能痊愈,奴婢就得提頭去向王爺請罪!”
如此,云溪方才躺下。
誰知夜里睡著了以后,元燾沒有做完的事情,竟在云溪夢里盡數(shù)完成。
夢里,元燾霸道地禁錮住云溪的手,隨口念了個咒,便把她的衣裳除了下來,還歉疚道:“大婚那晚我委實(shí)喝的有些多,連怎么和你洞房都記得不甚清楚,實(shí)在對不住你。俗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如今既已為夫妻,難得今夜花好月圓,你我又情投意合,何不攜手共赴巫.山?”
她別扭得推拒了一會兒,卻始終敵不過他,沒幾個回合便被他壓在身下,肆意輕薄。
他吮著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反復(fù)呢喃:“云兒,我心悅你。你雖不肯承認(rèn),我卻感覺得到,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她連忙著急道:“不,錯了,全都錯了!”
元燾卻霸道地堵住她的嘴,吻得她說不出話來,然后伺機(jī)竊笑:“你我如今都這樣親近了,況且又早就湊成了一對兒,拜過了天地行了洞房,你若再扭扭捏捏地不給我,那才是大大的錯了!”
她想開口反駁,但唇齒間發(fā)出的聲音,卻是讓人羞澀的嬌媚嚶嚀聲……
一夜春夢兼多思,翌日醒來后,凌翠看見云溪衣裙后面稍稍洇了指甲蓋大小的一點(diǎn)血污,取來一條顏色稍深的新裙,蹙眉道:“公主的葵水剛過去,這才沒幾日功夫,怎么又來了?”
憧憬
云溪垂下頭,這才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小腹時常隱隱作痛,好像身子有些失調(diào)。
她稍微思忖了片刻,對凌翠道:“許是我本身就水土不服,這些日子來我又有些勞累的緣故�!�
凌翠秀眉微蹙:“那也不應(yīng)該這么快又來了�!�
“應(yīng)該沒什什么事,”云溪沒把這當(dāng)做一回事兒,安慰凌翠道,“可能過些天就好了�!�
轉(zhuǎn)而又道:“樂平王妃應(yīng)該這幾日就要生了,你去庫房幫我挑幾件適合小嬰兒戴的銀鐲子或者玉項(xiàng)圈�!�
不管她和杜芊月再怎么相看兩厭,明面上的禮節(jié)還是要盡可能周到,否則難免會被人挑出不是來。
凌翠大吃一驚:“不是還有兩三個月,怎么這么快就生了?”
云溪思忖了一下:“她前幾日在甘泉宮中驚了胎,有早產(chǎn)的跡象。聽說女子第一次產(chǎn)子很不容易,前幾日我未曾聽說樂平王府傳出喜訊,今日是第四日,估摸著時間應(yīng)該差不多生下來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和甘泉宮女官辛夷約定的三日已經(jīng)過去,或許今日可以去元燾那里探聽一下情況。
恰巧此時宋離過來傳話:“王爺請王妃去趟書房!”
云溪暗咐今日元燾倒是和自己想到一處去了,便稍微梳妝了一下,跟著宋離到了書房。
高歡守在書房門口,見云溪來了,朝宋離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站遠(yuǎn)了些。
云溪推門進(jìn)去,只見元燾今日氣色極好,正在那里看一幅畫。他罩在一件玄色衣袍里,面容清逸,愈加顯得清俊疏朗。
元燾看見云溪進(jìn)來,眼睛一亮,臉上梨渦立即綻放開來:“云兒,來,坐!”
“王爺,可是甘泉宮那邊有什么消息了?”云溪看出元燾心情不錯,猜測道。
元燾搖了搖頭:“他們確實(shí)揪出了那縱蛇之人,是甘泉宮一名前任宮人,她因犯下大錯被攆走,審訊時,一口咬定是自己懷恨在心,想要報(bào)復(fù)合宮上下,根本不肯供出那幕后之人�!�
云溪聞言微微蹙眉:“這樣說來,日后要尋那幕后之人,更是難上加難了�!�
元燾安慰她道:“不過好消息是皇弟他們夫妻也未將消息捅了上去,只不過,”頓了頓,沉吟道,“如此,依照你那日推斷,或許那幕后指使縱蛇之人,多半還是和他夫妻有關(guān)!”
“嗯,其實(shí)妾身也覺得大抵他們是錯不了!”云溪思忖著嘆了口氣,“不過如此,那掌事女官和太監(jiān)的小命倒也算是暫時保住了!”
元燾看了云溪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忽然眸光微眨幽幽地對她說:“云兒,你就那么關(guān)心別人的事?”
云溪詫異道:“難道王爺不是找妾身來說這個?”
元燾勾手在她鼻子上寵溺地刮了一刮:“你呀,對別人的事那么上心,對自己的事卻不聞不問!”
云溪更糊涂了:“妾身的事兒?”
元燾嘆了口氣,索性說的更加明白:“再有三個多月就是七月十八你的生日了,我想知道云兒生日時想要什么禮物?”
云溪聞言一怔,隨即垂下頭,低喃道:“妾身其實(shí)沒什么想要的�!�
曾幾何時,她的愿望是嫁與子?jì)霝槠�,可是破滅了。前楚亡后,她唯一的心愿就是�?fù)仇,如今尚在努力。
也不知是不是眼花,那一瞬,云溪總覺得元燾那雙眼琥珀色的眼眸倏地黯了一下。
她的心微微痛了痛。
云溪又瞧了瞧元燾的臉色,想了想,松口道:“兩個多月還早,等到時候再說�!�
只一瞬間,元燾的眼睛倏地又亮了:“好!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星星夠水中的月亮,只要云兒想要的,我都盡可能實(shí)現(xiàn)�!�
那一刻,云溪的心有些融化。
她凝視著元燾的眼睛,突然很想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王爺?shù)纳帐菐自拢靠捎惺裁聪胍�?�?br />
元燾笑了笑,輕撫著云溪的發(fā)絲,聲音溫柔道:“我是正月二十的生日,今年的生日已過,明年的生日卻未到。”
云溪這時才想起,正月,正是她剛嫁過來不久元燾避她遠(yuǎn)遠(yuǎn)的那些日子。
稍稍有些后悔那時的任性,云溪又問:“那王爺有什么想要的?”
元燾盯著她微微笑了笑,將書桌上一幅卷起的畫鋪平。
云溪順著去看,只見畫上繪著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女孩,挽著雙髻,身著紅衣,手里舉著個冰糖葫蘆邊走邊吃,神情煞是可愛。
她一時有些迷惑:“王爺,這是?”
元燾笑了笑,解釋道:“昨夜我睡不著,突然想起春耕那日那些農(nóng)婦們的話,便想著如果咱們有個孩子,應(yīng)該會是什么模樣。然后依照你的模樣,即興畫下此畫�!�
云溪細(xì)細(xì)打量,見小女兒臉頰雖然像元燾,眉眼間果然有自己的影子,不禁臉頰微紅。
“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年過生日時,咱們能有自己的孩兒�!�
元燾盯著云溪,眸中露出期望。
云溪突然覺得,或許晚一些離開,給元燾留下一兒半女作為念想,或許也不是不可以。
輕輕的,她“嗯”了一聲。
元燾欣喜若狂,抱住了她。
云溪微微羞赧,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問元燾道:“對了,那日樂平王妃在甘泉宮見了紅,不知她如今是否已經(jīng)生產(chǎn)?”
突變
元燾這才告訴她:“昨晚上我在你那里時,她誕下了一個女嬰�!�
云溪不僅一怔:“是個女孩?”
她立即想起當(dāng)日淑妃提起杜芊月腹中胎兒時情緒激動,有感而發(fā)道:“恐怕淑妃娘娘要失望了!”
元燾聞言冷笑:“就算是個男嬰又如何?他們母子雖然心高氣傲,但畢竟元丕身上流著一半西狄的血,父皇不可能無視祖宗規(guī)矩冊他為太子置北鄴于險(xiǎn)地。更何況……”
他突然沒有了下文,云溪不禁眸光微抬,詫異道:“更何況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剎那間元燾喉頭似乎哽了哽。
“更何況,”元燾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云溪認(rèn)真道,“更何況日后你我的孩兒才是北鄴未來的主人�!�
云溪貝齒微咬紅唇,居然開始思索萬一自己生個了女兒怎么辦?然后,再生一個?
就在此時,高歡突然緊急敲門道:“王爺,宮里傳來消息,皇上遇刺了!”
元燾打開門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高歡不敢看元燾,垂著頭道:“皇上今日早起用膳時,有個宮女摔碎了碗,用碎片挾持皇上,說是,”說著,他頓了頓,斜睨了云溪一眼,遲疑道,“說是讓皇上放了南梁三皇子梁恪�!�
當(dāng)“梁恪”二字一入耳,云溪腦袋嗡的一聲,臉色驟變。
她斜睨著元燾眼神詰責(zé),兀自咬緊牙關(guān),攥緊了手指。
元燾看了云溪一眼,命高歡出去候命,這才嘆了口氣道:“這事,我本不想瞞你……自那日你我走后,平原將軍府傍晚突然接到投案,來人自稱南梁三皇子,要求以命換命,讓孫將軍放了那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云溪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孫將軍他有沒有同意?”
元燾看見云溪神色緊張,暗自妒忌梁恪,眸色不覺地一黯:“這次孫將軍本就得到密報(bào),有南梁細(xì)作混進(jìn)商隊(duì)潛入平京。既然梁恪肯自投羅網(wǎng),他的命自然比那姑娘的命要有價值多了。此事倘若是換做是我,我多半也會應(yīng)允�!�
云溪咬了咬唇,沒想到子?jì)刖谷灰赃@種方式被擒。
她愣怔片刻,看向元燾,眼中隱含祈求之意:“無論如何,求王爺救他!”
無論怎樣,她雖然恨梁帝入骨,但卻是和子?jì)胱孕∫黄痖L大,不能眼睜睜地看他自投羅網(wǎng)而無動于衷。
元燾聞言微顫了顫,一時間對梁恪又妒又恨——他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卻還是努力克制著自己,對云溪道:“他既然是你的故人,我自會設(shè)法相幫!”
依照他的估計(jì),梁恪畢竟貴為南梁三皇子,鄴皇最多對他懲以小戒,不會真得拿他怎么樣。
除非有人拿此說事,刻意攔著鄴皇,不想讓他放了梁恪。
譬如,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