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妾身偏要叫!”云溪搖搖頭,固執(zhí)道,“皇上!”
“不許叫,還有,不許自稱妾身!”
“皇上!”
“有膽量你再叫一聲!”
“皇上!”
“好,這可是云兒你自己找的!”奢華旖旎的龍榻上,輕紗幔隨風(fēng)微晃,裊裊的靡靡熏香令人沉迷,元燾懲罰地把云溪壓在身下,狠狠吻了吻她,聲音危險道,“本來,今晚我想饒過你……”
云溪嬌呼一聲想逃,卻被元燾牢牢實實地摁住,反剪了雙手,在她桃色暈染的面頰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吻。
“快喊‘佛貍’!”元燾出言不善地威脅她。
“皇上!”云溪貝齒微咬紅唇寧死不屈。
聞言元燾珀眸劃過一道危險的暗色,俯下身,薄唇嚴絲合縫地堵住云溪的唇,徑自把舌伸了進去,肆意掠奪,末了還懲罰地狠狠咬了云溪的唇一下,弄得云溪幾乎快要喘不過來起來,他這才放開她,又聲音沉沉地威脅她:“快喊‘佛貍’!”
“皇上!”
云溪說完機靈地想要跑開,卻又被元燾狠狠壓在身下,威脅道:“云兒還是不說?”
“皇……呃,唔,嗯嗯……佛貍!”
“唔……嗯……”
聽著云溪下意識發(fā)出的聲音,元燾眸中波濤暗涌,連帶著另一個自己也得意地翹起了小辮子,緊接著,又懲罰地繼續(xù)吮她最怕癢的耳后和脖頸,他沙啞著嗓音繼續(xù)朝云溪施壓道:“乖,喊三聲‘夫君’,我就放了你!”
云溪只得老老實實地喚了一聲:“夫又連著兩聲:“夫君……夫誰知元燾聽了以后,渾身猛然一震,就像是陡然注入了無數(shù)精神和力氣,明明折騰了大半夜已經(jīng)疲憊極了,卻又精神抖擻,不由分說地俯下身,含住了她耳垂猛烈地又吮又吸……
這一夜,過的漫長極了。
當(dāng)元燾終于筋疲力盡摟著云溪再也沒有力氣折騰,他突然喉頭哽了哽,嗓音沙啞中略帶著些悲慟地呢喃道:“云兒,父皇沒了!”
黑暗中,云溪察覺有一顆冰涼涼的淚珠落在自己臉頰上,涼颼颼的,猶如某人心底溢出的淚。她心中柔腸不由得百轉(zhuǎn)千回,暗自感慨和嘆息一聲:過了這大半宿,他,總算是說出來了!
要知道,元燾皇袍加身接授玉璽即位后,言行舉止依舊和平時一樣,尋常人壓根看不出半點端倪。然而云溪卻知道,元燾與鄴皇父子情深,越是壓抑著不肯表現(xiàn)出來,恐怕越會憋得對身體有害。故而,她才誘導(dǎo)著元燾把注意力轉(zhuǎn)向自己,借著與自己身心交融,幫他聊以慰藉以及排遣胸中苦悶。
伸手輕撫元燾胸膛,他結(jié)實的臂膀如同他的人一樣,讓云溪感覺到踏實可靠。
她把頭倚在元燾的臂彎里,側(cè)身吻了吻他麥色的肌膚,嘆息了一口氣寬慰他道:“人的一生來去匆匆,父皇若知道最終你登上皇位,也能含笑于九泉了!”
轉(zhuǎn)而,云溪聲音一頓,想了想,對元燾說:“再說,你還有我!”
原委
元燾聞言驀地一震,狠狠把云溪的頭按在自己懷中,似乎想用心跳來感受她的存在,輕聲呢喃道:“不錯,我還有云兒你!”
云溪順從地把臉頰貼在元燾的胸膛上,手,卻是不自覺地在他胸前繞起了圈。
元燾被她撓的有些癢,低下頭,看見云溪玉指纖纖,和兩個多月前她刻意撩.撥自己時動作如出一轍,料來是她那時候做熟了的,不禁微微勾了勾唇,只覺得如今佳人在懷,心境今非昔比,人生得意事,沒有比這更滿意的了。
想了想,元燾突然低低對云溪道:“其實母后是親手被父皇毒死的�!�
云溪一怔,沒想到自己想極力隱瞞的事,竟被他這樣隨隨便便說了出來。
元燾頓了頓,傷痛的神色中有些茫然:“父皇一直以為我不清楚,可他卻不知,去年母后忌辰,他借酒消愁,自己無意中說了出來�!�
然后看向云溪,目光灼灼道:“云兒,你聽沒聽過‘立子殺母’?”
云溪如鯁在喉,下意識地意識到他想要說些什么,伸出一只手,想要掩住元燾的口,卻被他把手攔下,牢牢握在掌中:“皇爺爺屬意我繼承大統(tǒng),哪怕母后是父皇此生最愛的女人,他都狠得下心來,賜她鴆酒和白綾二選其一�!�
然后狠狠攥緊手指:“有時候,我真的很恨父皇!”
“我寧可不當(dāng)太子,做夢都想讓母后活過來!”說著,他驀地搖了搖頭道,“可是,他畢竟是我的父皇��!我甚至不能鼓足勇氣去質(zhì)問他、譴責(zé)他!而是只能把這個秘密偷偷藏在心底,誰也不敢說!”
有那么一剎那,云溪微微動容,把元燾的手握進自己手中。
但隨即,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把云溪的小手握住,接著說:“淑妃毒死了父皇,我心里七葷八素地說不出滋味來……突然覺得我一個人恨他恨了那么久,突然他就走了,心里總有些空蕩蕩的�!�
云溪輕輕撫了撫他手背道:“他畢竟是你的父皇,血濃于水,你再恨他,骨子里也是有他的。”
元燾聞言,沉默不語。
良久,才緩緩地說:“所以,就算我根本不是皇弟的對手、他打敗了我,他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安心坐那個位置,一樣的道理,對不對?”
云溪有些詫異:“你是說?”
“嗯!”不待云溪說完,元燾點了點頭道,“我的長處向來不在武功二字上,雖然和尋常人比尚有兩下子,但不及皇弟遠矣�!�
“白天那陣子,我和他兩個人關(guān)在金殿里,斗了沒有幾個回合,就被他掀翻在地。本來以為此命休也,誰料想他卻狠狠將我揍了一頓,然后命我換上那件明黃色五爪金龍皇袍,道是若我不繼承皇位,他泉下無顏再見父皇�!�
然后苦笑了笑:“你真當(dāng)我運氣那么好,居然能僥幸勝出?”
云溪倒抽口涼氣,告訴他:“我真的以為你拼盡全力地贏了,夫彼時云溪已經(jīng)用白礬水洗掉臉上紅色胎記,恢復(fù)了以往容貌,元燾凝視著她漆黑晶亮的眼睛,腦海中卻是回想起自己在金殿中與元丕過招,只不過十余個回合,就被元丕打倒,形勢岌岌可危。
元丕突然取出一顆烏黑丸藥對自己說:“靜樂公主如今已身中奇毒,你若肯替她去死,我便饒她不死!”
那時,他毫不猶豫地接下藥丸吞了下去,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誰知元丕對著他愣怔半響,卻突然扔下鋼刀,長嘆道:“放心,你死不了!”
然后解釋說:“這并非毒.藥,而是一枚普普通通的補肺丸,”說著,唇角噙出一抹笑意,語焉不善地補充道,“那日我受了傷,她給我的!”
他咆哮著躍起,想要沖過去撲倒元丕,去被他點穴定住,親手,一件件地,對調(diào)了兩人身上的衣服。
末了,元丕對他說:“我這輩子只有一次差點兒被奸人害死,是靜樂公主救了我。如今她既然心悅你,又心心念念地盼著你登基,那,你就代我當(dāng)這個皇上吧!”
下意識地覺得元丕至少有一半緣故是為了成全云溪,元燾把云溪攬在懷中,唇輕輕觸碰她額頭,動情道:“此生此世,我心不變。如違此誓,我元燾……”
然而這一次,萬一食言的惡誓依然沒有說出口。
云溪又一次掩住他的唇,輕輕搖搖頭,溫柔的目光里,只容得下兩個人的影子。
靜默了片刻,云溪突然想起如今淑妃母子大勢已去,杜芊月雖然失手被擒,但暗中謀劃十余年,先私蓄精兵又策反淑妃嘩變的主謀卻不知所蹤,問元燾道:“杜相可是從密道中逃出?”
半日前,梁恪護著朝廷要員的家眷們從宮中密道逃脫,雖然鄴皇崩逝前未及吐露,但那密道卻已然不再是秘密。
想來以杜相的神通廣大,或許弄一份完整的密道地圖并非難事。
元燾蹙起眉,對她道:“舅舅應(yīng)該是逃去玄武山了!臨睡前平原將軍派人傳信,說是皇城外的兵馬已經(jīng)盡數(shù)撤去�!�
頓了頓,又道:“他和母后乃一母雙生的龍鳳胎,和母后感情素來極好,視母后為另一個自己。想來,是母后的暴斃刺激到他了�!�
一時間,兩人都感慨良多,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元燾輕撫云溪小腹,眸光微動:“云兒可還記得我去黑崖關(guān)見朱提王前,和你說了些什么?”
云溪驀地想起,那時,元燾好像給她看了一幅小女孩子的畫,旁敲側(cè)擊地說想讓她為他生個孩子。
她臉頰不自覺地微紅,輕輕錘了元燾幾下,嬌嗔道:“才剛剛好了一陣子,你怎么又這樣沒正經(jīng)?!”
元燾卻捉住她的兩只手,認真地說:“我元燾在此發(fā)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廢除我北鄴這‘立子殺母’的陋習(xí)!將來,我的孩兒被冊立太子,她的母親不必因此赴死,而是與我們一起,共享天倫!”
云溪驀地一震:這,可是要違背北鄴皇室祖宗規(guī)矩的!
她心如擂鼓,定定地看向元燾,只想把他整個人整張臉全都揉進心底里。而臉頰,亦不知何時竟已被潸然滑落的感動的淚打濕。
元燾終于在云溪面前完完整整地立了誓,他淺淺一笑地松開云溪,在她耳畔深情告白:“云兒,我心悅你!此生唯你一人足矣!”
染恙
清風(fēng)拂過,御花園深處的石榴花鮮妍怒放,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疊翠中點綴出數(shù)點火紅火紅的靚色,綻放了數(shù)日,又在徐徐晚風(fēng)吹拂下漸漸枯萎,如此開了一茬又一茬,到六月底,終于有些即將衰敗的意思。
此時距離元燾即位已經(jīng)有近兩個月的時間,元丕頂著淑妃的怒罵,把她安頓在永壽宮,留下一封書信,自此云游四方。
平原將軍率兵收服玄武山杜相私蓄的精兵,然而戰(zhàn)火延綿之中,杜相本人卻不知所蹤。
杜芊月自元丕走后,精神好像出了一些狀況,時常目光癡愣地自言自語,以至于元燾不敢把尚在襁褓之中的小郡主交給她,而是送到云溪處悉心撫養(yǎng)。
唯有司空浩在皇城封鎖期間謀略周全,既防住了悠悠眾口,又及時把握住風(fēng)向,誘導(dǎo)著城中百姓對元燾即位歡呼雀躍,顯現(xiàn)出真才實干,短時間內(nèi)連升三級,被委任為吏部侍郎,風(fēng)光僅次于吏部尚書之下。
云溪因怕元燾初登皇位根基不穩(wěn),再三拒絕他冊自己為后,整日深居簡出,臥在鳳棲宮養(yǎng)病。
說來也奇怪,這些日子,她總覺得小腹如同灌了鉛似的往下墜的難受,孫太醫(yī)來診了好幾次脈,一時說她陰虛體寒,一時又說她陽氣被郁遏血氣虛虧,每每煎了藥來,雖有緩解,卻總沒有辦法除根,因此這段時間以來,她倒是有一小半時間是在榻上倚著過去的。
這日身子稍微舒服了些,凌翠悄悄來稟報:“恪將軍不日將南去,希望能和公主見上一面�!�
云溪便思忖著,那日梁恪遵照自己托付把二十多位朝廷命婦們平安送出宮,雖說元燾后來顧及此事悄悄把袁姒放出還他人情,從天牢另提了一個女死囚作為替罪羊斬首示眾,可說到底,終究她還是虧欠梁恪一次人情,便點頭應(yīng)允道:“也罷,三日后,你讓他在城南長亭等著我。”
凌翠見云溪氣色不太好,便勸她道:“如今咱們在宮里,出去總不如先前那般方便。況且公主的身子眼下尚未大好,”頓了頓,看向云溪,眸光微眨,“公主如今和皇上琴瑟和諧,倘若和恪將軍走得太近,未免旁生枝節(jié)有些不好。”
然后,眼睛忽眨忽眨地看向云溪:“不如奴婢回絕了他?”
云溪正要答話,元燾踏著大步從外面進來,聽見凌翠后面那句話,張口便問:“不如回絕了誰?”
她陡然一驚,但見元燾神色如常并沒有太過激的反應(yīng),隨即給凌翠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出去,然后笑著對元燾道:“司空浩升了禮部侍郎很是滿意,也不知從哪里又尋了一些美容養(yǎng)顏的古方說是要呈給我,此番若不回絕了他,恐怕日后難免會助長這種歪風(fēng)邪氣。”
元燾聞言笑道:“左右只不過一張古方而已,云兒如此鄭重,未免有些過于謹慎了!”又道,“我仔細問過司空浩,他祖上曾是前楚的司徒右長史,母族亦出自名門,是前楚中書侍郎兼國子祭酒盧騁的孫女,也難怪他有這般才學(xué)膽識�!�
云溪聽出他言下之意是對司空浩頗為欣賞,立即想起司空浩雖然博學(xué)多識,然而卻是深得梁恪信任的摯交,不覺得秀眉微蹙,勉強擠出了個笑容對元燾道:“如今你知人善用,讓他做禮部侍郎,也算是重用于他了!”
元燾卻搖了搖頭道:“我已試出他博覽經(jīng)史精研經(jīng)義,玄象陰陽百家之言無不精通,文思才學(xué)又極為敏捷,過些日子想調(diào)他為給事秘書,轉(zhuǎn)任著作郎,隨侍我左右�!�
云溪聞言大驚:“不可!”
元燾詫異道:“有何不可?他不是云兒舉薦給我的人嗎?”
云溪頓時有口難言,略微思忖,對元燾道:“正因為他是我舉薦的,才不可升的太快!”畢竟司空浩自太醫(yī)院出仕,從沒有品階短時間內(nèi)已升至侍郎,已太過于搶眼。
元燾看了看云溪略有些情急的神色,神情微動,退讓道:“也罷,那便過些日子再說。”
云溪這才稍稍安心,正在這時,一個小內(nèi)監(jiān)神色驚慌地過來傳信:“南梁三皇子和人在街上打起來了!”
一時間,云溪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差錯,她抖了一個機靈,連忙追問:“誰?你說誰和人在街上打起來了?”
元燾目光微移,登時看向云溪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這小內(nèi)監(jiān)好像剛?cè)雽m沒多久,見兩位主子臉色同時微變,登時嚇得臉色蒼白,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南梁三皇子和人在街上打起來了�!�
云溪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又覺得小內(nèi)監(jiān)身影似乎有些眼熟,對他遲疑道:“你抬起頭,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小內(nèi)監(jiān)依言抬頭。
云溪望了過去,只見小內(nèi)監(jiān)一張猴腮臉膚黃如蠟,平平的臉頰上兩只眼睛又細又長,鼻梁有些塌,堪堪正是春耕大典那日誑云溪出府、后來又“不慎失足落水”的宗庵。
她不禁大驚失色:“你是宗庵?!”
元燾抬眸與她對視了一眼,命小內(nèi)監(jiān)下去,低聲道:“宗庵落水后,硬撐了三天,到底沒有救過來。他臨咽氣的時候恢復(fù)了些意識,求我照顧他的孿生弟弟�!�
云溪狐疑道:“他是宗庵的弟弟?怎么也……”說著,聲音陡然而止。
元燾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釋道:“我找到人的時候,他已經(jīng)凈身入了宮,”頓了頓,接著道,“他本來被人改了名字,我讓他跟著我,準許他還用原來的名字——宗噯!”
云溪一時沒有話說,沉默了片刻,看向元燾,軟語央他道:“時至今日,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心是不會再變了。無論如何,梁恪與我有舊,如今他和人在街頭斗毆,你讓我出宮去看看,可以嗎?”
同時暗咐如果元燾應(yīng)允,她和梁恪坦蕩蕩地在宮外面相見,倒可以直接和他道別,也不必非要等到三日后那么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