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口罩下遮掩的唇角無奈下撇,時晨眉眼間透著一股無語,還有一絲無解。后邊這么多人排隊,怎么好意思厚著臉皮跑到最前排插隊。
時晨一向認為自己比較佛系,遇事少動氣,遠離乳腺癌,但這也不代表她沒脾氣。那男生放下箱子也沒走,跟個監(jiān)工一樣靠在一邊玩手機。
“箱子�!�
一道冷淡又低啞的聲音響起,時晨也不免看過去。
那人遞出一只手,小臂是健康的小麥色,穿著一件普通的白T恤,頭上扣著頂黑色鴨舌帽,跟她是同款,碎發(fā)被緊壓在前額,擋住一小部分眉眼,臉上掛著個黑色口罩,堪堪遮到鼻子。
時晨又低頭看了眼他的鞋子和褲子,是剛才車站那個男生。
之前那個男生一直背對著她,沒能看清正臉,也沒來得及道謝。呃,當然現(xiàn)在看到正臉,臉上掛著口罩,也跟沒看到一樣。
時晨有點激動,她想,所以,他也是來實習的。
“噯,箱子�!蹦猩坪跤悬c不耐煩,胳膊又向前伸了一下示意,帽檐遮住他大半視線,沖著時晨這個方向。
隨后,他側(cè)頭看了旁邊插隊的人,沖后邊抬了抬下巴,語氣漫不經(jīng)心,“這么多人呢,后邊排隊�!�
“謝謝�!睍r晨見狀,急忙把箱子滑過去。
男生拽過她的箱子,按下推桿,一手握住行李箱側(cè)邊的拉環(huán),另一只手五指張開托住行李箱往里送。胳膊上淺薄的肌肉因為用力而略微鼓起,笨重的箱子卻在他手里輕易的調(diào)個方向。
時晨注意到他左手腕骨內(nèi)側(cè)有粒棕色小痣,不算小,估摸直徑五毫米左右,剛好立在突起的位置。不同于成年人的寬厚,少年細細的一圈腕子稍顯得有些清瘦,露出的肌膚卻顯得十分健康。
箱子安安穩(wěn)穩(wěn)放進行李倉中,時晨也沒有多余的理由站在旁邊,裝作不經(jīng)意又道了一聲謝,對方輕輕頷首。時晨上車前又投過視線,看著少年又轉(zhuǎn)身去拿了下一位同學的箱子,接替重復動作。
“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說話的是另一個搬行李的同學,頭發(fā)是時下流行的錫紙燙,可能早上起來沒收拾,亂糟糟的鋪在頭上,像是投了炸彈的雞窩。
方落西言簡意賅,手上動作沒停,“剛剛。”
又塞進去一個,趁著空檔,方落西靠著一只腳蹲在地上,抬了抬帽子看了眼行李倉,里邊箱子整整齊齊疊在一起,外邊留出的空檔撐死能在放上兩個。他用手背蹭了一下口罩,隔開阻擋呼吸的無紡布,露出整張臉,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口氣。
其他學生看著行李倉差不多滿了,也都看著情況離開去別的地方。
錫紙燙正在放最后一個箱子,之前摞列好的箱子有點歪,他手上還端著一個,這會兒有點不方便,眉毛皺的能夾死蒼蠅,想往里邊擠擠關(guān)上行李門。
“你先等會兒�!狈铰湮骺吹竭@邊的情況,站起來俯下身往里探。手指摸索著輕輕往里推,里邊一個挨著一個緊實的不行,沒有絲毫可以移動的距離。
“里邊那個等下側(cè)過來。”方落西直起身低頭看了錫紙燙手中的行李箱,輕抬下巴,“那個也側(cè)著吧�!�
隨后他半個身子探進去轉(zhuǎn)著行李箱,衣袖隨著動作往上輕輕飄起一個細縫,露出一小段白色肌理。
“哎,不是,你這去哪邊遛了一圈�!卞a紙燙盯著他胳膊嗤嗤地笑出了聲,“我就說覺得你哪里不太對,嘖,爺們兒了!”
方落西整理好里邊的箱子,也沒給他搭把手,單單站在旁邊整理袖子,不慌不忙吐出兩個字。
“滾、蛋�!�
錫紙燙也沒在意他的態(tài)度,摞好最后一個箱子,拉下行李門,依舊跟他哥倆好的玩笑道,“還沒說呢,去哪兒浪了一暑假?”
“海邊曬太陽�!�
“嘖,牛啊。”錫紙燙跟他并排往車上走,沖他比了個大拇指,“小日子過得不錯啊,日光浴,真高級。”
方落西懶洋洋地擺擺手,沒說自己帶了一整個假期的孩子,再說他這會兒困得眼都不想睜,只想上車瞇一會兒。
*
時晨一上車就看到崔郜月在招手,宿舍的另外兩個還沒到,只能趕下一班車,她就只占了兩個并排的座位。
“里邊外邊?”
時晨看著靠外的座位上已經(jīng)放下書包,邊扯書包邊說:“里邊吧,我喜歡靠窗戶�!�
車頂?shù)男欣罴苌峡湛帐幨�,她直接把書包抱在了懷里。整個人陷進座椅時,時晨有種自己搞到商務(wù)座的感覺,肢體的疲憊在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撫慰,堪比沙漠里找到了一汪泉水,還是甜的那種。
“那指示牌呢?”崔郜月坐下了也不老實,還時不時抻著脖子亂看,“我咋沒看到?”
“這里呢,那兒的窗戶上�!�
時晨上車的時候多看了兩眼,直接指著告訴她了。
前面挨著車門口第一排座位的窗戶上貼著張A4紙,在車里看得不太真切,油墨浸透紙張在背后露出幾道蜿蜒的痕跡,只最上邊粘了一條透明膠布。經(jīng)過的人稍微快點,就能帶起一道風,吹的紙巾向上翻折。
“這么簡陋啊�!贝捋率栈匾暰,跟時晨閑閑道,“我以為不說質(zhì)量,怎么也得是個打印的。果然咱學院還是一如既往的節(jié)儉�!�
時晨哼笑了兩聲沒回話,怎么說大一也過完了,亂七八糟的八卦也聽說了不少。好聽點叫節(jié)儉,說白了就是窮唄。拿不出經(jīng)費,平�;顒泳涂劭坂侧驳哪芸闯鰜怼�
他們專業(yè)也算不上崇浦大學的王牌,科研儀器先不說,再加上每年實習全院一起搞,住宿餐補什么的,的確窮得叮當響。
崔郜月懶洋洋地直接靠在了時晨肩膀上,無聊刷著手機,“晨啊,你還有沒有口罩,給我一個,這汽油味有點大�!�
“有,等下啊。”時晨拉開拉鏈,拿出一包口罩遞過去。
崔郜月拉著抽繩小心帶出一個,掛在了臉上。
收好口罩,時晨整理了一下書包拉鏈,正好看見車門處逐漸顯現(xiàn)的人影。她們的座位很靠前,勉強照顧她這個近視眼看得清楚。
那個男孩子還是捂得嚴嚴實實,臂彎上掛著在車站時穿著的薄外套。
就是還是沒看清他的模樣,不過從身高和體型來看,像是清瘦的男孩,不過唯一確定的是,這是她的校友了。
錫紙燙和方落西上車的時候看到第一排剛好空著兩個座位,直接坐下了,也沒去后邊看。
緊接著司機上車,翹著腳往后看了看,粗著嗓音大聲吆喝了兩句,“都坐滿了吧?坐滿發(fā)車嘍�!�
說完也沒管有沒有回應,直接坐到了駕駛座上,打火發(fā)車。
車廂里并不是安安靜靜的,傳來小聲交談的聲音,還有幾聲游戲開機的畫外音。
時晨斜斜地靠在座椅后背上,身子懶懶散散,車開的不穩(wěn),起起伏伏,腦袋不輕不重地磕在了窗戶上。她拉直口罩,從眼睛遮到嘴角,用了點力氣,使勁貼住保持不晃動。
有人窗戶打開了一小道縫,沾著清晨美妙陽光的空氣不斷傳入,十分涼爽,各處閑雜的交談聲仿佛是催眠曲。
只是這一片祥和的靜謐被突然的鈴聲打破,像是春天下起了冰雹,劈里啪啦。車廂內(nèi)靜止了一瞬,只剩下不大不小又低啞性感的男聲。
“寶貝,來信息啦!”
--------------------
(本書來自:龍鳳互聯(lián))
第4章
宿舍
時晨猛地睜開眼,有些慌亂地拿出手機,低頭惡狠狠地刪除鈴聲,換成了系統(tǒng)默認,原先覺得低啞勾人的金屬嗓現(xiàn)在跟超市里促銷的喇叭聲一樣。
甚至現(xiàn)在她看著未讀短信上最新的一條流量提醒,要不換個運行商吧。
聽著車廂內(nèi)的幾聲輕笑,時晨全當是在笑話自己。她摸了摸臉上的口罩,遮掉了她面上的情緒,否則猴屁股臉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早先為了不錯過消息,把從沒開過聲音打開了,還手賤地調(diào)大了音量。
這不,報應來了。
時晨自閉了幾分鐘,崔郜月拍拍她胳膊,“時晨,宿舍分出來了�!睕]等時晨翻開手機,她不可置信地出聲,“不是吧?這怎么排的,咱幾個沒一個一起的�!�
車廂里一陣騷動,可能都在是查宿舍。前排的錫紙燙還故意捏著嗓子對旁邊閉目養(yǎng)神的男生說:“寶貝,快看看擱哪個宿舍�!�
時晨聽見后,臉更紅了,吐槽,你這么油膩,也真敢說。
那男生一個字都沒說,似是嫌棄,蓋著帽子轉(zhuǎn)了個方向。時晨看得清楚,他也沒拿出手機看宿舍。
錫紙燙還想說什么,一道悶悶的嗓音傳來,“安靜點�!�
音色有些冷淡,隔著口罩和帽子略顯沉悶,又帶著少年氣的干凈。時晨想,他要是說這話肯定比那鈴聲更好聽。
時晨打開了剛發(fā)的文件,先掃了一眼分布圖。宿舍分布挺亂,也沒連著,女生宿舍在基地中間和東北角,每個宿舍十個人。
至于男生宿舍在哪里,她沒看。
與此同時,宿舍群里也彈出幾條消息。
【趙孟迪】:啊啊啊啊,這誰分的啊,我宿舍沒一個認識的。電腦隨機都沒這么優(yōu)秀。
【崔郜月】:哈哈哈哈,他針對你,一個宿舍十個人,你細品。
時晨看著彈出的消息彎了唇角,手機靈活的摁上鍵盤:你們到哪里了,坐上車沒?
回復的是姜蕊
【姜蕊】:剛上車,差一點趕不上了。
【姜蕊】:去了之后看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換宿舍。
【趙孟迪】:不讓換,我們就偷偷換。
【崔郜月】:好的,主席說了算。
【趙孟迪】:低調(diào),低調(diào),先預支一下子。
【姜蕊】:……
【姜蕊】:你倆夠了。
時晨見狀也跟風了一句。
【時晨】:……
【時晨】:你倆夠了。
……
窗外的景色早就換了一番,大巴車從早起喧鬧的城市中心離開,出了高架橋,景色已經(jīng)稍顯荒涼。
道路兩側(cè)只零星分布幾家小商鋪,兩層小樓高,可能是自己家改造成了商鋪。大巴車拐了兩道彎,直行了一小截水泥地,在一扇大門前緩緩減速。
學生也都感應到目的地,紛紛收拾自己的隨行物品,等車停穩(wěn),車門打開烏泱泱地往前走。
“垃圾拿走,收拾干凈��!”
司機看著下門的學生,許是在懊惱應該晚一點開門,提前把話說完,這會兒對著后邊使勁嚎了一嗓子。
時晨座位靠前,也不怎么著急下車,況且這會過道堵得死死的,只能挨個排著。
離開最后一層臺階,時晨平穩(wěn)地站在地面,還沒來及打量一下四處風景,被后面推著前走。
“哎,看到?jīng)],剛車上那是方落西吧�!币粋女孩興奮地同朋友八卦,連聲音都帶著雀躍。
時晨聽見這名字覺得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哪里呢?我都沒看見�!庇质橇硪粋女生,沒有被同伴的喜悅感染,相反被襯托的有點遺憾。聲音忽近忽遠,還不死心地回頭多看了兩眼。
“就是他,我肯定沒看錯,剛才他口罩摘下來了�!迸曇魩еV定。
“怎么跟咱們一輛車��?”
“這不是隨便坐嘛,可能看著空就上來了。”女生沒怎么在意,眉眼還透著一絲得意,“不是,你干嘛呢?”
另一女生似乎深吸了幾口氣,“吸吸神氣�!�
“咦~”
“你懂什么,我這是對大神的膜拜。”
再往后時晨聽的不真切,也沒在偷聽。恰好崔郜月拿到箱子,她們離開吵鬧的人群,慢悠悠往前走。
基地里遍布塔松,綠油油的,遮住不少視線。入眼可見兩個食堂,一個超市。超市占地面積不小,門口擺著幾輛小吃車,車上印著眾多食物名稱,烤冷面、手抓餅、雞蛋灌餅……
時晨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算算時間,是時候該吃早午飯了。平常也是這個時間吃飯,但現(xiàn)在她尤其餓,肚子的空蕩感充斥著她整個神經(jīng)。
“時晨,等會你到宿舍了先別收拾,看看能不能換宿舍�!贝捋罗D(zhuǎn)頭看向她,沒忘提醒她這事。
“行。”突然的談話打斷了時晨的思考,只能暫時忽略一下自己唱空城計的肚子。
崔郜月的宿舍在中間,時晨的靠后,還得再走一段路。
“記著啊,別收拾�!�
“知道啦。”時晨沖她擺了擺手,推著箱子繼續(xù)走。
箱子太重了,明明昨天她還可以扯著箱子在站臺狂奔,今天恨不得一腳一腳踢著箱子,讓它自己找到目的地。
東北角這里有兩列四排,一列大概只有八九個門。宿舍是那種農(nóng)村自建房,只有一層。房頂貼滿了灰褐色的瓦片,有些墻面還能看到里面整齊的的磚紅色方塊。
時晨在北方長大,自小見過的房子是極具特色的北方平頂房,雖然大學去了南方城市,但也是第一次見過灰磚瓦房。
宿舍門口前一道小路,中間木桿連著繩線,地面整齊規(guī)律的排著青石板,泥土縫隙冒著剛出芽的嫩草。如果忽略兩側(cè)斜坡瓦面的房頂,時晨可能以為自己進入什么老年晨練公園。
早上潮氣濕重,草地還有些泥濘,石板路不平,時晨只能提著行李箱緩步行走。箱子本身就重,再加上胳膊肌肉酸痛,整個人走的顫顫巍巍,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
宿舍門前掛著老式的鎖頭,窗戶外是方格防盜窗。時晨湊近透過空隙往里看,就是普通的上下鋪,分不清是地面臟,還是窗戶上的灰塵,眼前霧蒙蒙的,十分斑駁。
這一排宿舍前只有時晨一個人,她不知道從哪里領(lǐng)鑰匙,索性蹲在了門口,把行李箱擋在身前,低著頭琢磨著換宿舍的可能性。
不多時,遠處傳來一陣嬉笑吵鬧聲,是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話語也隨著腳步聲變得清晰。
“……,看看這古樸的建筑,仔細聞一下空氣中的泥土的氣息,這妥妥的變形記啊!”字里行間是嫌棄,但語調(diào)絲毫不見不滿,有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接受。
另一個男生配合道,“開心嗎,緊張嗎,激動嗎?”
“哈哈哈,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開始實習了�!�
“傻逼�!�
時晨想,這人真樂觀。
她覺得自己也很佛系,但也不會愿意在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出蟑螂和蜘蛛的屋子里安心睡覺。要楊女士看到后,肯定還會給她建議去租賓館,想到這里,她低頭淺笑。
初升的日光掛在斜方,幾處光影散落在地上,時晨像只懶洋洋的貓,蜷縮著曬太陽。
“嗨!”
察覺到前面有人,意識到自己蹲在地上的姿勢不怎么雅觀,但是無奈蹲的時間太長,她一時半會兒她不起來。
時晨抬起頭,刺眼的光照在她臉上,瞇眼看著面前的兩個男生,一個男生還在張著五指舉在胸前,應該是剛才打招呼的人。
看到時晨抬起頭,兩個男生臉上有一瞬間呆滯。
有個男生看了一眼后邊的門牌號,嘴上嘟囔了一句,“是這兒啊,沒錯啊?”
招財貓似乎猶豫了一段時間,糾結(jié)問了句,“你,哥們住這兒?”
他旁邊的男生無語翻了個白眼,看著巷子口又進來幾個人,準備叫人離開。
招財貓沒放棄又莫名問了一句,“你,是女生?”
還沒等到時晨回答,招財貓就被他朋友嫌棄的扯走了,離開前他朋友還禮貌地道了聲歉。
“劉胖子,你扯我干嘛?”招財貓咋咋呼呼。
被叫劉胖子的人也不惱,嫌棄地把他甩開,“你能不能正常點,別像個變態(tài)一樣�!�
“不是,怎么著,我就是變態(tài)了�!�
劉遂無語道,“你在那兒干嘛呢?多少動動腦子也不至于誰看你都是變態(tài)�!�
趙海寧這會兒看到巷子口的幾個女生,也明白自己想差了,“那萬一是個哥們留長發(fā)呢,她口罩蓋住整張臉,我上哪知道去。你看西哥,這才幾天沒見,不也黑成炭了�!�
劉遂本來想繼續(xù)罵他,看到前邊方落西,止住了話頭,意味不明笑了笑。
趙海寧也看到方落西,一溜湊過去,“西哥,跟你說個事,……”
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最后,“那我不得確認清楚,萬一就是剛才那是個有搖滾靈魂哥們,我們要是走了,豈不是很丟人�!�
方落西早就聽明白了,一直等到他說完,氣定神閑說了句,“所以,你覺得找宿舍找到女生宿舍就不丟人了�!�
趙海寧:“……”
劉遂:“……”
怎么說,好像也很丟人。
方落西瞄了一眼那邊的女生,身影有些熟悉,白色鴨舌帽扣在頭上,低束的馬尾掃在肩上格外明顯。他莫名一笑,又輕飄飄的加了句,“還有,你自己眼瞎,關(guān)別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