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碼頭來往的行人非常多，也有常年在碼頭干活的，就連賣吃食的都有好幾家。

    可惜，他們家現(xiàn)在沒有小板車，估摸著一張大娘那摳門的勁，也不大能舍得給她買。

    現(xiàn)在張大娘被休了，他們母女三個只能靠自個兒的本事吃飯，張大娘看銀子只會看得更緊。

    那兩文錢果然被張大娘塞到了衣服的口袋里，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一把拉過林春燕的手。

    “大姐兒，你快給娘說說，這小河魚是怎么賣的？”

    林春燕把手抽回來，只簡單地講述了一下，“掙了五文錢，我自個兒留三文，以后是要買板車的�！�

    事實上她今天一共掙了十五文，張大娘看起來不是個能靠得住的，錢還是放在自己手里比較靠譜。

    張大娘還想再多說什么，林春燕已經(jīng)去了灶間。

    走了這么長時間，肚子早就餓了。

    家里的米還有半缸，能湊合吃一段時間，她也不打算去買些糧食。

    見她要去做飯，林桃紅總算松了一口氣，觍著臉又跑到灶間，“大姐兒，你晚上要做什么？”

    林春燕斜了她一眼，“你想吃？”

    林桃紅連忙點頭，她已經(jīng)識趣地去燒柴火。

    林春燕又把蔥姜蒜交給她，“切好�！�

    林桃紅想要反抗，林春燕根本就不慣著她，先去打了些井水，擦了擦身子。

    這下子才覺得爽快起來。

    打水的時候，把井里冰鎮(zhèn)的甜瓜拿了出來，打開之后，一股輕甜便飄散了出來。

    他們家靠著山，前面有載著很多樹，倒是不覺得有多熱。

    甜瓜是從他們地里摘的，個頭不算大，和后世不太一樣，味道也沒有那么甜。

    但吃起來是非常爽利的。

    她在院里坐著吃，張大娘也走了過來，捧了一塊瓜，有些欲言又止。

    她剛才沒反應(yīng)過來，稀里糊涂地就把兩文錢給收了，可回頭一想，那錢可不能讓林春燕拿著��！

    張大娘剛開了個口，林春燕就站了起來，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你這孩子，一驚一乍地干什么？”

    林春燕懶得理她，覺得她這個樣子，倒不如躺在床上挺尸得好。

    “你年紀(jì)還太小，如何能拿了錢，可不要被讓哄了去買糖，還是給了娘，我給你攢著當(dāng)嫁妝�！�

    林春燕咬了一口瓜，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過去，“不給，不嫁。”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張大娘吃驚地站起來，“什么叫不嫁？”

    林春燕見林桃紅探出腦袋來看熱鬧，也沒管她，只說，“看著點火。”

    見張大娘站著不動，沒再說嫁人的事，那畢竟很遙遠(yuǎn)，先把眼前的事說了，“你要這錢，我就不去鎮(zhèn)上賣東西了，這進(jìn)項我也不要了�！�

    見她不像說謊，張大娘摸不準(zhǔn)林春燕在想什么，只抱怨說，“你這閨女如何這么多心思，我還能害了你不成？”

    “那可說不準(zhǔn)，這世上又是誰能靠得住的？”

    林春燕說完，還往張大娘身上看了一眼，直看的張大娘背后的起了一層細(xì)密的疙瘩。

    這話是在說她吧！肯定是在說她！

    第003章

    第三章

    張大娘覺得氣都喘不勻了，林春燕已經(jīng)吃好瓜，把瓜皮收了起來。

    這瓜皮是一味中藥，曬干之后，可以治療熱痰。

    家里銀子沒多少，所有能收集的東西，她都要好好利用。

    收拾完，她要往灶間去，張大娘又開了口，不再提錢的事，只問，“明個兒你還去鎮(zhèn)上嗎？”

    林春燕點頭，“去�！�

    “那我和你一道去，到了那邊，給你舅舅家寫封信�！�

    這時候?qū)懶攀且獙ｉT找寫信先生的，一般花上兩文錢就能寫封信。

    見她不提那些事，林春燕也沒再刺張大娘，點了頭，“那明個撈了魚就去。”

    說了這些，張大娘的無名之火又起來，坐在院子里把林老爹翻來覆去地罵了一遍。

    話就是來回車轱轆的話，他們家附近沒住什么人，只隔壁住著趙娘子一家，林春燕就隨她去罵。

    總得有個發(fā)泄口。

    灶間里面比較熱，林桃紅把蔥姜蒜剝好之后放在案板上，柴火也燒上，見林春燕進(jìn)來，邀功似的看著她。

    這才在灶間呆了沒有多長時間，林桃紅的額頭上起了一層細(xì)密的汗。

    想抱怨，又不敢，只能委屈地看著林春燕。

    “還行�！绷执貉嗫淞艘痪�，讓她去外面吃口瓜。

    林桃紅從屋里出來，坐下來吃瓜的時候，都覺得今個兒這瓜特別甜。

    天一擦黑，林春燕就把院門關(guān)上，今天勞累一晚上，她得早些入睡。

    關(guān)門沒多久，就聽到拍門聲傳來，張大娘一個激靈，拿著棍子就去查看。

    林春燕摸到灶間，把刀拿在手里。

    “我當(dāng)是誰�！睆埓竽飶拈T縫里看過去，見到來人才松了一口氣。

    來的人是林二嬸，她翻了個白眼，快言快語地說，“能是誰？這不想著你們家一直沒開火，給你們送些吃的�！�

    她把饅頭往前一放，借著月光看過去，能看到饅頭里是摻了白面的。

    張大娘就開了門，讓林二嬸進(jìn)來。

    從前兩個妯娌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是多么和諧，可如今林老爹鬧了這么一出，她覺得張大娘也挺可憐的。

    還沒開口表示同情，張大娘就讓她把那副表情收一收。

    “可憐誰呢！不就是那個賤蹄子能生兒子嗎，我可是有兩個閨女呢！”

    她這話雖然這么說，可林二嬸根本就沒往心里去。

    說再多，也掩蓋不住張大娘的心虛。

    她腰桿挺不直。

    “我家那口子說了，房子先讓給大嫂和侄女住著，大哥不懂事，咱們管不著，以后要是有啥要幫忙的，盡管說一聲。”

    林春燕聽了一耳朵，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的房子也不是自個兒的。

    哪怕原本是大房的，林老爹一跑，這房子也變成了林家的東西。

    讓他們住著，是出于好心。

    這要是哪天不如意，是不是還能被趕走？

    她渾身一個激靈，覺得肩上的擔(dān)子又重了幾分。

    買推車，做買賣，再買棟宅子。

    她在心里規(guī)劃好，也已經(jīng)沒了心情聽他們說話，很快就沉沉睡去。

    林桃紅聽得津津有味，還想和林春燕再討論幾句，回頭便見她已經(jīng)呼呼睡著。

    林桃紅推了推，沒推醒，有些氣惱地瞪過去，想朝她背上打幾巴掌，抬了手到底沒敢打下去，最后只能跟著躺下。

    林二嬸往屋里看了幾眼，張大娘是個要強(qiáng)的，家里的這兩個姑娘都不太靠譜，一個木訥不會說話，一個天天掐尖要強(qiáng)，成天說的話都不著調(diào)，都不是什么好人。

    從前不愿意來往，往后她也不想招惹。

    林二嬸放下東西便走，那一筐子饅頭也夠他們吃上一段時間，你看三房連東西都沒送來。

    她覺得壓了三房一頭，走時腳步都生風(fēng)。

    三房和二房的家挨得很近，聽到林二嬸那邊的動靜，李氏就推了推一旁的男人

    “你說，咱們要送些什么東西？”

    林老三翻了個身，白天去地里干活，實在是太累了，根本沒有精力想那么多。

    至于大房發(fā)生的事情，他只能說，人比較倒霉。

    可做出來這事情的又不是他。

    李氏也是這么想的，當(dāng)年她剛生了頭胎閨女的時候，張大娘可沒少笑話她。

    后來第二胎她生了個兒子，張大娘見了她就開始陰陽怪氣。

    再加上，李氏的娘家以前是做繡花的，看不起他們這些莊稼漢。

    她能把繡花的這手藝教給自個兒的閨女，張大娘會嗎？

    李氏翻了個身，想了想，從做繡花的筐子里撿出幾根布條，扎了個花，打算明天送過去。

    第二天太陽依然很早就升起來，林春燕把還在熟睡的林桃紅給踹醒，“起來干活�！�

    林桃紅半瞇著眼睛，看著日頭還沒有上得很高，就想翻過身再睡。

    從前林老爹還在家的時候，因為他們兩個是女兒，倒是不讓下地干活，家里的活計又只有那么些，基本上都是林春燕在干。

    便養(yǎng)成了林桃紅這么一個憊懶的性子。

    林春燕可不慣著她，見她不起，直接將被子給她掀開。

    “娘！”

    林桃紅喊了一聲，把還在睡覺的張大娘給吵醒。

    “吵吵什么，讓你去你就去�！�

    往日里張大娘也不是個勤快的性格，比起干活，她更喜歡坐在村口的大樹下和人說閑話。

    別人都嘲笑她沒有生兒子，她偏偏要讓所有人知道，沒有生兒子依然能直起來腰桿。

    這次被打了臉，背后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說閑話，她也不敢往大樹下去。

    林春燕帶著林桃紅去了小河邊，讓她學(xué)會怎么用魚簍撈魚。

    魚簍是用柳條編的，他家有好幾個，都是原主爺爺在的時候給編好。

    學(xué)了幾下，林桃紅就能撈上來小魚，大概是來了興致，撈得非常起勁。

    林春燕這才轉(zhuǎn)身往山里去。

    清晨的山上空氣是非常清新的，一些枝葉上還殘留著露珠，被太陽一曬，立刻就蒸發(fā)得干干凈凈。

    林春燕在找野菜。

    靠山吃山，山里面的好東西并不少，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了一些蒲公英。

    這時候的蒲公英已經(jīng)不是春天最嫩的時候，但拿回去依然可以做成餡料，或者拿來涼拌。

    她還喜歡用蒲公英泡水喝，去火氣特別好。

    林春燕沒有采多少蒲公英，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了刺撓牙。

    這東西和香椿有一些相似，回去的時候可以炒雞蛋，拌涼菜。

    她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野果子。

    就在樹林不遠(yuǎn)處低矮的灌木叢旁邊，一叢紫黑色的小圓果掛在上面，是酸藤子。

    林春燕捏起來幾個放在嘴里吃了，留了滿嘴的酸澀味。

    這酸藤子青的時候捏起來啪啪響，一旦變黑就可以吃，味道是酸酸的，就連葉子也能吃。

    她采摘了不少，回頭可以當(dāng)零嘴來吃。

    回去的時候，見林桃紅把魚拿了回來，只不過一些特別小的魚，她也沒舍得扔。

    “這上面沒有肉�！绷执貉喟涯切┬◆~挑出來，放在盆子里。

    林桃紅不服氣，“沒肉就沒肉，我可以吃皮。”

    裹了面用豬油一炸，就算是皮也非常的好吃。

    “太小的撈了來，小河里魚苗就少了。”

    正說著話，李氏來敲了門。

    她人長得嬌嬌小小，一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梨渦，看起來就惹人憐愛。

    林桃紅最喜歡這個三嬸子，見她過來，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放下。

    李氏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當(dāng)時他們在這邊建新房子，自個兒心里還嫉妒得很，誰知這房子風(fēng)水不好，才處了多長時間，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她在心里撇撇嘴，臉上卻還帶著笑，拉著張大娘的手好一頓安慰。

    第004章

    第四章

    張大娘嘴角抽搐，李氏和林二嬸不一樣，她要是看不順眼，兩個人會直接對罵，可這老三家的媳婦兒柔柔弱弱，稍微說得重一些，她的眼淚就掉下來。

    然后所有人都會認(rèn)為她欺負(fù)李氏，就是有再多的嘴，她也說不清。

    張大娘只好任由李氏安慰。

    “撈這些小魚干什么，吃起來又沒有肉，又很腥。”李氏皺了一下眉頭，“大嫂，要不實在不行，早點給兩個姑娘說個親事，也不能讓兩個孩子受這個苦�！�

    這話正合林桃紅的意思，她巴不得嫁出去享福。

    張大娘卻當(dāng)作沒聽到。

    她想到是，兩個姑娘要是都嫁出去，她怎么辦？林家還讓她住在這房子里的嗎？

    得招贅。

    林春燕不耐煩聽他們在那里說話，直接進(jìn)到灶間，把野菜都收拾了一遍。

    有好些個野菜，她都腌了起來。

    摘的時候看著多，一過水就沒剩多少，林春燕還是不太滿意。

    這些腌好的野菜可以存放很長時間，在冬天沒有菜吃的時候，拿出來可是一道難得的美味。

    外面，李氏說得差不多了，才拿出來兩朵現(xiàn)扎的花遞過去，哄騙說是最新的樣式。

    “給你們姐妹兩個帶著玩吧�！�

    林桃紅歡天喜地地接過，當(dāng)即就戴到了頭上。

    見她只拿了兩朵用碎布頭子變成的花，張大娘最后一點忍耐也沒有了，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挑了話頭問，“看這花扎得就是好，不如讓燕娘紅娘跟著你學(xué)一下繡活，這兩孩子以后肯定會孝順你。”

    李氏嘴角抽抽，剛才的那點痛快已經(jīng)蕩然無存，她拿了帕子壓壓唇角，知道張大娘不是好打發(fā)，就直截了當(dāng)說她教不了。

    “大嫂也別生氣，實在兩個小娘子手上都有繭，學(xué)不來刺繡，那是精細(xì)活�！�

    張大娘哼一聲，“我家燕娘和紅娘也沒做過什么粗活，哪里來的繭子？虧的你還是我家兩個閨女的三嬸”

    李氏順勢站了起來，推脫說家里有事，不再聽下去。

    林春燕不想搭理喜滋滋來炫耀頭上簪的花好看的林桃紅，覺得她真是個傻的，直接進(jìn)灶間去把小魚炸了，順便把野果放在了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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