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春燕順著懷子叔的目光，看到了他背簍里的獵物。

    兩只野鴨。

    林春燕想到野鴨的美味，和懷子叔商量，“能做是能做，我家還有些現成的小魚干之類的，不知道加在一塊，能不能換只野鴨。”

    懷子叔點頭同意，直接把那兩只野鴨給了林春燕，“那我下晌過來拿？”

    “行�！�

    林桃紅的目光在那兩只野鴨子上打了轉，見懷子叔要走，想起昨個晚上聽到的狗吠聲，就多嘴問了一句。

    懷子叔搖搖頭，“沒看見什么人，天晚，山林里不知道什么動物會跑出來，一般沒人會進山，你們是不是聽錯了？”

    林桃紅還想爭執(zhí)，被林春燕拉了拉袖子，兩個人就和懷子叔告別。

    “昨天明明就有人上山。”林桃紅還想理論，被林春燕帶到了竹林里。

    “挖筍吧�！�

    林桃紅：

    “大姐兒，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好奇呀。”林春燕絲毫不避諱，這個早上來的時候，她還特意的觀察了一下樹林周圍。

    倒真叫她看到了一杏粉色的料子，被樹枝掛住了，就在他們上山來的路上，懷子叔要從那里過，不可能看不到。

    何況剛才，懷子叔拿野鴨遞過來的時候，袖間就露了一杏粉色的布條。

    兩個人拿著野鴨下了山，林春燕又特意看了看，那杏粉色的布條卻不見了。

    她心里有了底，知道不是外人上山，就沒再管。

    回來放下東西，見張大娘一直沒有動，反而把鋤頭放在一旁曬太陽。

    張大娘不樂意挖大坑，這段時間，她不是上山砍柴，就是被逼著在家切筍，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出去和人嘮嗑了。

    她和林春燕商量，“咱家已經有了小黑，何必在挖那大溝，弄得坑坑洼洼，萬一傷到自己人就不好了�！�

    林春燕把剛撈上來的小河魚收拾完，這瓦罐帶魚的湯汁是可以一直用的，越往后做得越輕松。

    張大娘說一千道一萬，就是不想挖坑。

    林春燕不理會她，知道讓她改主意很難，就拉了林桃紅去鎮(zhèn)上。

    “不挖坑我可不給你做飯�！�

    張大娘被唬了一大跳，眼珠子轉了轉，看向林桃紅，“反正紅娘去鎮(zhèn)上也幫不上什么忙，什么都是燕娘張羅，你就在家里幫著挖坑吧�！�

    林桃紅立刻往后跳，想到之前被林春燕騙到山上挖陷阱的事情，從頭到腳都是泥不說，她手上也磨了泡。

    聽到張大娘讓她挖坑，她說什么也不干，“大姐兒還需要我呢，我們姊妹兩個也好有個照應�！�

    說完，就幫林春燕把背簍帶上，搶先一步出了門。

    小黑狗在身后搖著尾巴，把林桃紅送出去，又回來送林春燕，對張大娘的咒罵聲當作沒聽見，找了個角落趴下曬太陽。

    張大娘沒法，認命的拿起鋤頭來，開始挖坑。

    趙懷子回了家，自家侄子正在地上玩泥鰍，見了懷子樹，立刻撲了過去，“叔叔，我好餓�！�

    半打的孩子吃窮老子，對自家侄子這個樣子，懷子叔已經習以為常，就去廚房拿了些吃食讓他先墊墊。

    看到那些東西，趙沐陽臉就皺了起來，吃那些東西，還不如餓著，畢竟那些東西實在難以下咽。

    似乎也知道趙沐陽在想什么，懷子叔就說，“要不你少等等，今個我上山打了兩只野鴨子，交給了村西的燕娘幫咱們做�！�

    趙沐陽對村西的燕娘沒什么印象，也不知道她會做什么好吃的，就有些訕訕然，但想著肯定比懷子叔做的好吃，又重新期待起來，催著懷子叔去拿東西。

    “得等下半晌的時候，她從鎮(zhèn)上擺攤回來。”

    這等待的時間就漫長起來，趙沐陽踮著腳尖往外看了好幾次，直到懷子叔看時間也不早了，想著林春燕應該回來做好了，就帶著趙沐陽一塊往村西去。

    路上還碰到了狗蛋他們，趙沐陽平日里也是不怎么和狗蛋他們來往的，覺得狗蛋這人太霸道。

    狗蛋也不喜歡趙沐陽，只因著趙沐陽不聽他的話，懷子叔又很厲害，一看就不好惹。

    村西靠著山，樹也多，前面還有小河，倒是比村里住的涼快許多，讓人渾身的燥熱都消散了幾分。

    張大娘挖坑挖的辛苦，看到懷子叔過來，趕緊借著這個由頭休息，把人給請了進來。

    野鴨子肉不是很多，林春燕把鴨毛也留了下來，打算等冬天的時候往衣裳里放，洗好的鴨毛就晾曬在院子里。

    “是拿鴨子的吧？我給你說，我家燕娘做的鴨子，你聞那味道”

    第028章

    第二十八章

    張大娘也還沒有吃過，只是空氣中已經傳來了野鴨湯的味道，勾的人干活都不能踏踏實實。

    懷子叔也聞到了，趙沐陽一開始還有些不屑一顧，可從踏進林家的大門開始，趙沐陽就覺得鼻子不是自己的，嘴巴不是嘴巴，那口水恨不得直往下流。

    “香，太香了！”

    趙沐陽強忍住要滴落下來的口水，腿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往前走，還是小黑狗汪汪叫了兩聲，才讓他停下腳步。

    就連一旁的懷子叔也沒想到，一只野鴨子能散發(fā)出這么香的味道。

    張大娘得意，指了灶間說，“我家燕娘本事大著呢，你看我家還有小魚干這些，要不帶些回去？這可是在鎮(zhèn)上都賣的很紅火�！�

    林春燕正好從灶間出來，她把做好的野鴨湯端給懷子叔，這老鴨湯燉的時間長，里面放了些豆腐，鴨血，還有一些粉絲。

    時下人最愛的一個市井小吃，便是拿羊血和粉絲做成的湯，叫做血粉羹，這老鴨湯的味道便和這血粉羹有些相似。

    懷子叔也是吃過血粉羹的，而且極愛吃，不過羊血價貴，他也只有在獵到好東西之后，才舍得吃上一碗。

    叔侄兩個看著那冒著熱氣的鴨血粉絲湯，眼睛都有些直了，才從灶間出來的林桃紅便捂著嘴輕笑。

    趙沐陽的臉燒得通紅，想起剛才張大娘說的那什么小吃，又央求懷子叔給他買了些。

    林春燕直接給他們拿了些過來，瞪了張大娘一眼，“原就說好的，那只鴨子留下來給我們，我們再送你們一些小吃�！�

    張大娘訕訕的閉了嘴，她就是想著趙懷子好說話，想從他手里再多撈些錢來。

    趙懷子接過，要不是在張大娘家里不方便，兩個人都想在這里就吃了，還好兩人克制住，拿著那鍋往回走。

    只是沒忍住，先嘗了嘗那些小魚干，頓時覺得嘴里都是香味，對那鴨血粉絲湯的味道更是期待起來。

    狗蛋還在原地玩耍，見他們端著什么東西過來，老遠就能聞到香味，忍不住吸著鼻子看了看。

    趙沐陽見他踮著腳往里面探頭的樣子，忍不住輕哼一聲，故意把那鍋蓋掀開，讓香味飄散的更遠。

    這下不僅是狗蛋過來了，就連在那邊玩耍的其他小孩也被吸引，紛紛跑了過來。

    這些人害怕懷子叔，倒是沒敢上前，有幾個和趙沐陽比較熟時的小男娃，踮著腳尖看了看，吸著鼻子問他，“這是什么吃食？怎么這么香。”

    “這是鴨血粉絲湯�！壁w沐陽得意洋洋的告訴他們，雖然還沒有嘗試什么味道，但想來肯定很好吃。

    畢竟他剛剛可是嘗了那小魚干的味道，香的他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有些埋怨懷子叔怎么不早點帶他過來買些吃的。

    懷子叔接收到趙沐陽的目光，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之前哪里想到這林春燕的手藝竟然如此好。

    這些孩子都是一個村的，懷子叔一個人拉扯趙沐陽長大，倒是花錢大手大腳慣了，見他們都是這一副小饞貓的樣子，就給他們遞了些小魚干過去。

    趙沐陽氣的沒辦法，又怕懷子叔還給他們，只把那些東西緊緊護在懷里。

    這些孩子拿了小魚干，也不戀戰(zhàn)，各自一哄而散，找個地方吃起來。

    “太好吃了！”

    不知道是誰發(fā)出了感嘆，有人連附和都顧不得。不過大部分人都在小口小口的吃著，不敢大口的吃，怕一下子就吃沒了。

    也有舍不得吃的，只敢舔一舔上面的味道，剩下的就打算帶回去，給自個家里人嘗。

    狗蛋倒是把那一個小魚干都給吃完了，吃的時候他心情有些復雜，一來這是趙沐陽叔叔給的，他想有些骨氣不去接，可那香味總是往他鼻子里鉆，讓他情不自禁的就伸了手。

    等吃到嘴里，發(fā)現味道格外的好之后，狗蛋心里又難受起來，想到這是那林春燕做的，就會忍不住想到那天在小樹林里的遭遇。

    雖然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可狗蛋心里還是有些害怕，尤其尿褲子的事情，讓他大大丟臉，總想找個機會把林春燕再修理一頓，可又十分忌憚她，才遲遲沒有動手。

    其他人都沒這么多想法，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也太好吃了。

    “回頭也讓我娘去他們家買些�！�

    “你娘肯定舍得給你買，不像我，怕是以后也吃不著�！绷硪粋�小孩羨慕的說，他家孩子多，肯定是舍不得給他銅板花的。

    “沒事，到時候買了，我讓你們都吃。”

    他們這邊討論的熱烈，趙沐陽和懷子叔走到村里，腳步比以往都要快上不少，恨不得馬上吃上這鴨血粉絲。

    路過幾戶人家，看見懷子叔和趙沐陽這個樣子，都打趣他們兩個，“這是從哪里弄的好吃的？這樣寶貝似的護著。”

    趙沐陽生怕懷子叔再讓這些人嘗，趕緊推了推懷子叔。

    懷子叔平日里和村里人來往的也不算多，只含糊的說托林春燕給做了些飯。

    等他們走遠，這些在門口做鞋的婦人們還在議論，“怎么想到讓那燕娘去做飯，不是說這小娘子只會做些上不得臺面的吃食？”

    “不知道，但剛才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特別香的味道？”

    “自然是聞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把我肚子里的饞蟲都勾了出來。”

    幾個人說完，還伸著脖子往懷子叔那個方向看了幾眼。

    終于到了家，趙沐陽和懷子叔兩個人，迫不及待的就吃了起來。

    因這天氣熱，鴨血粉絲湯還熱乎著，入口的味道剛剛好，沒有鴨子的一點腥膻味。

    那粉絲的味道也好，包裹著濃濃的湯汁，一口下去，只恨不得把舌頭也吞了。

    沒多久，那一大鍋鴨血粉絲湯就被兩個人吃完，趙沐陽捂著肚子滿足的笑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吃得這么撐過。

    偏偏還有些小魚干，趙沐陽不想虧了自己的肚子，又拿起了些魚干往嘴里放。

    他們家就挨著林家三房，和懷子叔兩個人吃飽喝足的暢快感不同，此時屋內的氣氛有些陰云密布。

    李氏為了表示自個兒也能做好飯，可是一大早就開始忙活，可從早上開始，做的飯就不大受歡迎。

    李氏不信邪，晚上的時候又費盡心思做了一鍋，林三叔和家里的三個孩子已經餓了一天，今晚上又是些奇奇怪怪的飯，心里頓時拔涼拔涼的。

    林三叔知道李氏的脾氣，那是萬萬不能允許有不如別人的地方，盡量委婉的說，“咱們還是按以前那樣吃不好嗎？”

    李氏耷拉著一張臉，只有林鳳蝶還給面子的吃了一小碗，可那做出來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咽，林鳳蝶吃了一小碗，就有些想吐。

    其他人都沒敢試，李氏賭氣似的，自個兒吃了一大碗。

    不過她也知道味道實在不好，但這些東西就這樣浪費了，李氏又有些舍不得，想了想，就讓四郎把這些東西送給隔壁。

    隔壁懷子叔不會做飯，成天都是對付一口，她做的這些味道雖然不好，但肯定沒毒，能讓人吃飽。

    這樣還能得到懷子叔的人情，他這人也是向來不肯欠別人，早晚會還回來。

    李氏打的好算盤，四郎只能把東西送過去，可剛進門就聞到了院子中香氣撲鼻的味道。

    再一看那鴨血粉絲湯只剩下一個鍋底，上面零星的飄著些野蔥花，哪里還有鴨血和粉絲。

    第029章

    第二十九章

    四郎咽了咽口水，懷子叔招呼他坐下，問他過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四郎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來，可想到李氏的脾氣要是沒辦成，回頭保不齊，還要再訓斥他一番。

    他就把東西拿了出來，“這是我娘做的，做的多了些，說拿來讓你們嘗嘗，不過味道不怎么好�！�

    三郎邊說邊咽口水，目光就停留在趙沐陽手里拿著的小魚上。

    這些東西他知道，便脫口而出，“是從我家大姐兒那里拿的嗎？”

    懷子叔也不瞞他，趙沐陽和他關系好，還順手遞了他幾個小魚。

    四郎也不和他客氣，他這餓的是前胸貼后背，要不是懷子叔在，他剛才都想上去和趙沐陽搶了吃。

    趙沐陽實在吃不動，看著四郎端來的那鍋里的東西，忍不住皺起眉來，“這些能吃嗎？”

    他問的不客氣，四郎的臉一紅，還以為他們聽到了什么，倒是懷子叔出來解圍，讓趙沐陽不要瞎說話。

    回去之后，四郎就和李氏鬧起來，嫌她讓自個兒丟了人。

    李氏正一肚子氣沒地方撒，見他這個樣子，也不客氣，拿了竹條就要打。

    林三叔在一旁攔著，“你和孩子動什么氣？他還小呢。”

    “他還��？”李氏叉著腰，沒了往日的柔弱，“你聽聽他都說的什么話！”

    “我說的又不是假話�！彼睦蛇�覺得委屈，“人家趙沐陽可是從燕娘手里買了吃的，味道不知道多好，誰稀罕咱們家的東西。”

    李氏一聽林春燕的名字就來氣，尤其在這件事情上，她偏偏就做不好。

    再加上空氣中飄來的若有若無的香味，讓年紀稍微小一點的五郎都吸溜著鼻子亂看，更讓人覺得窩火。

    四郎還添油加醋，“正好大娘家里沒兒子，我不如去給他們家做兒子，頓頓有好吃的�！�

    這下連林三叔也生氣了，接過李氏手里的竹條就要打。

    張大娘挖坑挖累了，晚上做的鴨血粉絲湯，她一個人就喝了兩碗。

    喝完之后舔舔嘴唇，覺得渾身的乏勁兒都被解了。

    她就想這樣直接去屋里睡覺，可林春燕不同意，非讓她把身子擦洗擦洗，刷了牙才能睡。

    “哪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張大娘小聲嘟囔，在那里和林桃紅使眼色。

    林桃紅不搭理她，“我如今可是天天刷牙擦洗，連衣裳都是日日換了洗。”

    這些從前她都不愛干，可如果不洗干凈的話，林春燕不讓她上床睡覺。

    兩個人雖然在一張通鋪上，但林春燕把她那邊收拾的干凈利落，天氣好的話還會將鋪的蓋的拿出去曬。

    就連枕頭，里面也換成了曬好的干菊花，晚上睡下的時候，隱隱約約還能聞到陽光和菊花的味道。

    林桃紅最喜歡那個味兒，總想偷偷的枕一下林春燕的枕頭，被發(fā)現了幾次，還不知悔改。

    先前林春燕上山挖野菊花，種到門口的時候，林桃紅嫌費勁，根本不去幫忙。

    也只在挖薄荷和紫蘇時才幫忙，因著這兩個是可以做飲子喝的。

    見林春燕做的菊花枕頭好，林桃紅這才眼饞。

    林春燕就說，要是林桃紅每天刷牙擦洗，就給她做一個。

    這事大娘也知道，她見不得林桃紅得意，故意給她潑冷水，“那菊花枕有什么好的，除了香一些，倒不如我們這些蕎麥皮的舒服，你大姐兒光胡鬧�！�

    林桃紅不理她，自去拿了牙粉刷牙，邊刷邊說，“那菊花枕又香又舒服，娘你可千萬別要�！�

    張大娘賭氣，“我才不要那東西�！�

    家里的油燈少，天一黑就要睡下，家門口從山上移栽下來很多野花，薄荷，艾草，在之前的張大娘看來，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可這些東西種下來之后，家里的蚊蟲變少了許多，尤其這些野花爭奇斗艷的樣子，還格外好看。

    張大娘再說那些東西沒用，就連她自個也是不信的。

    “大姐兒，你答應我的菊花枕，什么時候才給我做？”

    林桃紅又來抱怨，林春燕看著那菊花長得差不多，就說了明日。

    一大早起來，林春燕就讓林桃紅把菊花全都摘到了籮筐里，又讓她從井里打了水，清洗了一遍。

    林桃紅沒抱怨，還摘了些薄荷，打算一會兒泡了水喝。

    之后，就是把洗好的菊花放在太陽底下暴曬，等曬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拿來當枕芯。

    走之前，林春燕還不忘把張大娘叫醒，告訴她今天要挖多少坑。

    “我回來要是沒挖到那么多，娘，今天就別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