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見面
慕瓷點點頭,似乎連陽光都格外偏愛她,襯得她眉眼出塵:當然是存在的,雖說人死如燈滅,但那只代表著這一世的結束。做鬼時還是那個人,但再度輪回后,就不是了。
這話,聽起來很有哲學,值得深刻探討。
突然,咕隆一聲,是誰的肚子響了,慕瓷高深莫測的神情瞬間消失了,變得有些尷尬。
上午來警局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多了,又折騰了兩個小時,現(xiàn)下都快一點了。
慕珣好笑地揉了揉慕瓷的頭發(fā),語氣溫柔:正好哥哥也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裴應錦看了眼腕表,抬抬眼鏡開口道:附近有家F國餐廳,味道不錯。這頓飯我請客,就當答謝慕小姐替爺爺解圍。
裴毓昌很是高興,他還想繼續(xù)和慕家丫頭聊聊天。
那家餐廳離警局只有幾條街,沒一會便到了。裴要了個包廂,示意侍應生給慕瓷介紹菜品。
慕瓷看著上面的圖片,神色帶上了點迷茫。她來現(xiàn)代這么久,也知道如今的蔬菜種類,比之南楚,可謂是豐富極了。
聽著侍應生的推薦,什么開胃酒、副菜、奶酪、甜品,慕瓷有點猶疑,看向了慕珣。
慕珣接到妹妹求助的目光,很是受用,幫她點好了菜。畢竟慕瓷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淡定模樣,完全沒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
然后,慕瓷看著面前擺放著刀叉,再次陷入了沉默。
嗯,這兒的規(guī)矩,簡直比宮宴上還要復雜。
不過確實挺好吃的,尤其是那道叫可露麗的甜品,入口即化。
慕珩在和裴應錦說著事,目光卻一直注意著慕瓷這邊,見她喜歡甜品,把自己的威廉梨塔也推到了慕瓷面前。
慕瓷只猶豫了片刻,就屈服在美食的誘惑之下。她其實很愛吃甜食,只是常年在煙霞觀修行,滿足不了口腹之欲。
更何況,這餐廳的甜品比皇宮御膳房做的糕點還要好吃。雖說飯吃七分飽足以,她就放縱這么一回。
慕瓷慢吞吞地吃完威廉梨塔,一份精致的焦糖泡芙又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慕瓷順著那只冷白修長的手望去,只看見了裴應錦深邃完美的側顏。
慕瓷是真吃不下了,她聽見兩人正在說格雷禮頓的事,便開口道:裴先生不用讓高二的學生搬走了,教學樓不會再鬧鬼了。
裴應錦的眼神霎時間落到了她的身上,帶著打量的意味,卻并不讓人反感:是慕小姐那日做了什么嗎
裴應錦對鬼神之事是半信半疑,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又沒遇上過,所以不肯定,也不否認。
慕瓷放下手里的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沾上的一點奶油:吳靜儀已經(jīng)不在天臺上了,我答應帶她去見她母親,就今天下午。等事情解決,我自會送她去輪回。
慕珣對有學生跳樓的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他怕妹妹有什么危險,決定推了下午的工作陪慕瓷:我送你過去。
裴毓昌閑得發(fā)慌,想跟著一起,卻被裴應錦給無情拒絕:您還是別去添亂了。
吳家在北道區(qū)的一個高檔小區(qū)內(nèi),慕瓷按響了門鈴,是陳佩文來開的門。她的狀態(tài)比那日在學校的時候,要好上不少,人也精神了些。
陳佩文的態(tài)度很是客氣,去廚房里倒了茶,遞給慕瓷和慕珩。
慕瓷和陳佩文在微信上偶爾也有聯(lián)系,主要還是因為案子的事。慕家的金牌律師團隊確實給力,吳祥麟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開的那家私立醫(yī)院也充公了。
至于校園霸凌案,法院的開庭時間是定在下周。姚松被姚家放棄,目前被關在看守所。而楊霄銘那邊,正在試圖給自己脫罪,把所有的鍋都甩給姚松。
陳佩文一想起女兒背地里受了那么多苦,就忍不住悲從中來: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是我害了她。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該把她送進什么貴族學校,受人欺負。
慕瓷也覺得吳靜儀可憐,只是她到底已經(jīng)成厲鬼了,只道:吳靜儀想要見你,你愿意嗎
陳佩文抹了把眼淚,聽懂慕瓷的話后,臉上都迸發(fā)出了光彩:愿意愿意,我還能見到靜儀嗎她在哪
她四下張望,卻什么都沒瞧見,不免有些失望,又看向了慕瓷。
慕瓷不緊不慢地從小羊皮手拿包里摸出一個青綠色的瓷瓶,鄭重其事地開口:一般人是看不到鬼魂的,除非是被鬼纏上或者和鬼在一起待久了。你兩種情況都不是,要見吳靜儀就只能借助牛眼淚。但除了吳靜怡,你也會看見別的東西。
陳佩文沒有絲毫猶豫,上前一步,激動地抓住了慕瓷的手:慕大師,只要能再見見我女兒,做什么我都愿意。
慕瓷吃痛,眉頭微微蹙起。慕珣將陳佩文拉開,語氣溫和又疏離:這位夫人,請你冷靜一點。
陳佩文面上浮現(xiàn)出懊悔,連連道歉。慕瓷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但過往從沒人會擋在她的身前。
陳佩文見慕瓷沒有生氣,才稍稍放下了心。自己方才的情緒確實激動了些,可她真的太想女兒了。除了處理法院開庭的事,陳佩文每天就坐在窗前回憶和女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慕瓷從瓷瓶里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透明的液體,往陳佩文眼皮上一抹,手中的黃符無火自燃,連灰都沒剩下。
陳佩文只感覺眼皮涼颼颼的,忍不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就像蒙上了一層霧,看不分明。
那抹唯一的亮色,就站在沙發(fā)前,對著她笑。
陳佩文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沖了過去,想抱住女兒,卻是撲了個空。
靜儀,媽媽對不起你陳佩文哽咽出聲,望向吳靜儀的眼里滿是痛苦愧疚。
吳靜儀的神情卻很平靜,她對著陳佩文笑了笑,一如在世時的文靜靦腆:媽媽,不要再為我傷心了。我們母女緣分已盡,不必徒增煩憂。
她話一說完,陳佩文就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冥冥之中仿佛失去了最珍視的東西。
慕瓷輕輕嘆息,在虛空中,與吳靜儀的視線對上。吳靜儀突然抬手,一道黑氣竟是向著慕珣襲去。
慕珣雖然看不到,但莫名地有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涌上心頭。他下意識后退兩步,就見一個清瘦的背影出現(xiàn)在眼前。
慕瓷運出靈力,直接打散了那道黑氣。可吳靜儀早就趁著這會功夫,消失無蹤了。
陳佩文有些無措地看向慕瓷:大師,靜儀呢我女兒怎么就不見了
慕瓷面色淡漠,語氣里透著股冷意:去□□了,吳靜儀斷了你們之間的因果線,她已經(jīng)不是你女兒了。
陳佩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怔怔地看著吳靜儀離開的方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是她媽媽啊。
正因為如此,吳靜儀才會主動開口,說出那句斷絕母女關系的話。她要去殺姚松,可鬼怪作惡,也會禍及父母,損人陰德的。
吳靜儀是不想連累陳佩文。
慕珣走過來,瞥了一眼面容灰敗的女人,總是含笑的眼眸里此刻泛著涼意,聲音卻依舊溫柔:小瓷,吳靜儀剛才是想攻擊我
慕瓷嗯了一聲,簡短地解釋道:她逃走了。
慕珣也就聽明白了,吳靜儀方才不是真的要對他做什么,而是想分散慕瓷的注意力,方便逃走而已。
她不是來見她母親,了卻心愿的嗎慕珣有些不解,怎么話還沒說幾句,人就跑了。
哥哥沒聽過鬼話連篇嗎厲鬼說的話,怎么可信慕瓷早有預料,此時也不慌張,只是牽著慕珣的衣袖離開了吳家。
吳靜儀是有心愿未了,但卻不是來見陳佩文。她甘愿忍受天師血灼燒帶來的極端痛苦,也要擺脫教學樓的束縛,只是為了殺姚松罷了。
吳靜儀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仇恨所吞噬,若非不然,她又怎么會化為厲鬼
慕珣點點頭,也就不再多問。他對這些本來就不在乎,主要還是擔心慕瓷的安危。
慕珣帶著慕瓷回了公館,沒有一個人在家。趙蘭姿出去做美容了,慕珩幾人也是各有聚會。
慕瓷和他打了聲招呼,便上了樓。慕珣看著她的背影,心想什么時候帶慕瓷去露露面。
她才是慕家真正的大小姐,理應在這個圈子里結識朋友,積累屬于自己的人脈。
上流社會的生存法則就是如此,有人脈好做事,哪怕是慕家這樣的頂級豪門,也少不了要人幫忙的時候。
慕瓷倒是不知道慕珣的心思,她手上拿著塊玉符,晶瑩剔透,是剛剛做好的成品。
慕瓷不由感嘆現(xiàn)代科技的方便,以前在道觀的時候,玉件的雛形就只能靠自己費勁地打磨。
可蔣語瑤在網(wǎng)上幫慕瓷訂了一套雕刻工具,那雕刻起玉石來,就事半功倍了。
晚間吃飯的時候,慕珩和慕璨都沒有回來,只有慕琳瑯堪堪趕上飯點。
她本是打算和塑料姐妹聚餐的,可在社交平臺上,慕琳瑯刷到了一條很有趣的消息。
小瓷今天怎么進警察局了她溫婉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擔憂之色,還貼心地給慕瓷盛了碗雞湯:我看到網(wǎng)上消息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呢。
慕瓷漫不經(jīng)心地看她一眼,就像注視著一個跳梁小丑:哦,你既然都看到了,還問我做什么上面又不是沒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