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還是出席了他的葬禮。</p>
葬禮上的面孔我都不太熟悉。</p>
只有一個季移星，那張粉雕玉琢的臉我記得很清楚，我也很厭惡。</p>
我記得他剛領(lǐng)養(yǎng)季移星的那年，給我打過電話。</p>
電話里他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p>
他說，「小年，我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孩子，很可愛，你想見見他嗎？」</p>
「以后，他就是你的小侄子了�！�</p>
「媽媽很喜歡小孩子，我可不可以……」</p>
我的聲音出乎平常地尖刻，「不可以！你想都別想！」</p>
「你現(xiàn)在領(lǐng)養(yǎng)個小孩，你幸福美滿了還想帶回來惡心我們？！」</p>
「帶著你那個小雜種有多遠滾多遠！」</p>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顫著聲音說，「對不起，小年�！�</p>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季移星的存在，只是他在我的腦海里從來不是一個具象的人。</p>
他更像是一個符號，一個惡心我的符號。</p>
一個弄得我的家庭支離破碎，卻讓罪魁禍首有了美滿家庭的符號。</p>
我遠遠地看著他，他穿著黑色的西裝，別著白色的胸花。</p>
對著每一個前來吊唁的人躬身回禮。</p>
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可以看到薄薄的眼皮上那一圈哭到紅腫的痕跡。</p>
那小小的身影站在靈臺前，有種說不出來的寂寥。</p>
我站在遠處看了許久，一直到吊唁結(jié)束。</p>
所有人都散了，他還迷茫地站在原地。</p>
像是不知道未來在何處，無人再給他指引。</p>
我走到他面前，只落下了兩個字，「走吧�！�</p>
他仰頭看我，眼里落下兩串豆大的眼淚，但又怕惹我厭煩，趕緊抬起袖子擦掉。</p>
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后。</p>
他跟得不遠也不近，遠了怕被人拋下，近了怕被人嫌棄。</p>
站了一天的雙腿有些發(fā)麻，他走著走著一個邁步?jīng)]站穩(wěn)，狠狠地摔了一下。</p>
我停了下來，回頭看他，他的雙手撐在地上磨破了皮，膝蓋也受了一點傷。</p>
但很快就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對我露出了一個尷尬又討好的笑。</p>
小聲地叫了我一句，「小叔叔�！�</p>
我從來不承認這是我的侄子，但看著他拘謹?shù)夭林澴由系哪辔蹠r，我第一次沒有反駁這個稱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