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偏心
待到所有人坐齊之后,卻沒有一人率先開口。
唯有爺爺王德功不斷敲擊桌面的咚咚聲仿佛巨石一般,一下一下敲擊著王鐵山和劉春花的心弦。
他越是不說話,王程鵬的父母越是忐忑不安。
最終劉春花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爹、娘,你們考慮得怎么樣了
柳家的要求雖然有些高,但是以我們王家的情況,咬咬牙還是能夠拿出這筆彩禮錢。
這可是關乎程鵬一生的大事,還請爹娘為程鵬做主。
只不過劉春花自覺十分合理的要求非但沒有被通過,反倒是迎來了趙玉菊的怒罵:
春花,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那可是三轉一響五百塊錢,在你口中竟然只是有些高,我實話告訴你,就算把我們老王家掏空也沒有那么多錢。
柳家門頭也就一般,不上不下,真是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開這個口,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得上。
王家雖然是王德功做主,但是財政大權一直掌握在趙玉菊手上。
她那么說,幾乎已經(jīng)確定劉春花不可能從王家拿到多少錢作為王程鵬的彩禮。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大伯和二伯同時松了一口氣。
在沒有分家的情況下,王家過得也差不多是大鍋飯的日子。
如果家里因為王程鵬的婚事出了很多錢,可以預見,接下來王家的日子一定會很苦。
別說是窩頭糊糊配咸菜,之后怕是只能喝清湯寡水度日。
若是平時,趙玉菊拒絕,劉春花絕對不會有二話。
但是現(xiàn)在不同,她是在為自己兒子的婚事爭取彩禮,自然不可能退讓,當即據(jù)理力爭道:
奶奶,話可不能那么說。
嫣然不說比亞芳好,但是至少也不差多少。
既然當初亞芳配得上差不多的彩禮,嫣然自然也是配得。
同樣是給孫子湊彩禮,為什么給春安就能湊,給程鵬就不能湊
俗話說人多力量大,王家多的人是青壯勞動力,個個都是掙工分的一把好手。
再加上省吃儉用,家產(chǎn)也算是豐厚。
論工分,她和王鐵山絲毫沒有比其他人少掙一點,甚至由于吃苦耐勞,是王家最掙工分的兩個人。
當初給王金山兒子王春安娶媳婦的時候,王家可是給足了彩禮,風風光光的將鄭亞芳娶回家。
但是等到王程鵬想要娶妻的時候,趙玉菊就是各種推諉,不肯出錢。
被這樣區(qū)別對待,身為母親的劉春花又怎么能忍
劉春花只是說出了事實,趙玉菊卻仿佛受到了挑釁一般,拍桌子大喊道: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
正是因為幫老大兒子出了彩禮,我們家現(xiàn)在才沒錢。
三兒媳婦,做人可不能那么自私,你總不能因為自己兒子的事情拖累整個王家。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一直沒發(fā)言的王金山開口了,一開口就是對自己的自責:
三弟媳婦,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錯,怪我因為春安娶媳婦的事情花家里太多錢。
你瞅瞅我們現(xiàn)在過的都是什么日子,不僅難見半點葷腥,更是連干的都沒有多少。
這都是我的錯,你怪我就好,千萬別怪母親,她一個人操持那么大一個家,實在是太辛苦了。
都怪我,不僅兒子娶媳婦花了家里那么多錢,兒媳婦懷孕的更不是時候。
亞芳現(xiàn)在剛好懷孕五個月,正是最需要用錢的時候。
如果不是這樣,又怎么會耽誤大侄子的婚事。
只是亞芳懷的又是王家的大孫,不是我們自己一家的事情。
要不是這樣,我真想要亞芳將兒子打掉算了。
大孫,那可是王家的好大孫,絕不能夠打掉!
趙玉菊頓時紅了眼,說:老大,你可別瞎說,怎么能因為這種小事影響到亞芳。
你放心,王家再苦再累也不會讓亞芳受到半點委屈。
至于三兒媳婦,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王家現(xiàn)在真的無能為力。
這樣吧,我做主,拿出八十元錢來作為程鵬的彩禮,這件事情就那么定了。
多的你不也不說,說了王家也沒有。
連王子東都能毫不猶豫的拿出一百塊錢給王程鵬,趙玉菊卻只肯給八十元,這簡直是離譜至極。
劉春花當即就是沒忍住,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的說:就八十元錢
我和老王那么努力的掙工分,一年少說也能給家里賺一百塊錢,還不包括糧食什么的。
我們勤勤懇懇那么多年,你竟然只打算出八十塊錢給程鵬結婚
不怪劉春花那么激動,實在是趙玉菊給出的方案過于離譜。
她設想過家里只能出七百塊錢,出五百塊錢,出四百塊錢,卻怎么也想不到趙玉菊竟然只打算為王程鵬的婚事出八十塊錢。
面對劉春花的質疑,趙玉菊不悅的說:春花,你還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你們每天吃的用的穿的哪樣不需要花錢能拿出八十塊錢還是我努力勤儉持家的結果。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如果是在平時,最重孝道劉春花根本不可能因為錢的事情和趙玉菊爭吵。
但是現(xiàn)在牽涉到王程鵬娶媳婦的事情,她終于爆發(fā)了,破口大罵道:
好一個勤儉持家,好一個勤勤懇懇。
娘,我也不想管你的破賬,也不想知道家里到底還有多少錢。
既然當初家里給春安結婚出了八百塊錢彩禮,我也不多要,同樣也要八百塊錢。
至于剩下的錢也不需要你操心,我就算是砸鍋賣鐵求娘家也會想辦法。
娘,你也不想這件事情傳出去之后,被人說你偏心大哥一家吧
八百塊和八十塊的差距,足夠讓十里八鄉(xiāng)戳斷趙玉菊的脊梁骨。
家丑不可外揚,要不是實在被逼急了,劉春花也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王德功自詡公平正直,平時最注重的便是自己的名聲,王家的名聲。
聽到這里,他終究坐不住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穩(wěn)坐的釣魚臺,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