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簽字畫押

    這場家庭會議雖然以王程鵬的勝利作為結束，但是對于孝順的王鐵山來說卻是一次極其沉重的打擊。

    他怎么也想不通，老實本分的自己為什么會落得個狡猾奸詐的名頭。

    只不過他要是能夠想清楚其中的彎彎道道，又何至于被其他人坑，最終也只是坐在床頭生起了悶氣。

    看到父親如此模樣，王程鵬也是心疼不已，低下頭，說：

    爹，對不起。

    要不是我亂來，事情也不會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看了眼牛高馬大，甚至比自己還高一點的王程鵬，王鐵山非但沒有責怪，反倒是無比欣慰。

    他是老實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經(jīng)常吃虧，只是不知道怎么反抗罷了。

    卻沒想到平時和悶葫蘆一般的兒子竟然覺醒，在家庭會議時頂著壓力，說出了那樣一番話來。

    分家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王鐵山不知道，但是他只知道接下來要和一家人過好自己的日子。

    這樣想著，王鐵山無比欣慰的說：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能理解。

    我們是一家人，有什么想法直接說，不需要避諱。

    別說你的話不一定錯，就算是錯的，爹娘也會支持你。

    不多踩幾個坑，你們這些年輕人又怎么能夠順利成長起來。

    不管好壞，分家的事情已經(jīng)成為定局。

    還是早點休息，明天分家，可有的是需要忙活的地方。

    雖然自己就很郁悶，但是王鐵山還是選擇在第一時間安慰起了王程鵬。

    這個年代，黑白電視雖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但是在農(nóng)村還是個稀罕玩意兒，也就條件最好的生產(chǎn)隊隊長家有一臺。

    為了節(jié)省燈油，一旦入夜，絕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都是直接睡覺，為第二天的辛苦勞作積蓄體力。

    ……

    王程鵬一家是睡了，王家卻有一間房里仍然搖曳著昏暗的燈光。

    仔細聽去，里面竟然傳來了王金山和趙玉菊的討論聲。

    雖然分家的事情已成定局，趙玉菊卻還是耿耿于懷，不解的問：

    兒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幫助老頭子同意了讓老三分家的要求。

    那可是至少三個青壯勞動力，將他們家分出去之后，我們家的收入可是要少一大截。

    看著認死理的趙玉菊，王金山暗道聰明人果然只有自己，開口解釋道：

    我又怎么會不知道分家對我們家來說是個巨大的損失

    只是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老三都已經(jīng)把話說到了那個地步，除非我們愿意白養(yǎng)他們一家好幾年，否則根本無法拒絕他分家的要求。

    聽了王金山的解釋，趙玉菊眼中的迷惑之色更甚，十分不解的說：

    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能不知道嗎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錢肯定是打著別人的幌子借給老三，最終得到的利息也是歸我們。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先讓老三白吃白喝幾年，我們還是有的賺。

    愚不可及！

    雖然心中不屑，王金山還是十分有耐心的繼續(xù)解釋了起來，說：

    從細水長流的角度來看，的確是將老三家留下來更加劃算。

    只是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亞芳馬上就要生了，二兒子夏安也到了成家的年紀，房子早就已經(jīng)不夠住了。

    如此一來，將老三家趕出去反倒是最好的選擇，到時候占了他的房子，我們家也能過得更舒服一些。

    再說老三家雖然走了，但欠錢的利息他還是必須給我們。

    那可是一年96塊錢的利息，白得那么大一筆錢我們怎么都不會吃虧。

    說到這里，王金山的表情變得更加得意起來。

    分家就算是分家老三一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然而洋洋得意的王金山卻不知道，事情之所以會發(fā)展成這樣完全是王程鵬的功勞。

    自詡聰明的他也不過是王程鵬達成分家目的的一顆棋子。

    在王金山的透徹解釋下，趙玉菊終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個中厲害關系。

    如果分家能夠讓自己家過得更好一點，這家還真是必須得分。

    前世王金山一家雖然還是同樣的擁擠，但是卻沒有鬧出分家的事情，主要還是因為王程鵬一家被敲骨吸髓，爆出了大量金幣。

    在趙玉菊的偏心之下，這些金幣自然歸了王金山一家。

    他們很快便找了個借口，搬家去更好的地方住了。

    和王程鵬一家類似于趕出去的分家不同，王金山的搬家可是風風光光，揚眉吐氣。

    那一整棟的豪華大宅更是讓親朋好友羨慕不已。

    想通之后，趙玉菊這才覺得舒坦了不少，吃力的從身后搬出一個大口袋放在王金山身前，說：

    這里面是一些白面、大米和豬肉，剛買還沒來得及給你送過來。

    老大，你好好收著，我看你最近都有些餓瘦了。

    得虧是明早才分家，不然讓老三發(fā)現(xiàn)分了去，我們還不得虧死。

    有王德功那個老東西盯著，明面上的東西我還真不好不給他們。

    借著昏暗的燈光，依稀可以看清楚王金山那張面色紅潤，甚至還略顯肥胖的臉。

    連這都能夠被稱作是餓瘦了，果然被偏愛的就是有恃無恐。

    毫不客氣的接過袋子，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分量，王金山會心一笑，歡喜的說：

    娘，你對我真好。

    你放心，以后等你老了，我也會對你那么好。

    你養(yǎng)老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絕對能夠讓你幸福無憂的安享晚年，享受兒孫滿堂的幸福生活。

    聽到王金山的便宜話，趙玉菊頓時喜笑顏開，說：

    老大，娘就知道你最有孝心，沒白疼你。

    好了，我得走了，再待下去被別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老三分家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明早天沒亮我就去找人來主持分家，可千萬不能讓他反悔了去。

    ……

    天才剛蒙蒙亮，嘹亮的雞鳴便已經(jīng)響徹了整個王家村。

    簡單洗漱一番之后，王程鵬一家便來到了大院，準備迎接最后的分家儀式。

    也知道是誰那么心急，村干部和村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竟然一大清早就被請了過來。

    由于雙方都沒有意見，分家的事情倒是進行的非常順利。

    唯有在最后簽字畫押的時候，王德功在簽字前鬼使神差的問了王鐵山一句：

    老三，你真確定要分家

    王德功也不是傻子，晚上回去之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

    自己的兒子是什么性格他還不知道嗎

    如果王鐵山真的隱藏的那么深，也不可能因為分家這種小事暴露出來。

    所以臨到即將簽字畫押的一刻，他竟然生了反悔的心思。

    只是分家這種大事，涉及到無數(shù)人的利益，又豈是想反悔就能反悔的

    趙玉菊更是在第一時間開口道：老頭子，你說什么胡話。

    分家可是昨晚家庭會議定下的大事，又豈能隨意更改

    你就趕快簽字吧！

    在場的王家人個個心懷鬼胎，也就王鐵山真對父母有些不舍。

    考慮到老婆孩子，王鐵山就是再不舍，最終也只能斬釘截鐵的說：確定。

    爹，你也別傷心，分家只是分出去住，又不是直接割斷了親緣關系。

    逢年過節(jié)，我還是會帶著老婆孩子來看你和娘。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誰都知道，人一旦分出去之后，那就難免會疏遠不少。

    嘆了口氣，王德功最終還是在分家協(xié)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更是直接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這是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那么的無力。

    不僅是王鐵山希望分家，就連王金山和王銀山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也滿是親切。

    王家村中最大的一戶王家人終究還是那么散了，只能滿臉不舍的對王鐵山說：

    老三，如果……

    然而這句話還沒說完，王德功就直接愣在了當場，接下來的場面話是什么都說不下去了。

    王家之所以鬧到分家的地步，還不正是因為王鐵山有求于家里嗎

    他又有什么資格說這種場面話，也不怕被知道的人笑掉大牙。

    最終憋了半天，王德功也就憋出了一句：老三，希望你們一家以后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說罷，王德功便在分家憑證上簽下了名字，蓋上了手印。

    人群之中，王程鵬微微一笑，他總算是踏出了改變一家人命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