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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忙了一天回到家,李程秀洗了個澡,抱著茶杯窩在沙發(fā)里看書。

    茶杯長大了一點(diǎn)兒,比他手掌大了。抱著也比以前沉了一些,能吃能睡的。

    它現(xiàn)在不怎么愛吃狗糧了,自從有一次李程秀把吃剩的雞肉濃湯澆到米飯上給它吃了后,它就喜歡上吃肉湯泡飯了。

    這么小的狗,太過嬌嫩,比大狗還要難養(yǎng)得多。

    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李程秀起夜上廁所,從來不舍得開燈,現(xiàn)在不但得開燈,還得時刻注意腳下,生怕踩著它。

    Adrian跟他說了好幾次不能這么慣著茶杯,可是每次來玩兒都給它帶一堆零食和玩具。李程秀也尤其對它狠不下心。每天下了班不管多累,也得把湯熱上,把肉弄碎了給它拌到米飯里。

    這樣也有好處,挺省錢的。

    李程秀就摸著它軟軟的卷毛,沉靜地看著書。

    手機(jī)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黎朔,可一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

    他自從工作后,手機(jī)里的聯(lián)系人也多了起來,有陌生號碼也并不奇怪。

    "喂"

    那頭沒人說話,只有有些緊張的呼吸聲。

    李程秀奇怪地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喂"

    那邊突然傳來了毫無力氣的聲音:"程秀……"

    李程秀心頭一震,趕緊掛掉了電話。

    這聲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掉,是邵群。

    電話立刻又響了起來,李程秀直接關(guān)了機(jī)。

    他慌了,他想給黎朔打個電話,但是他不敢開手機(jī)。

    邵群怎么知道的他的號碼他在哪里他回來了嗎他知道自己在哪里嗎

    一連串的問題逼得李程秀心慌意亂,他恐懼地看著自己的手機(jī)。

    李程秀徹夜未眠,第二天精神頹靡,盯著報表覺得眼前的數(shù)字都花了,怎么都看不進(jìn)去。

    他到了午休的時候,才鼓起勇氣開機(jī)。

    一開機(jī)就蹦出好幾個未接來電,和很多短信。

    看著那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李程秀猶豫再三,還是打開了。

    "我想你。"

    "程秀,我想你。"

    "我想你。"

    "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李程秀看不下去了,趕緊按掉。

    他眼眶發(fā)酸,腿都有些軟,就在樓道里蹲下了。

    他這種人,難道當(dāng)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都已經(jīng)被他騙了這么多次,還是會忍不住為邵群這些莫名的行為而動容。

    李程秀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清脆的聲音頓時在樓道里回響。

    邵群騙他就罷了,他不能自己騙自己。

    這個人只會傷害他,侮辱他,欺騙他,把他當(dāng)作傭人和床伴,從來都不曾尊重過他。

    無論邵群做什么,說什么,都是假象,他都不能信。

    他不會信,他絕對不會信。

    邵群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病毒,只有遠(yuǎn)遠(yuǎn)避開,才能讓傷口愈合,不再重蹈覆轍。

    李程秀吸著鼻子,雙手顫抖著把手機(jī)的外殼拆開,拿出SIM卡,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

    邵群活到現(xiàn)在,恐怕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他再怎么混蛋,畢竟是拉不下臉當(dāng)面跟自己老子對著干,而且他也真怕把他爸和他大姐惹急了,李程秀會倒霉,所以只能被逼著回了家。

    只是和李程秀分開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他不能停止去想李程秀現(xiàn)在在干什么。他是不是跟黎朔在一起,他們在說什么,做什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們該有多甜蜜。

    邵群覺得自己的心整個都空了。

    邵老將軍算是逮著了機(jī)會教訓(xùn)兒子了,一天只要得空了就要把邵群叫過去訓(xùn)話,邵群幾次想去深圳,都給罵了回來。

    邵老將軍青壯年的時候,是常年不在家的,四個兒女前前后后出生,他在產(chǎn)房外邊兒守過的就只有邵群一個,其他時間都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

    其實他本人并沒有那么封建,非得要生兒子不可,其實他覺得丫頭挺好的,乖巧聽話。可是他的妻子卻因為連生仨都是閨女而愧疚不已,非要生到兒子為止。生完邵群,身體就開始不行了,后來在邵群五六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邵將軍一輩子習(xí)慣了發(fā)號施令,妻子是他和年幼的孩子們唯一的紐帶,斷了這一塊兒,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會跟兒女們溝通,更不知道怎么相處。

    邵群基本上就是三個姐姐帶大的,倆父子同住一屋檐下,交流卻少得可憐。

    他對邵群很多公子哥兒的行徑怎么都看不慣,尤其這次又是什么玩兒男人的亂七八糟的事。自己兒子是什么德行,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年少輕狂,最后還是得回到正路上來。

    可是現(xiàn)在的邵群,讓他越發(fā)不認(rèn)識了。

    他講話的時候,邵群就低著頭動也不動地那么坐著,整個人跟丟了魂兒似的,把邵老將軍氣得夠嗆。

    晚上的時候李文遜大厲小升都來了,要把邵群接出去聚聚。

    小升是聽說邵群回北京了,本來過完年已經(jīng)去上海了,這就特意又回來了。

    邵老爺子本來把邵群抓回來就是想讓他收收心的,就不樂意讓他出去,可是又不能不給小輩面子。

    邵群坐上車后,也是一句話不說。

    小升拿手在他眼前比劃了一下:"哎,想什么呢,地方都安排好了。"

    邵群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最后不耐煩地把臉沖著窗外。

    坐前座的李文遜回頭跟小升對視了一眼,露出一個"我都跟你說過了"的表情。

    車開到一半兒的時候,邵群突然拿出手機(jī)撥了個電話。

    "喂,小周。"

    "邵總,你可算開機(jī)了,公司好多事兒我們拿不了主意……"

    邵群直接問道:"李程秀的電話和住的地方查出來沒有"

    小周在那邊兒愣了一下:"邵總,公司很多……"

    "我不管了,你跟我大姐說去,她什么都能耐,什么都能管。李程秀的電話和住的地方到底查到?jīng)]有"

    "這,那人還跟著黎朔呢,應(yīng)該很快了。"

    邵群加重語氣道:"趕緊,盡快。"說完就掛了電話。

    車?yán)镆粫r陷入了安靜,再沒人說話。

    李文遜他們把邵群帶到了以前常去的會所。

    一進(jìn)門就有個艷麗的女人迎了上來,一看到邵群眼睛都亮了:"哎呀邵公子,你這可真是好久不見了啊,昨天東東還跟我念叨你呢,他要知道你回來了可得高興死了。"

    邵群愛答不理地哼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抬。

    李文遜沖那女人揮揮手:"去把以前那幾個寶貝叫來。"

    侍者領(lǐng)著他們進(jìn)了包廂,李文遜跟他交代著酒水。

    邵群坐到一邊兒,反復(fù)盯著手機(jī)屏幕若有所思。

    小升坐到他旁邊兒,推推他手臂:"哎,邵群。"

    邵群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你究竟怎么回事我聽說你因為李程秀跟你家老爺子鬧起來了。"

    邵群身子一頓,抬頭白了他一眼。

    小升又好氣又好笑:"你瞪我干什么,我惹著你了"

    邵群悶頭喝了口酒:"我待不下去了,李程秀不知道跟那個假洋鬼子怎么甜蜜呢,我爸還不放我走,媽的。"

    小升嘆了口氣:"邵群,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嗎上次在上海我可勸過你,你也說得好好的,怎么如今弄成這樣"

    邵群搖搖頭:"你懂個屁,李程秀……他跟別人不一樣。"

    "他再怎么不一樣,也生不出兒子來。你為了他得罪戚老,又給你爸丟人,你覺得值嗎"

    邵群面上有幾分掙扎,考慮了半晌,才緩緩道:"小升,你不明白,我,我真的放不下他。"

    小升很不以為然:"放不放得下的,不過就是個時間問題。我不信你多稀罕他,充其量是個新鮮吧。世界上有幾個人是真能愛得死去活來的,還不是熱乎勁兒過了,就愛干嘛干嘛去了。你記得阿山嗎,當(dāng)初為了他那個小女朋友,又吃藥又割腕的,后來怎么樣還不就不了了之,現(xiàn)在也活得一樣風(fēng)流快活。感情就這么回事兒,激情上腦的時候,覺得沒了對方天都塌了,再過個幾年你再回頭看看,恐怕你連李程秀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邵群看著剔透的酒杯,眼里有一絲疑惑。

    也許小升說得對,他只是給黎朔刺激到了,他只是看不得李程秀給他戴綠帽子,他只是一時沖動,他只是還沒習(xí)慣沒有李程秀的生活。

    小升拍拍他肩膀:"你這人就是牛脾氣,越得不到你越稀罕,誰不讓你干什么你就偏要干什么。我太知道你了,你現(xiàn)在鬧得天翻地覆的,等你真把李程秀弄回來了,我保證你沒幾天就膩歪了,這樣有意思啊"

    邵群心里涌上一種莫名的哀傷。

    真的是這樣嗎

    他確實有這個毛病,非得跟人對著干。越是離經(jīng)叛道的事,他越是不亦樂乎,得不到就死活要弄到手,新鮮勁兒又持續(xù)不了多久。

    對李程秀,也是這樣嗎

    包廂外響起了敲門聲,適才那個冶艷的女人帶進(jìn)來了漂漂亮亮的三男三女,一進(jìn)屋就往他們身邊兒湊。

    其中一個俊逸秀麗的男孩兒一見到邵群就叫道:"邵公子。"

    邵群抬頭看了一眼,是一張有點(diǎn)兒印象的臉,可是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這是誰了。

    那男孩兒見到邵群漠然的表情,一點(diǎn)也不尷尬,乖巧地叫了小升一聲"柯少爺"然后就坐到邵群旁邊,輕輕挽住他的胳膊:"邵公子,我東東啊,你不會忘了吧"

    邵群沒搭理他,徑自喝著酒。

    東東趕緊給他續(xù)杯,把酒杯端起來送到他嘴邊兒。

    邵群猛灌了一口酒,突然一把拉住正在跟旁邊兒的美女說話的小升的胳膊,啞聲道:"萬一不是呢。"

    小升被他這句沒頭沒腦的問話給弄愣了:"什么"

    邵群目光不停閃爍著,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頹然地放開他的胳膊,起身去了包廂的衛(wèi)生間。

    他前腳剛進(jìn)去,那個東東就尾隨了進(jìn)來,媚笑著鎖上了門。

    邵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解下拉鏈。

    邵群木然地低頭看著賣力工作的男孩兒,他頭上的發(fā)旋兒,跟李程秀有點(diǎn)兒像,就連這種深棕的發(fā)色都有幾分相似。

    他已經(jīng)盡力幻想賣力伺候他的是李程秀,卻全不起作用。李程秀不會這么干,被逼得急了,就不情不愿地給他弄,但是從來不會有這么嫻熟的技術(shù),可他就是喜歡享受得不得了。

    那種青澀的、笨拙的,但是真摯的反應(yīng),即使害羞還是努力想要取悅他的心情,統(tǒng)統(tǒng)都是偽裝不了的。從來沒有人像李程秀那樣毫無保留地對他付出,而從沒要過任何回報。

    世界上就這么一個李程秀,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邵群心痛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他一腳踢開地上的男孩,啞聲道:"滾。"

    那男孩兒相當(dāng)識時務(wù),一見這架勢,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轉(zhuǎn)身沖了出去。

    邵群覺得眼眶酸澀發(fā)燙,他趕緊打開冷水狠狠潑了幾把臉,看著鏡子里憔悴恍惚的一張臉,一瞬間都有些認(rèn)不出來這是自己了。

    這家會所是他在北京最常光顧的地方,這本該是他熟悉的,也習(xí)慣了的生活,可現(xiàn)在他覺得厭煩。

    他最想要的,是在這樣乍暖還寒的季節(jié),跟李程秀度過一個個平和溫馨的夜晚。沒有了李程秀,他突然就沒有了想要回去的地方。

    他不是沒有追求過高傲難搞的美人,每次都能激起他的征服欲,給他意想不到的刺激和挑戰(zhàn),可是在李程秀之前,他從未想過跟一個人相伴廝守。

    這么一個安靜的、存在感微弱的人,斜風(fēng)細(xì)雨之間,已經(jīng)進(jìn)駐了他的心,生了根,發(fā)了芽,要舍掉,就像要拿刀子剜出來那么疼。

    邵群出去的時候,幾個人抬頭看他。

    他淡淡說了一句:"我回去了。"

    大厲站起來擋到他面前,皺眉道:"小升可是特意為了你從上海飛來的,咱們兄弟難得聚一次,你這不夠意思啊。"

    邵群低聲道:"我要回深圳。"

    "什么"

    "我要回深圳。"

    李文遜和大厲面面相覷。

    小升道:"邵老爺子不讓你回去,你忘了,你可小心他把你關(guān)起來,這事兒他也沒少干。"

    邵群扒了下頭發(fā):"我得回深圳,我非得把李程秀弄回來不可。"

    李文遜露出一個特別不理解的表情:"不是邵群,那么個小娘們兒,值得你這樣嗎,你不怕人笑話啊"

    邵群咬牙道:"誰他媽敢笑話我再說給人笑話也比眼看著他跟別人強(qiáng)。"邵群說完轉(zhuǎn)身摔門就走了。

    他能理解他們?yōu)槭裁催@么想,因為以前他們都是同一種人。要聽說誰玩兒男人把自己玩兒進(jìn)去了,還不讓人笑掉大牙�?墒巧廴阂呀�(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只知道沒有李程秀,他快要瘋了。

    邵群回家之后,已經(jīng)快十二點(diǎn)了,邵老爺子正準(zhǔn)備睡覺呢,看到他這么早回來還挺意外的。結(jié)果他就那么直挺挺站在他爸面前,說:"爸,我要回深圳了。"

    邵老爺子微微抬起頭,瞇著眼睛看著他:"你要怎么地"

    "我要回深圳,明早第一班飛機(jī)就走。"

    邵老爺子騰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高聲道:"反了天了你我讓你走了"

    邵群面無表情:"我必須得走。"

    "為了什么為了那個李什么的"

    "我深圳有生意等著我處理,公司一堆事呢,我必須得走。"

    "凈放屁!你就是為了那個……那個,你也不害臊。你是不是想活活氣死我"

    邵群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話:"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一定要回去。"

    邵老爺子氣得在客廳轉(zhuǎn)悠了一圈,抄起了自己的高爾夫球桿,一桿子敲在了邵群的膝蓋窩處,邵群直接就給跪地上了。

    邵老爺子舉著高爾夫球桿就往他背上打。

    邵群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忍著。

    正在保姆房休息的阿姨聽著動靜趕緊出來了,她帶了邵群十多年,一見他挨打心疼得不行了。

    "老爺子,老爺子,別打,別打了呀,哎喲,這要打壞的。"

    邵老爺子充耳不聞,一下接著一下,一點(diǎn)都不見手軟。

    邵群覺得背上被抽到的地方跟火燒一樣,唇齒間已經(jīng)嘗到了血腥味兒。

    阿姨實在攔不住,趕緊沖進(jìn)房間掏出手機(jī),給邵雯打了電話。

    邵雯大半夜從家里趕過來時,邵將軍已經(jīng)累得在沙發(fā)上直喘氣,邵群依然跪著。

    邵雯一看她弟弟那樣,眼淚差點(diǎn)兒掉出來,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勸著她爸。

    邵老爺子把邵群關(guān)了起來,反正大門外常年有人站崗,不缺人看著。

    邵群被關(guān)起來之后不肯配合醫(yī)生看他的背傷,也不肯吃飯。

    老子畢竟是老子,他忤逆不得,他就是要看看誰先扛不住。

    在房間里躺了兩天之后,周助理終于主動跟他聯(lián)系,給了他李程秀新的手機(jī)號。

    邵群盯著那個號碼猶豫了大半天,才鼓起勇氣按下了通話鍵。

    李程秀溫和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喂"

    邵群只覺得有千言萬語堵在喉頭,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那頭疑惑地又"喂"了一聲,邵群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程秀。"

    電話那頭毫不遲疑地掛掉了。

    邵群鼻頭一酸,眼淚差點(diǎn)掉下來。

    他不死心地一遍遍打著那個號碼,直到那頭徹底關(guān)機(jī)。

    他不過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可是他已經(jīng)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了。

    邵群顫抖地按著按鍵,輸入了"我想你"發(fā)了過去。

    這短短的三個字就像把密封著邵群的情緒的匣子猛然打開了一般,他突然體會到了情緒臨界崩潰是什么滋味兒。

    他一遍遍地輸入發(fā)送著"我想你",就像要把這段時間以來的思念、悔恨、委屈、傷心都一并傳遞過去,乞求對方能給他一點(diǎn)同情和回應(yīng),他一遍遍地發(fā),直到眼睛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李程秀用公司的電話給黎朔打了過去,跟他說自己換了手機(jī)號。

    黎朔有些奇怪:"好好的怎么換號碼"

    李程秀小聲道:"電話卡丟了。"

    黎朔道:"沒關(guān)系,電話卡丟了號碼還是可以補(bǔ)辦的,明天帶你去補(bǔ)好了。"

    李程秀忙道:"不,不用。"

    黎朔皺眉:"不用"

    李程秀支吾道:"我,我買了新的。"

    黎朔在那邊兒沉吟了片刻:"那告訴我新號碼吧。"

    李程秀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黎朔嘆了口氣,口氣有些失望:"程秀,為什么撒謊。"

    李程秀癱軟在椅子上,不知道怎么解釋。

    他并不想告訴黎朔邵群給他打了電話,他不想讓他擔(dān)心。黎朔為了他已經(jīng)受了很多不該讓他受的罪,他本就心存愧疚。

    黎朔輕聲道:"程秀,是我還不值得你信任嗎"

    李程秀忙道:"不是,不是。"

    "那為什么連這個都要瞞著我,是不是邵群給你打電話了"

    李程秀心里一陣難受,輕輕嗯了一聲。

    黎朔在那邊兒咬牙切齒道:"這個畜生是沒完了。"

    李程秀聲音里透著幾分虛弱,"黎大哥,我怎么辦。"

    黎朔安撫道:"讓我想想辦法,你買了電話卡把電話告訴我,以后陌生的號碼一律不接。"

    "好……"

    黎朔在那邊兒嘆了口氣,"程秀,以后有什么事,記得告訴我,我們兩個不該分彼此,你說對不對"

    "我只是,怕你擔(dān)心。"

    "如果邵群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騷擾你,我豈不是更擔(dān)心你被他帶走藏起來的日子,我天天擔(dān)心得睡不著覺。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擔(dān)心,就及時跟我溝通,別再讓那樣的事情發(fā)生。"

    李程秀心里漸漸暖了起來。想著電話那頭的人的深沉溫柔,就覺得有了力量,煩躁驚惶了一整天的心,也慢慢安穩(wěn)下來:"謝謝,黎大哥。"

    黎朔笑道:"你好好的,我才要謝謝你,不要再從我眼前消失了。"

    李程秀心里微酸:"好。"

    自那個電話過后,又過了風(fēng)平浪靜的幾天。

    李程秀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不自覺地放松了警惕。

    這天晚上他加了會兒班,回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他住的地方是舊房子,一進(jìn)門洞就特別黑,樓梯的燈是隔層好隔層壞的,他那一層就是個壞的。

    走上樓一過轉(zhuǎn)角就是他家,他剛拐過去,就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縮在他門邊兒坐著,把他家門整個給擋住了。

    李程秀都沒看清楚是不是個人,給嚇得心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就要跑。

    剛轉(zhuǎn)過身,后面就有了動靜,一個干啞的聲音從他背后傳來:"程秀。"

    李程秀一愣,雖然聲音粗啞,可是對這個聲音,他太過熟悉,無論如何都認(rèn)得出來。

    李程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微微轉(zhuǎn)過頭,看著邵群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邵群瘦了很多,頭發(fā)有些亂,下巴上一圈兒青胡茬,臉頰上泛著不太正常的潮紅,黯淡的神色在看到李程秀的一瞬間才有了光彩。

    李程秀想走,可是這里畢竟是他住的地方,大晚上的,他能走哪兒去

    邵群看著他不斷往后縮的身子,皺了皺眉頭,喘著氣道:"我大老遠(yuǎn)跑回來看你,連一腳都沒歇,又等了你一天了,你是不是讓我進(jìn)去喝杯水啊"

    李程秀一步步退到墻邊,戒備地看著他,啞聲道:"你走。"

    邵群拿那種專注的眼神看了他兩秒,眼里流露出濃濃的失望,他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你可真不跟我客氣,直接就趕我走。我記得你以前,賴了吧唧的,跟人說話都不敢大聲,現(xiàn)在跟我怎么就能這么硬呢嗯"

    李程秀靠著墻一點(diǎn)點(diǎn)往樓梯口移動:"你想干什么"

    "我他媽能干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看你過得好不好,跟你那姘頭美不美滿。"邵群說完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給自己說難受了,就低下了頭。

    李程秀顫抖地指著樓梯,再次道:"你走,我,我很好。"

    邵群猛地抬頭,眼里閃著怨毒的光芒,盯得李程秀心驚肉跳。

    邵群抬腳一步步朝他走了過來。

    李程秀渾身一震,抬腿就要跑下樓。

    可他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邵群已經(jīng)撲到了他身上。

    邵群一米八八的大身板兒直接往李程秀身上壓了下去,李程秀用盡力氣也沒撐住他,兩個人雙雙倒在了地上。

    當(dāng)邵群貼到他身上后,李程秀才發(fā)現(xiàn)邵群發(fā)燒了,皮膚燙得厲害,喃喃地在他耳邊叫著他的名字。

    李程秀使勁想推開他站起來,可是邵群就跟塊石頭一樣,無知無覺地暈了過去。

    李程秀看著閉著眼睛面色潮紅微微喘著氣的邵群,一時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忍不住摸了摸邵群的額頭,發(fā)覺他燒得很厲害,穿的衣服很是單薄,全身發(fā)燙,身子還直抖,也不知道他在這里待了多久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邵群生病,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會生病,生了病,也會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李程秀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陣酸楚。

    要不要叫救護(hù)車呢他為難地想。

    聽說叫一次救護(hù)車要上千……

    李程秀嘆了口氣,費(fèi)勁地從他身子底下爬了出來,拿鑰匙開門。

    他對這個人再怎么避之唯恐不及,畢竟不能把發(fā)著高燒的他扔在陰冷的走廊里,況且還是在他家門口。

    一開門小茶杯就聽著動靜了,顛顛地跑到門邊兒,拿臉蹭他褲腿,眼巴巴地看著他。

    李程秀拿腳撥了它一下:"躲開,別踩著你。"他蹲下身,用力把邵群拖進(jìn)了門。

    小茶杯對著邵群呲牙咧嘴地汪汪直叫,咬著邵群的褲腿不讓他進(jìn)去。

    李程秀就怕邵群倒了壓它身上,又空不出手來把它拿開,只能拿腳撥拉它。巴掌大的小奶狗卻來勁兒了,憤怒地叫個不停,一直咬著邵群的褲腿要把它往外拖。李程秀不僅要拽著邵群,還要不時把它撥弄到一邊兒去,弄得手忙腳亂的,從門口到沙發(fā)的路程,走了好幾分鐘。

    等到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邵群弄到沙發(fā)上之后,李程秀已經(jīng)累出了一身汗。

    他先給邵群找了條毯子蓋上,又翻出家里的消炎和退燒的藥,倒了杯水,就蹲到沙發(fā)旁邊推他。

    邵群迷茫地把眼皮撐開一條細(xì)縫,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

    李程秀把藥遞到他嘴邊:"吃藥。"

    邵群眼睛就跟釘在他臉上一樣,一眨不眨地盯著,慢慢張開嘴。

    李程秀把藥倒進(jìn)他嘴里,又給他喂了水。

    邵群微微偏著頭,水都灑了出來,李程秀忍不住提醒道:"別嗆著。"

    邵群眼睛微微亮了起來,動情地看著他。

    李程

    秀把杯子放到茶幾上,迅速站起了身。

    邵群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他嗓子疼得厲害,咳了好幾下才勉強(qiáng)發(fā)出聲來:"別走。"

    李程秀抿了抿嘴,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回來,從褲兜里掏出手機(jī)遞到他眼前:"叫人接你。"

    邵群把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他難受地閉上眼睛,把頭撇到了一邊兒去。

    李程秀愣了愣,續(xù)道:"邵群,叫人接你,你不能,在我家。"

    邵群的喉結(jié)上下鼓動著,半晌才轉(zhuǎn)過頭,啞聲道:"程秀,你真的這么狠心嗎"

    李程秀閉了下眼睛,把手機(jī)舉到他眼前。

    邵群心里一陣激痛,抬手打在他手上。

    李程秀手背一疼,電話脫手而出,摔在了地板上。

    一直蹲在旁邊兒的小茶杯身子弓了起來,做出攻擊的姿勢,汪汪汪使勁沖著邵群叫。

    邵群緊接著就發(fā)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憋得滿臉通紅,就跟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李程秀怔愣地看了看地上摔出了電池的手機(jī),又看了看咳嗽不止的邵群,最后還是蹲下身,把杯子端到他嘴邊兒:"喝,喝水。"

    邵群顫抖著張開嘴,喝了幾口水,才慢慢平息下來。

    李程秀這才過去撿起手機(jī),裝上電池后,卻發(fā)現(xiàn)一開機(jī)就黑屏,完全打不了電話了。

    李程秀氣得瞪了邵群一眼。

    他本想如果弄不走邵群,就只能給黎朔打電話了,現(xiàn)在連手機(jī)都開不了了。

    他雖然記得黎朔的手機(jī)號,可是大半夜的,去哪兒弄電話呢

    他回頭問邵群:"你帶手機(jī)嗎"

    邵群已經(jīng)咳得腦子缺氧,眼前直發(fā)暈,有些半昏迷了。

    李程秀蹲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口袋,卻發(fā)現(xiàn)他除了錢包和鑰匙,什么都沒有。

    李程秀捧著那個罷工的手機(jī),坐到了旁邊的沙發(fā)上,看著燒得暈暈乎乎的邵群發(fā)愣。

    他不知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了。

    他不能把人扔出去,可也不能讓他繼續(xù)待下去。

    看著邵群憔悴的面容,全沒了往日的凌人盛氣,此時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病弱青年,發(fā)燒了需要人照顧。

    他想起邵群剛剛那一聲虛弱的"別走。"

    那聲音好像直接透進(jìn)了他心里。他明知道自己不該心軟,邵群這種人,也不值得任何人為他心軟,卻狠不下心把他趕出去。

    李程秀長嘆了一口氣,起身去廚房,淘了米把粥煮上。然后又去準(zhǔn)備小茶杯的晚飯。

    等到把小茶杯喂飽了也安撫好了,粥也煮好了。

    他盛了碗粥端到茶幾上,輕輕推著邵群:"起來,吃點(diǎn)東西。"

    邵群已經(jīng)是燒糊涂了,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李程秀叫了他半天,才緩緩張開眼睛。

    李程秀幫著他坐了起來,把碗遞到他眼前:"吃吧。"

    邵群蒼白的臉和濕潤的眼睛躲在白粥冒出的熱氣后面,靜靜地看著他,眼里是不加掩飾的深情和眷戀。

    李程秀被他看得難受,催促道:"吃啊。"

    邵群木然地看了看碗,沒有動的意思。

    李程秀把粥放到桌子上,起身就要走。

    邵群就使勁拽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

    李程秀徹底無奈了,他重新坐下來,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嘴邊。

    邵群明顯高興起來,配合地張開嘴。

    一碗粥很快就給他打掃干凈了,李程秀看他那樣兒就跟很久沒吃飯似的。

    李程秀起來收拾碗的時候,低聲說:"明天,我上班,你也走吧。"

    邵群沙啞著嗓子說:"我都病成這德行了,你留我?guī)滋炷茉趺礃?quot;

    李程秀沒說話,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廚房,把廚房收拾干凈后就抱著茶杯進(jìn)了房間鎖上了門。

    邵群聽著門"咔嚓"落鎖的聲音,即使身體要燒起來了,心也凍成了冰碴。

    他疲憊地躺在窄小的沙發(fā)上,拿毯子蓋住了頭。

    毯子上有李程秀的味道,干凈清爽,帶著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就好像他懷里還抱著那個人,鼻間還充斥著他的味道。邵群深深吸著氣,企圖把這讓他朝思暮想的味道留在他的胸腔內(nèi),這樣才能緩解些微的痛苦。

    李程秀能在他生病的時候收留他,哪怕一晚,證明他還是對自己狠不下心的。

    他還有機(jī)會……

    邵群安慰了自己幾句,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慢慢閉上了眼睛。

    李程秀第二天早早就打算出門了,他走的時候邵群還沒醒,因為生病了睡得非常沉。

    李程秀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燒根本沒退,還是燙手。他有些慌了,光吃了幾片兒藥果然是不夠,他怕這么燒下去人得燒壞了。

    猶豫再三,他跑下樓走到那個一向開門很早的早餐鋪,跟人借了電話,打給了黎朔。

    他已經(jīng)打算把邵群送醫(yī)院去了,可以憑他自己實在沒辦法把邵群弄下樓。

    黎朔接電話的時候聲音還渾渾噩噩的,一聽說邵群在他家呢,整個人立馬清醒了,說自己馬上過去。

    李程秀又給公司打了個電話,請了半天假。

    黎朔一來就拉著李程秀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緊張地問:"他沒對你做什么吧"

    李程秀搖搖頭:"他發(fā)燒。"

    黎朔這才放下心來,他冷冷看了一眼沙發(fā)上的邵群:"他恐怕是一直在找人跟蹤我,要不然怎么一回來就找到你住的地方了"

    李程秀臉色蒼白,啞聲道:"怎么辦……"

    黎朔掏出手機(jī)來:"我給他大姐打個電話吧,讓她自己找人來把他領(lǐng)回去。"

    黎朔跟那邊兒說話的時候,李程秀就定定地看著面色微紅、還在沉睡的邵群。他一瞬間覺得這個人就像個小孩兒,不管長得多么高大,表現(xiàn)得多么成熟,還是會做出出人意料的事來,傷人傷己。

    黎朔很快掛了電話,他摟住李程秀的肩膀:"他姐一會兒會派人過來把他弄走,程秀,你做得很對,這種事要及時聯(lián)系我。"

    李程秀點(diǎn)點(diǎn)頭,沒敢說邵群在這里留宿了一晚。

    黎朔看著他恍惚的表情,捧著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柔聲道:"你沒事吧"

    李程秀好半天眼睛才找回焦距一般,看著黎朔,搖搖頭:"沒事。"

    黎朔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一下,笑道:"我還沒吃飯呢,家里有東西嗎"

    李程秀想起來自己也沒吃飯,就去下了些面條。

    兩人吃完飯,邵雯派來的兩個人也剛好過來了。

    兩人剛把邵群從沙發(fā)上弄起來,他就醒了,下意識就給掙開了。

    他一時適應(yīng)不了周圍的環(huán)境,迷茫地看了一圈,在看到李程秀的時候才松了口氣,可是轉(zhuǎn)眼看到黎朔時,臉色立刻變了。

    他顫抖地指著黎朔,有些不敢置信地問李程秀:"你叫他來"

    李程秀垂下眼簾。

    邵群面上的表情似乎是要哭出來了,他搖晃著站起來,激動得口齒都有些含糊,高聲問道:"李程秀,我哪里比不上他我哪里比不上他你說!你怎么就能這么對我。"

    李程秀身子一顫,低下了頭去。

    邵雯派來的人就要上去扶邵群,被邵群推開了。

    兩人為難地看著他:"少爺……"

    邵群一步步往李程秀走去,扯著沙啞的嗓子喊道:"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我能對他比你更好,你為什么要選他,我哪里比不上他"

    黎朔冷聲道:"邵群你燒糊涂了吧,程秀是我的男朋友,請你以后不要再騷擾他。"

    邵群瞠目欲裂:"李程秀本來就是我的,是你把他搶走了!"

    黎朔嗤笑道:"我搶走了當(dāng)然就是我的了。再說并不是我搶走了他,而是你所做的一切,把他徹底推給了我。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如果你真的對他好,如果你珍惜他,你們和睦恩愛,我怎么會有機(jī)會等到把人弄丟了才后悔,你以為誰都為你而活誰都得在原地等你,隨時隨地準(zhǔn)備著原諒你邵群,像個男人吧,失去了就是失去了,程秀已經(jīng)往前走了,你留在原地,他也永遠(yuǎn)不會回去。"

    邵群僵在了原地,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他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撕扯著他的心臟,疼得他快要站不住了。

    李程秀看著邵群恍惚的表情,竟覺得心痛得厲害,他勉強(qiáng)開口,一字一字地說:"邵群,我們,不要再見了。"

    我永遠(yuǎn)不會相信你,我也不想原諒你,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吧。

    邵群看著李程秀。

    這是一張讓他魂牽夢縈,思念到寸步難行的臉。他一遍遍地在夢中想著他念著他,本來以為會熟悉得能清晰記得他每一個表情,而獨(dú)獨(dú)對他現(xiàn)在的表情陌生。

    李程秀該是善良的,怯弱的,容易心軟的,無論他做了什么,都會原諒他,照樣對他好。

    可是眼前這個人,卻是那么無情,那么冷酷,他不會再對他好,他站在別的男人身邊,趕他走。

    邵群不禁回想起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

    他曾經(jīng)肆意揮霍著這個人的溫柔和順從,把這一切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他曾把這個他現(xiàn)在夢寐以求的人弄哭過很多次,他曾經(jīng)狠狠傷害過他,他也曾經(jīng)用行動,用言語毫不留情地羞辱過他。他犯了很多錯,錯到他不敢承認(rèn)、不敢面對的程度�?墒撬还茉僭趺刺颖�,終于還是要面對,他曾經(jīng)犯過的錯,如今全都報應(yīng)到了自己身上。

    李程秀走遠(yuǎn)了,徹底放棄了他,他們回不去了。

    邵群心痛得喘不過氣來,他朝李程秀伸出去了手,可是手臂還沒有抬起來,已經(jīng)整個人倒了下去。

    旁邊的兩個人立刻抱住了他,一摸他的額頭,都給嚇到了。

    "趕緊,趕緊送醫(yī)院,要燒壞了這樣。"

    兩人動作麻利地把邵群抬了出去。

    剩下的兩人沉默了半晌,黎朔走過去關(guān)上了門。

    他走回李程秀身邊,鄭重道:"程秀,這里你不能繼續(xù)住了,我不能忍受這個混蛋總來騷擾你,搬來和我住吧。"

    邵群昏倒前傷心欲絕的臉還在李程秀腦海中揮之不去,他被黎朔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弄得措手不及,怔愣地看著他。

    黎朔認(rèn)真道:"我們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我并沒有打算給你壓力,但是現(xiàn)在情況不太一樣。你在我身邊,我可以保護(hù)你,這樣我才能安心。邵群這么不死心地一再騷擾你,你讓我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李程秀張了張嘴,眼神空洞地看著黎朔。

    黎朔摸了摸他的臉,期待道:"好嗎"

    李程秀眼中波光流動,神情有些恍惚,最終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可脫口答應(yīng)黎朔后,他馬上就有些后悔了。

    他并沒有做好準(zhǔn)備跟另一個人展開生活,可是他提醒自己,既然接受了黎朔,就該好好地跟他過。

    被人辜負(fù)的滋味兒究竟有多痛苦,他是清楚知道的,所以他無論如何不能辜負(fù)黎朔。

    星期六,黎朔過來幫他搬家。

    李程秀這半年來搬家搬得心力憔悴,搬到這里來的時候,行李本來已經(jīng)所剩無幾,很多箱子根本也沒拆開,他似乎早就有預(yù)感,這也不是一個可以常住的地方。

    活到這個歲數(shù)了,他依然沒有一個自己的家,沒有能回去的地方,也沒有等待他回家的人。

    他只能不停地從一個地方換到另一個地方,這種漂泊居無定所的滋味兒,生生把人的心撐開了一個大洞,傷感失落和那種害怕一腳踩空的惶恐,時時刻刻都伴隨著他。

    他抱著茶杯坐在沙發(fā)上等黎朔的時候,看著收拾得空蕩蕩的房間,心里就止不住地難受。

    小茶杯跟著他,也換了好幾個地方了。聽說這樣對寵物非常不好,它要不停地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而且它這么小,比普通的狗還要脆弱很多。

    果然它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不停地在李程秀的膝蓋上打轉(zhuǎn),就是靜不下來,喉嚨里發(fā)出細(xì)小的嗚咽聲。

    李程秀輕輕摸著它的背,試圖安撫它,邊輕聲說著話:"我也不想,搬家,要是,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家,就不用搬……"

    小茶杯嗚嗚叫著,拿腦袋蹭著李程秀的手心。

    李程秀把它捧了起來,拿嘴唇碰了碰它的腦袋,眼眶微澀:"你跟我,真受苦了。"

    這小東西比他三個月工資都貴,又嬌氣又脆弱,他在離開邵群的時候,曾經(jīng)掙扎過要不要把它帶走。他怕自己養(yǎng)不起,照顧不好,可是一想到邵群不負(fù)責(zé)任地把它買了回來后不管不顧的,就覺得跟誰也比跟著邵群好。現(xiàn)在他很慶幸自己把它帶走了,雖然不能給它最好的東西,但是養(yǎng)得也很健康,而且它是他寂寞孤獨(dú)難受時候唯一的陪伴,不會背叛他,全心依賴他。他不知道養(yǎng)個孩子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李程秀的手有些顫抖,靜靜地用手心感受著這小小的溫暖。

    黎朔很快過來了,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地上零零散散的幾個箱子:"程秀,你就這些行李了"

    李程秀點(diǎn)點(diǎn)頭。

    他在這個城市待了快十年了,值得留下的東西,竟這么少。

    黎朔笑道:"我那里什么都有,其實我只要把這房間的兩只活物搬過去就行了。"

    李程秀站起身,把茶杯揣到上衣口袋里:"黎大哥,以后麻煩你了。"

    黎朔走過來摸摸他的頭:"能每天看到你,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李程秀靦腆地一笑。

    黎朔叫來的搬家公司基本沒派上什么用場,就李程秀那點(diǎn)兒東西,光他的商務(wù)車就能裝下了。

    前前后后不到兩個小時,李程秀已經(jīng)連人帶行李都搬到了黎朔家。

    黎朔的家他以前是來過幾次的,可是一進(jìn)門,他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一棟房子。

    李程秀愣住了。

    黎朔之前的家裝,走的是簡潔干練的現(xiàn)代風(fēng),金屬制品是最常見的裝飾,非常適合他的氣質(zhì)。

    可是不過短短兩天,家裝基本上能換的全都換了。

    玄關(guān)處的水晶吸頂燈換成了溫暖的羊皮燈,窗簾換成了鵝黃色,家具多換成了木質(zhì),能在兩天之內(nèi)改造的地方,基本上都改了。大的變動和小的細(xì)節(jié),讓房子徹底變了個樣兒,溫暖的色調(diào)把屋子烘托得格外溫馨雅致。

    黎朔把他拉進(jìn)屋子里,從沙發(fā)旁邊推出一個粉紅色的大東西。

    李程秀仔細(xì)一看,是個特別可愛的狗窩,而且跟黎朔的房子一樣,還是復(fù)式的。

    黎朔眨巴著眼睛笑道:"要是有空的話,可以照著我的房子給小茶杯按比例打造個一模一樣的。"

    李程秀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心里的感動和感激無法用言語形容,只覺得碰到這個人,大概是這輩子最大的運(yùn)氣。

    黎朔看著他的表情,心里也很高興,走過來溫情脈脈地?fù)ё∷p聲道:"你喜不喜歡"

    李程秀點(diǎn)點(diǎn)頭。

    "這房子裝修期間,我總共就來看過三次吧,也沒花什么心思在上面。但是我一想到你要過來住,就覺得我們第一個家就住這種設(shè)計公司批量出來的冰冷的樣板房,實在是委屈你。"

    李程秀想到黎朔工作這么忙,還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把房子布置一新,只為了迎接他,甚至連小茶杯都考慮到了,心里就泛起陣陣暖意。

    這是個完美的人,更是個完美的情人,他挑不出黎朔的半點(diǎn)毛病,覺得待在他身邊,就溫暖而安心。

    黎朔在他耳邊續(xù)道:"我是這么想的,如果有天我們倆結(jié)婚了,就去一起挑一個房子,然后一起裝修,里面的每一處瓷磚,每一處設(shè)計,都要投入心血,把房子打造成我們喜歡的樣子,這樣才算個家,你說對不對"

    李程秀顫聲道:"黎大哥……"

    黎朔溫柔地把他的耳廓含在嘴里,輕輕地舔弄。

    黎朔身上那種利落清爽的味道,充斥在李程秀的鼻息之間,他覺得心里什么東西在慢慢軟化,逐漸放心地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上。

    用一下午收拾好東西后,李程秀跟黎朔好好談了談以后的生活。

    大致意思是不能白住黎朔的房子,以后他會承擔(dān)家務(wù),以及生活上的開支。

    黎朔想想他現(xiàn)在的薪水,足夠應(yīng)付兩個人的柴米油鹽了,也就欣然答應(yīng)。

    他欣賞李程秀的獨(dú)立和自重,他也愿意尊重和配合他。

    他甚至給李程秀準(zhǔn)備了獨(dú)立的臥室,只不過領(lǐng)他去看的時候,還是眨著眼睛笑著說:"最好你不用。"

    李程秀有些尷尬。同居意味著什么,他自然明白,可是真到了需要面對的時候,他打怵了。

    晚上黎朔洗了澡出來,李程秀還在廚房包餛飩,準(zhǔn)備明天當(dāng)早餐。

    黎朔就靠在門框上看他。

    李程秀聽到聲音回頭,就沖他笑了一下。

    黎朔穿著暗紅色的絲綢睡衣,那種貼身的柔軟綢料睡衣,把他高大結(jié)實的身材全都勾畫了出來。他眼鏡也早摘掉了,露出一雙深邃的極為惑人的眼睛,頭發(fā)濕嗒嗒的還在滴水,額頭前垂著碎發(fā),比起平時一絲不茍固定著的發(fā)型,看上去要年輕很多。

    黎朔本就是個英俊而極其有氣勢的男人,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的時候腦門上就寫著精英,此時穿著家居服,看上去慵懶而隨意,卻也別有一番味道。

    李程秀就再次感嘆,黎朔真的是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睛。

    黎朔看了眼他手上的活兒:"在包餛飩啊"

    "嗯,明早吃。"

    黎朔走過去瞅了幾眼,捏起一個餛飩皮:"我試試啊。"

    李程秀笑看著他。

    黎朔夾了點(diǎn)兒餡兒,把餛飩皮捏成了餃子的樣子。

    李程秀噗哧笑道:"這是餃子。"

    黎朔無奈地一攤手,"我只會包餃子,什么樣子不還是吃嗎。"

    李程秀就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包。

    黎朔閑著沒事兒的時候也喜歡自己研究美食,此時學(xué)得也快,包了兩個就會了。

    全包完了李程秀把餛飩放進(jìn)了冰箱里,轉(zhuǎn)身就去洗手。

    黎朔勞頓一天,洗了個澡身體放松了下來,看著李程秀細(xì)白細(xì)白的一截脖子,就覺得嗓子有點(diǎn)干。

    李程秀洗完手,不知道黎朔何時已經(jīng)在他身后了,他一轉(zhuǎn)身就撞進(jìn)了他的懷里。

    黎朔趁機(jī)攬住他的腰,低下頭拿鼻尖輕輕碰著他的鼻尖,輕笑道:"程秀,好多年沒有人給我準(zhǔn)備早餐了。"

    李程秀臉一紅:"我,我也得吃的。"

    黎朔咧嘴一笑,把他按靠在大理石櫥柜上,俯身吻上他的唇。

    兩個人最近都很忙,之前已經(jīng)多天沒見,自然也很久沒有親密的舉動,李程秀這時還有些不習(xí)慣,就被動地被親吻著。

    黎朔卻不同往日,只是溫柔地親幾下就算,這次卻有愈吻愈烈的趨勢,那熱情深入的程度把李程秀給嚇到了。

    他被黎朔技巧性的熱烈的親吻給弄得頭暈,以至于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感覺到黎朔的手伸進(jìn)了他的衣服里,正撫摸著他的背。

    李程秀身子一僵,不知道作何反應(yīng)才好。

    黎朔舔著他殷紅的嘴唇,一路吻到他的下巴和喉結(jié),在他的鎖骨上輕輕印上牙印兒。手也沒閑著,那撫摸他的手法,帶上了濃重的情色。

    黎朔的動作溫柔卻富有激情,很能帶動人的情欲,這樣的過程無異于是種享受,可是李程秀卻覺得越來越不自在。

    黎朔一把把他抱了起來,讓他坐到櫥柜上,自己則站在他兩腿之間,一邊親吻著他細(xì)膩的皮膚,一邊動手去解他的扣子。

    李程秀呼吸急促而沉重,就好像在忍著什么一樣,最后他終于承受不住了,一把推開了黎朔。

    黎朔愣住了,定定地看著李程秀。

    激情燃得正熾的時候被人兜頭一盆冷水澆下,任誰都會不痛快,黎朔微微皺了皺眉頭,摸了摸李程秀蒼白的臉:"程秀,你怎么了。"

    在他看來,兩個平均年齡都三十以上的成年男人了,既然已經(jīng)住到了一起,難道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李程秀滿臉愧疚和難過:"對,對不起。"

    黎朔平復(fù)下心緒,腦子里轉(zhuǎn)了很多東西,最后給李程秀找了個合理的理由,也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他柔聲道:"程秀,你是不是還在害怕這個……"

    黎朔意有所指,畢竟李程秀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極其侮辱性的性行為。

    李程秀身子都在抖。

    黎朔嘆了口氣,心里的不痛快都被憐惜所取代,他輕輕親了親李程秀的臉頰:"程秀,我不是邵群,你沒有準(zhǔn)備好,我不會勉強(qiáng)你……你覺得好點(diǎn)了嗎"

    李程秀低著頭,牙齒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黎朔用拇指撫著他的唇線,把他的嘴唇從他牙齒下解救出來。

    黎朔把人攬進(jìn)懷里,溫柔地?fù)崦谋常?quot;沒事了,你現(xiàn)在在我身邊。你看清楚,是我,黎朔,你很安全。"

    李程秀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拿額頭頂著他的胸口,閉上了眼睛。

    他無法釋懷,無法忘卻,當(dāng)他和黎朔親密碰觸的時候,他無法抑制的腦子里都是邵群。

    邵群情動的樣子,急躁而熱情的吻,低啞的嗓音,汗?jié)竦男靥�,這些讓他臉紅心跳的回憶,最后又被那令他痛苦羞辱的一夜狠狠碾碎,反反復(fù)復(fù),痛徹心扉。

    李程秀覺得胸口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他不僅喘不上氣,而且恐懼痛苦得他想哭。

    一遍遍地勒令自己忘記,難道不管用嗎難道他連自己都管不了嗎

    邵群坐在醫(yī)院雪白的病床上,看著窗外發(fā)愣。

    其實外邊兒沒什么好看的,就一條天天堵車的橋,高峰期的時候就是個停車場。

    叩門聲規(guī)律地響起,邵群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

    果然,敲了幾下見里面沒反應(yīng),外面的人好像也習(xí)慣了,自顧自地就進(jìn)來了,叫了一聲:"邵總。"

    邵群回頭看了一眼周助理:"干嘛"

    "邵總,你在醫(yī)院都賴了好幾天了,不出院干什么呀。"

    邵群淡道:"懶得動。"

    周助理無奈了:"邵總,公司幾十張嘴要吃飯的,你多少回去管管吧。"

    "我大姐不是在嗎你還擔(dān)心吃不上飯。"

    "她太忙了,現(xiàn)在北京深圳兩頭飛呢,有些顧不過來,公司好多事情需要處理。"

    邵群好像根本沒聽進(jìn)去,反而問道:"叫你辦的事情,有眉目了沒有。"

    周助理嘆了口氣:"進(jìn)展挺順利的,現(xiàn)在只要能讓黎朔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出國,就可以反咬他畏罪潛逃,這樣事情會更加順利。關(guān)于這個,我找到了點(diǎn)兒東西,還要請邵總確認(rèn)一下。"

    邵群這才有了點(diǎn)兒精神,轉(zhuǎn)過頭來:"什么"

    周助理一邊把手里的資料遞給他一邊道:"這是我調(diào)查黎朔背景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黎朔的父親在美國一家能源公司做了十多年的CFO,跟這個公司的控股人私交甚厚,退休后更被返聘為這個控股人的家族財務(wù)顧問。而這個控股人的名字……"

    邵群已經(jīng)翻到了那頁,看到了上面的名字,眼神慢慢沉了下去。

    周助理見自己猜對了,眼里的精光一閃而過,他續(xù)道:"他父親最近身體不太好,已經(jīng)打算辭職,他的主顧想找個可以信任的人替代他,這時候把他的兒子叫回去試試,是不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邵群漸漸露出一個陰狠的笑容:"我不僅要讓他再也無法入境,還要讓李程秀徹底斷了對他的念想。"

    周助理從柜子里拿出一套干洗過的西裝遞到邵群面前:"邵總,這回你該有精神工作了吧,車就在外面等著呢。"

    邵群翻身下床,一掃適才的陰沉頹廢,把筆挺的西裝穿到了身上,整個人精神煥發(fā),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把錦辛那小子給我找出來,如果找不到他,就聯(lián)系我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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