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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狗子咬人太厲害了……”周大牛蹲下,看了狗子一眼,心有余悸地說,“咬死了人可不得好了�!�

    “唉……”汪懷善卻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臉不想多說的樣子站了起來。

    見他要走,周大牛說,“你可等會,我娘說要煮雞蛋給你吃�!�

    “啊……”汪懷善搖搖頭,“你們吃著吧�!�

    說著帶著狗子走向了灶房,對里面的兩個大人喊,“三伯伯,三伯娘,我要回家去了,要是誤了吃飯,我娘準揍我……”

    周強媳婦忙走了出來跟他說,“煮了雞蛋給你吃,吃完再回也一樣�!�

    “幫我分給大郎吃吧,今日他生辰,應當多得個雞蛋�!蓖魬焉普f完,朝著狗子叫了一聲“狗子,走了”,一人一狗又如飛箭一般跑了開去。

    *******

    “娘,娘,我回來了……”

    門外震耳欲聾的喊聲一起,張小碗把手中打好結(jié)的線咬斷,把那件小夏衫展開看了一下,這才放下,走出門去。

    她一出去,狗子就親熱地朝她叫了兩聲,她嘴角不禁翹起了起來,這時小老虎已經(jīng)撲到了她身上,手已經(jīng)掛到了她脖子上,小腳也夾上了她的腰,連連問她道,“飯可做好了?”

    “做好了,就等你回來了�!睆埿⊥氡е鶑N房走。

    “你在家可有給我做衫?”

    “有�!�

    “我今日可沒在外頭打架,還有給咱家的田都瞧上了一道�!�

    “那你可去周三伯家了?”

    “去了,剛?cè)セ貋�,三伯娘要給我雞蛋吃,我可有聽你的,沒搶大崽他們的食�!�

    “今日倒是乖巧了�!睆埿⊥肼勓圆挥尚α耍皇直е男∑ü�,一手拿過菜碗,對身邊跟過來的老吳嬸說,“你把粥端上去,拿上碗即可�!�

    老吳嬸應了聲是,笑瞇瞇地瞧了汪懷善一眼。

    “吳婆婆,你可要仔細著點�!备鴱埿⊥胪庾叩耐魬焉撇煌谝宦暤�。

    “曉得,你快去坐好,吳婆婆就把粥給端上給你喝……”吳老婆子盡管上了年紀,但這腿腳還算用得上,家里的一些事多少還是能幫得上張小碗一點的忙,就是老蔡婆子看著不行了,做不了什么事。

    “小公子,你可趕緊來坐。”吳老頭自汪懷善一進大門,他就把桌椅擺好了,這時接過張小碗手中的菜碗,忙招呼汪懷善道。

    “知了,你也快坐著去�!蓖魬焉瓶蔁┻@些家人只要他一在就圍著他,他一坐下,又揮揮手,“快自個兒坐著吃,咱們要吃飯了�!�

    張小碗笑瞥他一眼,這時吳老婆子已經(jīng)把碗和粥都端上來了,先給娘倆勺好粥,吳老婆子又另勺了一碗,加了碟小菜,去給那臥在房間的蔡老婆子送去。

    汪懷善先是一口氣喝了大半碗粥,隨即嘴里就被張小碗塞了一塊肉。

    他咕嘟了兩下嚼碎咽下去,這才慌忙道,“我自個兒來,哪有這么大年紀還要自個兒娘喂食的�!�

    這話說得吳老頭樂了起來,但可不敢笑話自家小主子,只得嘿嘿笑兩聲,又埋頭喝粥。

    “是啊,都這么大年紀了,那可得更吃得多一點�!睆埿⊥胛⑿α艘幌拢瑳]說出讓這么大年紀的人自個兒去睡單獨一間房的話,要不,這飯可就吃不下去了,又得讓他鬧上驚天動地的一場。

    “那可不�!彼锏脑捳f得可中他的耳朵了,汪懷善得意地一笑,搖了下小腦袋,又埋頭喝粥吃菜起來。

    待到晚上,又教了他一會字,又給他洗完澡,小老虎總算躺到床上了,但在床上還是不停地問張小碗,“娘,你說月亮婆婆為什么會老跑著呢?”

    “它要趕著回家送太陽公公出門�!�

    “那太陽公公也不怎么地嘛,這么大年紀還讓人送,真是羞羞。”小老虎刮了兩下臉皮,替今天他問到的太陽公公害了下臊,長打了個哈欠。

    等張小碗也上了床,在他身邊睡下了,他才窩到了張小碗的懷里,把臉在她的胸前蹭了蹭,又抬頭朝張小碗的臉上下左右都各親了一口,這才滿足地小聲地嘆了口氣,又打了個哈角,終在張小碗的懷里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就睡著了。

    看著全身心依戀著她的小孩,張小碗不禁微笑了起來。

    有了他,這日子過得再節(jié)拘,這年月還是必須得熬著,但也不再是那么難熬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各位訂閱,多謝支持。

    今天可能有加更,在晚上八點左右吧。

    還有,可能小霸王還真的討人喜歡,昨天送地雷的同學好多,再次有勞各位破費了。

    ☆、52

    日前張小碗去場上賣了大半的豬肉,得了差不多一兩銀,再加上手頭的一些,她現(xiàn)在手上能用的所有銀錢加起來其實不到五兩銀。

    眼看這老蔡嬸也是不行了,張小碗又得備上一些銀子為她做喪事。

    她手頭還有點銀錢,盡管養(yǎng)著小老虎,她要為他多考慮一些,但她也不想太吝嗇,管不上的她不會管,能管得上的,她也不能視而不見,哪怕這老蔡頭夫婦背著她的面對小老虎沒少說她的不是。

    對這對夫婦背后說她的那些不是,張小碗不是不知情的,但也不是很生氣。

    她覺得其實這樣也好,小老虎已經(jīng)問到他爹是誰,他是個什么樣的人的問題了,這老家人愿意告訴他們的一些,加上她想告訴他她的一些,她想讓孩子自己先自己判斷好壞去。

    她的孩子,她不愿意養(yǎng)得像這個朝代的孩子那樣中規(guī)中矩,她會盡她的能力來告訴他,這世上的人萬萬種,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她愿他胸襟大些,就算大得不能容納這整片天地,但起碼也能裝得下很多的事事物物。

    她愿他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頂天立地,眼界能較常人寬一些。

    自然,這只是她的愿望,她真正的兒子生來卻不是個君子樣的人物,他記仇又護食,連小時自己穿的小襖衣,村里有生育的婦人要來討,他都死死護住不給,瞪著眼睛一聲一聲地喊,“這是小老虎我自己的,怎么要給別人?誰來都不給,這是我的,我自己的,我娘親手做給我的!”

    護自己的東西護得厲害,瞧來也是個心眼不大的。

    所以在這天,當張小碗坦陳地告訴他,她配不上他爹時,小老虎生氣地把老蔡頭留下的一小半塊說是他爺爺用過的汪家印章找了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之后還踩了兩腳之后,見此,本想用這事教養(yǎng)得兒子心胸大些的張小碗都有些啼笑皆非了。

    隨后,小老虎還憤怒地在地上轉(zhuǎn)著圈圈,并大聲嚷嚷道,“什么東西,什么汪家的狗屁東西,狗屁爹爹是我娘配不上的,不要,我全不要了�!�

    說完,像是說到什么他自己心中的傷心處了,他猛地撲到張小碗懷里掉著金豆子,“娘你是世上最好的,你不要聽人瞎說,老蔡頭他是瞎說的�!�

    說罷,一抹眼淚,還恨恨地說,“胡說八道的東西,看下到地里閻王爺不把他的舌頭給剪了�!�

    說聲還一臉的兇氣,他那愛恨悲喜都極其分明的態(tài)度看得張小碗當真是哭笑不得,只得耐著性子再次與他說道,“你爹是汪家的長孫,據(jù)說是極有本事的人,我以前瞧過他幾眼,看著也算是有本事的人。”

    “極有本事又怎樣?”說這話時,汪懷善挺起了小小的胸膛,拍著自己的胸膛啪啪作響,滿臉的不屑神情說,“可極得上我有本事?我現(xiàn)在就是個小當家了,長大后,娘要什么我就能給你買什么,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極配得上你。”

    說完,把那印章?lián)炱鹑恿顺鋈�,然后拉起張小碗的手板著小臉認真地說道,“你可是以后要跟我過日子的人,可別說配不配得上別人了�!�

    張小碗當下聽得是真真好笑,并也笑出了聲,“你可是不認你爹了?”

    汪懷善當下哼出他習慣哼哼的冷哼聲,“認什么認,從沒見過的人,還說你的不是,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說完,也不肯再問他這爹的任何事了,扭過頭找了他的小弓箭,找狗子一起去山中玩耍去了。

    張小碗送他出了門,站在大門口望著他遠去的小背影,眼角頗有些酸楚。

    她這兒子性情暴烈,對著她都會大吼大叫,也許日后成不了什么胸襟寬廣的男人,但現(xiàn)在這小小的人心中卻裝滿了她,不管他日后如何,在這一刻中,張小碗清楚地知道終其一生,無論他將來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她都會愛他,因為他曾是這樣這般真心愛護過她這個為娘的。

    *******

    當夏季越發(fā)炎熱起來,村里跟小老虎玩的玩伴有好幾個肚子拉稀了,這幾天都沒得幾個人上山來找小老虎玩,小老虎下山也找不來幾個身體好的小玩伴陪他滿山滿田埂地跑,就連平時最愛跟著他的周二牛也拉肚子拉得時時都在脫褲子,拉得屁股都紅了。

    如此,汪懷善也不愿意下山了,張小碗?yún)s是樂意如此,拘著他在家中認了不少字,跟他說了不少道理,直聽得小老虎蔫頭蔫腦的,又想著還是下山玩的好,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帶著狗子玩。

    過得幾日,張小碗終于放他下了山,這次下山回來,小老虎抱了張小碗好半會都舍不得撒手,張小碗去哪他

    都要抱著她的大腿到哪。

    張小碗奇了,問他,“這是怎地了?”

    連問了幾次,小老虎也不答,當夜睡覺,那小身體更是死死纏在張小碗的身上。

    第二日張小碗得了村中人的信,才知昨天小老虎山下的玩伴,王小二的娘生孩子死了。

    這天晚上張小碗輕聲地問懷中的寶貝,“你可是怕娘沒了?”

    “你才不會沒�!蓖魬焉坡牭竭@處,大聲地回了他娘,還從他娘懷里爬了起來,打了他娘手臂重重地一下,氣喘吁吁地說,“你才不會沒!”

    張小碗笑,伸出手去要摟他過來。

    汪懷善卻不愿,又狠狠地打了下她的手,命令她道,“你告訴我,你才不會沒!”

    “好,我不會沒……”張小碗又只得哄著他道,她這兒子的性子大都時候只能順著他,逆著他來的話,他就算跟你鬧到死他都不會罷休。

    見張小碗應了他的話,汪懷善這才又靠近了張小碗懷里。

    當晚,他發(fā)了夢怔,在張小碗里的懷里哭了出來,口口聲聲地喊著,“娘,你在哪,你在哪兒,我可追不上你了……”

    怕得突然驚醒過來的張小碗抱著他不斷地拍著他的身體哄他,“娘在這兒呢,不就在你身邊么,娘哪都不去……”

    說了好半會,汪懷善這才沒繼續(xù)哭下去,又陷入了睡眠。

    但待隔天起來后,他纏了張小碗好幾天都不下山,直到確定張小碗真沒事后這才又往山下跑。

    *******

    水牛村這一年的年景說來其實也不好,這夏季比往年幾年偏熱起來,河里的水干涸了不少,眼看這村里的人正為年末的收成著急,家中的娃又生病起來,接著王大家的媳婦生孩子死去后,村里又有幾個老人緊跟著走了,這時就有人出來說是村中有人沖撞了太歲,太歲爺發(fā)火了。

    說這話的人是這幾年變成了酒鬼,賣了自家田土,連婆娘都賣了的王存福。

    村里不少明白人說的他指的是誰,這王存福把他沒當里長的事最終怪上了汪大娘子,還上門找了汪大娘子幾次麻煩,但都被汪大娘子拿棍子打了出來,更是與她仇上加仇。

    村里人不少人是受了張小碗的好的,對王存福這話不聽的人多得是,有好心的人過來勸王存福要嘴上積德,別亂說話。

    為此,王存福還跟勸架的人動手動腳起來了,那勸話的人也惱了,自然也對王存福一頓好打,把王存福打得掉了半條命,躺在床上起不來。

    而這家人沒過幾天,就被王存福的大兒子找上門來了,要他陪他爹的藥錢。

    說來這人確也是下手重了點,打得王存福好幾天到現(xiàn)在都下不了床,確也是要買些藥給他治治的,但這人家中一家人都吃不飽飯,哪拿得出半個子兒?

    張小碗知情后悄悄跟顧婆子商量了一下,經(jīng)顧婆子的手“借”了幾十個銅板給那家子做急用。

    那家人見是跟張小碗交情好的顧婆子給的,心里多少也有數(shù),對張小碗自有了另一翻感激,平時見著王懷善了,一口一聲小公子喊得極為熱情不已。

    這村中的麻煩不斷,而張小碗家中老蔡嬸在這節(jié)骨眼上眼看也是不行了。

    這日張小碗正在菜地里給菜澆水,老吳嬸就慌慌張張地跑來請她,“蔡婆子看來是不行了,大娘子,你快瞧瞧去吧�!�

    張小碗忙放了澆水盆,小跑了過去。

    一進屋,她探了探老蔡嬸的頭,見是冰冷一片,她心下一驚,忙對門外候著的老吳伯說,“快去山邊叫懷善回來,讓他帶著狗子下山找大夫去�!�

    “別,別……”老蔡嬸伸出手握著張小碗的手,流著淚對張小碗說,“不用了,大娘子,我知道這次我是不行了……”

    說著,她重重地閉了下眼,復又張開時,那老眼里似是多了份清明,她流著老淚對張小碗說,“大娘子,終是對不住您啊……”

    說罷,她又閉上了眼,長長地流了一串淚,再次睜開時,滿眼都還是淚水,“我那老冤家,給縣上去了信了�!�

    這句后,她就徹底地合上了眼,終于去了。

    留下張小碗愣站在那,好一會都忘了要動彈,也忘了松開老蔡嬸那完全冰冷了的手。

    這時已然跑進屋來的老吳嬸聽得最后一句,她朝老蔡嬸撲打過去,狠狠地打著她的身子,“你這狠心的老婆子,你們一家子的害人精,你們可把大娘子害慘了,你們這是做的什么孽啊,這世上怎有你們這樣的白眼狼……”

    說著大聲痛哭了起來,這時門外也聽到了話的老吳頭抹了把臉上的淚,悶不吭聲地去抬了斧子,要把那花了銀子買來的棺材砸爛,他不愿大娘子把辛辛苦苦掙錢買來的棺木給那種昧良心的老婆子用,她不配,襯不上那上好的棺材。

    ☆、53

    隆平縣縣城,汪家的大宅從清早開始就一直喧鬧至今,昨日自汪家大爺從京城趕回宅院后,那汪家老太太的病情好了一時,但在今早已闔眼逝世。

    那汪家大爺汪觀琪看罷那蔡姓老奴來過的信后,思索片刻之后,對身邊隨從道,“派馬車去牛歸鄉(xiāng)接大少夫人與小公子回來奔喪�!�

    那隨從躬身應了聲是,昏過那門邊站立的汪家管家鐵管家,在外頭招呼著他的人手,套馬奔赴牛歸鄉(xiāng)。

    這廂,鐵家管家低腰彎在汪觀琪前,叫了一聲:“大爺……”

    汪觀琪搖頭嘆息,“罷了,且接回來再說吧�!�

    *******

    下午時,一人為首的六人敲開了張小碗家青磚房的門,見他們身上那像是武夫的裝束,張小碗沉默看了他們幾眼,回頭對吳老頭淡淡說,“叫小公子著家吧。”

    那吳老頭領(lǐng)命而去,臨走前瞄了那幾人一眼,走了幾步時搖頭嘆了口氣,不斷搖著頭去喚汪懷善了。

    汪懷善背著他的小弓箭回來時,一臉的不高興,那板著小虎臉一看就讓人知道他心里這時不痛快得很。

    “見過小公子�!蹦菐兹艘灰娔沁~著大步子走過來的汪懷善,皆是一驚,隨后都彎腰躬手行禮。

    汪懷善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只走到張小碗面前不高興地說道,“我的兔子還沒打著,就叫我著家干什么?”

    張小碗拿出帕子拭了拭他臉上的汗,偏過頭對那為首的人說,“是明日走,還是今日走?”

    “今日,請大少夫人見諒,大爺?shù)囊馑际亲屇銈兡苴s回家送老夫人最后一程�!蹦菫槭字丝粗厣险f。

    “嗯�!睆埿⊥朦c了點頭,牽了汪懷善的手進了房。

    進了房后,她問汪懷善道,“我跟你說的那些話可全記著了?”

    “記著了�!�

    “還要加一條,”張小碗拉過汪懷善的手,給他整理著他身上臟亂的衣服,“你太祖母死了,我們這是趕回去奔喪的,到了那,別的小孩做到的,你學著他們做就是,萬不可亂發(fā)脾氣,可知?”

    汪懷善扭過頭,不說話。

    張小碗拉了拉他的手,耐心地再問,“可知?”

    “我不想跟他們回去�!蓖魬焉苹⒅樒^頭,對著她生氣地大吼,“我的田和我的土都在這,我要在這里,你和我都得呆在這里,你聽不懂嗎?”

    “好,你不去,”張小碗慢慢地與他說道,“你不去他們就搶了你去,然后還不帶我去,到時候你連回來找我的路都找不著,你告訴我到時候你要怎么辦?”

    “我,我……”汪懷善被問住,最后氣惱地大聲說道,“他們搶不走我,他們敢搶我,我打死他們�!�

    見他還是如此暴烈,一派不講理的樣子,張小碗心里微嘆了口氣,好聲好氣地說,“既然現(xiàn)在我和你能一起走,能一直在一起,還是走吧?我叮囑你的,莫要我白叮囑了,娘心里不好受�!�

    說著紅了眼眶,汪懷善見了撇了撇嘴,眼睛里也有點紅了起來,他伸出手摸了摸他娘的眼角,撇著嘴說,“你別哭,我答應你就是�!�

    哄了汪懷善,張小碗把他們整理好了的衣裳收拾在了一塊,連汪懷善的百家衣,和幾身他剛出生時穿過的小里裳都包在了里面。

    汪懷善在房內(nèi)還扁著嘴哭喪著臉,但一出門,又板起了那張小虎臉,自有一派他自己的小威嚴。

    張小碗又叫來吳伯夫婦,先前該告予他們的事她都說清了,現(xiàn)在也只是叮囑他們道,“家中糧食還有一些,你們不要省著,要是手腳不便,用糧換了村里人來給你們做飯,有事往顧家,周家里喚人幫忙,我已跟他們說明了。”

    那老吳頭夫婦一直都在抹眼淚,這時已經(jīng)哭咽得說不出話,只得連連點頭。

    汪懷善看了他們一眼,滿眼怒氣地狠狠瞪向了那來接他們的那一行人。

    馬車前面的馬這時已在嘶叫,狗子也在瘋狂地大叫著,伴隨著那老吳夫婦的哭聲,那場面竟無端地凄厲了起來。

    而汪家這邊的人見汪懷善要帶狗子上馬車,隨行之人之一出手攔了一下,說,“小公子,狗不能帶。”

    這人說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中原官話,和現(xiàn)代的普通話極為接近的一種話音。

    汪懷善聽得明白,但他答應了他娘除了水牛村的話和隆平縣的話可以說之后,他知的這種他能聽懂并也能說的口音不能說給人聽,于是他用了高亢的隆平縣話回了這人,“去你媽拉個巴子,有什么是我小老虎不能帶的。”

    說著,狠狠地踢了這人一腳,掀開簾子對著狗子說道,“狗子,上去�!�

    那沖著那說話之人大叫的狗子聽到命令,竟也不叫了,閃箭一般飛躍進了馬車內(nèi),姿態(tài)優(yōu)美利落,漂亮無比。

    汪懷善得意一笑,回頭大聲呼張小碗,“娘,上車!”

    張小碗微微一笑,拿著手中的包袱上去了。

    等馬車動了,汪懷善這才歪躺在張小碗的懷里感嘆地說,“這是打頭次坐馬車,倒也不比牛車差�!�

    張小碗撫弄著他的頭發(fā),在他耳邊輕語教導了幾句,汪懷善聽得瞪了眼睛,“竟有這樣的稀罕事?”

    張小碗點點頭,淡淡道,“以后不要如此這般大驚小怪,你是以后在做大事的人,切莫失了態(tài),叫人小瞧了去�!�

    她不知未來如何,只有先教會他怎樣接人待物,如此,哪怕有朝一日,她與他真的分離了,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汪懷善聽了點頭,“我知,你放心,我不會叫人小瞧了我去。”

    他那家里人,是看不起他娘的,這個老吳婆也是跟他說了的,汪懷善盡管也答應了他娘回去后不與人發(fā)脾氣,也不打人,但他心里自有主張,到時誰要是敢瞧不起他娘,瞧不起他,看他不打死他們。

    他就不信了,他小老虎的娘還有人能欺負得了去。

    這馬車行到村里的路窄處,這速度就慢了一下來,膽大的顧家媳婦領(lǐng)了村里的幾個婦人走到馬車邊,也不敢看其它馬匹上坐著的從未見過的氣派人,只低著頭邊跟著馬車一路小跑,一邊對馬車里的人輕聲喚道,“大娘子可在里面?我們撿了些雞蛋,還有抓了幾只雞給你送來……”

    張小碗連忙掀了簾子,對著她們笑著擺擺手,剛要說話,那領(lǐng)頭的人這時長長地掀了一下馬鞭,打在了牽著他們馬車的馬身上,那馬兒往前多跑了幾步路,就把那幾個婦人丟在了后頭。

    馬車越來越遠,張小碗回頭看去,竟看到她們在抹淚。

    她朝她們搖搖頭,搖得久了,手也痛了,也看不見她們了。

    她坐進來后,一直沉默地在旁邊看著的汪懷善摸上了張小碗泛紅的眼,親了親她的額頭,低低地安慰她,“你不要哭,也莫要怕,我以后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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