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說著時,漫不經心地把火把伸到這人的頭發(fā)邊,嚇得這人聞著自己頭發(fā)被火點燃發(fā)出的焦味,不停地抖著身體。
等到張小碗進了門,把門關上,他爬起來后,發(fā)現自己褲襠里的屎和尿混作了一團,他伸出手摸了摸,探到眼邊一看,剎那眼淚就飆出了出來,這時作為最后一個逃走的人,他頓時哭著軟著那雙嚇得已經站不直的腿,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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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著了?”
關上門,張小碗對此時目瞪口呆的兒子的說。
小老虎還是在瞪著眼,嘴都合不攏。
張小碗伸出手抱起他,皺了皺眉,“嚇著了?”
她太兇殘了?
小老虎聽了這句像是反應過來,連連搖頭,接連大力搖了好幾下才很大聲地感嘆了一聲,“哇,娘,你好厲害�!�
張小碗剛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她不由笑了笑,再問了一次,“可看著了?”
“看著了!”
“嗯,下次你要打人,也要占理,多問別人幾次是不是要欺負你,確定了就下手,那時候你還手得再重,只要占著理,別人就奈你不何,也會讓旁人覺得他們罪有應得�!睆埿⊥氡е±匣ⅲf著一些這世間怎么變都不會變得太厲害的道理。
小老虎一路都笑嘻嘻地聽著她說話,等到張小碗進了屋把他放下,他就又趴到了張小碗的背上,讓張小碗背著他進了灶房做飯。
“娘,回頭我們多去買點油吧�!毙±匣⑦吙粗鴱埿⊥胩悦祝吔o他娘支招。
張小碗“嗯”了一聲。
小老虎樂哈哈地偏著頭又想了想,又說,“那個扶梯也要買著回來�!�
“好�!�
“還要給我多買幾支箭……”
“好�!�
“娘,我還要吃糖,你弄些麥子幫我熬點吧,不知這地方有沒有得麥子買?”小老虎想了想,不知道這北邊有沒有麥子這等稀罕物什買。
張小碗聽了笑,“有的,這邊有的是,麥子這邊有得是,回頭我們還要去買些來自己種。”
“娘……”小老虎這時這聲叫得似若有所思。
“嗯?”
“咱們的銀錢不夠用了吧?”
“嗯,夠著呢,還有許多,可以買很多東西。”張小碗轉過頭,親了親趴在她肩頭的小老虎笑著說道。
小老虎這才放心地噓了口氣,但還是沒忘向他娘表衷心,“待我有了本事后,我會掙很多很多銀錢給你。”
張小碗笑著點頭,“曉得了,現眼下你快快學好本事,待本事學好了,娘就許你出去掙很多很多銀錢給娘,可好?”
小老虎又重重地“嗯”了一聲,還在他娘親的臉上親親地香了一口,表示他聽話得很。
逗得張小碗眼里都是止不住的笑,回頭看著小老虎的眼里都盈滿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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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汪家書房。
汪觀琪得了汪家大郎的信,打開速速閱覽后,知曉他家大郎和他的三個弟弟眼下在邊疆都好,他這才長舒了口氣。
他坐著沉思了一會,對身跟站著的汪大栓說,“劉守備那可有人來請?”
汪大栓彎了彎腰,朝他搖了搖頭,“未曾。”
汪觀琪聞言眉頭一皺,又思量了半晌,這才長嘆了口氣,“真是孽畜,卻只得留他�!�
盡管這十余年因邊疆戰(zhàn)事不斷,國家四處災害連連,朝上人才不濟,礙于情勢,今上奪情,令文官丁憂只得一年,武官百日卻是未變的,如今他百日喪假未過,不能請令奔赴邊疆與大郎他們一起上戰(zhàn)場,加之盡管大郎他們身赴將令不得回來丁憂,他為父之人這百日守孝更是必須守之,寸步離不得這京城啊。
如今劉二郎隨著忠王爺這一去,這一戰(zhàn)要是勝之
,且回來之后,他現身上的正五品的位置怕是越過他現眼下中郎將的位置了。
這兄弟親家啊,自那年進入王爺的鐵虎營后,這地位眼看步步高升,這運氣好到讓人為之側目。
就算日后大郎立了大功回來,賜了將位,日后怕也是少不了他這娘家舅父的助力,如今看來,這張氏母子,還是只得護著,免得他日與劉家兄弟生了縫隙,兩家擰不成一股力。
思及此,汪觀琪站起了身,走去了后院。
他得細細與那婦人說道一翻,免得讓婦人之手,把兩家的關系攪得不可收拾。
☆、62
自那日后,就沒有什么可疑人士路過,或者再有人找上門來了。
小老虎對此有些失望,因為家中新買了油,他娘也答應他如果還有人來欺負他們,可以讓他拿著柴火棍子出去打人。
可惜,那些可惡的人都不來了,小老虎為此還小小地嘆了口氣,但轉念一想,許是這些人怕了他小老虎的娘,他不禁又為此感到有些驕傲起來。
不管如何,過了幾天后,張小碗見沒人再上門找茬了,暫時松了一口氣。
但她還是沒有放下警戒,她自己的箭頭和小老虎的箭頭她都多打了二十支,以備需要時之用。
沒有什么人上門來找麻煩后,提心吊膽也少了些許,但對張小碗來說,這日子也沒輕松很多。
手頭的銀錢一天天從手里花走,她摳著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花,但手頭也所剩不多了。
而小老虎在長大,用的筆墨,還有吃穿,這些她都不想省他的。
田現在不能種,土里要是種上些菜,種好了倒是可以挑出去賣一些,但也掙不了多少,頂多是貼補點家用,買點鹽油等等。
而且,她現在摸不準汪家還會干出什么事來,出外拋頭露面的事也不能做,現眼下琢磨一下,也沒什么路可走。
尋思著這些事情的張小碗心里輕松不起來,但表面上還是淡定地與小老虎過著娘倆的日子,教小老虎習字,也教小老虎怎么用巧勁和人應對,更多的時候,娘倆挑起扁擔和鋤頭去后面的土里挖土種菜。
現在是十月了,這大鳳朝北方的天氣比他們以前的南方要涼得快一些,氣候還是存在很大的差異,張小碗去賣種子的店家小老虎幫著問了問,現眼下是當地人種白菜和蘿卜的時候,她就買上了一些,她還帶著小老虎去一個賣面條的大爺處,給小老虎要了碗面條,借此讓小老虎問了大爺這當地種白菜和蘿卜的注意事項。
田里地里的活是辛苦活,小老虎以前跟張小碗干的時候是圖個樂趣,現下是幫著張小碗真一天都要干活了,但他也不喊苦不喊累,只是一到晚上吃完飯,練字的時候眼皮子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有時寫著字寫著字就這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張小碗在外頭就著點柴火的光把活計一干完,進屋有時就會看到兒子就這么站著趴在桌子上打著小鼾在睡,臉上還沾著墨汁。
偶爾,她心疼得厲害了,眼睛也泛酸,但很多時候也就是走過去把小老虎抱起來放到床上,給他洗臉洗腳,讓他睡得舒服一些。
第二天早上一起,小老虎還要把她布好的功課先補著做完,這才會吃張小碗弄好的朝食。
張小碗有天實在忍不住了,夜了什么活都不干,硬讓他去睡,可她打也好,說也好,小老虎就是板著張小臉不去,非得要練字背功課。
張小碗用眼淚威脅他,他也難受,跟著她一起掉眼淚,但還是非不先睡,急了,對著張小碗就吼,“我現在就在學本事,你不要擋著我學本事�!�
急得狠了,在房子里抱著頭啊啊啊啊地大叫,一臉痛苦。
把張小碗嚇得心驚不已,不敢再勉強他,只能又買來一個油燈,把燈挑得亮亮的,讓他眼睛看得更清一點,而她進門也進得勤一點,好能及時看到他在沒忍住睡著后把他抱到床上去,讓他睡得更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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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地里的種子都種下去了,就沒那么多事干了,張小碗也改了他們的作息,讓小老虎早晚蹲馬步打樁各半時辰,上午和下午就習字練書。
張小碗想了想,這天帶小老虎出去給他買紙時,把沒送出去的那幾套衣服和幾雙鞋找了個裁縫鋪賣了,那老板見那布料很不錯,手工也不錯,給張小碗算了算,給了她一共四兩銀。
因著男女之別,在外,張小碗一直都是讓小老虎說話,輕易不開口,小老虎聽得有四兩銀,也并不欣喜,只是回頭看他娘,看到張小碗點了頭,這才小大人似的大模大樣用官話對那老板說,“銀子給得不錯,謝大老板了�!�
說著又把頭湊過去,小聲地跟這大老板商量,“這位大老板,我家窮,我要念書,我娘要掙很多銀錢才供得起我買紙買墨,大老板,你看我娘線活不錯的話,咱能多做點活計到您這賣嗎?”
這大老板聽得他毫不怯生的口氣,一口官話說得再順溜不過,再看著他那金童般俊氣又神氣的臉,這頭竟不由自主地點了,但還是說,“怕是得不了幾個錢,苦得很吶�!�
“我知,”小老虎說到這臉也黯淡了,“只得怪我無用,這才剛過五歲,我娘說我習的字還不多,不懂多少學問,不能去考試當官誤人子弟,說來我要是能干,豈能讓她受苦�!�
這裁縫店聽到他這般黯然神傷的口氣,真是被他逗得笑了出來,這么機靈聰慧的孩子倒是少見,想來日后怕還真會有一翻作為,如此他便道,“我這里有些活汁倒是你娘可以做的,你且叫她上前來,我讓我娘子一一說與她�!�
如此,張小碗在這裁縫店討了活汁干,幫著做衣裳。
衣裳打樣繡花樣樣她都來得,店家本是許給她一件衣服三個銅板,但看她活好,做的事又多,一件衣�;静挥盟麄兇钍炙湍芙o他們做全,于是又加了她二個銅板的錢,如此,張小碗要是手快的話,晚上再多干點時辰,兩天下來也能掙到五個銅板,這可以讓她每天都有錢買上一些肉給小老虎吃了,總算不用坐吃山空。
但這活汁也不是天天都有,有時也會歇上個那么三四天沒得活干,但眼下這份活是張小碗所能找到的能掙錢的活了,她還是挺在乎的。
因著張小碗想著她不能常出門,很多事都交予小老虎去辦,可那有店鋪的集場處,也就是小苗鎮(zhèn)離她家遠得很,這一路上她不放心小老虎,雖然有狗子一路跟著幫著她還是不放心,只得又告訴了小老虎一些防人的事情,希望他不要在路上出事。
這天張小碗讓他早上把做好的衣服送到那店家處,取了錢再給自己買三個銅板,也就是半斤的肉回來吃,哪想,這天上午回來,一進門小老虎就把五個銅板都給了張小碗,還從他背著的小背簍里拿出一塊看著足有三斤的肉,對著張小碗得意地說,“娘你猜猜我是怎么得的?”
看著他臉上那眉飛色舞的神氣模樣,如果他有尾巴,此刻怕都是歡快地在空中搖來搖去了,張小碗看著這張神氣的臉不由想發(fā)笑,笑著問他道,“許是騙來的?”
“不對,不對,再猜�!毙±匣⒑艽蠓降夭幌铀锴撇黄鹚∧X袋一扭頭再一揮手,讓她再猜,“你再猜猜。”
狗子在旁也幫他助陣,對著女主人連叫了幾聲,讓她再猜再猜一下。
張小碗還真認真地想了想,才笑著說,“可是遇上什么好心人了?”
小老虎一聽,想了一下,臉就垮了,“也算是吧,怎么一下子就猜著了?”
這猜著了又不樂意了,張小碗樂出聲來,把他抱起來,找了凳子坐下,把他放在了膝蓋上坐著。
這小老虎還沒坐好呢,就對著張小碗說,“我可快要六歲了,快是大人了,娘,可不能坐你腿上了,只得再坐上那么一兩回了啊,下次可不許了�!�
張小碗連連點頭,“知了,知了�!�
小老虎見他娘不妨礙他成長,也就放下了心,坐在他娘的腿上,小手往他娘脖子一抱,遂即跟她說,“去小苗鎮(zhèn)時,路上可遇著個怪人了,一個大漢子蹲在那就在嗚嗚地哭,我看他哭得奇怪,去問他可是餓著了,就給他塞了半塊吃下的餅,我這剛走幾步路呢,他就跑過來問我去哪兒,我看他哭得可憐,就跟他答話了……”
說到這,小老虎重點跟張小碗解釋了一下,“我可先讓狗子去聞他了,狗子說他不是壞人,狗子,是不是?”
趴在他們腳邊的狗子聞言抬起頭“汪”了一聲,答了小老虎。
小老虎回過頭就睜著可愛的虎目認真地看著張小碗,等待她回答。
張小碗內心嘆氣,面上還是笑著點了頭,“好,我知曉了。”
“那我繼續(xù)說……”
“繼續(xù)說吧……”張小碗暗自告訴自己還是要多教育下他,加強一下他的戒心,但面上還是什么都沒顯,笑著跟小老虎說道。
“他可怪了,見我走得累了歇腳還要來背我,可我又不認識他,豈會有讓他背之理?”說到這,小老虎還搖了搖頭,然后就又有模有樣地繼續(xù)說道,“待到鎮(zhèn)里,我送還了秦大老板的衣裳,拿了咱家的活汁,拿了大老板給的錢去了那鄭屠夫的肉攤,正要讓鄭屠夫給我割塊好肉時,這人就又突然出來了,還了我一塊餅,還給我買來了三斤肉,我這剛把肉放到簍里,還沒跟他道謝,也沒給他我的糖吃當謝禮,他就這么走了,不過,我回程時細想了想,他確也是個好人,倒也是個可憐的人,下次見著他,可也給他塊糖吃才是好�!�
“可憐的人?”張小碗有些不解。
“嗯,”小老虎說到這竟搖頭嘆息,“路上我問他為何而哭時,他說他把妻兒都丟了,我問他妻兒豈可是丟得的,他就又掉眼淚,瞧著可真是可憐�!�
說著,又大大地嘆了口氣,張小碗一時之間拿不準她這兒子是什么意思,只得怔怔地看著他。
看了一會,見他根本是沒想到他們娘倆也算是被遺棄的事上,只是單純地為那人感到可憐,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這個還能為別人如此憂心的孩子。
☆、63
現眼下小老虎已經像個男人一般承擔起了他的責任了,他那么小,卻沒哪時想過這不應該是他承擔的,還是張小碗哄著勸著,他這才沒想著要出去掙銀子養(yǎng)張小碗,饒是如此,只要是讓他跑腿的事,他都跑得很是勤快,要是裁縫鋪的活汁少了,他比張小碗還著急,成天哀聲嘆氣,連給他蒸的雞蛋,煮的肉湯都不愿意喝,唯恐自己把家里的銀錢吃沒了。
他出去跑得多了,跟人的接觸多了,加之張小碗不得不教他的一些人情世故,他已沒有去年那么好哄騙,他已經會算錢,他也知家中有多少銀兩,自己加加減減,也知家里的境況,所以張小碗說家中的銀錢多得是時,他只得搖頭對他娘嘆氣說,“你莫哄騙我�!�
說著傷心地蹲在地上,抱著狗子,和著他的狗兄弟一起傷心。
就是吃飯,張小碗把好的都讓給他吃,他也不像過去那樣理所當然了,總得讓張小碗分去一半他才愿意吃他的另一半,張小碗要是不依,這倔強的小老虎能跟她鬧絕食。
兒子懂事得不像個小兒,盡管張小碗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艱苦人家的孩子,有幾個不早熟的?但有時還是會心疼得厲害,可這些負面的情緒她也只能掩著藏著,表面上她還是那個淡定,成竹在胸的母親,讓小老虎相信他們的以后會好起來。
這是她現在能給小老虎的最好的,就是堅韌地站在他的面前,讓他就算過得艱苦,但卻不會被打敗,并能在其中盡量過得很好,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能給她的小老虎最好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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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虎已經會謀劃家中的銅錢要怎么花了,他去買東西很是會討價還價,他常去的那家書籍鋪的店伙計只要一看到他,他買一刀紙,另還格外送他二十張,說都不用小老虎再說了,有時要是老板發(fā)了話,他還愿意多給一些店里用不了,也值不了一點錢的廢紙交與小老虎,讓他回家練字用。
小老虎也不占他便宜,用他娘的話說就是做人要分得清好壞,他還了價,人家賣了這個情,他就是得了人家的好,所以人家這個好是要還的,如此他下次要是去,就會讓他娘烙兩張餅,或者扎一小塊糖包好,送給那對他好的伙計。
那個書籍鋪的伙計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伙子,是店老板的堂侄,他與小老虎這樣有來有往的,兩人倒成了說得上話來的熟人了。
這時入了冬,天氣是真正壞起來了,寒風凜冽,帶著狗子小老虎去裁縫鋪的秦老板把活計交了,又去鄭屠夫那買了肉。
買完肉,鄭屠夫猶豫了一下,送了兩根童子骨給小老虎,對他說,“天兒冷,你拿回去,讓你娘加姜熬湯給你喝�!�
小老虎已經被張小碗教育得知道不能憑白受好了,還猶豫了一下,不太愿意接。
“接著吧�!编嵧婪騾s是笑,“你上次送我的冬蘿卜倒是好吃,現應該個兒又長大了些吧?”
小老虎點頭,“我娘說,再等半月,就有很大個了!”
“下次再給鄭伯扯兩根來,鄭伯再給你骨頭�!蓖婪蚩粗@小孩也知他是個有骨氣的,還知他識字,打他來買一次肉起,他就格外瞧得起這小孩子,從不輕看他,言語之間也把他像個大人似的看待。
如此態(tài)度,小老虎卻是喜歡的,見屠夫還稀罕他家的蘿卜,立馬眉開眼笑地接過了骨頭,還彎著腰給屠夫作了個揖,“多謝鄭伯�!�
“讀書人就是禮多�!蓖婪蛞姞钚Φ醚劬Χ疾[了。
接過骨頭,狗子在旁邊汪汪叫,小老虎看了它好幾眼,和它商量道,“回去等我娘熬好了湯,這骨頭再給你,可行?”
狗子見沒戲,嗚咽了兩聲,搖了兩下尾巴,也不再討了。
小老虎帶著它走了一段路,快要到書籍鋪時,他還是沒忍住,找了個地方就地坐下,把骨頭拿出一根,另一手把狗子抱到懷里,把骨頭送到它嘴邊。
狗子在他懷里又嗚咽了一聲。
“吃吧,”小老虎肉疼地咽了口口水,“這是你的那一根,我還有一根在簍子里呢,你快吃你的�!�
美食當前,狗子再通人性也斗不過狗兒愛好骨頭的天性,它確也是忍耐不住了,一口咬上了骨頭,又用烏黑的眼睛回頭看了眼小老虎,抬起腳在小老虎的腿上磨蹭了一下,這才迫不及待地啃起了骨頭。
等到狗子吃完,小老虎這才帶它去書鋪子,伙計透過門老早就看到了,一待他進門就上前來說,“今天可穿了新衣了?”
小老虎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顯得微有點害羞,“天兒突然冷了,去年的衣裳我穿著短了,我娘熬夜給我做的�!�
“你娘手工可真好,衣裳可好看了�!被镉嬁洫劦馈�
“嗯,”小老虎見他夸,臉上全是笑,拉著自己的新棉衣給伙計獻寶,“小陳哥,里面的棉花可扎實了呢,我娘壓了厚厚的一層,穿著可暖和。”
伙計小陳伸出手一摸,摸著那厚實又柔棉的衣裳,還真有點眼羨了,“做得可真好,我娘就做不了這么好的。”
“嘿嘿。”小老虎頓時覺得他這小陳哥可有眼色了,連掏餅的速度都要比平時更快了一些,“這是我娘烙的肉餅,加了些豬肉,我娘說,你拿回去隔著鍋熱熱,配碗熱白水,可好吃了�!�
“替我謝你娘了�!被镉嫿舆^餅放到嘴邊一聞,盡管餅已冷透,但還是有香味縈繞在他鼻間,他不禁滿意一笑,把烙餅放入懷中后他接著笑著道,“今天還是要買一刀紙?”
“今天要五刀……”小老虎伸出兩個指頭,有些沮喪地說,“我娘說天兒太冷了,這冬天讓我少出門,可能下個月都來不了鎮(zhèn)里了�!�
“唉,天兒確實太冷,誰也懶得出門。”小陳帶他到了擺紙的柜子,給他拿出五刀棉紙,跟他閑聊道,“最近練的字可是多了?這紙用得要比平時快些了。”
小老虎站在柜臺面前看他數紙,點著小腦袋嘆道,“可不是,要費好些銅錢。”
一刀棉紙十個銅板,真真是肉疼。
這學問啊,可貴得很……
小老虎掏出荷包拿出個小小的銀裸子,“你秤秤�!�
小陳接過拿小秤桿秤了一下,“二錢�!�
“哦�!�
小陳算了算,收了銀子,給小老虎找了銅板,有些不忍地對他說道,“都使上銀兩了,家中可是無銅板了?”
小老虎搖搖頭,笑道,“倒也算不上,只是余錢都給我買棉花做衣裳了。”
“你娘可疼你了。”
“那可不是。”小老虎露齒一笑,眼睛亮亮地看著他這小陳哥。
這小陳不由一笑,答道,“這次也給你留了些殘紙,一并帶回去吧。”
“使得。”小老虎咬了咬嘴唇一笑,眼睛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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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虎又背了一背簍的東西回去,回程中,摸了摸懷中荷包里的錢,又想了想他娘說等到春分,天氣好了就帶他去山里打獵的話,這才覺得開心了起來。
走到半時,又在岔路口看到了那個大漢,小老虎熟悉地過去跟他打招呼,“刀叔,今個兒可有載有你妻兒的馬車路過?”
胡九刀聽了嘿嘿一笑,“今個兒不是來等人的,哦,倒也不對,確是等人的,但我今日等的卻是你……”
“等我干啥?”小老虎不解,不自覺把話說得帶有他們水牛村的腔調了。
“我妻兒可回來了,我今日是來謝你的,”胡九刀欣喜地把背上背的一個包袱給拿下,朝小老虎遞了過來,滿臉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我娘子說勞你好些時日都給我餅吃,讓我?guī)磉@個給你酬謝,我可等你好長時間了,你快快拿上,我可得回去了�!�
“回來了?”小老虎驚炸,“何時回來的?”
“昨日晚些時辰,走的不是這條我丟了他們的這條道,她朝另一條道回來的。”胡九刀歡喜得連連搓手,跺了跺有些冷的腳,有些趕不急地想回去抱他的寶貝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