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汪永昭見她不動,定定地看了她一會,見張小碗半末退步,才緩緩地開了口,“今日你們母子收了東西就住前頭去吧,你們的房間已經(jīng)命人收拾好了�!�
張小碗聽得朝他再一福,“不敢�!�
她這禮福得很快,用態(tài)度拒絕了汪永照的提議。
汪永昭見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沒再多言,轉(zhuǎn)身就走。
張小碗看著他的背影皺眉,不知其深意。
她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就看到小老虎瞪著眼睛問她道,“他來干什么?要搶咱家的糧?”
張小碗搖了搖頭,“尚不知,但……”
小老虎眼睛此時睜得更大了。
“怕是來者不善,”張小碗思索著他們娘倆上午見的那從那家抬出去的棺材,再想想昨晚聽見的那哭聲,大概也猜出是什么事了。
讓那婆子哭得那般撕心裂肺,怕是孩子沒了?
而那棺材是成年人的,是不是那生孩子的婦人也是跟著去了?
要是如此,這人一死,他就來了?那么……
張小碗心頭一驚,拉了小老虎進了屋,跟他說道,“他們家的孩兒怕是沒了,你是他們家的獨孫,他們要是來接你,你要去跟他們過嗎?”
“哈,”小老虎連思索都不帶思索地冷笑出聲,“來接我?怕是想要我們家的東西才是正經(jīng),我們家請人打井,挖窖,這么大的功夫動靜,他們家的人哪不清楚?我都看到那老不死的都往我家方向看過好幾次,這時他們哪會來接我,怕只是來搶東西的,娘,你不要信他們!”
說話間,小老虎的拳頭又握了起來,臉上的憤慨,眼里的怒火,這些屬于大人的神情這時全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刻,就算是親手照顧他長大的張小碗也愣了,她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兒子,在只有不到七歲的年紀里,竟懂得了如此之多。
這歲月哪只是只會催人老,它也能把一個小孩兒催得早熟得不像個孩子啊……
張小碗的心又鈍痛了起來,她無言地把孩子抱到了懷里,親了親他的頭發(fā),才啞著聲音說了話,“你啊,不要長得這么快�!�
她的心啊,都快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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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虎擔心汪家的人來搶吃的,當下就想間張小碗把地窖里的那些糧給轉(zhuǎn)移一些出去到山洞里。
但其實地窖里的糧不多,因地窖挖得深,到底下時已經(jīng)是潮濕一片,張小碗往里藏的肉干多,但會受潮的稻谷卻放得少,現(xiàn)如今地窖里只放了五袋糙谷和一些她做好的干白菜,干蘿卜條在里頭。
更多的糧,她藏在了深山里的山洞里頭,那都是晚上她咬牙一個人背進去的,一次兩袋,一次將近一百五十斤,她是拿了繩子把袋子綁住了身體,中途歇氣都不敢歇足半柱香,才一鼓作氣背進去的,為此,她肩上扛袋時,壓住肩頭而形成的那些瘀傷痕跡如今都還沒散。
那些糙糧,足夠他們母子倆吃上兩年,但人一多,也吃不得多久,所以,那些糧張小碗對誰都沒那個舍得的心,這年月不知什么時候才過去,那個是他們娘倆活命的根本。
張小碗跟小老虎解釋了一翻,跟他說了這時要是再把糧藏到山洞去,怕打草驚蛇,山洞那個地方恐會被人知道。
而且,她也跟小老虎說了,他們家動靜這么大,那汪大郎又給了他們一些銀錢,她又經(jīng)常進出山間,地窖里要是沒有些東西,怕是誰都不會信的。
“那就讓他們來搶?”汪懷善覺得他的肝都要氣炸了。
“怎會?”張小碗順著他的毛摸,微笑著跟他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這時,葉片子村里共用的水井,那井眼已經(jīng)不太冒水了,要是去得晚了的人家就會挑不到水,汪家這幾天事多,家中的男仆去挑水時已是午時,這時哪挑得到什么水?只得空桶去空桶回。
當天晚上仆人來報,說是熬粥的水都沒了,汪韓氏一咬牙,對管家的說,“老聞,你去后頭那戶人家去挑點回來�!�
管家的去后面敲了門,門被那小公子打開,這長得跟大公子一樣的小公子一看到他,眼往他的空擔子一掃,就朝他張開了五個手指,“井是我家費了大錢打的,你去做工的人家打聽打聽就知道了,你們要往我家挑水也可以,也不多要你的,五個銅板一擔�!�
☆、77
那管家聽后,只得回家稟報,不過這次他沒去找夫人,而是找了汪永昭。
汪永昭聽了略一思索,叫來了汪永安,給了他五個銅板,吩咐他,“去后院挑水。”
“這錢?”汪永安不解。
汪永昭竟笑了一笑,“那小兒要五銅錢一擔�!�
汪永安看著著他大哥,汪永昭斂了笑,臉色恢復(fù)了平時的冷漠,“他是小兒,現(xiàn)只能隨得了他荒唐,你是他小叔,你把這錢當成是給他玩耍的錢罷。”
汪永安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因又是算是他第一次去見那侄兒,又知他箭法好,還特地去自己房中找了兩支箭,當是見面禮。
他還知小男孩兒個個都喜歡上過戰(zhàn)場的英雄,他已經(jīng)備好了好幾句吹噓自己的話,好好吹捧自己一翻,去討那男孩兒喜歡,但那門一被敲開,那小兒先是看著他的擔子,然后看著他的臉就是問:“可是帶錢來了?”
汪永安看著跟他大哥如出一轍,連板著臉都一樣的臉,只得把錢交了,摸摸鼻子挑水去了。
水井里的水其實不多,挑完一擔后,汪懷善朝水底望去,不甘不愿地對汪永安說,“我們家的水也不多了,真是便宜你們家了。”
說完快快地揮著手,滿臉的不痛快,“快走快走,看著你我就惱火得緊�!�
這時他說著就跑到了門邊,把他家的大門拉開了。
如此迫不及待送人的樣子,汪永安準備好要說的話也無從出口,只得挑著擔子走,他一走到門邊,汪懷善就勢就要關(guān)門,于是汪永安就這么像是被人趕了出去似地走了,連揣在腰帶上的那兩支箭都沒來得及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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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安一走,汪懷善就跑進了屋,對他正在搓麻繩的娘不高興地說,“他們家來人了,是那天晚上跟那個男人坐在一桌的一個人�!�
“許是他的弟弟�!睆埿⊥胧种械膭幼鳑]停下,淡笑著回復(fù)他道,“那一桌子除了他的父親,另外的大概全是他的弟弟�!�
“是嗎?”汪懷善哼了哼鼻子,把錢放到桌上,“娘你可收好了�!�
張小碗看了錢一眼,笑著對他道,“你出的主意,這錢你自己拿著,日后用得上了就自己拿著用�!�
“不要,娘幫我收著�!蓖魬焉葡攵紱]想就搖了頭。
“你自己收著,要錢用了,就可以不問娘了�!睆埿⊥胄χ鹚�。
汪懷善一屁股坐在地上,拿過麻條分成了一小股一小股,這時還是搖頭道,“我的錢都是你的,我要用錢自會找你要,你幫我收著就好�!�
張小碗見他不感興趣,只得暫時打消心中的主意。
她是愿意養(yǎng)成兒子掌管金錢的能力的,這對他以后好,但現(xiàn)下他還在她身邊,對她有所依賴,這也是好的。
她也愿意他還想依賴她,這樣說明在他的心里,她還是能保護他的。
張小碗這時因心中想的事連看了兒子好幾眼,被汪懷善察覺,立馬問著他臉上帶笑的娘,“你老看著我干什么?”
“我們家當家的長大了,能掙錢養(yǎng)家了……”張小碗笑著道,“娘多看他兩眼,不成嗎?”
這話說得小老虎頗有點羞澀,他抿著嘴紅了臉,過了一會,把手中的麻繩搓成后,他自認為自己戰(zhàn)勝了心中羞赧,特別大方地一揚他那高傲的小下巴,“看就看吧,隨得了你看�!�
說完,那臉卻是全紅了。
張小碗不禁笑出了聲,有些忍不住地伸手抱過他的頭,在他的發(fā)頂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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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懷善的長發(fā)被他娘挽得高高的,用藍色的發(fā)帶系在上面,于是他穿著張小碗改良過的同色小武夫裝從樹上跳下來時,人與那敏捷的動作都漂亮得緊,看傻了底下的他那一群小兄弟。
這時汪懷善只抓得了一只鳥,但與他玩耍的兄弟卻有得近七個,其中兩個手里還牽著家里的小妹妹來了。
一行人共十人,一只小鳥就算分都分不得多少,汪懷善想了想,一揚手,“這個少了,我們再去找點,跟我來�!�
說著就又事一票小孩去了山上,他連著在山上帶著小孩們找了一個上午,這時太陽烈得已經(jīng)在外面呆不下去了,他才找到了一只不大不小的野雞射中。
汪懷善也沒多廢時辰,他把野雞連毛都沒褪,派人去那河邊找了泥巴,糊住了雞毛,連同那鳥也是同等待遇,隨后塞到柴火堆中烤了。
而這沒經(jīng)過處理,烤出來的雞一股子腥味,但分到這群小孩手里,不到一會就全被他們吃了下去,連骨頭都是嚼碎了咽下去的。
汪懷善把那只雞一人分了一點,一群人都只顧著手中的那點肉了,誰也沒注意到他一口也沒留給自己,不過汪懷善的小兄弟們沒注意,他自己也沒在意,分完看了他們吃完,就對著他這群曬得黑得發(fā)亮的兄弟們說,“太陽太大了,你們先回去,隔個幾天了,我再來找你們玩�!�
其中一個長得高一點的這時開了口,“懷善,我下次也可以帶我妹子來嗎?”
汪懷善搖頭,“不得,不得,人太多了,待我想辦法能找到更多的吃的再帶吧。”
說著抬頭瞇著眼睛看了下天,隨即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得回了,你們也回吧。”
隨便他就背著他的弓箭跟飛也似地跑下了山,引來身后一片小孩的伸頸探看。
汪懷善一著家,身上的衣裳全被汗?jié)窳�,他娘給他打了一盆水來拭,汪懷善伸高著手讓他娘忙著,嘴里說著他一上午干了啥。
張小碗聽完笑著點頭,夸獎他道,“你做得很對,下次要是尋的食多,也可讓家中有弟弟妹妹的人多分著一點拿回家,也無須他們帶人來。”
“這也不行,也有貪嘴的,會瞞著吃了�!鄙习肷聿梁昧�,汪懷善放下手臂小大人似地搖頭道。
說到這,他細細地想了想,又說道,“下次也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怕是會找不到吃的了,能吃的都被找光了,想來我也帶他們玩不了幾次了。”
“你盡心了就好,他們也知的。”
“許是吧�!蓖魬焉聘袊@般地嘆了口氣。
張小碗洗了帕子,又把他的發(fā)帶拆了,打算給他洗頭。
汪懷善看到此,乖乖把頭低下,由他娘輕柔地把一瓢一瓢的水淋過他的頭發(fā),感覺到她的手指穿梭在他的頭皮間時,他不禁快樂地翹起了嘴角,同時歡快滿意地挪了挪屁股,嘴里哼著他娘教的歌謠調(diào)子來了。
這廂母慈子順,這時他們家的門邊,提了水桶過來的汪永昭聽著那哼著歡快的調(diào)子,那冷臉上的眉毛不禁往上挑了一挑,他停了要敲門的手,待那歌聲停下,那婦人帶笑的聲音響起后,他又欲提手,卻又聽得里面的那婦人輕輕柔柔地帶著笑在說,“你可不要調(diào)皮了,快讓娘把頭發(fā)擦干一些�!�
“不要呢,娘,這樣可舒服得緊,水一會兒就干了。”
“擦干一些些吧,”那婦人的口氣似更柔和了,那聲音里一片安撫哄勸的柔意,“要是著了濕氣,日后怕是會頭疼,不好得很,你讓娘幫你擦上一會,可行?”
那頑劣小童似是聽了勸,隨后,汪永昭正要再抬手敲門之際,又聽得那小兒一陣嘻笑聲,就又聽那小兒笑道,“娘,你可是最喜歡你的小老虎了?”
“嗯,可不是,最喜歡�!蹦菋D人的口氣像是真是喜愛他至極了一般笑著回答,因沒看到人,此時汪永昭著實沒法想象這婦人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
對著他時,這婦人就算有禮,但那漠然又堅決的神情,就像她舉臂射箭時那樣硬氣,那直視著他的眼睛就像箭頭一樣帶著冰冷的銳氣,似乎只要欺壓她,她就能即刻拼死反擊一般。
她是如此粗鄙堅硬,連上百斤的石頭也搬得起的粗俗女人,汪永昭沒想成,私下里,她還有如此婉約柔和的一面,那聲音柔得就像三月春天里,那帶著霧氣流動的潺潺溪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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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邊傳來了敲門聲,張小碗替小老虎梳發(fā)的手一停,她抬起了臉看向了大門那邊的方向,臉上柔和的笑意消失了近乎一大半,被漠然的平靜神情取代。
因當時砌房要省材料錢,他們的房子蓋得不大,大門離正房不過二十步之遙,而離這時他們所呆的陰涼角落,不過是十步之遙。
門外要是有腳步聲,這個位置是聽得清楚的。
張小碗的耳力是經(jīng)過鍛煉煉出來的,她自知要是普通的人走到她家門邊,她是覺察得出的。
而自敲門聲起之前,她并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
誰能把步子放到這么輕?想來也只有汪家的大公子與他的那幾個會武的兄弟了。
“娘……”見張小碗的手一頓,小老虎開了口,抬頭向她問道,“誰來了?”
“許是前院的人,”張小碗神色已全然恢復(fù)了平靜,她依舊不緊不慢地替小老虎梳平了頭發(fā),“你去里面穿件衣裳,就放在你床上那套,娘先去開門�!�
“哦�!毙±匣⒖纯醋约�,還有點偏白的小身板,覺得是要把衣裳穿好了才能好好與那汪家的人打仗,于是不待張小碗再多說,就一個躍步就奔進了他的房間穿衣裳去了。
張小碗看著他進了房門,這才抬起腳,不快不慢地往那門邊走去。
☆、78
門一開,映入眼瞼之人正是那汪永昭。
張小碗的眼睛淡淡掃過他手中的水桶,朝他福了一福,“大公子�!�
汪永昭“嗯”了一聲,見她堵住門口不退,他開口道,“孩子呢?”
這時匆忙套好衣裳的汪懷善已經(jīng)跑了過來,衣帶都沒系,他跑到他娘身邊探出頭,便氣勢洶洶地朝人道,“你來干嘛?”
汪永昭看他一眼,伸出了手。
汪懷善錯愣了一下。
“這錢不要?”汪永昭淡淡地道。
汪懷善這才了會,臉“攸”地一下燥紅了,隨即,他紅著臉氣憤地狠狠伸出了手板,朝向了汪永昭。
那汪永昭看了眼他的小紅臉,把錢放到他的手心,并不緊不慢地說,“可要數(shù)對了�!�
小老虎一聽,頓時氣得快要從原地跳起來,“我會數(shù)數(shù),不用你教!”
汪永昭聞言嘴角微翹了翹,這時他看向了張小碗,嘴角撫平,神情依舊一派冷漠,“可進得去了?”
張小碗根本沒看他一眼,看著小老虎臉的她低下了頭,退到了一邊,待炸紅著臉小老虎不情不愿地帶著汪永昭往水井的方向走去后,她站在原地看著兩一大一小的背影,頓了頓,還是跟了過去。
她沒跟得太緊,還是留著幾步看著他們。
只見汪永昭以非常利落有力的手法把打水的水桶一下子就落到了水底,然后他的手根本沒停,下一刻就把一桶水非�?焖俚靥崃松蟻怼�
小老虎怔怔地看著這個男人那充滿著力量的完美動作,一時看傻了眼,都忘了說話。
等汪永昭把兩只水桶的水都打滿,他才算是回過了一點神,口吃著逞強說,“錢,錢給的那么少,水打,打得那么多!”
汪永昭瞥他一眼,并不說話。
待走到張小碗旁邊時,他停了腳步,淡淡地說,“早間晚間天氣涼時,讓他到前邊空地來,我教他劍術(shù)�!�
說完,他一步就不帶停地提著水走了,留下小老虎看著他沉穩(wěn)剛健的背影,氣得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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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入夜,小老虎把門關(guān)得緊緊的,不許張小碗出去。
張小碗根本就沒出去的打算,她熬了稀飯,溫言哄著他吃了飯。
小老虎吃得很是心不在焉,眼睛時不時地往外邊看。
張小碗沒說話,默默地注視著他,這次,她無法先替他做決定。
那樣一個跟他長得如此相像的男人,又是那么高大體面……
就算小老虎恨他,而也就是因為恨,說明了他對他的父親是有孺慕的,不管這是父子天性也好,還是男孩子需要一個成年男人敬仰也好,這時候張小碗都不想去阻止她的孩子去跟汪永昭接觸。
她或許教得了他道理,教得了他生存的技巧,但這是一個男人的世界,有的事,還需有一個男人教他。
而現(xiàn)在眼前就有一個現(xiàn)成的。
到吃完夕食,汪懷善也知他是欺騙不了自己與他娘的了,他看了看他娘,見他娘朝他笑,像是覷破了他的心思,但一點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他那板著的小臉才算是緩和了許多。
他爬上了樓梯,爬到墻頭,看向了離他們這邊不遠的空地上……
那個男人真的在舞劍,他在空中跳起翻躍的姿勢是那么的讓人驚訝,小老虎趴在墻頭看著那男人練著劍,最后看得都入了迷,等天全黑了,那人走了,他才爬下了樓梯,蔫蔫地走到張小碗身邊,坐到她的膝蓋上依戀地抱著她的頭,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當天晚上睡覺時,小老虎拉著張小碗的手,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如此對張小碗開口道,“娘,你看著我睡了再走。”
張小碗低頭輕輕撫弄著他的頭發(fā),溫言笑著說,“娘當然會看著你睡了才走�!�
小老虎這才閉上了眼睛,就算如此,他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一會,這才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他又爬上了樓梯,見那人舞劍練功,這天早上他又看得入了迷,當張小碗把做好的朝食從灶房里抬了出來后,他都沒有發(fā)覺。
張小碗也不叫他,她擺好了飯菜,小老虎看著外面,她就坐在凳子上看著他,直到那人走了,小老虎下來了,她才重新臉帶著笑意,與小老虎與平時無異地說著話,聊著天。
哪怕小老虎不像平時那般專心,有些心不在焉,她也不計較,只是有些有用的話她再多說兩遍,確定他記住了再轉(zhuǎn)別的話說罷了。
如此三天,那人早間夕間都會出現(xiàn)在那片因本是菜地,但因菜活不下去而空了下來的土地上,這讓小老虎都忘了要出去找他的小兄弟們了,天天爬著樓梯看著他練著功舞著劍,每次待到看完了,他就在小院子里這邊拿著根柴火棍像模像樣地照著腦海里那人的抱歉舞著,但往往不得其法,有些動作饒是他看得仔細,記得仔細,卻還是做得不能連貫。
這天下午,太陽落了半個山,那個男人也快到那片空地上了,小老虎有些頹喪地走到了張小碗面前,腳一下比一下重地踢著地上,如此蹋了好一會,他也沉默了好一會,隨后才開口說道,“娘,我想去學,那人好像要比胡師父還要厲害一點點�!�
“那就去吧,”正在做針線活的張小碗隨意地點了點頭,“你帶上這兩塊餅,就說是你給他的師傅費。”
“可是當真?”小老虎萬萬沒料到他娘會如此回答,猛地抬起他的小腦袋,欣喜地看著他的娘,此時他的眼睛跳躍著一片似烈焰在燒的狂喜,讓他的整個人都明亮得就像耀眼的太陽。
而張小碗的態(tài)度還是像平時那樣溫和,只是這時她臉上還有著更多的笑容,“哪有什么不當真的?你就去吧�!�
小老虎驚呆了似地“啊”了一聲,隨即他往門邊跑了過去,但剛跑出門又折了回來,朝他娘吐著舌頭害羞地說,“忘了拿那人的師傅費�!�
張小碗忙把餅?zāi)貌及饋�,塞過他笑著說,“且去吧,渴了就回屋喝水�!�
“知了,知了,你放心�!毙±匣⒔舆^布包又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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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跑得近了,那拿著劍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劍,看向了他。
小老虎傲氣地挺起了胸,伸出了手中的布包,“這是我們家的師傅費。”
汪永昭聽得眉心一攏,但也不與這小兒計較,拿過已經(jīng)備好的另一劍,給予這小兒。
哪想,那小兒并不接劍,任他舉著,那伸著布包,站著的傲然樣子就好似他不接這師傅費,他就不跟他學一般。
汪永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過了布包,這小兒這才接過他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