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才應(yīng):“嗯。”
半年多沒拍戲,不說對劇組陌生,再來到各個機位前的感覺也讓顧拾恍惚。
他清晰地記著自己為什么選擇在娛樂圈里闖蕩。
不爽的是,
如今他名利地位皆有,
憑什么不能每天24小時在家看著宣從南?
劇組導(dǎo)演引領(lǐng)副導(dǎo)演、編劇指導(dǎo)和幾位演員等,林林總總十多個人,
到酒店餐廳吃開機飯。
桌上不多時聊起工作,后續(xù)的開拍與攝像燈光,都需要提前說明。
顧拾出道七八年,說實在的和老戲骨比起來,
資歷尚短,
奈何他這些年拼命如斯,
上天又追著喂飯吃,他演技實在精湛。
鏡頭里的顧拾,就是天生為他所飾演的角色而存在的。
表演中很多長鏡頭他都是一次過,是導(dǎo)演們最喜歡的類型。
其他兩個主演和顧拾年齡差不多大,是男女主。當(dāng)初他們過來試鏡的時候,聽說顧拾要作配角,欣喜中又覺驚訝。
他竟然試鏡男配而非男主。
飯桌上,兩人對顧拾說多多指教,顧拾頷首舉杯,說了同樣客氣的謙辭。
等人不再過多注意他,顧拾在桌子底下發(fā)消息。
【囝囝,在做什么?】
在家里的畫室從中午畫到下午,旁邊沒人提醒每隔一小時要起來走走,等手機震動,宣從南才發(fā)現(xiàn)他下午已經(jīng)坐在這兒近三個小時,天都黑了,腰背微僵。
宣從南放下調(diào)色板,出去洗干凈手,回消息:【在畫畫�!�
顧拾:【畫的什么?】
宣從南:【你�!�
顧拾笑了下,問:【畫的我什么?】
宣從南:【[圖片]】
傍晚月亮初升,落地窗緊緊拉著,宣從南看不見樓下燈海中的夜空星辰,欣賞眼前畫作。
一張白色的長沙發(fā)上,顧拾懷里抱著一大捧鮮艷欲滴的紅玫瑰,側(cè)臉線條優(yōu)越,額前發(fā)絲隨意地耷拉著,腦袋微微后仰,仿佛受了委屈般眉尾稍落。
與他周身裹挾的不滿截然不同,顧拾右手揪玫瑰花瓣,澀欲橫生地吃花。
鮮紅在他唇上綻開,像是從骨子里漫出來的美,有一抹極致的糜欲。
宣從南非常滿意,敲鍵盤時似有雀躍之音:【好看吧?】
宣從南:【[坐等夸獎.jpg]】
乖巧小貓咪坐得端正,身后尾巴一甩一甩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顧拾。
他鮮少用這么可愛的小貓表情包,顧拾很想飛回家確定囝囝是不是變異了,稀罕得心軟。
顧拾:【特別好看。】
顧拾:【[小貓咪親親.jpg】
顧拾:【[再親一口.jpg]】
顧拾:【再親十口.jpg】
顧拾:【[親一百口.jpg]】
“小顧,你咋了啊?”導(dǎo)演正和男主說著話,眼睛一掃看到顧拾笑,還以為是自己哪句話說到他的心坎上,有些得意。
手機熒光在桌底下反射出一點亮,導(dǎo)演懂了,原來不是因為自己對戲的講解才笑的。
他像個教導(dǎo)主任抓上課玩手機的學(xué)生:“被我逮住了吧!跟誰聊天這么開心?”
顧拾與向?qū)е昂献鬟^,這是第二次。
他笑著說:“我老公。他問我導(dǎo)演請吃飯怎么樣,有沒有餓到我。”
向?qū)М?dāng)即豎起耳朵:“你怎么說的?”
顧拾道:“吃得不好。”
“你說話不臉紅嗎?”向?qū)е钢蛔雷拥暮貌撕萌夂莺葸豢�,“故意讓老婆心疼唄。”
顧拾心美而不答。
向?qū)Ш沁诙冢骸耙郧拔以趺礇]發(fā)現(xiàn)你是個老婆奴。”
顧拾說:“以前沒老婆�!�
“嗡�!�
宣從南:【別親了,嘴巴親腫了�!�
宣從南:【[小貓捂嘴.jpg]】
要不是包廂人多,不能太肆無忌憚,顧拾甚至想笑出聲。
—
宣從南實在不理解,顧拾剛走一天而已,他回消息怎么能這樣......軟。
聊天記錄上拉,看著自己發(fā)出的表情包,多少有些赧然。
顧拾沒有長時間離過家,除了剛認(rèn)識那會兒,他們聊天頻率不高。宣從南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自然放縱地發(fā)小貓咪。
以前都是先看顧拾發(fā),他隨一個。
“嗡。”
置頂備注“老公”的人發(fā)來新消息。
顧拾:【會把我賣掉嗎?】
宣從南看了看眼前的畫,雖然畫的只是遠(yuǎn)景,但任誰看都知道這是顧拾。
他說:【不賣�!�
【別人都認(rèn)識你�!�
顧拾:【如果別人不認(rèn)識我呢,這幅畫賣出去值多少錢?】
宣從南想了想:【6w+】
顧拾訝異:【這么貴?】
“南南不難”的店鋪里,他一幅畫最貴才18000。
宣從南:【嗯,你永遠(yuǎn)都比我最貴的那一副油畫貴�!�
最貴的一副是在海上,賣給尹倦之的“再遇�!薄�
當(dāng)時他們模擬了一場小型拍賣會,最終定價60000塊。
顧拾:【我好值錢�!�
顧拾:【[好幸福呀.jpg]】
這兩條消息把宣從南逗得莞爾。他最后回了一個“嗯”,便和顧拾說,不再打擾他們劇組吃飯。
畫室燈關(guān)閉,宣從南回臥室洗漱,今天可以早早地睡覺。
任由顧拾闖進自己的生活中以來,這是宣從南第一次一個人待在家里。
做什么事都只有自己。
半年之前,他獨自住在出租屋,下樓時要避開醉酒漢,摒棄那些惡膩的穢語;上樓因為樓道燈時常壞掉,如果不想摔倒每一個臺階都要踩得很小心。
短短半年,宣從南已經(jīng)忘記了那時候到底是怎么過的。
他躺在床上在黑暗里睜著眼睛看天花板,身側(cè)空空如也,沒有溫度,寂靜中忽然覺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小塊兒,非常不習(xí)慣。
......由奢入儉難。
顧拾說這部電影最多拍攝四個月,而且他是配角,戲份不如男女主多,殺青戲來得很快。
再怎么是配角,那也是眾人矚目的顧拾。宣從南深知沒有三個月,他肯定回不來。
90天......很快就過去了。
宣從南閉上眼,安然入睡。
不上班帶學(xué)生的日子,他在家里學(xué)著做飯,但做來做去都不如他熟悉的老朋友掛面好吃。
口味早在潛移默化中被顧拾養(yǎng)叼,這幾天嘴里淡淡的,宣從南無奈嘆氣。
等顧拾回來,不能再這么依賴他了。否則分別一次,就總是想來想去的,誰能受得了啊。
除了晨跑鍛煉,不回學(xué)校不出門的日子,宣從南在家里畫卡片油畫,一張30塊掛到“南南不難”的店鋪上賣。
時間過得挺充實。
只是顧拾很忙,聽胡閱說只要一拍戲,他幾乎不看手機。所以他們聊天比較少。
宣從南怕打擾他拍攝,每次都是顧拾不忙了找他。
雖然每次只是聊一些早上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的無營養(yǎng)話題,但宣從南也很滿足了。
之前很喜歡在他這里買油畫的顧客“撿破爛的人”私問過宣從南好幾次:【什么時候畫大尺寸油畫?現(xiàn)在不畫了嗎?】
宣從南看向畫室里好幾張完工的大尺寸油畫,回復(fù):【不好意思親,大尺寸油畫有是有,但不方便出售�!�
撿破爛的人:【畫的什么】
宣從南:【人物�!�
撿破爛的人:【我也喜歡人物油畫,你掛上來看看�!�
宣從南:【親,不行的。】
撿破爛的人:【?】
撿破爛的人:【價錢方面好商量,你要多少我給多少。】
這些有錢人說話有時候真令人眼紅,宣從南叉腰:【親,畫的我是老公。】
宣從南:【不賣�!�
曾為錢答應(yīng)顧拾合租、為錢答應(yīng)顧拾結(jié)婚、為錢答應(yīng)顧拾參加戀綜的宣從南異常硬氣:【我不是見錢眼開的人�!�
撿破爛的人:【好的�!�
“你回消息就回消息,突然自言自語一個‘好的’有點嚇人知道嗎?”胡閱把自帶的杯子擰開讓顧拾喝水,心有余悸道。
顧拾心情不錯,補完妝抓緊時間休息,接過水喝兩口,過會兒又是他的戲份。
一般來說如果導(dǎo)演不趕戲的話,夜戲又少的情況下,演員們晚上睡眠時間足夠。
可顧拾仿佛被整個劇組壓榨了,一周下來,眼底出現(xiàn)一層淺淺的烏青。
一副完全沒睡好的模樣。
電影里的醫(yī)生陰郁,經(jīng)常熬夜救死扶傷,他有點黑眼圈恰好符合反派的形象,化妝師前兩天給他化妝還畫一點黑眼圈,之后這一步直接省了。
她還貼心地說道:“顧老師別太累,晚上要好好休息啊�!�
“小宣的消息吧�!焙喬崞鹦麖哪�,想振奮下顧拾的心。
顧拾道:“是也不是�!�
胡閱:“啥意思?”
顧拾將杯蓋擰緊,沒回答。
胡閱看了眼劇組四周,沒人在意這邊,小聲說:“回去把藥喝了?”
“不喝�!鳖櫴袄涞�。
胡閱:“你總得睡覺吧�!�
顧拾:“有睡。”
胡閱皺眉:“睡著了嗎?”
顧拾:“沒有。”
胡閱苦口婆心:“祖宗,身體是本錢啊�!�
顧拾當(dāng)然知道這點,但是這種藥一旦開始,要嚴(yán)格地遵從醫(yī)囑,不能私自停藥。
戒斷反應(yīng)是很痛苦的。
他不想三個月后回到家,沒有戒藥成功,然后被宣從南逮個正著。
這些天只要一閉上眼,顧拾腦子里便是此刻不在他身邊的宣從南被許多目光覬覦,其中一個就是沈遷的。
這人明明沒什么威脅了,可顧拾就是害怕。
看著宣從南主動發(fā)來的、寥寥無幾的消息,顧拾更覺得一切事情都不在掌控之中。
快十天了,囝囝幾乎沒主動找過他。
遠(yuǎn)在家里的宣從南突然低頭打了個噴嚏。
他抬頭看窗外,天空被鉛灰色籠罩一片,天氣是不太好。
把所有窗戶都關(guān)住,省得起風(fēng)刮灰塵。
一輛黑色卡宴在樓下小區(qū)停了許久,如若有人注意,這是它在的第四天。
一只手時不時從駕駛座的車窗里伸將出來,往地上彈煙灰。
一雙眼睛透過車窗與漫天的灰色,直盯著六樓方向。
靜默,沉思。
—
再過幾個小時,又要到晚上了,宣從南形影單只地在畫室里左轉(zhuǎn)右轉(zhuǎn)。
一會兒到客廳,一會兒到臥室,看似很忙實則瞎忙。那么多天過去,他竟然還沒習(xí)慣家里丟失了顧拾的氣息。
反之想念愈來愈深。
最近宣從南用小海豚的黑檀木簪子挽頭發(fā)很熟練了,走前顧拾教他的。
晚上站在鏡子前洗漱,他的頭發(fā)松松垮垮,莫名有一種凌亂美。宣從南靜靜地看著自己,想象著如果顧拾在家,他會從后面抱上來。
一個人的想念竟然可以這么滿嗎?似乎已經(jīng)溢了出來。
晚上九點不到,顧拾已經(jīng)收工了,他七點告訴自己今天最后一場戲馬上拍完,然后吃晚飯。
宣從南沒給他發(fā)消息,直接給他彈視頻。
“——顧拾!”
被秒接的視頻里,顧拾手忙腳亂地擦桌面,好像是水灑了。
“囝囝�!笨吹叫麖哪想x得極近,幾乎出現(xiàn)在整個屏幕里的絕美五官,顧拾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