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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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室一廳的出租屋的東西被搬到市中心別墅，顧拾跟房東退房，與宣從南回到小時候的家。
院子里的榆樹葉子落光，樹枝向天空延伸，那么高。綴在兩根粗大樹枝上的秋千安靜地沐浴著午后陽光，像灑了金粉。
冬天鞋底厚，走在鵝卵石小路也感覺不到微微硌腳。宣從南站在客廳里，看墻壁上那副碩大的‘感知’油畫。
媽媽畫得真好看。
“要不要去畫室看看�！鳖櫴皢柕�。
宣從南期待：“好�！�
宣從南“遺傳”孟緋藍，手上幾乎不留自己的作品，畫完就賣——一個是掛在淘寶的商店櫥窗里賣，一個是拍賣會拍賣。
根本不在一條水平上。
他還差得太遠，宣從南想。
當(dāng)初顧拾在出租屋里給宣從南買了好多顏料，給他驚喜。剩下沒用完的顏料如今堆放在差不多的位置，宣從南想看看，但一進門他就再沒把眼睛從四面墻壁上移開。
油畫......
全是油畫。
宣從南17歲跳海，到18歲歷時一年半才完工、命名為“小海豚”的油畫，掛在進門墻壁的正中間。
宣從南畫的各種各樣不同形態(tài)的天空，“天空之下”掛在左面墻壁的正中。
“錦鯉”油畫......
“月亮帆”油畫......
“火燒云”油畫......
有幾幅油畫是顧拾之前自宣從南手里買走的，“月亮帆”是宣從南主動送給顧拾的......除了這些，剩下的全是宣從南曾掛在商店里的作品。
它們?nèi)陬櫴斑@里。
“你......”宣從南艱澀一時失聲，喉頭哽得發(fā)疼。
顧拾明知故問道：“嗯？”
“你是......”宣從南喉結(jié)微滾不可思議地說道，“你是‘撿破爛的人’？”
顧拾自豪：“嗯�！�
宣從南控制不住狂亂跳動的心臟：“怎么買我這么多畫？”
顧拾說：“我太愛你了。如果我不能先到你面前，那我就先到你的油畫面前�！�
看吧，宣從南想——世界從不饋予他驚喜，但顧拾可以。
【90作者有話說】
從南：暖暖的，很安心[害羞]
顧拾：什么暖暖的？里面暖暖的？[黃心]
從南：......
感謝支持，給大家鞠躬啦~
第91章
他們回來一天不到，
便在這棟別墅里做盡荒唐。
顧拾說：“這些油畫幾乎每天都在聽我傾訴愛意，現(xiàn)在是你本人在聽。看我多厲害啊�！�
他捧住宣從南的臉，廝磨鼻尖道：“囝囝，
我厲不厲害�！�
“嗯�！�
宣從南答：“是。顧拾，
你好厲害......特別厲害�！�
得到夸贊的顧拾低吼一聲干勁滿滿，所有火氣迸發(fā)傾出。宣從南嚇得失聲，
以為他要到廚房拿長長的水果刀捅死自己，渾身打擺子似的戰(zhàn)栗。
宣從南17歲開始畫能夠出售的油畫作品，18歲將第一幅油畫掛在商店壁櫥里定價——名“小海豚”。他喜歡畫中型尺寸的油畫，
50的有二十二幅。
其他的尺寸小，
畫時短，
定價便宜。
眾多油畫里......最貴的那一副賣18000塊。
那是宣從南的新生。
無論多少次設(shè)想，宣從南都沒敢想過自己的新生被顧拾迎接于懷，于生命中。
就像他們今生本該相識，本該相愛，
本該共生。
“顧拾�！彼Ьo顧拾，將自己牢牢嵌入顧拾懷抱，“我有一些......不是一些，
是很多些......”
宣從南不善言辭地說：“我有，
很多些愛你�！�
“囝囝，你很愛我�！鳖櫴叭绱苏f道。眼里的笑像陽光一般熱烈，
炙烤著心上人。
宣從南恍然，說：“嗯......我很愛你�！�
情感欠缺的小孩兒慢慢地體會感情，先是有一點愛伴侶，到現(xiàn)在的很愛伴侶。
顧拾滿足得想叫喊。他虔誠地垂首吻住宣從南，
一點一點地舔、吮，
比對待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還要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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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成功。他們在爸爸媽媽曾經(jīng)的別墅里住下來。
這是他們自己的真正的家。
兩天后一切步入正軌。
顧拾在廚房里潛心做飯，
宣從南淡了幾個月的嘴巴終于又嘗到色澤味俱全的美食。每吃一道菜便會夸獎，顧拾的情緒價值被拉滿，很多時候不想吃飯，想在餐桌上吃宣從南。
宣從南嚴肅拒絕。顧拾不敢放肆，扼腕嘆息，但并不放棄。
之前知道爸爸媽媽的別墅還在，但宣從南沒提過搬過來，一則因為搬家麻煩；二則租的房子離學(xué)校和工作的地方近，步行十幾分鐘，方便。
現(xiàn)在再去上班的話，得先坐公交車出市中心，車程一個半小時。下車再步行十幾分鐘，幾乎兩小時，時間成本大，不劃算。
馬上過年，宣從南的畢業(yè)論文與畢業(yè)作品迫在眉睫，他的時間變得緊湊，不能再給自己安排太多事。
初中生一放寒假，伊諾和許明熙的父母便和宣從南提出寒假里每周五天課程，問可不可行。
他們已共事大半年，有話可以直說。宣從南將自己的時間和雙方父母簡單說明，委婉地提出辭職。寒假他不能再來，以后也不能再來了。
聽說宣從南要走，伊諾抱著他嗚嗚哭一通，舍不得，但他祝哥哥以后前程似錦，每天每月每年賺大錢。
許明熙是個患有自閉癥的女孩兒，她情況沒有變得更壞，也沒有變得好一些。多數(shù)時間還是不說話。
每次和宣從南的交流，幾乎都是在畫里。
告別這天，許明熙送給宣從南一副畫著滿天星的油畫，小尺寸，可以當(dāng)書簽。
宣從南接過那張硬卡畫，想到他第一次送顧拾滿天星然后顧拾第一次問能不能親他，就是受到明熙畫下的滿天星的啟發(fā)。那也是第一次許明熙回答宣從南的話，讓她的父母喜極而泣。
“謝謝你的滿天星�！毙麖哪险f道，“很漂亮�！�
許明熙應(yīng)：“嗯�！�
沈遷被拘留了一段時日，應(yīng)該早出來了。但宣從南再也沒見過他。
有好幾天他看見顧拾全神貫注地處理什么，宣從南沒問，直覺里應(yīng)該和沈遷有關(guān)。
塵埃落定后，顧拾帶著挺滿意的表情說：“一勞永逸�！�
自此，沈遷這個人在宣從南的生命里徹底消失，再未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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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jié)前夕下了場小雪，宣從南跟顧拾回顧家。沒吃晚飯前在花園里一前一后地踩白雪玩，嘎吱嘎吱的。
天色將黑，小路兩邊的地?zé)魧⒁粚颖”〉难┱盏勉y光粼粼又亮又潤，盯久了看眼睛會暈。
花園里的許多花在秋天的尾巴里已經(jīng)凋零，委委屈屈地光著枝椏。山茶花的花期長，現(xiàn)在還盛開著碩大的幾朵，紅色的。在雪的點綴下，艷麗似火。
“想什么呢這么入迷，都不跟我說話了。”顧拾不滿地說。
他伸手拉了一下在戳山茶花的宣從南，明顯在埋怨一朵花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宣從南收回手說：“我在想我的畢業(yè)作品，該畫什么呢。”
天邊徐徐暗下來的速度肉眼可觀，地?zé)粲l(fā)明亮。山茶花旁邊有一根路燈，燈罩是花簇的形狀。媽媽愛花養(yǎng)花，所以爸爸會將生活里的所有細節(jié)都設(shè)計成妻子喜歡的模樣。
所以......顧拾生來會愛人。
停了半天的小雪沒有再降臨世界，月亮探頭，脧視人間。宣從南抬眸看眼前的顧拾，路燈在的他身后，月亮在他的前面。
有一瞬間，宣從南仿佛回到了那個和顧拾初見的夜晚。他坐在花壇邊曬月光，那是一副很美的構(gòu)圖。
顧拾問道：“你想好要畫什么了嗎？”
“顧拾�！毙麖哪虾龊暗馈�
“嗯。”
“你是我的吉祥物�！毙麖哪闲χf道。
顧拾不懂他為什么這么說但囝囝說什么就是什么：“嗯�！�
“我知道畫什么了。”宣從南說，高興得在花園里的白雪路上踩來踩去，一個又一個腳印。
地面沒有水，直直向前的腳印和白雪一樣潔白無瑕。
那是他和顧拾一起走下的來時路。他們要向很遠的地方繼續(xù)走，走到天涯，走到海角。
一直。一起。
宣從南和顧拾，顧撿，孟筱竹還有顧易商，闔家團圓地過了年。房子里溫馨彌漫，是宣從南多年祈求不得，時�；孟肓w慕的氛圍。
如今他身在其中，這種輕飄飄但又真切實際的感覺把他整個托起來，擁著他陷進軟綿綿的幸福，不愿醒來。
晚上睡在顧拾的房間，宣從南整夜無夢。前半夜被顧拾摟著睡，后半夜他直接蛄蛹蛄蛹地往顧拾身上趴，把顧拾當(dāng)床墊睡。
這種睡姿不是第一次。第一次還是顧拾把他拖起來一手環(huán)他腰一手托他臀睡的，軟乎乎，手感極好。
多來兩次就能造成宣從南的肌肉記憶，他會自己趴上去睡。
顧拾滿足地嘆息，摟著他不讓他滑下去，繼續(xù)閉眼深眠。
慢節(jié)奏地生活半個月，除夕過后所有人都忙起來。上課的上課，上班的上班。
宣從南不上課也不上班，但他沒時間陪顧拾玩兒，整天待在自己的畫室。
沒有宣從南陪，顧拾不會去工作的。他喝過一次藥，雖然只是一次的量，但那次就像久旱逢霖，體內(nèi)所有的躁動因子得到壓制后需要再次壓制，亟需同樣的藥物。
可顧拾一次都沒喝。宣從南陪著他，物理治療，逐漸戒斷。
藥是戒了，人戒不掉。
顧拾對宣從南的依賴黏著達到新高度，如果讓外人看到肯定要直呼受不了。
胡閱在顧拾這里得到不去工作再問退圈的確定答案之后，氣得眼歪嘴斜。他沒想到讓自己的藝人工作之前，還得先問一個素人什么時候有時間。
他哭唧唧地問宣從南何時能陪顧拾進組，宣從南說等他大四畢業(yè)，再不濟也得等畫完畢業(yè)作品。還有幾個月呢。
胡閱：“......”
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宣從南有論文有畢業(yè)作品，特別忙。胡閱再沒良心也干不出強人所難的事情，果斷給自己放假半年，全世界旅游去了。
一出去瘋狂地玩耍他才知道不工作的好，有錢有閑，全世界都是絢爛多姿的。沒出一個月玩瘋了，后半年差點叫不回來。公司老板讓他回去工作，他還把諶總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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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先在鮮軟的花園土地里走過，宣從南看到嫩綠色的小草芽拱破地皮，探出尖尖。
接著是榆樹枝干變綠了，好像枯竭了一冬天的軀體一夜之間變得充盈，擁有飽滿的生命力。
不在畫室的日子，顧拾會和宣從南去花園，讓他坐上那個經(jīng)常保養(yǎng)嶄新如初的秋千，自己在他身后輕輕地推。
秋千向前飛去時，撲面的風(fēng)猛襲但依然溫柔，宣從南嗅到青草的氣息。
他想，又是一年新春。
今年身邊有顧拾。真好。
宣從南的畢業(yè)作品和他以往的作品沒有太大區(qū)別，真要說的話多了些抽象。
畫里疑似有路燈，月亮，花壇，夜空，中間是大片大片的藏藍與更深的藍。周圍不知是行星經(jīng)年旋轉(zhuǎn)的軌道痕跡，還是流星墜落時發(fā)生爆炸的火痕拖曳。像一場幽密的夢境。
宣從南過22歲生日那天，遇到一個過26歲生日的人。
決定畫畢業(yè)作品之前，他特意去翻過當(dāng)初畫下坐在花壇邊的顧拾的速寫本。
右下角有詳細的時間。
——2024.05.20晚20：52pm
像對待自己即將拍賣的第一幅拍賣作品那樣，宣從南對這幅畢業(yè)作品傾盡所有心力與心血。
為她命名，為她寫介紹卡。
作品描述介紹卡：
【假設(shè)這個世界的時間是確定的，不變的，永恒的。一年共有365天，一個
8030
天的靈魂與一個
9490
天的靈魂，于2024年5月20日晚上20：52分相見。
概率不亞于銀河系里幾千億顆的行星，離得最遠的兩顆小行星在既定的軌道上相遇，產(chǎn)生引力磁場互相守護，在永恒的時間長河中做獨一無二的運轉(zhuǎn)。
注定會發(fā)生一場能絢爛整個宇宙的爆炸�！�
宣從南為這幅油畫命名——億萬分之一。
【90作者有話說】
顧拾：老婆，我好愛你[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