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動動鼻子,一身的酒味。
這是喝了多少呀!
她摁住穴位,把胃里能吐的都吐完了,馬桶沖了水,她這才坐在馬桶上緩著。
外面?zhèn)鱽戆拍門的聲音,“小林小林哪呢?”
有人被驚擾了,出來說拍門的人:“叫魂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人說著話,桐桐聽見人聲近了,也從衛(wèi)生間隔間下面的縫隙里看見了一雙穿著細高跟鞋的腳!大紅的高跟鞋,服帖的絲襪,纖細的腳踝。
雙腳在外面小幅度的挪動,但人沒走開,“小林呀你在里面沒?”
桐桐抬頭,將插銷打開。
外面的人一下子撲進來,撐著桐桐的手才站穩(wěn)。這是個瞧著四十來歲的女人,妝容精致。她
抬手就拉桐桐,“你這個孩子怎么躲這里來了?朱團長他們歌舞團每年可進不了幾個人商演伴舞全靠人家推薦你怎么這么不懂事?走走走!過去再敬人家?guī)妆?br />
不由分說,拉著桐桐就走。
這姑娘之前應(yīng)該沒少喝,酒量遠超她能負荷的。之前醉過去了,就是酒已經(jīng)起作用了,酒勁哪里就那么容易過去?
她反手拿住這女人的手腕,使勁往出一送:“起開!”
這女人穿著高跟鞋,又喝了酒,三四分醉意。哪里受的住一推!
人一推,直接給撞墻上了,腳上一疼,這是把腳崴了:“林雨桐你是瘋了么?”
桐桐眼前都是花的,只管跌跌撞撞的往出走。
對了!隨身的東西呢?包、手機、身份證。
找這些東西都成了本能了。
她找到包間,里面荒腔走板的歌聲,唱的正高興。
桐桐往里走,找到了沙發(fā)卡座上自己的包,打開看了一下,拎著就要走。
一個男人的手順著腰就攬上來,“小林你可回來了”話沒說完,就覺得手腕一疼,被人給推開了。
桐桐轉(zhuǎn)身一甩包,包直接砸這人臉上。是不是那個朱團長,誰知道呢?
這一個動作驚的人都尖叫了一聲。
邊上就有男人起身打算上手,“臭丫頭,拽什么?道歉!”
桐桐拎起酒瓶子哐當砸桌上,包間里頓時尖叫聲一片。四五個年紀不大的姑娘,都朝這邊看。桐桐看見幾個面熟的人,指著她們:“還不跑?”
可人家并沒有跑。
桐桐拎著這玩意,指著攔路的男人:“今兒我要告你非禮,我在正當防衛(wèi),把你捅了可就捅了白挨!”
“行!你硬氣!回頭你別求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姑娘多了去了,你不樂意,有的是人樂意。我還不怕告訴你,你要是以后還能在這一行混,我跟你姓。”
桐桐懶的費口舌,一手包,一手半拉子酒瓶子,這才從包間里出來了。
外面站著的都是KTV的招待,只往這邊看,絕不插手。
桐桐問對面站著的,“電梯?”
人家一指:“姐,您朝前走盡頭就是!”
上了電梯,從這鬼地方出去。
可出來之后該去哪呢?醫(yī)院?醉酒了,醫(yī)院能怎么辦?可這么睡過去,大街上也不安全呀。
桐桐靠在樹上,摸出手機,直接撥打妖妖靈,三分鐘不到,人家到了。
一看她拿著酒瓶子,就沒靠前。
桐桐給放地上,“沒怎么著被人灌酒迷糊了拿那個嚇唬人的我想不起家了能帶我去個安全的地方醒酒嗎?”
嘿!你這是喝糊涂了還是清醒著呢?
說糊涂吧,你知道情況不對就跑,還知道外面危險找警察。
說清醒吧,愣是喝的想不起家在哪了。
得!給帶回去吧。派出所那地方醒酒,可安全了。
桐桐直到確認,確實進了派出所,確實在人家的辦公大廳。她這才找了個長椅,往上一躺,真的醉過去了。
這地方到處都是監(jiān)控,只管睡就完了。
這一覺睡的,真就到人家上班的點了,她才迷迷糊糊的醒來。
醒來的時候聽見人家換班呢。
一個問:“這個什么情況?”
“小姑娘家家的,被人灌醉了,跑出來就報警,找地方醒酒呢�!�
找這地方醒酒,是真能。
桐桐揉著腦袋,左右看看,“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麻煩倒是不麻煩,一個四十多歲的女警還問說,“有包子,吃嗎?”
“不了!謝謝�!�
“那你來,給你做個筆錄。把昨晚的事說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這種事怎么說呢?沒人說對方犯罪。但在這里還是要實話實說的。
她努力的想,“我七月份從舞蹈學(xué)院古典舞專業(yè)畢業(yè),挺不好找工作的。我們一般都是接商演。周娜周姐幫我們聯(lián)系活兒!這次說是Y歌舞團要進人他們是承接明星伴舞、電視臺節(jié)目的資源很多。周姐叫我們?nèi)ヒ娨娋鸵黄鹑チ薑歌。期間被灌了酒,喝的我在衛(wèi)生間吐的厲害吐了之后稍微能清醒一點。
周娜要拉我去喝,我推開了,她崴了腳。朱團長過來摟我,我推開,用包掄了一下。還有一個是編舞還是什么,我不太記得住名字。他要攔我,我看他體壯,才拿啤酒瓶子嚇唬了他出來之后,我就報警了�!�
對方嘆了一聲,“小姑娘在外面要懂得保護自己,交往人要格外注意�!�
是!不敢大意了。
“姓名?”
“林雨桐�!�
“年齡?”
“22?”桐桐干脆翻開包,將身份證遞過去,“您看�!�
對方一記錄,就問說,“身體行嗎?要不要通知家屬或是朋友�!�
“不用,酒勁過去了,都好了�!�
桐桐起身,再三感謝,然后才從里面出來。
出來的時候從辦公大廳的玻璃墻面上能看見人影,看著又高又瘦,身材氣質(zhì),走路的儀態(tài),是真的很好。
到了大門外,她才摸出手機。
手機上未接來電十幾個,群里未讀的消息更有不少。
都是一個團隊跳舞的,里面大多是同學(xué)或是學(xué)姐學(xué)長。
她沒給回,再仔細去想,這才想起個地址。打車往回走,挺貴的。這個地方是公寓樓,進進出出的都是很精致的男人或是女人。
應(yīng)該都是差不多的從業(yè)者吧。
公寓只有小小的十八平,帶個小小的衛(wèi)生間,一個開放性的小廚房。里面一張床,簡易的衣柜就是所有。
桐桐把自己扔在床上,扭頭看去,是一個窄小的窗戶。窗戶邊掛著洗過的內(nèi)衣,光線是不大透的進來的,因為這個窗戶剛好在建筑凹進去的那一點上。
通風不好,采光不好,每月三千八。
正躺著呢,門鈴被摁響了。她沒動,便有人拍門。
“林雨桐你開門!林雨桐你裝什么?剛才有人看見你回來了。”
是周娜的聲音。
桐桐起身,一把將門拉開。周娜站在門外,雙手抱胸,“哎喲喲!我當多能耐呢?不還得回來嗎?”
她哼笑著往里面走,穿著運動鞋的腳看起來走路還是有點一瘸一拐。
桐桐順手將門關(guān)上了,“房子是我租的,我為什么不能回來?”她坐在床沿上,說對方,“有事?”
周娜看了林雨桐一眼,學(xué)舞蹈出身的姑娘,身段都好!只是她特別的好。腿長、臀翹、胸飽滿,臉上可是純天然的。瞧著又清純又高冷的。
再看見那皮膚,又白又細。也不怪帶她出去,誰看了都喜歡。
她就說,“喝醉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但是妹妹,你心里得有數(shù)的。昨兒走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了,社會不是學(xué)校,人不能活的太單純。跟人交往,人際往來抱一下,摟一下,你少什么了?只要人家高興了,你能給哪個大腕明星單獨伴個舞就憑你這長相,前程就來了。你可倒是好,好矜持呀!你不樂意,上趕著的多著呢�!�
她苦口婆心,“你一學(xué)舞蹈的,你說說,不趁著現(xiàn)在年輕掙錢,那你想等什么時候才開始賺錢呀?這就是吃青春飯的。
第一,考公你考不了,舞蹈專業(yè)的本就不招幾個,輪不到你;
第二,當老師。中小學(xué)有音樂課,可有多少舞蹈課呢?要考證,你要么去幼兒園,要么能留高校。去幼兒園工資低,留校至少得研究生吧。
第三,在培訓(xùn)班教舞蹈�?蛇@不穩(wěn)定,收入也不高。
你自己說,你的前程在哪?只能趁著年輕搏一把,便是不成,等過幾年,就憑你這身段,你這氣質(zhì),你這長相,找個條件好的男人嫁了也不遲。你不往上走,就連認識有錢男人的機會都沒有。
聽姐的,姐不會害你。若是不聽,親愛的,不是姐姐嚇唬你,在這一行里,你真就干不下去了。我把話放在這里,你要是離了我這里還能找到活兒,我給你當孫子�!�
桐桐被氣笑了:“說這么多,你究竟想叫我干什么吧?”
“今晚上,我約飯局,咱給人賠禮道歉去。喝醉了,耍酒瘋,不是什么大事!你態(tài)度好些,給點好臉,給些甜頭,事就過去了。回頭資源都給你�!�
桐桐起身,“那還是算了!我這人天生倔強�!�
“你這是誠心的,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周娜看著桐桐的眼睛,“你可想好了?別沖動。你三歲開始學(xué)跳舞,跳到現(xiàn)在,快二十年了。就這么放棄了?我今兒就這么從你這門里出去,別說舞蹈圈了,但凡跟娛樂有關(guān)的圈子,你可就都進不去了。”
桐桐指著大門,“您請!我呀,算過卦了,我跟你們這些圈子,犯沖!”
周娜冷笑:“克你了?”
不!我克你們!
[2]但行前路(2)
但行前路(2)
周娜上下打量了桐桐一眼,“行!不給姐這個面子,是吧?姐的話在你這里不好使?行!那你呆著吧�!�
然后人家轉(zhuǎn)身就走了。
桐桐‘嘖’了一聲,看來這里是住不成了。
這是租的房子,里面的東西有多少是非得帶走的呢?衣服這些得拿,被褥嘛都是半舊的,直接當垃圾處理就可以了。
隨身的洗漱用品一帶,只要能斷舍離,可以說一個行李箱就足夠搬家了。
住在這里的很多人都是晚上才出去工作。
桐桐出門得吃飯呀,進進出出的,碰上一個舞團的也都打招呼。見桐桐拎著飯,還拿著才買的水果,都問呢:“沒事吧!周姐就那脾氣,過兩天就好了�!�
嗯!是啊,過兩天就好了。
晚上一過八點,外面基本沒什么人了。一個舞團的都出去活動去了,她才拎著箱子,背著背包出門。順便去樓下的管理室退租。
小公寓很多都是短租的,管理室也總有人。
一個小小的公寓樓,里面塞幾千人呢。誰記得住誰是誰呀!人家上去一查,房間沒什么損壞的,答應(yīng)給退租了。
但又說這個折舊那個不靈便的,嘀嘀咕咕的,一萬二的押金,愣是扣了兩千才給完全退了。
行!桐桐不在這里糾結(jié)。
這個周娜不是個善茬子,她毀人的手段多著呢。
哪怕沒找到合適的房子,她也不在這里住了。不妨君子,但得防小人吶,小心點總沒錯的。她倒是想看看,這個人想怎么著。
她從這里出去,但卻又沒走遠。這棟公寓樓上就有那種客棧式青年旅館。屬于北漂的年輕人實在沒法子的選擇。
一個房間里放兩到三個架子床,每晚住宿費三十。
桐桐甚至還找了一個同層的,人家問說:“四人間,只剩下一個上鋪了,住嗎?”
住!
二十多平的狹小空間,里面已經(jīng)住了三個姑娘了。誰跟誰都不認識,各自戴著耳機在床上或是躺著,或是坐著,不是追劇就是刷手機。
桐桐也沒出屋子,她閉著眼睛等著呢,看看有什么動靜。
結(jié)果凌晨都一點多了,樓道里亂了起來。
年輕人都熬夜,一塊住的幾個人都還沒睡呢。聽著亂糟糟的腳步聲,拍門聲,就知道有樂子可瞧了。
桐桐跟著三個人一起出去,結(jié)果就被警察攔住了。
這個說:聽說了嗎?有人報警,說是1817賣Y,被人舉報了。
那個說:不是!好像是被人舉報吸D。
其實,就是舉報賣Y,人家來查來了。管理員陪著上來,“沒有的事,都退租了�!狈凑郧坝袥]有咱不知道,今晚肯定是沒有的。
若是舉報人說的信誓旦旦的,那是不是可能把房間號記錯了。
這種可能當然是存在的!
因著消息有誤,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桐桐跟很多看熱鬧的人一樣,回房間了。面上沒動聲色,可卻當真是動了怒了。這要是自己晚走一天,想著找到房子再搬,那結(jié)果會是什么樣兒呢?
被人堵在房間里,說你賣Y。
房間里沒有男人?信不信隔壁就留著一個男人,只等著被發(fā)現(xiàn),然后說是從窗戶上翻過去的。
這種事一旦沾上,你就說你洗的清白嗎?
一個跳舞的姑娘,一個想在專業(yè)上有所發(fā)展的姑娘,這種事留下底子了,她不縮著藏著或是干脆聽人擺布,還能怎么著呀?
就是那種你不聽我安排,行!我就毀了你,得叫你知道厲害。
嗯!厲害我見識了,那咱等著瞧。
正翻身要睡呢,手機震動了一聲。她打開,是一個昵稱瑤瑤的發(fā)來的。
哦!想起來了,她是同班同學(xué)。出去伴舞去了,這幾天不在。
對方發(fā)的是語音,桐桐帶上耳機之后才聽了。那邊的聲音特別小,還有水聲,應(yīng)該是在衛(wèi)生間發(fā)來了的:老許給我發(fā)消息了,說是周娜要收拾你,怎么了?
桐桐打字回復(fù):她要收拾我?我不知道呀。
“你現(xiàn)在在哪?”那邊問。
桐桐繼續(xù)回復(fù):我沒聽周娜姐的安排,惹她生氣了,我也知道沒法一塊共事了。干脆退了房子,不行回老家再找機會,實在不行我回去考研。
“你不在京市了?”
還在!等朋友來接呢,怎么了?
“哦!沒什么,怕你吃虧。你沒事就好,那以后再聯(lián)系?”
嗯!再聯(lián)系。
桐桐放下手機:昨晚群里都炸了,她就是再忙也不可能不知道群里的消息。真要是朋友,昨晚就會來問。結(jié)果直到現(xiàn)在了,來問自己在哪。那我能告訴你嗎?
圈子只這么大,其實很多時候都屬于競爭關(guān)系。留個心眼為上!
通過這個人的嘴,先把對方穩(wěn)住再說。
果然,周娜舉著電話:“她走了?要回老家?”
“我發(fā)截圖給您看!她是這么說的。她這人本來就挺傲的!家庭條件其實也還行,回去找個穩(wěn)定的工作,嫁個條件好的男人一樣過好日子”然后發(fā)了截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