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秦敏:“”是不是搞錯了,這明顯就是被打怕了。
桐桐拿著棍子輕輕的敲打在自己的左胳膊上,“你看,我自己拿棍子,打我自己,受力點在內(nèi),所以,青紫色重的是靠懷里的這個方向。而外力責(zé)打,你首先會伸出胳膊擋一下,所以,外面青紫色重。
或者,責(zé)打你的人不叫你動,只叫你伸出胳膊挨打,先不說這合理不合理,你的身體是否沒有本能的反應(yīng)。就問,這個姿勢責(zé)打,身上的青紫痕跡是什么走向呢?”
秦敏來回比劃了幾次,再看看這個女人胳膊上的傷:還真是!
桐桐又說,“你若不心虛,就把你身上的衣服退下來。這里都是女人,你只管脫下來看看。你這個反應(yīng)是想告訴我,你長期被人欺負(fù),長期被人責(zé)打。若是如此,那你的身上該是新舊傷痕都有。那就看看,看看除了兩條胳膊之外,你還有什么地方有傷痕�!�
秦敏皺眉,說這女人:“起來,把衣服脫了。”
見這女人還是跪著不動,她就喊外面守著的婦人:“進來兩個人,給我把她的衣服扒了。”
然后衣服真被扒了,不僅沒有傷痕,她身上的膚色跟臉上和手臂上的完全不同。這女人身材嬌小,皮膚白皙細膩,可以說保養(yǎng)的極好。而且,里衣用的布料頗為昂貴。
此時再看這個女人,她的臉上哪里還有一點可憐兮兮的樣子。此時她的面色冷如冰霜,眼神又惡又狠,看著人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
桐桐抬抬手,“放了她,叫她把衣裳穿上吧。咱們是審案,不羞辱人�!�
這女人抬手推開那倆婦人,隨意的將衣裳穿好,而后站直了,“你很聰明�!�
桐桐越發(fā)笑了,“不是我聰明,是你太自以為是了�!�
“不是我們太自以為是了,是你們的男人太蠢了�!�
“不是新明的男人太蠢了,而是天下的男人都有劣根性。而你們抓住了這個劣根性�!蓖┩┤恿耸掷锏墓髯�,“說吧,你叫什么?奉命于誰?來了多久,都干了些什么�!�
這女人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你這么聰明,去查呀!我們接待過盛京所有的官員,也接待過京城來的官吏而這軍中,數(shù)千人可不止了。軍中的名單我沒有但是我們接待過的武將的名單,我有。還有你們新明朝廷的官員,我們接待過的名單也都有。他們都說了什么,我也有一本賬記著呢。我告訴你地方,你只管去拿。”
查了,就容易惹亂子;
不查,她就無罪。
桐桐起身,走到這女人對面:“你巴不得告訴我答案,等著我惹亂子這也證明,盛京還有我沒查出來的東西�!闭f著,她輕輕的拍了拍這女人的臉,“你不漂亮,我以為你能聰明一些,原來也是個蠢貨!”
[136]萬里扶搖(35)一更
萬里扶搖(35)
桐桐坐回去,叫那兩個婦人:“把她的嘴給我堵上,將那兩個貌美的帶進來�!�
這女人盯著門口,果然,有兩個女人又被帶進來了。
這倆女子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正是女子正嬌艷的年紀(jì)。
桐桐看向低著頭乖巧站立的二人,“知道為什么單挑出你們嗎?”
兩人同時抬頭,又同時朝之前那個女人看過去。
桐桐就笑,“認(rèn)識她,是吧?”
兩人又不說話了,又利索的將頭低下。
“你們怎么稱呼她?”桐桐好脾氣的問著,“這個不難回答嘛。”
兩人還是不說話。
桐桐抬手烤著火,“不說,也好!你們呢,長了一副叫人不由的動心的長相,身條又是男人們格外喜歡的。再看看你們的雙手,這是彈琴畫畫的手。你們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勾欄院里扮高雅嘛。衣服好脫下來的,從來都不值錢。真正的值錢,都是衣服不好脫下來的。你們屬于后者!”
那被塞了嘴的女人警惕的看著桐桐,嘴里嗚嗚有聲。
桐桐看了她一眼,“這就急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這兩人只接待值得接待的人。她們的長處在于討好男人,沒長別的腦子。換言之,她們是你的工具!而你,也不會容許你的工具樣樣比你強。她們一定得是你能掌控的人。那你猜,我能不能撬開她們的嘴?”
這女人瞪著眼睛看著那倆女子,嘴里發(fā)出狼一般的恐嚇聲。
“她們靠臉活著,潛移默化的,她們對容貌更看重。你瞧,便是被抓,她們身上也一塵不染,發(fā)絲一點不亂�!蓖┩┱f著,就看這倆漂亮姑娘,“現(xiàn)在我要開始問話了,我問一句,你們來搶答,誰慢了,我懲罰誰。第一次慢了,我用簪子在你們臉上開個口子;第二次慢了,我便再給你們劃拉個口子。我也想知道,你們這巴掌大的臉,到底能劃拉多少個口子。
如果沒地方?jīng)]地方劃拉了,眼睛?鼻子?或者牙齒也行呀!一次取一顆牙,從門牙開始取這要是滿臉疤,缺了大門牙,少一只眼睛,沒了鼻子尖這得是什么妖怪呀?”
她說著就站起來,滿臉的興致,“現(xiàn)在我想知道,那個你們懼怕的女人,你們稱呼她什么?”
“幸子小姐!”兩人異口同聲。
說完了之后,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
,又趕緊補充:“吉川幸子�!�
“很好!”桐桐又問:“你們叫什么名字?”
“慧娘”
“玉芳”
“原本叫什么名字?”
“不記得了!”
桐桐點頭,這該是打小培養(yǎng)起來的:“跟你們一起的小姐妹有多少?”
“五個”
“七個”
兩人的答案不一樣?
“包括我們倆在內(nèi)七個,不包括我們倆就是五個�!�
“其他五個人去哪了?知道嗎?”
兩人都搖頭,“不知道�!�
桐桐心里便有數(shù)了,這要么就是想辦法送給什么人了,說不定成了某位達官顯貴的外室;要么在其他地方也有這樣的風(fēng)情館,她們在別的地方從事著差不多的差事。
她問兩人:“另外五個人比起你們來說,如何?”
“自是沒我們生的好�!�
桐桐:“”長的許是不是特別出色的長相,但腦子一定比你們好使的多。所以,她更傾向于這五個人怕是成為誰家的外室了。
她問說,“還記得她們的長相嗎?”
“記得!”
“能畫她們的畫像嗎?”
兩人都搖頭。
慧娘說,“我擅畫花鳥,不擅畫人物。”
玉芳也搖頭,“我擅長畫山水,也不擅長畫人物。”
“有他們的筆跡嗎?寫給你們的信,畫的畫甚至于做的女紅有沒有贈給你們的,都算�!�
“有有吧得找�!�
“走!那就去找�!蓖┩┱f著,就又吩咐秦敏,“要一輛馬車,把慧娘和玉芳塞馬車?yán)�。至于吉川幸子跟我共乘一騎吧。”
吉川幸子掙扎著,但還是被扶的騎在了馬上,她想要掙扎著往下掉,被桐桐一把扶住了。她翻身上馬,叫吉川幸子坐在她的身前:“幸子小姐,咱們這么招搖過市,你猜猜有多少人想殺你。別掙扎了,祝你我好運吧。”
完了又叮囑看守的婦人:“不要給她們炭火,在我回來之前,不要給她們吃喝”三五天之內(nèi),餓不死人,也渴不死人,但入口的東西一個不小心,就很容易出紕漏!得防著這些女人被人不小心給毒死了。
吉川幸子所在的風(fēng)俗館,被李副將帶人守著呢。
一看著架勢,就趕緊道:“雪越發(fā)大了,您怎么來了?”
桐桐看了看天色,“再不來就怕誰一把火把這地方給燒了。”
何至于此,不是看著呢嘛。
桐桐只笑,推著吉川幸子進去。
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好房舍那是給客人的�?腿嗽谶@里洗浴,然后要做點不能描述的事,所以接待客人的地方都裝修的極好。
倒是那些女人住的地方,一個大通鋪就能塞滿,不陪客人就住這里,住的極其逼仄。將這里面清理一遍,一點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除了女人的衣裳首飾之外,什么也沒有。
而作為管理者,吉川幸子住在最角落的柴房里。好似是下仆住的地方,里面一個窄炕,炕頭一個箱子,箱子里是粗布衣物,幾十個銅板,只這些東西而已。
倒是慧娘和玉芳的屋子,奢華又精致。
在她們的房間里找出了鞋樣、荷包、手帕這些女子間相互贈送的小禮物。
桐桐都給收起來了,然后才重新回到吉川幸子的屋子。再細細的看了一遍之后,就將炕上的箱子搬開,將炕上的席子也挪開。此時,才發(fā)現(xiàn)炕頭不是土坯,是一塊木板。將木板挪開,里面是通往下面的臺階。
秦敏:“”這暗道是常用的。
當(dāng)然是常用的。
桐桐推著吉川幸子先下去,順著臺階往下,是個能容一人過的過道,也不過才五六米就到頭了,又是臺階,順著臺階上去,推開頭頂?shù)母駬酰鰜肀闶且鹿�。衣柜的門還是開著的。從這衣柜里出去,才是極為奢靡的房間。
如今,這房間被翻的亂七八糟的。
桐桐看了一圈,“你有機會跑,但你沒跑。為什么?怕被人干掉吧!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被抓,你只怕現(xiàn)在就是一具尸體;被我抓了,藏的好的話,還有活命的機會�!�
吉川幸子的眼睛看著這屋子,沉默著。
“來的這個人殺人是個好手,但找東西并不是�!蓖┩┰谖葑永镛D(zhuǎn)了一圈,便輕輕的推開秦敏,“你讓一下�!�
秦敏便見林大人又去看那個衣柜,然后彎腰把衣柜下面的板子開揭開了。她探頭一看,里面是用黑布包裹著什么,擺的齊齊整整。
桐桐回頭看吉川幸子,“這里最巧妙,對吧?”逃跑必經(jīng)之路,順手的事!且這個地方,一般人查看的話,被密道吸引了注意力。卻不會想到,密道里不僅是過道,它還是藏東西的好地方。
將這一包一包的東西取出來,有金條四十八根,有衣服一套,槍|支一把,另有一本倭語的書一本,桐桐懷疑這個東西是對密碼用的。
另有賬本一本。賬本上都是漢字,但這一定是加密過的。
她順手翻了翻,就笑了,“你這也太粗糙了,每一頁都是一個客人,后面這個這是該客人來造訪的日期。”
她舉起來給吉川幸子看:“瞧!這個客人最近一次拜訪是在五日前,他在第三頁,證明是很重要的客人。這種客人,只有慧娘和玉芳能招待。問一問她們,我便能知道這個客人是誰。再對照一下其他的日子,就能確定是不是這個人�!�
她將賬本合上了,“吉川幸子,你在我這里沒秘密。你不說,這個案子稍微慢幾天也能破。但是,想快也行,我把你扔出去,看誰要殺你,我順著這條線,一樣能揪住幕后的人。拿你的命,換這個案子的進展。有賬本,我就有證據(jù),要不要你這個人證,不重要!反之,你若說了,我省力,你也可保命。而今,你選哪個?”
吉川幸子的眼里帶著幾分糾結(jié)和恐懼。
“你最多只算是家主的家仆而已!你的忠心在家主那里沒那么重要事辦成了,你是家仆;事不成,死的也只是一個家仆�?稍谛旅鲃t不同,有才干的女子新明從來尊敬有加。說實話,朝中的許多女官還不如你呢。你也該知道,新明用人從來沒那么大的忌諱,洋人在朝中任職很常見。你若歸順,一切皆有可能�!�
說完,她取掉了吉川幸子嘴里的帕子:“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怎么選,全在你�!�
“巡撫李廣田�!�
“誰?”
“三省巡撫李廣田�!奔ㄐ易油鲁隽艘粋名字,“李廣田!”
秦敏愕然的睜大眼睛,風(fēng)吹進來,將門窗吹的哐當(dāng)作響。她頓時一個激靈,被嚇著了:李廣田乃是三省巡撫,掌管三省政務(wù)。新明一共只有九位巡撫!他們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他們拿的都是實權(quán),朝中的閣老軍機,誰不看著他們的面子。
真要單論權(quán)利,閣老與封疆大吏去權(quán)衡,誰大誰小還真不一定。
秦敏艱難的吞咽了一下:而今查李廣田,就相當(dāng)于指認(rèn)封疆大吏意圖謀反,割疆自立。咱沒有實證便是有實證,咱也沒權(quán)利動這樣的人物呀。
桐桐敲著手里的賬本:這就對了,這個人是三省巡撫的話,這就對了。
封疆大吏嗎?
不踩著你,我還上不去呢!
[137]萬里扶搖(36)二更
萬里扶搖(36)
一說出這個人,很多覺得違和的地方一下子就順暢了。
軍中和地方的關(guān)系緊張,軍機和內(nèi)閣的關(guān)系緊張,這是事實�?绍娭形鍏^(qū),為何只北區(qū),只金鎮(zhèn)北被滿朝上下格外警惕呢。
桐桐一直記得,林憲懷當(dāng)時夜里回來的晚了,那是在戶部當(dāng)值呢,為的就是卡住金鎮(zhèn)北的脖子。
可其實,來了這里就發(fā)現(xiàn),軍中整體平穩(wěn)。金鎮(zhèn)北確實有私心,也確實有野心了,但是,這些野心是本就會滋生出來的,還是被各種局勢所逼迫出來的,就不好說了。
朝中越是提防他,他自然越是要考慮自保。
但是,他真的要反嗎?他有這么想過,可他真的沒有這樣做過。
他也不笨,不蠢,他是怎么把自己玩成了朝中的公敵的?
身在軍機,遠離北區(qū),這對他來說,是升還是降呀?換言之,要真有異心,經(jīng)營東北滿蒙之地不就可以了嗎?
為什么要去軍機呢?正確的做法不該是死死的釘在東北這塊地方,所有來這里的文官,我都給他收拾利索了,把這里經(jīng)營成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的勢力范圍。彼時,朝廷能奈何呢?
實力才是王道呀!
能自己制造兵器,有廣袤的土地,我只要控制住文官,這么大的土地面積還養(yǎng)不了我的將士?
但是,金鎮(zhèn)北沒有這么干!他回京城了,做了軍機了。雖然王新學(xué)是他的嫡系,但是時間長了呢?
離開一年,部下真的聽你的。
離開兩年,部下斟酌的聽你的。
離開三年,你能帶來利益,能幫著解決實際問題,部下還會聽你的。
離開四年,除非你攥著軍中命脈,否則大概齊人心就有點左右搖擺。
離開五年,不好說了呀。
俗話說人走茶涼,這是走到哪里都不變的道理。所以,長久的離開他的屬下將士,真的對他掌控北區(qū)有益處嗎?
金鎮(zhèn)北這個人呀,什么心都有,但就是掉腦袋的事,不實干!
于是,他就礙眼了。
有人算計他,調(diào)虎離山了。然后持之以恒的在挑撥北區(qū)與朝廷的關(guān)系。
在地方上,地方文官與駐守武將,這是相互合作,又相互監(jiān)督的關(guān)系。就相當(dāng)于一地的軍政父母官。
李廣田只要踢走了金鎮(zhèn)北,再挑撥的朝廷防備北區(qū),那北區(qū)不滿情緒自然就出來了。若是此時,再能跟軍中一些重要將領(lǐng)勾連,事真不能成嗎?
要知道,李廣田手里拿著三省賦稅,他只要養(yǎng)的起這些將士,那他就能主導(dǎo)這支軍隊。
所以,吉川幸子一說李廣田,她就信了。
只有是他,邏輯才通暢了,有些想不通的事在這里才閉環(huán)了。
比如說,制造槍械是需要礦的,礦一定是就近的。在李廣田的地盤上,他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他什么都奏報給朝廷,那為何獨獨不奏報此事呢?這個事情沒有地方上隱瞞,壓根就辦不到。
所以,眼下怎么辦呢?
查李廣田,一個從六品官員,去查一品大員?這壓根就不在職權(quán)范圍之內(nèi)。
跟金鎮(zhèn)北商議?不可行!軍中不干凈,絕對有人投靠了李廣田。這個人必是金鎮(zhèn)北極其信任的人。
敢問,這種情況下,金鎮(zhèn)北會做什么選擇呢?
不好說呀!
他考慮的是軍中的情況,必是想趁機謀私利的;而自己不能只考慮北區(qū)的情況。角度不一樣,想法自然無法統(tǒng)一。
她不敢篤定,以金鎮(zhèn)北這個性子的人,必會拋開自己單獨干點什么出來。
那怎么辦呢?
桐桐來回的徘徊,看向吉川幸子,“李廣田必不會沒有自己的人馬!”再是有軍中的人投靠他,都沒用的。人永遠只放心自己的嫡系,這是最后的保障。若是事敗,他得留后路。
所以,他必有自己的人馬!
吉川幸子看向眼前這個女官的眼神格外復(fù)雜,“匪!”
什么?
“匪!”吉川幸子很篤定,“匪只管剿殺,為何不見少呢?”
桐桐的眼睛瞇了瞇,所以,這又對上了:很多馬匪都是家養(yǎng)的!就如同被哈森清繳的黑禿子,是之前勢力最大的馬匪。從絞殺黑禿子到現(xiàn)在都小半年過去了,想來新的匪頭子已經(jīng)有了。
她看向秦敏,秦敏出去看了看,除了自己這一行人,別的人都不見。
桐桐看她:“此事,一旦露出去一句,誰都別想活�!�
秦敏點頭,“我懂!”一旦干成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這是個立功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