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新鄭,韓國都城。
韓王高居王位,看著手中密報(bào):“竟是要親政!黃口小兒,未免太過于自大�!�
朝中大臣議論:“此乃良機(jī)!”
“出兵否?”
“不可!小國寡民,征戰(zhàn)不起�!�
韓王捻著胡須:“韓非前日進(jìn)宮,談及在咸陽見聞。聽聞李斯為秦王出謀劃策,認(rèn)為重農(nóng)事,興水利,可強(qiáng)秦國。此,是否可用?”
怎用?
韓王起身,一臉的興奮:“擇善水利者赴秦,說服秦王,修水利。秦國人口多,可若大興水利,此必然耗損國力,此策如何?”
“彩!彩!彩!”
于是,在韓國找到一善于水利水工者,名鄭國。
鄭國手持輿圖:“臣早年游歷天下,過秦入咸陽,橫穿關(guān)中,熟秦國山川河流。若想說服秦王,此水利需得為真,如此方有說服之力!”說著,他便點(diǎn)著輿圖:“大王您看,只要引涇水東注洛水,便可灌溉鹵地四萬余頃。若真修成,關(guān)中必為沃野,再無兇年。只是,此渠長達(dá)三百余里,工程巨大”
韓王鼓掌,大贊:“此等誘人之利,秦王焉能不動心?善!大善!此法耗盡秦國人力資財(cái)之時,寡人親迎你歸國,彼時,拜汝為上卿!”
“謝大王!”
而后,鄭國入大秦,懷壞秦之計(jì)謀,托李斯引薦,獻(xiàn)策修渠!
桐桐聽說的時候,心中一萬匹馬奔騰而過鄭國渠啊鄭國渠!嗯!你就是那使得關(guān)中變沃野,潤澤關(guān)中平原兩千余年的鄭國渠吶!
[747]秦時風(fēng)韻(74)一更
秦時風(fēng)韻(74)
嬴政看著被引薦而來的鄭國:“韓人,為何來秦修渠?”
鄭國滿臉盡皆遺憾:“韓國小國,民寡,無力興修水利以興民。而秦國則不同,七國中,唯秦國最強(qiáng)盛,人口最多。亦唯有秦國,因蜀郡修都江堰,使蜀地變?yōu)樘旄�,受水利之利,必重水利甚于他國。唯有在秦國,小民一身所學(xué)方有施展余地。”
嬴政看向掛著的輿圖:“引涇水入洛水?”
“正是!”鄭國走了過去,“大王且看,關(guān)中之地雖為平原,然地勢并非無差。此平原乃是西北高,東南低。自涇水引水入洛水,利用高低地勢之差,使得水渠自然而流動�!�
說著,手指在輿圖上挪動:“您看,此乃平原屋脊,正是平原中最高線。自此開渠,渠高于兩岸田地,引渠水灌溉,亦是自流灌溉�!�
嬴政跟著站在地圖前,久久未語。
鄭國指著涇河邊一小山,“此山為仲山,山腳下為瓠口”
桐桐想起關(guān)中之地流傳的民謠,前兩句是:九曲涇河彎,沖出龍口入涇渠。
瓠口其實(shí)說的是河道的形狀,此處涇河拐數(shù)道彎,河面寬闊,河道如同葫蘆形狀。
鄭國的手指又開始挪動:“此處為鹵地,而涇河含泥沙,泥沙為肥地養(yǎng)料,涇河水灌溉,此鹵地可為良田”
桐桐又想起民謠的后兩句:灌溉良田難計(jì)數(shù),鄭國儀址恩不忘。
后人不忘鄭國之恩,卻不知此時的鄭國心中懷著懷秦、疲秦、弱秦之念。
才這么想完,就聽得嬴政扭臉問李斯:“此人乃客卿舉薦,客卿如何看?”
李斯看了鄭國一眼,好整以暇:“大王,臣以為,此乃韓國疲秦弱秦之策�!�
桐桐不由的朝李斯看了一眼,而后看向鄭國。
鄭國眼里的慌亂一閃而過,扭臉看向李斯:“大人何以這般揣測?”
李斯輕笑著看向鄭國,“你入秦便找我李斯,為何?”
“自是因大人與韓非公子有同窗之誼�!�
“此話自相矛盾!韓非乃當(dāng)今韓王韓然之子,乃韓國公子,你棄韓國就秦,卻希圖韓國公子的同窗為你引薦,行叛韓之事,豈不荒謬?”
鄭國馬上接話道:“大人謬誤!在下雖托人情,然心知大人與韓非公子素來不睦。韓非公子曲高和寡,此乃世人皆知。在下只要假托其名,以先生之心胸,以對韓非公子之不喜,必能助我。此亦乃在下之謀也,大人不能以此來揣測在下真心。”
李斯冷笑,“想來鄭先生是不知長公主之能!咸陽城中消息,若想封鎖,長公主能;而韓國呢?新鄭城中可有秘密?不若稍等些時日,派人去新鄭一探便知。韓王是否能做到滴水不漏!”
鄭國才要說話,嬴政一抬手,看看李斯,再看看鄭國,這才跟鄭國道:“你乃水利大家,然則乃多年之前過秦,未曾詳細(xì)探查。再則,山不移,川未必?zé)o改。你之諫言,寡人聽來甚是有理!然水利非小事,需得現(xiàn)探現(xiàn)查,方能服眾,也方能安寡人之心。”
他笑道:“不若,寡人派戍衛(wèi)于你,另派官員隨行,如何?”
鄭國再叩首:“小人定不辱命�!�
嬴政就朝外喊:“王翦何在?”
王翦自殿外而來:“翦在�!�
“派人護(hù)衛(wèi)鄭國,山川之地,野獸橫行,務(wù)必要護(hù)其周全�!�
“諾!”王翦應(yīng)著便退出去,然后吩咐屬下:“護(hù)其安全為其一,其二,看住他,不使其逃跑,無論接觸何人,所談何事,盡皆稟報(bào),不得大意�!�
嬴政在大殿之內(nèi)又吩咐黃琮:“傳旨王綰”
桐桐心說,王綰乃姚賈舉薦給呂不韋的,此人在算學(xué)一道上頗為擅長。
好似正史上,此人后來也做了秦國的宰相。
李斯引薦之人,著王翦派人保護(hù),卻用呂不韋提拔起來的王綰跟隨。
挺有意思的安排。
王綰急匆匆而來,嬴政交代他:“需得以客卿之禮待鄭國,不得疏忽�!�
“諾!”王綰應(yīng)了,便請鄭國:“客卿請隨在下來�!�
鄭國忙拱手告辭,跟著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嬴政才看桐桐:“阿姊,李先生所言,未必沒有可能。新鄭之動向,需得探查清楚�!�
桐桐應(yīng)了一聲:“我會著意留意新鄭消息,一有發(fā)現(xiàn),必及時稟奏�!�
嬴政點(diǎn)了頭,這才看李斯:“韓王未必能滴水不漏,但先生實(shí)乃滴水不漏之才。將心中猜測和盤托出,此乃臣不疑君之舉,寡人甚喜!先生此舉,亦教會政,為君者不疑臣�!�
說著,朝李斯一禮:“先生受政一拜。”
李斯忙拱手,看著嬴政一時不能言。
桐桐便格外關(guān)注起新鄭的消息。
韓國,新鄭,王宮。
韓非站在韓王面前:“大王此策,絕非救韓之策。”
“如何不是救韓之策?秦國用此策,十年內(nèi)無力東出,可保我韓國十年無虞”
韓非急道:“此乃取死之道!十年之內(nèi),秦國許是無力東出,然則,一旦此渠修成,關(guān)中之地沃野千里,大秦再無糧草之憂!滅韓,只在于早晚。強(qiáng),需得自身強(qiáng)。不希圖強(qiáng)己,只謀算弱敵,此乃一時之計(jì),絕非長遠(yuǎn)之謀�!�
韓王白了此子一眼:“你學(xué)于荀子,只學(xué)來些口舌之法?強(qiáng)國之策呢?”
“變法!唯有變法才是強(qiáng)韓!”
韓王再扔一白眼:“變法用時過久�!�
“昔年商鞅變法,最初只四載而已!”韓非看著大王,“您何以用十年之策,謀算弱化他國,而不用四年時間以自強(qiáng)?”
韓王冷笑,“你亦知曉最初用時四年,可持續(xù)多少載?十八年!”
“十八年又如何?變法民富,民富則國強(qiáng),國強(qiáng)則無人敢欺”
“變法若成,其利世人皆見�!表n王拂開袖子:“而如何篤定變法一定能成!疲秦弱秦之策若成,寡人可篤定十年內(nèi),秦國無力東出;而你,是否能篤定一變即成,一切盡皆在而預(yù)料之中?朝中人才濟(jì)濟(jì),難不成只你懂自強(qiáng)之理?寡人問你,若變法有亂,秦國趁機(jī)而來,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
韓非一著急便口吃起來,結(jié)巴不能言。
韓王指著大殿之外:“出出此子不可與之謀也!”
韓非寫策論,源源不斷的往王宮里送,可盡皆如石沉大海。
無奈,他只能拜訪丞相張平。
張平接待了韓非:“公子之策論,大王看了。然大王胸中自有丘壑,難以被左右�!�
韓非沉默,良久才道:“大王喜好浮夸之臣,一拙劣計(jì)策,滿朝皆喝彩之聲。此主意當(dāng)真高明?事在于密,若有此策,乃密室之謀也,何以在朝堂之上夸夸而談。秦素有滅六國之志,知己知彼之兵策難道秦國上下無人知?韓國所處位置,正乃秦國東出函谷關(guān)之交通要塞,若不滅韓國,秦國吞并天下便如兒戲。此等戰(zhàn)略之地,有多少耳目,大王可知?丞相可知?”
張平無言以對。
韓非這才又道:“反之,秦王雖只束發(fā)之年,然英姿勃發(fā),已有雄主之相;兩宮攝政,然事務(wù)盡皆在贏蠶與嬴政之手;呂不韋輔政,卻不能以權(quán)僭越王令。其中,那位長公主之作用常被忽略。天下之人盡皆忘了,此女擅甚?她曾封閉咸陽耳目丞相,此等之人在暗中緊盯,伺機(jī)而動,新鄭可有秘密?若是秦國探知韓國動機(jī),一怒而兵臨城下又當(dāng)如何?”
韓非說完,便站起身來,“丞相,此言還請轉(zhuǎn)告大王。非,雖不才,然終究是韓國人。此事還需得大王謹(jǐn)慎應(yīng)對。”
張平跟著起身,深深一禮:“公子所言,平,謹(jǐn)記!”
韓非轉(zhuǎn)身便告辭,走出幾步,有一約莫七八歲、八九歲的童子自轉(zhuǎn)角而來,兩人走了個面對面。
這童子一禮:“見過公子�!�
韓非面帶笑意,“近日可曾咳嗽?”
“不曾!公子所贈之藥,服用之后甚是管用�!蓖有Φ溃骸澳奈幻t(yī)所配之藥,他日得見,定要感謝。”
“倒也不必!文淵侯乃非之同窗,他與秦國長公主有男女之親,長公主擅岐黃,此藥乃長公主所配!本是討來一試,誰知竟是十分靈驗(yàn)。你安好便好,無須客套。”
韓非說著,就轉(zhuǎn)身看張平:“丞相,若是小公子常病,且病而不愈,不妨將其送往秦國,咸陽有良醫(yī),于小公子必有益處�!�
張平含笑致謝,卻不想這小童道:“張良乃韓人,為求藥以求秦王,不欲也!秦國,虎狼之國;秦人,虎狼之人;秦王,虎中虎狼中狼。他們侵我國土,害我庶民,張良此生勢與之為敵,安能因一病于仇人求憐憫�!�
韓非子回頭看向這小小的孩童,他抬手摸了摸小童的腦袋:“張良,你生于韓、長于韓,你祖你父在韓皆為相。然,天地之大,不可想象。走出去,舉目望天下你必有收獲�!�
許是秦國一統(tǒng)六國之行,才是對的!
征戰(zhàn)不休,攻伐不止,百姓盡皆忘了無戰(zhàn)時,日子該當(dāng)如何過了。
他看著張良的眼睛:“莫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記住此言�!�
張良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韓非遠(yuǎn)去。他轉(zhuǎn)臉看向父親:“秦國乃敵國,是否?”
“是!”
“韓人與秦人勢不兩立,是否?”
“是!”張平過去,牽著兒子的手:“我兒病弱,但待國以誠,待君以忠。與國人同仇敵愾,與君王同喜共悲家中有子若此,為父之心甚安�!�
張良仰著頭看向父親,而后被父親牽著往出走。
丞相府極大,侍婢交錯而行,盡皆俯首。
張良問:“父親要入宮么?”
“當(dāng)然!”
“大王會聽公子之言么?”
張平站住腳,良久之后才道:“不會!”
[748]秦時風(fēng)韻(75)二更
秦時風(fēng)韻(75)
桐桐看著送回來的密報(bào),慢慢的合上。
蜀生捧了禮單來:“長公主,六國禮皆至,您去看看�!�
桐桐起身,從內(nèi)室轉(zhuǎn)到正殿。
正殿當(dāng)中,擺著六色不同的箱籠,箱籠盡皆打開,里面各色器皿寶石不一而足。桐桐伸手拿了一個‘步禁’,此乃懸掛于腰間的配飾,走路之時,步禁需不搖不晃。
此物乃玉珠攢成,上有紋飾,頗有古樸之氣。
她挨個看了一遍:“唯韓國、趙國之禮巨豐�!闭f著便問:“太王太后與太后盡皆有禮么?”
“是!”蜀生又捧了禮單來:“太王太后最貴,其次太后再次為長公主�!�
未曾逾禮便好:“入庫吧�!�
蜀生忙道:“長公主,各國所贈美婢,正在殿外恭候�!�
桐桐看她:“贈了甚?”
蜀生指了指外面:“在殿外�!�
桐桐從大殿出去,外面廊廡下,站著許多年輕女子,身形婀娜,至少也是相貌周正。
蜀生低聲道:“韓女恭順,楚女窈窕”
桐桐打斷她:“獨(dú)贈予我,還是?”
“皆有贈予!”
桐桐皺眉,看向這些女子,而后說蜀生:“召贏姜�!�
贏姜來的極快,桐桐直接道:“宮中不能隨意進(jìn)人,不論何人所贈,贈了何人來,宮中一蓋不接納。而今你便去,凡是宮中外人,集合轉(zhuǎn)移離宮看押,聽候處置。”
“諾!”
嬴政聽桑榆說,所進(jìn)美女被阿姊派人帶走了,他只點(diǎn)頭,并不多問。
桐桐過來的時候,嬴政還對著輿圖看鄭國所說的那道水渠:“阿姊,韓國可有信?”
桐桐將密報(bào)遞過去:“韓王在大殿之上出此計(jì)謀,滿朝大臣,人盡皆知。只用兩個金餅便有人開口,細(xì)數(shù)當(dāng)日大殿之上韓王與臣下對答�!�
“果然圖謀不軌?”
是!此乃陽謀。
嬴政取了書信遞給阿姊:“您看看�!�
桐桐接到手里:“李冰?”
正是!此乃李冰回信:“水利之事,寡人不懂。不懂之事,需得問詢擅長之人。天下哪有比李冰更擅長水利的?寡人著蒙毅派人,將親筆書信加急送往李冰手中。李冰給了答復(fù),才送到半日。”
桐桐一字一句將李冰的回信讀了一遍,李冰不談及其他,只就事論事,談此水利工程,認(rèn)為可行度是極高的!此渠修成之日,不僅有鄭國所陳述之優(yōu)點(diǎn),更是對關(guān)中水患治理,有不可取代之作用。
而今,這就兩難了:修還是不修?
嬴政坐回去:“鄭國勘探地形,此一去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急不得。倒是親政之事,乃當(dāng)務(wù)之急�!�
秦,咸陽城,趙國使館中。
毛遂坐于郭開對面,趙高于另一側(cè)陪坐。
郭開飲秦酒,皺眉看向毛遂:“如何?”
毛遂于宮中送禮而歸,郭開必要問詢。
這一問,毛遂便看向趙高,而后才道:“下官于咸陽宮中代大王拜見了秦太王太后與太后,只是未曾見秦王與秦國長公主�!闭f著,就面帶猶疑:“有一事,想來諸國使臣跟下官一般看不分明。”
“何時?”
“秦太后鬢發(fā)被剃,雖極力遮擋,但亦能看出端倪�!泵煊挚蹿w高:“趙大人在秦十?dāng)?shù)年,必是知曉此代表何意?”
趙高給郭開斟酒:“無甚大事,秦先王孝期未過,秦太后難忍寂寞,僅此而已�!�
郭開‘哈’的一聲,忍不住大笑出聲,轉(zhuǎn)臉看毛遂:“還有此等樂事?”他一拍大腿:“當(dāng)親去請安!當(dāng)親去請安�!�
趙高:“”這般蠢人,高居相位,趙國休矣。他一臉的笑意,“丞相,若是如此,之前之策怕是難行的通�!�
郭開收了笑意,此次自己親自來,所為何來?若能聯(lián)姻以結(jié)好,未嘗不能一試。秦王已至束發(fā)之年,各國皆于宮室內(nèi)選窈窕淑女,以侍奉秦王。
趙王年輕,無王女。但趙王有妹,賢淑端正,堪為秦王良配。
而秦國太后乃趙國人,若是太后喜趙女,趙國公主未嘗不能成為秦國王后。
可這位秦國太后以太后之身,竟被剃鬢發(fā),可見其權(quán)勢形同虛設(shè)。
他忙問:“此時,當(dāng)求助何人?”
趙高:“”求助何人皆無用!
郭開起身:“此如何是好?”
趙高便道:“丞相,公主為秦王后,秦國便不攻打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