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因此,魏無忌沿途必講秦王事,他捧秦王,何嘗不是用秦王以自捧呢?
他得到他想要的,而四爺正可借他的口,替秦王揚名的同時,在以勛貴為根基的諸國身上,狠狠的砍一刀!
一刀就砍在了命根上!
她拉他:走!回去。你這唇舌可抵千軍萬馬,我得給你燉湯,養(yǎng)養(yǎng)嗓子!
[788]秦時風韻(115)一更
秦時風韻(115)
桐桐陪四爺送了魏無忌,四爺也得陪桐桐去送項燕。
嬴政見了魏無忌,卻并未見項燕,他要走,連使臣也未派遣,只讓蒙恬帶人,將其連帶百余親隨,送至楚國邊界了事。
冒著蒙蒙細雨,四爺萬分不想出門。
桐桐還兀自道:“那可是項燕吶!”
四爺:“”項燕怎么了?
然后桐桐打算好好的跟項燕送別呢,英雄惜英雄嘛,這可是楚國的項國柱!
結果四爺站在邊上,不等桐桐跟項燕說話,他一張口就說:“大王既然不見,長公主盡地主之誼便好,該回了�!�
桐桐:“”
蒙恬:“”
四爺仿佛未曾看到項燕,聲音卻極大:“他日,大秦與項柱國必有一戰(zhàn)。項柱國此番歸去,便是受一時委屈,亦無甚大礙。他日,秦軍入楚時,必是項柱國洗刷名聲之時。項柱國必然領兵,必然攜鄉(xiāng)勇以死戰(zhàn)。
為何?唯有如此,方能洗刷名聲。世人皆以項柱國為國,是否?非也。項柱國為己,為族,唯不為民。勛貴拼死抵抗,死者獨獨無勛貴,盡皆民與卒。以民、卒之命,護財護田。若抵抗不過,降之亦可高官厚祿。
只可惜民與卒,以命所護者乃是他人之田,他人之財,他人之名。項柱國有田有財,此次傷名,他日亦可用鄉(xiāng)勇之命得他之名�!�
四爺說著,就冷笑:“因而,我王不見,亦不送。忠君者,大秦敬之!愛民者,大秦敬之。項柱國忠君乎?愛民乎?”
說完,潦草一禮,再催:“長公主,該回城了!臣餓了。”
桐桐:“”她滿腦子都是那篇文章:項燕為楚將,數(shù)有功,愛士卒,楚人憐之
楚人憐之憐之憐之楚人不會再憐之了吧?
這個人損的呀!
項燕面色青紫,被這位文淵君給氣的氣血翻涌。
而后,他捂住胸口,‘噗’的一口血給噴了出來,濺到了桐桐裙擺上。
桐桐看看項燕,再看看四爺。
四爺還是那句話:“該回城了,餓了�!�
桐桐看了蒙恬一眼,蒙恬一臉的哀求:都吐血了,您倒是給看看,別死在路上。
“無礙!”肯定死不了。
他就是本來心里就憋屈,此次戰(zhàn)敗,嘴上不說,也表現(xiàn)的云淡風輕,但確實是肝氣郁結,就是所謂的憋出內(nèi)傷。憋出內(nèi)傷就會有干濕出血、氣機郁滯的現(xiàn)象。
而今只是氣的狠的,爆發(fā)性的吐出來了而已。
項燕尚未上車,桐桐和四爺卻已然上了馬車,調(diào)轉馬頭,回城了。
馬車上,四爺靠著,打著哈欠,斜眼看桐桐:“看什么?”那么盯著爺看。
桐桐:“”我看你把人惹毛了,回頭恨上你了,別等項羽長大了,啥時候把你當鼎舉起來給扔出去,為他祖父報仇。
心里腹誹,但還是吩咐下去:“文淵君送別項柱國之言辭,傳之天下。在項柱國回到楚國之前,務必要使得在楚國傳開!”
“忠君乎?愛民乎?”羋徽在嘴里咀嚼此言,一再問詢,“此言確乃文淵君所評?”
“正是。”羋巒低聲道:“宮中女衛(wèi)、宮娥盡皆在傳,項柱國聲譽一落千丈�!�
羋徽坐于榻上,手里拿著針線,此時手一抖,刺中指尖。
羋巒上前去,抓住羋徽的手:“夫人,楚國已然如此,該棄了�!�
羋徽將手指含在嘴里,吸允著,半晌才道:“給大王腰帶尚未縫制完,你退下吧�!�
“夫人”
“勿要急,趙國尚在,楚國急甚?”
“急甚?”趙偃起身,看著郭開:“寡人為甚急,爾真不知?寡人問丞相,可有應敵之策”
“臣正思量!正思量!”郭開跪地,低聲道:“秦以重金賄賂各國,不若,效仿秦國,亦以重金賄賂列國,再聯(lián)縱抗秦。此次雖敗,然已然得知,秦國最多能調(diào)集人馬為六十至七十萬。
我五國只要再集結六十萬人馬,與之對抗,雖未必得勝,但必然能遏制其東出。秦之兵力與我五國聯(lián)軍兵力相當,只要五國一心,必能抗衡�!�
趙偃冷笑:“此次乃趙國為首,大敗而歸。諸國皆損傷精銳之士,你何以出此等蠢笨主意”
郭開忙道:“若此策不可!不如請毛遂”
“毛遂?毛遂!”又是毛遂:“毛遂乃外交之臣,如何懂戰(zhàn)事?”
趙高在旁低聲問道:“大王以為,趙蔥如何?”
趙蔥乃宗室之人,武將,素有軍功。
趙偃沉吟:“宣趙蔥�!�
趙蔥袖手而立,淡然而道:“大王,我趙國有鐵騎!我趙國鐵騎,自武靈王始便霸于諸國�!�
趙高插了一句:“騎兵用于開闊之地!一如長平之戰(zhàn),山地復雜,無騎兵用武之地。而我鐵騎在邊陲以抗匈奴,李牧領兵常年戍邊。調(diào)騎兵何以為戰(zhàn)?”
趙蔥拱手一禮:“大人怎生忘了?秦國西境北境與匈奴毗鄰,叛將廉頗領兵駐守秦國西境�!�
郭開忙道:“密見廉頗,勸其歸國,若是能大開秦國西陲之門,我鐵騎必能直抵咸陽�!�
趙蔥看郭開:“丞相若有勸服廉頗之能,請丞相一行�!�
趙偃看郭開:“卿去?”
“臣臣去不得。”郭開忙推辭,又轉身看趙蔥,目有威脅之意:“將軍直言,郭某不插嘴便是了。”
趙蔥這才繼續(xù)道:“不若派一可信之將,領騎兵千人,以假投靠為由,降秦,投于廉頗麾下。廉頗雖怨大王,對朝堂諸君頗有微詞,然則終歸于趙國士卒子民有情�?捎闷淝榉�,投其麾下。
秦西北境多溝壑,易藏匿,此一支人馬蟄伏以得信任,而后,可投毒于飯食中,至其秦軍將士死傷。一旦死傷,必會懷疑于他們。此時,趁亂燒其糧草,而后化為匪藏于于溝壑。
三五人一伙,四散開,喬裝為民,夜間燒殺以亂民心,日間藏匿地穴以躲避。邊陲之亂,必引匈奴為禍。秦國西擊匈奴,又何來兵力侵趙�!�
趙偃喝起彩來:“彩彩彩!甚合寡人心意”
正說著,外面奏報,龐煖老將軍歸,于宮外跪俯,領罪。
郭開忙道:“害我精銳二十萬,此等之人,有何面目活于世間,當殺之!當殺之!”說著,便諫言:“大王,此人可惡已極,不殺何以安二十萬枉死冤魂!他們本戍守趙境,不離半步。是龐煖力主聯(lián)縱出兵,以至于我二十萬將士埋骨他鄉(xiāng),悲哉!痛哉!”
趙偃一臉苦痛之色,“當殺便殺”
“大王!”趙高跪下身去,“大王,龐煖乃年逾古稀一老者!《周禮》有云,悼和耄,雖有死罪不加刑焉!龐煖該死,然刑罰加于身,非禮也!”
趙偃雙手摁著案幾:“寡人恨吶!恨吶!”
“饒其死罪,然活罪難免�!壁w高仰起頭來,“莫若罰沒家產(chǎn),貶為庶民,子子孫孫不得出仕,何如?”
“準!”
傳召令官出宮了,趙蔥攥緊了拳頭:今日為大王出策是否得當?若若事有不成,龐煖之今日,必為我之明日。
龐煖跪于宮外,欲面君亦是不能,只等來傳召官。
“罰沒家產(chǎn)貶為庶民子子孫孫不得出仕”
龐煖抬起頭來:“糊涂!糊涂!”他朝著皇宮的大門高喊:“大王可斬殺于臣!可斬殺于臣吶!此處罰其害深矣”
還要再喊,便被內(nèi)侍捂住了嘴,用杖驅(qū)趕而走:“低賤庶民,安敢于王宮之前大呼小叫!”
龐煖被舊部攙扶,發(fā)須凌亂,呢喃有聲:“可殺不可斷其后路大王啊若如此何人敢為大王出謀劃策”
敢為者,因懼怕斷子孫路而不敢為,若是如此,趙國休矣!趙國休矣!
令官回宮稟報:“龐煖已有悔意,自稱糊涂!愿以命償命�!�
趙偃冷然一哼:“二十萬精銳,他如何償命?若想償命,何不死于戰(zhàn)場之上?惺惺作態(tài)耳!”
說完,又笑看趙蔥:“將軍之策,甚好!”
趙蔥忙道:“大王,此次戰(zhàn)敗,敗在軍中消息走漏”說著,他左右看看,“大王,這宮中可安穩(wěn)?”
何意?
“臣聽聞,秦有陰兵相助,臣本亦不信此流言。然,軍中消息走漏的甚是蹊蹺。莫不是這秦長公主真有通神馭鬼之能?若非如此,何以宮中密事她盡知?”
郭開馬上點頭:“正是!正是!”說著,便剖白起之前他被其所騙舊事:“臣當真未曾看出那人是她!一副男子容貌,男子聲音,儀態(tài)無不是男子。此,臣家中仆從皆可作證。大王,臣眼不瞎耳不聾,便是不能認出贏蠶,難不成亦不能分男女?”
趙偃:“”
“此事臣心中一直不解!可若是真有通神馭鬼之能,那倒是說的通了�!惫_說著,便左右看看,似乎這大殿之中,盡皆鬼耳,“莫非,今日所謀,已被贏蠶得知?”
趙蔥忙應和:“這當如何是好?此策萬萬不可用!否則,千余鐵騎,盡喪其手�!�
此二人語調(diào)驚恐,滿臉都是恐慌。本不怕的趙偃一時便覺得脊背發(fā)涼,似有人于后背吹風。
他擺擺手:“今日之議,暫停!散了吧�!�
趙高等這君臣三人盡皆離開,他這才直起身來:此等蠢貨,忝居王位,天有不公!天有不公吶!
秦長公主無通神馭鬼之能,但必有耳目于邯鄲,能探聽密事。
想來,君臣之議,她便不知詳情,但大略情景亦能得知。
長公主啊長公主,趙高所助為秦亦或是趙,以您之聰慧,必能得知!他日趙國滅,秦國朝堂得有我趙高一席之地吶!
[789]秦時風韻(116)二更
秦時風韻(116)
“通神馭鬼?”嬴政盯著輿圖,只笑了笑未曾言語。
尉繚在其身側,問說:“大王看甚?”
“楚國難克!”嬴政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趙國尚且試圖以鬼蜮伎倆擾秦,更遑論此魏與楚。阿姊之前說,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寡人以為此言有理�!�
尉繚走到輿圖前,手點了兩個地方:“大王何不命長公主傳訊于姚賈姚大人,出使魏國,親送魏無忌,并非怕了魏國,而是從魏國討要賠償。許邑、鄢陵二城,割給秦國即可!”
“許邑?鄢陵?”嬴政點了點兩處:“善!”他看向黃琮:“你速去長公主府�!�
“諾!”
雪飄零而下,近日大雪漫天,河工已停,四爺難得的回來。
衾被裹于身上,白日里酣然而眠。
桐桐用麥芽糖和蜂蜜,試著做了薩其馬,一端進來,四爺就動了動,微微睜眼看了過來,然后打著哈欠半靠著。
桐桐笑著將盤子放于案幾上,將銅壺從火上拎起,倒了一碗奶茶。
她搓了手,然后端過去,“嘗嘗�!�
四爺抬頭看,屋頂太高,太過闊朗,居住并不舒適。他接過去,兩人坐在矮榻上才要說會話,蜀生稟報:“宮中謁者奉旨而來。”
“快請。”桐桐沒叫四爺起來,自己出去了。
黃琮說了事,便回宮了。吃食不捎帶,桐桐怕過別人的手。
她看了一眼輿圖,便將事情吩咐下去了。再回內(nèi)室,四爺吃了三塊點心,把一碗奶茶都給喝了。
桐桐把事一說,四爺就問道:“許邑、鄢陵?”
“是!”桐桐一邊說著,一邊去取輿圖。四爺給喊住了:“不用,從魏國要此二處,逼的卻是楚國。楚國該遷都了!”
桐桐還是取了輿圖,點在一處關隘上:“黽隘!”而后看許邑和鄢陵,“此地距離楚都僅一百六十余里�!�
楚都已經(jīng)遷了好幾次了!楚國很有意思,它的都城一直叫‘郢’。遷到哪個地方,哪里就是‘郢’!
而今楚王所在的郢都,乃是前幾年才遷過去定都的,而今又得遷。
其實,本沒有‘郢’這個字的。這個字乃楚人自己造的!楚人的故地叫‘鄖’,先祖在鄖立國,因楚人戀故土,便將‘貝’改為‘王’,乃是指代國都之意。
因而,在楚國,凡是遷都之地皆被叫‘郢’。
桐桐問說:“楚國遷都幾次了?”
“已經(jīng)六次,再遷都便是第七次了�!�
桐桐:“”端看姚賈能不能從問魏國割下許邑與鄢陵二城。
姚賈收了密信,在外室徘徊:“割城以何理由提割城之事呢?”
他沿途走的慢,因信陵君年歲大,又刻意傳其言,因而一日之路途需得花費兩日才走完。這也使得他今兒才到魏國都城大梁,咸陽急令便到了。
而今,民間盡皆流傳著秦人能請陰兵為戰(zhàn)之事,大梁禁止百姓私下議論此事,逃回之將士敢提及陰兵者,盡皆羈押發(fā)配為徭役。
長公主當日之策,已見成效。
畏戰(zhàn)之心一起,魏國便無戰(zhàn)力。因而,魏國而今必不敢戰(zhàn)。但凡提,必能割城。
只是,借口呢?理由呢?
討要賠償算不算呢?算。
于是,姚賈便提了。
在魏國大殿之上,姚賈態(tài)度強硬:“魏王傷我王心矣!我王曾派文淵君助魏國退趙國之兵,秦魏兩國,互為臂助可魏王聽信龐煖挑撥,悍然對秦國用兵。為此,我大秦折損多少將士?”
魏國滿朝上下,盡皆對姚賈怒目而視。
姚賈一甩袖袍:“許邑,鄢陵此二城,魏國若不給,那我王自派軍去取。此二城緊鄰韓郡,取之若探囊取物�!闭f著,朝上一行禮,轉身而去。
魏國朝堂寂靜無聲,良久,魏霑才站出來,“大王,此二城得割。”
魏王站起身來,“除了割城,再無他法?”
魏霑微微嘆氣:“大王,秦若出兵,當如何?”
他細數(shù)而今之境況:“其一,我魏國一場大敗,士氣低迷。而秦軍士氣正盛;
其二,士卒有畏戰(zhàn)之心,非時間不可解;
其三,黎庶失信心。信陵君與秦王于咸陽宮對答,已然傳至天下盡知。世人皆贊秦王心胸,大王啊信陵君言稱,能得見天下未來之主此生無憾。此話何意?
竟是連信陵君亦認為魏國必敗。信陵君于朝中威望重,于黎庶中,威望亦重。而今,秦王賞識,文淵君贊譽有加,此等之人,此等忠心于魏國之臣,肯甘心回國赴死之人,篤定秦將一統(tǒng)天下,此乃滅魏國志氣漲秦國威風。”
這般情形,怎戰(zhàn)?如何能戰(zhàn)?
因此魏霑說:“以兩城為代價,換魏國暫安,方可有重整兵馬抗秦之可能!若不割城,秦國打來,將士再逃,當如何?一而再,軍心便散了。我魏國經(jīng)不住再敗!”
說完,他俯地再拜:“大王,恕臣無能!恕臣無能吶!”
而后,滿殿皆拜:“臣等無能!臣等無能。”
魏王站起身來,看著跪俯于地的大臣,緩緩的閉上眼:“回復秦使,魏愿割讓許邑、鄢陵二城于秦”
說完,猛的睜開眼:“賜信陵君以死罪”
話還未落下,大殿外急報:“信陵君自戕于府邸!”
滿殿大臣愕然,有人俯地抽噎:“信陵君信陵君”
不知誰邊哭邊哼唱了起來:“慕公子之行以系天下安危惋公子之志以爭岱華巍峨惜公子之名以比芝茂蘭芬嘆公子之殤以見棄于君王”
而后慟哭聲一片!
魏王恨極,下旨不許魏人吊唁信陵君。
然則這則出自秦國文淵君的悼詞不知何時流傳卻是更廣!魏國的小兒在大街小巷中盡皆傳唱!
魏王宮中,魏王一遍擦拭劍,一邊問說:“寡人可算刻薄寡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