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四爺抬手摸了摸金枝的腦袋瓜：“念書嘛，只管念，成績最不重要！考的你不會，你會的沒考而已。念一些學(xué)校不考的書，沒有壞處！”
金枝低著頭之不言語。
桐桐把面條里的黃瓜絲給她夾到碗里：“你畫畫多好呀！繼續(xù)畫嘛！這以后呀，大學(xué)都會招生的。我跟你爹可都沒上過大學(xué)，你倆個姐姐也是肯定上不了大學(xué)了。你是弟弟妹妹的榜樣，以后去上個專門畫畫的大學(xué)，多好的！”
“有嗎？”
“有�。U藝在三八年的時候就成立了，有油畫、國畫。像是這樣的課程，以后很多大學(xué)都會開設(shè)。”
金枝攪動面條：“老師說學(xué)畫很貴！很多東西都買不到�！�
“這不是解放了嘛！什么都會有的！”桐桐催孩子，“趕緊吃飯！這些不用你管，我跟你爹給你準(zhǔn)備。”
金葉吃飯是風(fēng)掃殘?jiān)疲骸爱嫯嫸鄾]意思呀！我要當(dāng)解F軍，我也要跟大姐二姐一樣，去打仗�！�
四爺：“”他看桐桐，桐桐慢慢吃著飯，‘嗯’了一聲，“以后想當(dāng)兵，要求嚴(yán)格了。沒有那三兩三，你可上不了南山。”
“我能！我打彈弓現(xiàn)在可準(zhǔn)了。”金葉揚(yáng)起下巴哼了一聲，“您瞧著吧，我將來也能穿您和我爸這樣式的衣裳�！�
“人家那樣式的衣裳，你知道人家啥級別呀？你就往人家家里去？”吳明一把拉住朱胖胖：“干啥呀？咱倆的事咱倆好好說�！�
朱胖胖瞪他：“啥級別呀？我不認(rèn)識呀！但別管啥級別，林先生也沒瞧不起我，對不？金先生看見我拉著柴火進(jìn)出，還給我搭把手呢。啥級別？你告訴我啥級別？大官唄！”
吳明看她：“你知道有資格帶警衛(wèi)和不要警衛(wèi)最低得是啥級別不？”
我上哪知道去？
“年紀(jì)輕輕的，這個級別，那是立下大功，身上有軍功的人�！眳敲骶蛯⑺Щ貋�，“別找事！”
“咋是找事呢？我爹娘沒了，你爹娘也沒了！孩子還不在家，那這事不管離不離，是不是都得有個人見證呀！再說了，你又不是沒理，為什么不敢去？你怕啥？”
吳明點(diǎn)了點(diǎn)朱胖胖：“你這個人永遠(yuǎn)都是這個樣子，咄咄逼人！你要不是這個樣子，我當(dāng)年”
“看我不順眼，我自然是處處不對！”朱胖胖拜托他的拉扯，直接往出走，“我就跟林先生熟，我就去尋她問問，你能把我咋？”
咋也不能咋！除了跟著，還能咋？
朱胖胖把掛在屋檐下的干豬皮取下來，而后就出門了。在門口就喊：“林先生！”
“噯來嘍”桐桐正在院子里，跟孩子一起摸菜地里的知了猴呢。四爺在墻角挖了個坑，鋤草拔出一窩子沒長成的紅薯，他正給孩子們烤呢，明早起來扒開就能吃。
有人喊門，桐桐跑出去開門：“還沒睡呀？”
“沒有！你都睡下了？”
“沒了！娃子們鬧騰，明兒又是周末，跟娃們在院子里耍呢�！蓖┩┱f著，就把人往里面讓：“快進(jìn)來！”
等朱胖胖進(jìn)來了，桐桐才看見吳明。
“喲！吳組長�！�
吳明站直敬禮：“首長！”
桐桐放下袖子，扣上領(lǐng)口還禮，“私下里，不用這么客氣，請進(jìn)�！�
朱胖胖回頭看了一眼吳明，湊近桐桐低聲道：“你是大長官？”
“啥大長官呀？”桐桐抱著朱胖胖的胳膊往里走：“那就是個尊稱，我又不帶兵大戰(zhàn)的，哪有什么首長？第一見面，陌生，跟我客氣呢。”
哦！我就說呢。
朱胖胖放下心了，直接就說：“林先生，我跟你說，這沒良心的想跟我離”
“胡說啥呢？”吳明趕緊道：“首長別聽他瞎說！我過來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想客觀的了解一下馮家的情況。”
桐桐看看朱胖胖，再看看吳明：“到底啥情況？”她拉了朱胖胖在廊下坐了：“我要聽你說，咋了？”
“他要跟我離婚，說是包辦！”
“你這人咋還當(dāng)真呢？我跟你逗著玩呢。你這臭脾氣，十多年都不改。又霸道，又碎嘴的，在家里說一不二，我還不能嚇嚇你了？兩口子在家里的事，我咋啥都往出說呢？”
說著，就催朱胖胖：“你先回去，我談個工作！等事說完了，我就回家！”說著，還推了推對方：“趕緊的！”
朱胖胖的手都攥成拳頭了：你個孬種！你要是直接說你要離婚，這還像回事！這一來，突然就說不離了？
“我想離！”朱胖胖拂開對方的拉扯，將干豬皮放在小方桌上：“我就是想叫你做個見證，孩子們要是回來了，我還給孩子們一個交代�！�
然后特別篤定的道：“我倆就是包辦的！他家為了給他爹看病，把他招贅到我家。從頭到尾，他就沒看上過我。這些年，我也沒指靠過他！
他現(xiàn)在就是發(fā)達(dá)了，我也不想過了！扔下我們十幾年的人，有啥心？我這才四十多，我找個知冷知熱的一樣過日子呢！來找個見證，看咋能把這婚離了�！�
桐桐：“”她看著對方的眼睛，朱胖胖是真這么想的。
她就說：“婚姻自由！包辦婚姻嘛，父母都不在了，沒有人反對，那就可以好聚好散。新社會嘛，對吧？”
說著，她還看吳明：“你啥情況？當(dāng)時離家是”
“就是鬧矛盾，過不下去了�！眳敲鲗擂蔚男α诵Γ跋胂脒@個歲數(shù)，孩子又都不在他身邊，所以，想著老來是伴兒！既然她不愿意，那明兒就去離了�！�
嗯！也好！
桐桐心里有數(shù)了，隊(duì)伍里很多人是后來接受了改造的！他們原先可能是俘虜，或是跟隨各自上官起義來的。他們屬于被動型的！
要真是一開始投工，他就能理直氣壯，而不會是說家庭矛盾到無法生活，以至于逃跑了。
桐桐就問說：“你想了解什么，我一定配合你的工作�！�
“馮家的情況，您應(yīng)該是知道的。”
桐桐就嘆氣：“我是想配合你的工作，但是你要是了解一下就知道，我跟馮家起了一些沖突，我們的一些看法可能有失偏頗。為了公允期間，我就不發(fā)表看法了。你可以多走訪，去問問看，看看群眾都是怎么說的。這個就比較客觀，也能服眾�！�
“那錢平呢？您不僅是鄰居，現(xiàn)在還是他的上級，他的情況您了解嗎？”
“不巧！你回頭問問朱大姐就知道了，我跟錢平夫妻也有些不睦，我不能背后說人家壞話呀！當(dāng)然了，這都是小矛盾，屬于鄰里矛盾，不是敵我的問題。但也因此，我不好表態(tài)！還請你理解�！�
吳明：“”怎么這些有問題的，你都跟他有矛盾，“那王友良呢？據(jù)說你們關(guān)系還算不錯！”
桐桐便笑了：“不好意思！事關(guān)我們跟王友良的交往，你無權(quán)過問。若要一探究竟，請向上打報(bào)告，問詢上面，他們會給你答案�！�
也就說是，他們屬于地下活動的需求，有目的的交往。
吳明就起身：“那我就知道了！謝謝您�！�
“不客氣！”桐桐跟著起身，看了看豬皮，就跟朱胖胖笑道：“也就你還有這個！”說著，就喊金枝：“給麻麻拿一籃子甜瓜來。”
“甜瓜熟了？”朱胖胖還問：“你每年種的甜瓜都甜。”
“你們舍不得上糞，我去年冬天給下面埋了可多的小蝌蚪，孩子們每天弄半桶回來，咋弄呀？雞也吃不完，我全給深埋了，結(jié)果今年種的瓜真甜�！�
孩子提來，還遞了個洗過的：“麻麻，你嘗嘗�！�
朱胖胖將瓜掰開，遞給吳明半個，然后咬了一口：“嗯！又香又甜�！彼�叮囑，“留幾個甜瓜叫長老些，這瓜當(dāng)甜曲用，做酵母最好了！蒸饅頭發(fā)面給我留著，我秋里做好了酵母給你送來�！�
成！
桐桐把兩人往出送，朱胖胖喊：“金先生，忙啥呀？”
“眼神不好，鋤地把紅薯給刨出來，給娃子們烤紅薯崽兒�！�
“要鋤草你們喊人呀！叫眼神不好的去鋤草”
桐桐跟朱胖胖抱怨：“他那個活兒，一天天的最費(fèi)眼睛。以前眼神可好，現(xiàn)在是一年不如一年”
說的都是家常小事，把人送出去了。
結(jié)果一出門，就看見馮老六站在門口正徘徊呢。
馮老六一看桐桐出來了，就哭道：“老四家的，家里遭了難了，你跟老四要搭把手呀！”
“遭了難了？遭了啥難了？家里又被火燒了？”桐桐看他，問的認(rèn)真：“你說的這個難，是啥難？我咋沒聽說呢？”
“是是”
“是啥？”是不該解放，是這個意思不？是的話你就說呀！說出來就大家都來聽聽。還遭難了？咋說的出的！
馮老六吭哧著，緊跟著就哭嚎：“老四家的，叔是走投無路了！老大千錯萬錯，但我家大寶當(dāng)年當(dāng)兵去，至今無音訊！”
桐桐問說：“你家大寶當(dāng)?shù)氖钦l的兵？”我們家這些孩子是打著請?jiān)傅钠焯�，跑秦北去了！你們家的不是，你們家是響�?yīng)了蔣的號召，當(dāng)?shù)氖鞘Y的兵。
大家不提是厚道，你咋還先提了呢？
[896]秋葉勝花（76）一更
秋葉勝花（76）
馮家這個事挺惡劣的。
這兄弟倆因高利貸逼死過人命，也確實(shí)因?yàn)楦呃J，使得有些家庭賣了閨女，造成人倫慘劇。
但馮剛說：“馮鐵都是聽我的！他啥也不懂，是個莽夫，憨憨！我的罪我認(rèn)，跟馮鐵沒有關(guān)系。”
馮鐵低著頭嗚嗚嗚的哭：“我認(rèn)罪！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這兄弟倆，弟弟聽哥哥的，也處處以哥哥馬首是瞻，馮鐵掛在嘴上的話是：“得按期還，要不然我哥不能答應(yīng)�！�
自然的，馮剛的罪過就高于馮鐵的罪過。
馮剛被判死刑，馮鐵無期，關(guān)起來改造去了。
至于馮小琴，對于這個人要說有啥惡行吧，好像也不至于。先是在鴨子坑，后來給王友良做了姨娘，傲氣一些，有仗勢欺人之嫌！后來王友良不要她了，她又染了一身壞習(xí)氣。
像是抽大煙，抽的厲害，手里積攢不多，她娘家可不供養(yǎng)她抽這個東西，所以，當(dāng)時王友良給她的房子，被她賣了，繼續(xù)抽去了。
無處容身，就又去了鴨子坑，掛了簾子，做起了老營生。
而今，人被關(guān)著強(qiáng)制戒煙呢。
吳明為這個人的，專門去找了俞紅。
俞紅說：“關(guān)于馮小琴，我認(rèn)為此人尚有被改造被教育的可能！她是身陷泥沼的，被時代所害的一種典型的女性！我覺得我們本著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是不是可以將她留在這里，繼續(xù)接受改造？”
吳明沒有提出異議，這件事拿到會議上說，就有人提出異議。
下面議論紛紛，柳眉幾次要站起來，鄭見女一把給拉住了：坐下！別言語。
柳眉癟嘴：馮家借機(jī)占咱家鋪?zhàn)拥臅r候，馮小琴可不是這樣的！
鄭見女搖頭：俞大姐還是你師傅呢，你得空去問問不就好了，何必在這么多人面前嚷嚷？
好些人不服這個判決，但是吳明說：“俞紅俞主任大家都應(yīng)該認(rèn)識，她對此給予了重要的建議，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只要改造好，那就是好的�！�
下面響起了掌聲！女人們不服，覺得馮小琴其實(shí)惡的很！但是男人們么接觸過馮小琴，不過是覺得就一女人嘛，馮小琴跟其他鴨子坑的那人也沒啥差別，不都是逼不得已嘛！
治病救人，這不挺好嘛！
于是，都挺擁護(hù)的！
人群散了，桐桐嘆氣，跟四爺并肩往家里走著。
“林姨”柳眉跟在后面，小聲的叫了一聲，小跑跑了過來：“金叔”
兩人站住腳，回頭看她：“怎么了？”
柳眉打著膽子：“我不服，但我姨娘不叫我說�！�
“是因?yàn)槟慵业匿佔(zhàn)�？�?br />
是的！
“你覺得你姨娘的顧慮是什么？”
“是不知道工黨在長安能多久？”柳眉低聲道，“我姨娘說，她十幾歲的時候在戲班子里，那時候誰不說G命黨厲害，可這才三十來年，江山就換人坐了。這要是說錯話，得罪啥人將來要是工黨這天下坐不長遠(yuǎn)，被清算怎么辦？”
“所以，你姨娘覺得不該得罪馮家，不該得罪王友良，也不該得罪錢平。”
嗯！
桐桐沉默了，思想的改變很難！要么柔風(fēng)細(xì)雨，潤物細(xì)無聲，花時間慢慢去改變；要么，就需要疾風(fēng)驟雨，來一次思想上的大洗禮。
只有從思想和認(rèn)知上把某個階級打倒，才能真的改變這種現(xiàn)狀，也才能叫更多的人真的懂什么叫做平等。
她看向四爺，四爺朝她點(diǎn)頭。
一時間，桐桐內(nèi)心復(fù)雜。
她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我給不了你答案，但時間能給你答案�！�
柳眉愣住了，只站在原地看著金叔和林姨走遠(yuǎn)了。
四爺指著不遠(yuǎn)處給桐桐看：“瞧！”
金忠拿著一把木頭槍，在‘掃射’，嘴里嗒嗒嗒的喊著，巷子里的其他孩子配合著他，倒在地上。
孩子們是懵懂的，還不懂事的年紀(jì)。但他們知道，金忠跟他們不一樣了！他們處處捧著金忠，處處讓著金忠，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為金忠就是比他們強(qiáng)，這些都是金忠該得的。
是嗎？
如果那么多人舍生忘死一場，得來的就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情何以堪呢？
桐桐喊金忠：“你們換著玩呀，怎么能你一個人那么玩呢？”
“他們不要呀！”
“換著玩才有意思，要不然就不好玩了。”桐桐鼓勵他：“游戲嘛，就要公平。你們這游戲一點(diǎn)也不公平�！�
四爺叫這些小子：“過來，都說說你們要什么樣的槍，叔給你們做�！�
這些小子剛開始還膽怯，可見錢家的寶貝蛋都過去了，他們也都簇?fù)磉^來，爭先恐后的喊著各自要的樣式。
桐桐把熟了的西瓜摘了兩個，切了放在放桌上，連桌子都搬到門口，叫孩子們分著吃。
金葉跟在娘身邊，低聲道：“金忠咋了？”
桐桐看向金葉：“馮家可惡不可惡？”
“可惡呀！不都是良叔納那個馮小琴惹出來的嗎？”
“誰給了馮家這么大的底氣？”
“良叔！”
“對！因?yàn)橥跤蚜籍?dāng)時有權(quán)。”桐桐就看孩子：“同理，如果我跟你爸有權(quán)，你們會不會仗勢欺人呢？”
咋會呢？
桐桐指了指外面：“你不欺人，那別人不敢不讓著你，怎么辦？”
金葉：“”
桐桐就笑：“你聽喇叭上宣傳的內(nèi)容，多聽聽！不管誰壓在百姓頭上，都是不行的！誰也不能比誰高一等！赤著腳的窮了八輩的莊稼漢，和這城里站著的任何一個人都一樣，不比誰低賤！”
金葉若有所思：“嗯！記住了。”
緊跟著，就是對王友良的審判。
王友良手上有血債嗎？沒有！
王友良太過什么太過缺德的事嗎？除了米桃的事，好像也沒有。
這事牽扯到米桃，米桃卻跟吳明說：“當(dāng)時確實(shí)喝醉了！王局不算是一個壞人！這些年，我們娘幾個能過的安穩(wěn)，沒有誰敢來騷擾，這也是王局覺得當(dāng)時錯了，他因?yàn)槔⒕卧谘a(bǔ)償。我跟他算是兩清了！”
周圍的人并沒有去落井下石的，非要治王友良一個什么罪過。
因此，給王友良的判決是最輕的，他被送到學(xué)習(xí)班，思想改造三年。
朱翠從教堂回來了，當(dāng)著王友良的面把和離書撕了，王友良要走的時候，朱翠說：“我想找俞大姐，跟她商量，領(lǐng)養(yǎng)幾個孤兒。咱也沒孩子，你也有些積攢，咱行善吧！戰(zhàn)爭孤兒多的是，也挺可憐的！只要有能力，咱就多養(yǎng)幾個�！�
王友良：“”他低頭看看被撕了的和離書，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臉上：“我牽連你了�！�
“別廢話了！”朱翠收拾衣裳：“你去吧！允許家屬去見！我每月去看你一次，三年的時間，你好好學(xué)�！�
“噯！”
天不亮就被送到巷子口，四爺和桐桐連同黃行健都在巷子口等著呢。
桐桐將烙餅遞過去：“在JUN統(tǒng)的大牢里情分沒忘�！�
王友良自己都笑了：“我真的沒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