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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四爺出來,這才過去看榜單。

    有人跟出來喊:“解元老爺來了讓讓讓讓”

    四爺在一百二十二名看見了王川的名字,其余倒是未見熟人。傅試未曾中舉,賈珠亦然!

    鞭炮聲聲,報(bào)喜之人臨門。周圍所住人家,不管是否認(rèn)識,都拿著賀禮上門。見了桐桐皆稱‘舉人娘子’,她應(yīng)付著,始終陪著曹氏。

    曹氏誠惶誠恐,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奉承她的人比奉承大太太的人多。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大太太,大太太坐在那里,面帶笑意,如一尊菩薩

    [1078]紅宇瓊樓(20)二更

    紅宇瓊樓(20)

    中舉是一件對任何家族來說,都重大的事!這意味著階層的跨越。

    正因?yàn)橛羞@個意義,在考中之后,才會有格外隆重的儀式。府衙會派報(bào)喜人,報(bào)喜人是提前招募的,因?yàn)橛秀y錢可拿。

    每兩人一組,不僅是去家里報(bào)喜那么簡單。而是需要給舉人老爺辦事的,比如,舉人老爺家可以出一份名單,上面都是需要通知的親朋好友。然后報(bào)喜人會拿著名單,花費(fèi)好幾天,甚至于半月、一月乃至更長的時間,去給名單上的人報(bào)喜。

    府衙出面,掛著腰牌,何等榮耀?

    四爺只讓通知家里親戚,至于朋友,他親自寫一封信叫家中的仆從送去便是了。尤其是未曾考中的,何必興師動眾呢?

    他不想張揚(yáng)的跟賈珠來往,也不想跟傅試表達(dá)親近。

    而王川考中了,作為太醫(yī)世家,他考到舉人之后就不會再考了,得專心鉆研醫(yī)術(shù)了。只是有個舉人的功名,叫他在太醫(yī)院更容易出頭而已。

    對方也不張揚(yáng),這就挺好!兩人都忙,相互送個信或是口信,等忙完最近一段再聚。

    金達(dá)很干脆,這次不通知西寧郡王府,“他們也未必關(guān)注秋闈!若是真知道了,就說想等春闈之后再報(bào)喜�!敝劣诖洪澲笥惺裁礄C(jī)緣那便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也是一種表達(dá)疏遠(yuǎn)的方式。

    大太太不管外面的事,她叫女兒列了單子:“史家乃是正經(jīng)姻親,賈家亦不算是外人,加之四哥兒與那府里的公子相交莫逆,此等喜事,不告知便顯得清高孤傲了些�!�

    說著,將單子遞給大老爺:“都在京里,也不遠(yuǎn),著人去一趟吧!禮多人不怪�!�

    大老爺看了看單子:“我已經(jīng)著人給舅兄報(bào)喜了,這便罷了。至于侯府和國公府第,我認(rèn)為大可不必!此事在咱們小門小戶看來,比天大!如何熱鬧都不嫌過。

    可此事放在那般高門大戶,又值當(dāng)什么?人家的門子都堪比七品官員,家里的奴才放出去一樣為官。咱家哥兒也不過是中了舉人,這般興師動眾,未免顯得輕狂了些�!�

    大太太:“”她坐在邊上打發(fā)了女兒:“你先回屋�!�

    金鑰起身退了出去,留父母在屋里。

    在窗根下,隱約可聽見娘親的說話聲,她說:“這也是為了玥兒的婚事!兩府里便是庶出的哥兒,這親事也是好的!近些日子,我常留意。

    寧國府里有一哥兒,雖非嫡出,卻也是老國公玄孫,家中長輩盡皆照佛。之前,我也曾出門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那哥兒長相俊美,是個富貴公子的模樣。

    珠大爺跟四哥兒交好,又是賈家那薔哥兒的叔叔,這親事是做得的。我存著的這些想頭,你全不往心里去。玥姐兒今年都十六了,不抓緊些,可就耽擱了青春了�!�

    “誰家?”

    桐桐接了四爺遞過來的信,看了一遍。是王川的信,他想做媒,問問四爺?shù)囊馑肌?br />
    王川提的人叫王山,是他的堂兄弟,今年十七了。這個王山才是王效君的親孫子!

    王效君有一子,可惜兒子與媳婦回老家的途中遭遇了山洪,盡皆喪命。只留下一孫,他們老兩口撫養(yǎng)。

    因家中缺人照看,這才扶持了侄兒王洛,也悉心教導(dǎo)侄孫王川。

    而親孫子王山,也早早進(jìn)了太醫(yī)院。這孩子自來膽小,并不掌管要緊差事,只掌管太醫(yī)院各類典籍書刊,連藥材都不碰。

    四爺和桐桐就有些沉吟,將事情告知金邇和曹氏。

    金邇專門去見了這個王山之后,回來就告訴曹氏:可以婚配。

    有家業(yè),有差事,訥言,但不單純是老實(shí)。因?yàn)槎畬m里事,所以才不沾染麻煩。明哲保身之人,為何不能配呢?

    若不是這孩子‘不思進(jìn)取’,人家也未必能看上一個舉人的庶妹。

    趁著家里擺宴的時候,四爺把王山請到書房,桐桐帶著金玲在屏風(fēng)后相看。

    等人出去了,桐桐又打發(fā)金玲出去,王山還沒出院子,回頭看了一眼。

    而后,兩家就有了默契。

    等宴席散了,曹氏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想起那個來請安的訥言又穩(wěn)重的少年,招手叫了金玲,高興地說好:“你兄弟出息了,你也得濟(jì)。這家人家風(fēng)人品皆是上上之選�!�

    說著,就看了曹氏一眼,提醒金玲:“快去給你母親道謝!”

    金玲就要跪下,曹氏扶起來,然后看老太太:“我想送玲姐兒去山里,陪何姨娘半年。”

    老太太點(diǎn)頭:“你有后�?上恚 �

    事情都定了,大太太才知道的。細(xì)想來,這婚事何止是好?真真是四角俱全。

    她之前提的人選,老爺說要去打問打問,可這一打問,再沒有消息。

    過了兩天,她催著問:“打聽的如何了?”

    “那哥兒才十三,年歲小了三歲。”如何做親?

    “大三歲何妨?”大太太就道:“銳哥兒他媳婦比他也大兩歲,有甚妨礙?”

    金達(dá)便說:“四哥兒交際之人,非秀才便是舉人,可擇一二家境尚可,年歲相當(dāng)?shù)幕榕洌M不是更好?”

    “您也說了,公侯府邸,門子也比七品縣令高貴�!贝筇履箿I:“你瞧瞧二房給鈴姐兒定的親事!四哥兒要有心,為何不操心玥姐兒?”

    “王家那親事,千好萬好,若換做玥兒,你又肯答應(yīng)?”

    大太太一噎:“”

    “你是想著你娘家侄女!”

    “月娥乃是官家小姐,嫡出之身,比鈴姐兒高出何止一籌,或是玲姐兒長的可人?”那何姨娘也不過是稍微齊整些罷了,鈴姐兒也不過是中人之姿,比月娥好一些也有限。

    大老爺:“這話很不必爭執(zhí)!”人心偏頗而已!我覺得我的侄女容貌中上,莊重端莊,堪為良配;你覺得你侄女可人可心,非良人不嫁。

    血緣一事,無道理可講!

    大太太這才又沉默了,良久之后繼續(xù)道:“許給秀才、舉人,可之后能否出仕,老爺可能篤定?便是做官,一輩子不得晉升者,何其多?我兄長是如此,張家親家何嘗不是如此?可高門大戶,生來便爵位加身,榮華富貴,福蔭子孫。此等前程,豈是秀才、舉人可比?”

    大老爺:“”

    “若得一高門貴婿,錚哥兒和鐘哥兒的前程便有了。捐官便有實(shí)缺,做官便能晉升!”大太太說著,就嘆道:“四哥兒能考出來,難得!可人與人不同,錚哥兒和鐘哥兒無此天分,也是命里該著。若是身為父母不為他們籌謀,子孫后代將如何?”

    大老爺問說:“你可知世人皆道,那府里除了門口的兩獅子是干凈的,就再沒干凈的了�!�

    “富貴之人,艷羨者何其多?屢有詆毀之言,又何必當(dāng)真?榮國府老封君乃是我的族姑母,規(guī)矩極大,豈容子孫亂了禮法人倫?”

    “京城中高門顯貴遍地皆是,你緣何非相中賈家?便是賣貨,也需得多問幾家,掃掃行情,比對比對!你這前腳看中,后腳就要女方主動提親”大老爺彈壓不住,只得道:“太太若是想去寧國府,我也不敢攔!但我的女兒去不去,我還做的了主!”

    于是,不歡而散!大老爺再不往后院去了。

    本來大喜的事,卻因?yàn)檫@個,家中的氣氛驟降!

    大太太非要堅(jiān)持給她娘家報(bào)喜,可史縣尉家并沒有上門賀喜,只叫下人送來了賀禮,而后說,他們家太太有些不自在,老爺公務(wù)繁忙,便不來了。

    不來便不來,省的尷尬!曹家合家來府里三天,歡喜無限。

    而后大太太跟大老爺鬧別扭,不出來露臉了。曹家便無法再呆下去了,高興還是高興,回頭曹家請戲班子,自家去做客,關(guān)起門來咱自己樂。

    這一鬧的結(jié)果就是家里快速從無限歡喜中回歸了正常,二房的其他人回鎮(zhèn)上的老宅,只把老太太留下了。

    老太太不叫桐桐和四爺總過去:“你們自己開火!安心備考去吧�!贝蠓康挠行┦履芄�,有些事我都管不了,更別提你們了。

    四爺還是管了,給大老爺遞了一份名單,里面有三個人選。

    一個是翰林院侍講家的兒子,今年中舉,年二十,考中第十七名。這家是書香世家,在他們縣開設(shè)有書院,族中子弟盡皆讀書人,附近十里八鄉(xiāng),學(xué)生遍布,很有鄉(xiāng)性的人家。

    一個是御林參將家的庶子,武將人家,因嫡子承父職,他便科舉求進(jìn)。年二十一,長的五大三粗,卻也是昂揚(yáng)男兒模樣。性情疏朗,擅交際。觀其人,便知其嫡母寬和厚道,教養(yǎng)得宜!這般人家,便是庶子媳婦,也當(dāng)不難做。

    還有一個今年十九,其父是舉人,鄉(xiāng)紳之家,今年考中第三十八名,觀其人不急不躁,謙遜通達(dá)。

    金達(dá)想看看,四爺還約了人家喝酒,叫金達(dá)都給見了一面。

    而金達(dá)最滿意的是御林參將家的庶子,四品武將門第,與嫡子無利益之爭,兄弟間可互為臂膀。一旦考中舉人,人家去軍中做文職,也只有高升的。

    他覺得這個人選太太能滿意,可史氏一聽,便否了:“武將之家與武勛之家不同!武勛之家,乃是祖上有功,恩蔭子孫;可武將之家哼!太子妃亦出身武將之家,而今如何?一場敗仗,便成戴罪之身。家中子弟姻親,盡皆遭連累!”

    “韓林院侍講,他家的公子”

    “老爺忘了張家親家,翰林院九品快十年了!”

    “那便鄉(xiāng)紳之家,穩(wěn)妥!”

    “父鄉(xiāng)紳,子鄉(xiāng)紳子子孫孫皆鄉(xiāng)紳,前程在何處?”

    金達(dá)拍了額頭:“”他說,“大抵是我委屈了太太,我一白身之人,仰仗解元侄兒,所能攀處,以致極致。你若不應(yīng),那便和離,不攔太太的前程。太太若有高枝可依,女兒婚事由你做主便罷了!”說完便走,回鎮(zhèn)子去了。

    史氏:“”她稱病,再不見人。

    金鑰婚事就此擱置,直到第二年開春,春闈在即,亦再無人提及婚事

    [1079]紅宇瓊樓(21)三更

    紅宇瓊樓(21)

    春闈的日子大致固定,都在二月初!

    天下士子齊聚,取其中二百余人,其中前六十為進(jìn)士,而后皆為同進(jìn)士。

    人戲稱,同進(jìn)士與如夫人一般。所謂的如夫人便是妾室!這便是同進(jìn)士的地位。

    因而,到了舉子這一步,又何嘗不緊張呢!好怕考不中,考中又擔(dān)心是同進(jìn)士,連下次再科舉的可能都沒有了。

    一府解元又如何?天下多少州府,又有多少解元?這一屆的!上一屆的!上上一屆的,不敢細(xì)算!

    況且,北地解元與南地解元又不同。

    江南文風(fēng)鼎盛,落地秀才換個地方考,那也是頭籌。為了平衡南北,而今會試,四成從北地錄取,六成從南地錄取。

    也因著科舉要安撫天下士子之心,有時候這名次未必就真準(zhǔn)確。

    因而,不管是四爺還是桐桐,都不認(rèn)為四爺能一直站在首位。

    二月初七準(zhǔn)備妥當(dāng),二月初八便進(jìn)了考場,二月初九正式開考!

    桐桐早起送四爺出門,還不時的給手上哈氣。走的早,夜里結(jié)的冰還未曾融化。讀書人便是家境富裕,自來冬天也慣常在不升爐子的房間里用功,原因就在這里。他們得習(xí)慣于這樣的環(huán)境,而后才能應(yīng)付考試。

    這樣的氣溫之下,桐桐給四爺準(zhǔn)備了許多發(fā)寒暖身之物,像是姜糖!

    “回去吧!”四爺朝桐桐擺擺手:“忙你的吧!”

    桐桐點(diǎn)頭,是得忙了。

    最近聽說太子妃扛不過這個春天,之前還喝半碗湯,最近好似只能進(jìn)食一盞牛乳或是一盞米湯。西安郡王妃在城外千佛寺中所雕塑佛像已經(jīng)建成,要舉行盛大的祈福大會,現(xiàn)已請來了天下諸多寺廟的高僧。

    據(jù)說,甄貴妃與東宮側(cè)妃皆會出宮觀禮,各府王妃,皇親宗室、國公勛貴之家,盡皆隨從。

    為彰顯誠意,不拘城中百姓,皆可前往法會。

    桐桐選了春闈進(jìn)行中的一天,喊了銀翹:“去準(zhǔn)備禮佛之物,去千佛寺禮佛�!�

    銀翹以為是為自家鎮(zhèn)四爺祈福的,便急忙去準(zhǔn)備。

    桐桐換了出門的衣裳,而后取了帷帽戴上。

    大安駕著馬車,一路往千佛寺去。

    停在寺院門口,桐桐下車,帶著銀翹往寺里去。寺廟里果然格外熱鬧,前來燒香拜佛者絡(luò)繹不絕。

    桐桐沒急著去拜,而是帶著銀翹前前后后的看。

    請那么多人來這么辦法會,自然得提前安排。也就是說,西安郡王府必有親信在處理雜事!因著關(guān)乎女眷,又有宮中女眷,那么女仆中必有王妃的親信之人,外人她不信。

    當(dāng)時上船給自己請安的嬤嬤,應(yīng)該就是王妃的親信。

    她今兒來就是要偶遇這個人的!

    果然,找了一圈,在大殿背后看到了此人。桐桐沒有再上前,只低聲問銀翹:“看見那個嬤嬤了嗎?”

    嗯!看見了。

    “還記得她嗎?”

    “記得!”

    “拜完佛后,你從她面前過一次,務(wù)必讓她看清你的臉�!�

    是!

    這嬤嬤正安排那一日貴人們就坐的位置,就見一丫頭東張西望的闖了過來,不知道是找人還是在找誰。

    突然間她聽到一個聲音喊了一聲:“銀翹,這里!”

    這丫頭順著聲音的方向跑了:“奶奶,您去哪里了?叫我好找�!�

    人走了,嬤嬤正要安排事,然后便愣了一下:剛才那個丫頭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她想了再想:不就是那條船上嗎?

    剛才那個說話的聲音,并不嘶啞。倒是跟當(dāng)時在船上聽到的第一聲音兒是一樣的!

    她急急忙忙的追過去,便見那丫頭跟在一帶著帷帽的女子身后,那女子穿著棉衣錦袍,亦難遮擋窈窕身段。

    走路姿態(tài)裊裊婷婷,身形不擺不晃,腳步不疾不徐,大家閨秀當(dāng)如是。

    她疾步追過去,便看見這位奶奶正踩著馬凳上車。裙擺微微撩起,露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腳尖。果然,雙腳纖細(xì)。

    馬車動了,她在身后急忙追趕,喊了一聲:“那位奶奶”

    風(fēng)迎面,將她的聲音刮碎了,怕是并未吹到那位奶奶的耳中。

    這嬤嬤連忙返回,去寺廟里問小沙彌:“之前那位奶奶,你可見過?”

    “未曾�!毙∩硰浤懬拥目s著脖子,連連搖頭。

    “可知那位奶奶為甚來禮佛?”

    邊上來了位大師傅,將小沙彌拉到邊上,忙道:“乃家中相公入場春闈,所求不過平安罷了�!�

    “是否為外地舉子家眷?”

    “聽著不像!那位奶奶偶爾有幾句像是江南口音,但官話說的極好!聽那婢女口音,當(dāng)?shù)責(zé)o疑�!�

    “大師眼里,那位奶奶多大年歲?”

    “極年輕,十四五歲?”不能再多了!

    “大師可有留意,那位奶奶的手上是否有胎記?”她問完了,就指著虎口:“這里?”

    大師搖頭:“并無胎記�!�

    “大師可看清楚了?”

    自然:“遞過來的香火錢時,看見一雙素凈的手,絕無胎記�!�

    難道那日船艙里還有別的女子?

    嬤嬤問說:“香火錢可否”

    大師并不為難,取了荷包遞過去。

    銀錢并無特別,只是這個荷包上有標(biāo)記,該是一處繡坊的標(biāo)記。

    “能否借用此荷包?”

    拿去便是!

    嬤嬤再不耽擱,上了自家的馬車先回王府。

    “你見到的女子,與我見到的女子并非一人?”

    嬤嬤不知道當(dāng)如何說:“當(dāng)日,第一聲老奴聽著耳熟,本以為聽錯了�?山袢眨牭那迩宄袷侨媚锏穆曇�。那個婢女老奴看的真真的,就是當(dāng)日船上接待老奴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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