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四爺就又道:“劉舟他們也不想想,他們從謀劃到開始放火,用了多久?極短的時間就行動,我怎么把東西運到碼頭?”
所以呢?
“怕火,自然要掩埋呀!油布包起來,隨便找犄角旮旯,甚至于墳塋河灘,埋起來就好了。”
甄應(yīng)嘉:“”是�。》稚⒅窳�,上哪找去?出門拎個包裹,這都可能是賬本。連續(xù)數(shù)天多人分散,還就是能把賬本保存了。
“他們但凡先去碼頭打聽清楚林大人到底帶了什么回?fù)P州,就不可能信這個話。”
甄應(yīng)嘉無話可說,合情合理!至于為什么說謊的時候要推到林如海的身上呢?很簡單,他那段時間就接觸林如海了,也只林如海離開了姑蘇。
事情就是趕巧了!
是劉舟這些人一蠢、二蠢、三蠢于是,積攢到一起,事情徹底的偏離的軌道!
這與金鎮(zhèn)沒什么關(guān)系,也不可能是金鎮(zhèn)算計的叫他們生出了攛掇太子造反之心,而是他們被他們的愚蠢給害了。
要是這么說的話,金鎮(zhèn)跟那兩位王爺,應(yīng)該是私下里沒什么交集了。
甄應(yīng)嘉沉吟了一瞬就道:“你也看見了,寶玉年歲小。甄家而今能用的男丁幾乎沒有了!那個幫著管著庶務(wù)的,也不過是旁支罷了。以前你岳父還能照管一二,現(xiàn)在也沒這個人了。
家里人丁不旺,也是無奈的很!本來世子是嫡長女女婿,許多事他可以出面�?珊┲比舸�,如何敢以正事相托。”
他說著,就看眼前的少年:“京城派遣三王爺、四王爺為欽差,督察江南。我如今這般境況也走不了!雖公事要緊,然則,到底是當(dāng)家在東宮時與甄家有私交。
你替我?guī)擞瓋晌粴J差,護送欽差安全至金陵。此事要緊,只能委托于你!”
四爺:“”猜也猜到了!事要成,少不了這兩位的力量,因此,該接觸還是要接觸的。
不過為了這個接觸的機會,當(dāng)真是廢了我不少唇舌。
好在值得!你能派我去,就是給我作保,證明我算計劉舟他們,跟太子一事無關(guān)!
[1108]紅宇瓊樓(50)一更
紅宇瓊樓(50)
欽差出京,浩浩湯湯。
親王之尊,豈敢怠慢?
官船行駛在江面上,御林軍護衛(wèi)營隨扈,何人敢犯其威嚴(yán)!
正月下江南,依舊是寒氣逼人。
船艙之內(nèi),火爐之側(cè),茶香縈繞中,有棋盤落子之聲。
三王端了茶盞,抿了一口,將茶盞重重的放下,好似在提醒對弈者,差不多得了,怎生那般慢?
四王似是未曾聽見那噪音,對著棋盤不住地沉吟,然后輕拿輕放的擺置了一枚旗子上去,而后十分精細(xì)的將那顆棋子挪動到端端正正的位置上,這才垂眸捻起另一顆棋子,在兩指之間慢慢的把玩著。
三王隨手落了一枚黑子,四王又開始長時間的思索。
“”三王白眼一翻:茅房蹲的久,拉出來的會更香嗎?
四王不急不躁的,又落了一枚:“三哥急什么?”
“父皇恩重,親衛(wèi)護送�!比鯂@道:“江南事難辦,為兄心中惶恐,怕有負(fù)圣恩吶�!�
三王點頭,是啊!查案就查案,偏給這么大的榮寵。太子身在東宮,父皇給其他皇子的榮寵太過,其中之意,又豈敢深想?
這般之下,只會叫江南的事情變的更難辦。盡忠王事,便需得剛正不阿,對于太子的事公事公辦。
而這些會對太子造成什么影響呢?
必然是對太子勢力的打擊。
太子對此會怎么想?朝臣對此怎么想?天下對此又怎么想?
做了這么多年兄弟了,自問大家都不是什么心眼大的人。
從內(nèi)心來講,誰又盼著太子好呢?誰沒暗搓搓的想過上面那個位置?
可不成��!太子不是那么好廢的!先帝在世時,他就是太孫了。這樣的太子要想廢掉,除了謀反篡位,殺君弒父,是廢不了的。
可謀反篡位,殺君弒父,得他自己主動去干!誰敢逼得太子干這個,他就是父皇第一個要宰了的人。
為什么圍繞在太子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了呢?不就是太子足夠穩(wěn)固嗎?不就是父皇年歲漸長嗎?不就是太子而今已經(jīng)是三十多歲的人,人也不昏聵嗎?
當(dāng)然,不昏聵不是夸太子!清楚明白的干壞事,你能說他昏聵嗎?有時候這種不昏聵還不如昏聵呢。
這種情況下,怎么拿捏分寸呢?
父皇捧著咱,咱頭腦一熱,把太子得罪死了!回頭父皇一閉眼,他駕鶴西游回天上去了,我們辦事的人全撂到空里了。
可要是不公事公辦,偏袒太子,那更完蛋了。父皇會想,就你們這兩根蔥,給你們權(quán)利你們都不敢用,要是這么著,倒是真不如把江山就給那混蛋太子吧!畢竟他膽子是真大。
要是父皇真的一點都沒起過叫他們中的某一個替代太子,咱這心里好似也不大好受。機會雖然渺茫,路途雖然遙遠(yuǎn)。但不想翻過太子那座山的王爺不是好王爺,山路崎嶇,坎坷難行,但行之將至嘛。
說實話,就太子那德行,別說自己了,就是老三也比他強吶!
聽聽老三說的這個話,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他想的可明白著呢。都想到這里了,要說老三心里沒有點想法,怎么就那么叫人不信呢?
連老三這種毛毛躁躁的人都想了,那本王想一想能怎么的?
但,老三都想了,就叫老三想嘛!
老大是太子,老二沒了!按照長幼有序的話,也該輪到老三。
老三不沖上去,誰跟太子對著干!老三要不跟太子干,自己不是更沒機會了嗎?
所以,三哥是個好三哥,在有些時候還是要尊重三哥,階段性的唯三哥馬首是瞻也是可以的。
三哥對的時候,要支持三哥;太子對的時候,當(dāng)然要支持太子了。
路不能偏,必須得中正。
于是,四王就說:“是��!江南的事難辦�?沙⒂新煞�,依律而辦,維護的是朝廷的綱紀(jì),維護了天下利益!維護了天下利益,就是維護了父皇,維護了太子”
畢竟,天下是父皇的,也會是太子的!
三王:“”如此冠冕堂皇的廢話,我真是多余跟你說。
他扔下手中的棋子:“罷了!不下了�!�
四王從善如流,不下就不下了。他認(rèn)真的收拾被老三扔亂了的棋盤,仔細(xì)的將棋盤回復(fù)原狀:“刀魚乃大江三鮮之首,今晚烹刀魚,喝兩杯?”
船慢慢靠了碼頭,停穩(wěn)了。三王才要說話,就聽到外面來報:“甄大人派了郡馬來接人在碼頭等候了半日了,遞了帖子來”
三王接到手里看了看,而后用帖子拍了拍掌心:“有意思了!”
這個金鎮(zhèn),是他把證人送入京城,讓證人給兩個王府投遞了帖子。而今,他卻被甄應(yīng)嘉給打發(fā)來了。
挺有意思的!
三王將帖子遞給老四:“瞧瞧�!�
四王接到手里看了,而后合上放在邊上:“倒是一挺有趣的人。”
“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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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比跬簧弦蛔�,“迎來了,就見見吧�!�
然后四爺就被帶上了船,在船廳中看見了高居正位的三王,還有那個擺弄棋盤的四王:這哥倆,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見禮之后,三王便賜坐了:“坐!坐著說�!�
等人坐下了,三王又十分關(guān)切甄應(yīng)嘉:“病了?而今如何?好些了么?”
“時好時壞!”四爺一副悵然的樣子,“病如鬼,難琢磨�!�
三王端著茶的手一頓:這是說病呢?還是說甄應(yīng)嘉呢?
四王自己跟自己下棋,落子并不慢:甄應(yīng)嘉如鬼,難琢磨!也是在說這個人鬼算計多,見好就上,見險就躲。
三王心里有數(shù)了,這小子跟江南這些人可不是一條心。他是真敢在別人的地盤上蹦跶!蹦跶完沒被弄死,也算是有幾分能耐。
他就說:“楊武,本王見了,也審問了。”
四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等著對方往下說。
三王就問:“既然洞悉了,何以叫境況演變的不可收拾?”
“王爺高抬臣了,哪里是臣洞悉了?只是小心謹(jǐn)慎慣了而已。害人之心不敢有,防人之心豈可無?郡主毫無提防,幾乎被人算計了性命。這般教訓(xùn)在前,臣焉敢大意?
臣妨的是無力承擔(dān)稅收的百姓,卻不想得到的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對此,臣一樣驚詫莫名。此事,臣無能為力,又不敢隱瞞,更是憂心忡忡,恐保不住楊武性命,這才求助兩位王爺�!�
意思是,從沒懷疑過上官與同僚,而是怕百姓真的要鬧事�?蓻]想到百姓啥也沒干,倒是上司和同僚干了那么一件事。
三王:“”將你說的像是一朵出水芙蓉,竟是這般不害臊?前腳燒,后腳你就拿住了領(lǐng)頭的人,將人秘密送到京城。
這要都是天意的話,那你得是老天爺?shù)挠H兒子!
皇上自稱天子,天也不總幫他這個兒子!倒是你,老天處處開眼幫你,你要不是親兒子誰才是親兒子。
這個探花郎,文章做的錦繡一片,這口舌的功夫嘛,也當(dāng)真是舌燦蓮花了。
三王就問說:“那依你之見,這個案子清晰明了,反倒是好處理了?”
四爺看了三王一眼:“王府奉旨辦案,臣聽差遣。”
你說這是大案,那就深挖;你說這是小案,那就點到為止。不拿主意,不給建議,一推六二五,他作為案中的重要人物,現(xiàn)在可以美美的隱身了!
因為他什么都沒做錯!處處妥當(dāng)。
有欽差的情況下,他只聽差遣,也沒毛病。多說話,那叫僭越,叫不知進退。
四王低頭落子,心中暗笑:這小子果然是極其討人喜歡的。
他插話說:“三哥,成了,該用飯了!”說著,就看這位金大人:“有刀魚,可要一起用?”
四爺點頭:“謝王爺恩典�!�
三王將茶盞往小幾上一放:你倒是不知道什么是客套?!
酒宴上桌,有刀魚,四爺卻沒動,只撿了素菜用。
這是還要守孝,因而熱孝不碰葷腥。
三王心說,你不能吃葷,非賴著混飯是想怎么著呀?或是有什么話說,或是有什么讒言要進,你倒是殷勤點。
就真坐在這里吃飯,最多給斟個酒,這是想干什么呀?
他才要問,四王就朝外面看去:絲竹聲隱隱傳來,歌女優(yōu)伶的唱腔、嬉鬧聲不斷,這是?
四爺這才道:“甄家有喪事,承蒙親朋故舊來治哀!臣接待吧,怕被拉住不叫走;臣不接待吧,又唯恐失禮�!�
是說怕被那些勛貴子弟拉去船上,哪怕吃素不飲酒,可這歌的歌,舞的舞,只聽聽看看,也不對呀!尤其對于官員來說,這叫私德有虧。
三王站起來,隔著窗戶看了一眼,又理國公家的船,有鎮(zhèn)國公家的船,有繕國公家,有榮國公家、寧國公家帆船上都帶著各家的標(biāo)識,好生張揚!
四爺夾了一口豆腐,開國的功臣之后,若不轄制就是這樣。于國無益,于民有害!滋生出一群群世家,在官場和軍中進行近親繁殖,出身寒門者,便是科舉出身又如何?哪里還有出路?
就像是江南考出去的進士,一如金錚的岳父,在翰林院做著八九品的小官十多年了,可江南那些只拿了舉人功名,靠著甄家人脈網(wǎng)絡(luò)的舉子,四品之上很難,但五六七品卻比比皆是。
有什么道理可講嗎?
這些世家大都出身金陵,當(dāng)年跟著太祖起事,所以,老貴族與當(dāng)?shù)貏萘F在一起,已經(jīng)到了危害朝廷和天下根基的程度了。
要是太子一直是太子,這個天下就完了!沒了這個天下,你們又是誰的王爺呢?
四爺含著豆腐慢慢的嚼著:只偷著想太子之位不行呀,得有人往前沖!你們倆真不沖?
三王喝了杯中酒,沉默不語。
四王在這兩人臉上一掃:這小子瞧著,可不像是好人吶!
[1109]紅宇瓊樓(51)二更
紅宇瓊樓(51)
江面上夜風(fēng)冷冽,四王站在甲板上,聽著隨風(fēng)送來的調(diào)笑聲。
那些混蛋玩意,總以為離得遠(yuǎn),自家這邊聽不見!站在甲板上試試就知道了,聽的清清楚楚的。
金鎮(zhèn)叫自己和老三看這些,是說他的難處嗎?
不是!他是在說:您看!死的是老袁氏和甄應(yīng)良,這倆是什么人?一個是被太后褫奪了誥命的婦人,一個是被朝廷判了刑的罪犯。因為他們,皇家一個公主沒了;因為他們,有著皇室血脈的郡主差點死了,他們曾經(jīng)犯過欺君之罪。
這樣的兩個人沒了,甄家辦喪事,這沒錯!但這些人一個個的只因為甄家要辦喪事,就這般隆重的對待,全不在意這些人都是什么人,犯過什么事。
換言之:甄家死了兩個該死的,你們都這么重視!那么皇家呢?皇家人的命賤唄!
這個天下最大的危機是有人有這么些人有這么些勛貴、朝臣,都是這么干的!而且,干到了兩位王爺面前了。
這是干什么?打誰的臉呢?
明知道二王出京為欽差,他們還敢這么行事?好好好!甚好!
四爺混到了這條船上,在船上住了。一是安全,二是避開那些無聊的應(yīng)酬,三是方便上眼藥。
他看著四王的背影,笑了笑,回窗上睡覺去了。甄家辦喪事,這沒錯!
就算是家里人犯了國法了,也要講人倫!人家甄應(yīng)嘉若是覺得繼母和異母弟弟感情好,喪事辦的鄭重一點,你就是不舒服,但你不能說人家錯了。
他沒錯,可其他人把這事太當(dāng)事,這就是不對的!
這事要是被你們這么重視,那就意味著你們不拿皇家人的命當(dāng)命。
同理,是不是甄家在你們心里比我們重要呢?
若是等到太子登基,那我們這倆王府的人,我們這兩王爺,這命是不是也沒別人貴吶?
這事不能細(xì)想,越想氣越大。
順著這個去想,那壞了,越是靠近金陵,這兩王爺?shù)谋砬樵绞顷幊痢?br />
這繁熱鬧的碼頭,各種哭喪的表揚,白帆布滿整座城,于是,這兩王爺?shù)拇搅舜a頭,看到那么多等著迎接欽差的人,兩人壓根就沒露面。
說什么甄家別院都收拾好了,請王爺下榻。
那可是接駕四次的地方吶,不算是委屈了王爺們吧。
結(jié)果兩王爺隨口將人打發(fā)了之后,擺開了儀仗,先去了皇上曾去過的地方,拜拜這個廟,禮禮那個佛,也只四爺前后陪著,其余的三省要員,別管誰送帖子,壓根就沒人搭理。
還有那異性王府往上遞帖子,好似他們的臉面更大似得,可人家連帖子都沒收。
“沒收?”桐桐將包裹遞給廖嬤嬤,“不關(guān)咱們的事!這事給爺?shù)囊律�,送去吧�!?br />
于是,很多人就看見了,上不去的船,郡主派出去的老太監(jiān),上了船,又帶了幾十只箱子下船,好似是太后和皇后給郡主的,托王爺給捎帶來的。
箱子抬回來的時候,甄蓮正陪著桐桐說話。
桐桐起身,叫人將箱子打開,然后就笑了:“信上就說了一句,想吃宮里自炒的堅果,太后娘娘竟使人帶了一箱子來”
說著,就打開布袋子抓了一把出來,分給甄蓮半把:“太后宮里自己炒的,用了藥材,去燥的,吃了不會嗓子疼舌頭爛”
甄蓮忙接了,心道一聲不好:二王必是生氣了!并不是有公事避諱。
這般想著,她就起身告辭:“你先收拾,我先回去,回頭再找郡主說話。”
桐桐笑著叫銀翹去送,甄蓮也就跟著出去了。
直到外面,甄蓮還能聽見里面歡快的聲音:“那個箱子里是什么對對對!那個琉璃瓶里的是果子露還是果酒?”
甄蓮回頭看了一眼,出了院子,低聲吩咐身邊的丫頭:“快去快去找夫人�!�
甄夫人來的匆忙:“何事這么急?太后給郡主捎帶了東西我知道了,正要過去�!�
甄蓮趕緊攔住了:“我爹呢?此次的喪事是否盡快了了呢?宮里怕是大不滿了�!�
“沒打算大辦,可賓客盈門,奈何?”甄夫人低聲道:“你道我愁什么,就愁此事!你是不曾見過郡主發(fā)威,在太后皇后面前,那一字一句,刀刀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