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四爺‘嗯’了一聲，“今年咱們好事連連，我這官也升起來，也是祖上蔭蔽。若不然，跟大伯提一提，回去翻修祖墳。大房也先回去住，咱家的祖墳就在山里，都去莊子上吧�！�
金邇心里咯噔一聲：瞧！果真就是要出事。
四爺又說了一聲：“有件事還沒跟您說，圣上給兒子取了個(gè)字，叫‘安民’�！�
金邇沒懂啥意思，只以為是皇家恩典。
四爺又道：“太子叫保國，三王叫保民，四王叫安邦”
啊？
“二王若是成年，該取名‘安民’！”
金邇面色大變：“這？”
“這些可告知祖母，別人不可再提了�！�
“懂！懂！再不敢跟人提了�！边@次回去，必虔誠的修祖墳去，不是做樣子。
這天晚上，金邇睡不著，起身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坐在老太太床榻邊，跟走困的老母親小聲說這個(gè)事：“娘，兒子害怕！”那寵臣其實(shí)有幾個(gè)有好下場？！
老太太坐起來，沉默再沉默，“自此，你不許管四哥兒的事！這個(gè)兒子是你的，但你得當(dāng)他不是你的。為了他好，你就權(quán)當(dāng)他不是你的了。有什么事，別管好事壞事，你叫他去找能管他的人”
��？
“嗯！”老太太往下躺：“這是好事呀，怕什么？”祖宗保佑，回頭真得好好修墳塋，“這件事我跟你大哥提，不與你們相干！”
[1141]紅宇瓊樓（83）二更
紅宇瓊樓（83）
第二天早起，趁著二房還沒過來，老太太跟大兒子和大兒媳提了想好好休整墳塋的事。
便是老二說要去山里，怕是有什么事但也不能急匆匆的，昨兒郡主才回來，咱今兒就走，這是什么意思？就是別人不猜度，難道宮里不會(huì)想：郡主太藏不住事了，有點(diǎn)什么事回去就說。
這難道對(duì)孫子和郡主更好？
再心里著急，再害怕，也得先留下，不能露出要回去，且要去山里的意思。這兩天還得大宴賓朋，像是兩個(gè)出嫁的姑娘，得回來吧！像是曹家，正經(jīng)的舅家，得來做客吧。
要是有人想來拜訪，也不能攔著客人。
以郡主昨兒回來的陣仗，只怕上門的人極多。咱都招待！招待上兩三天，透漏想修墳塋的事，然后再走人。
這樣的話，別人說起來，也只會(huì)說，這必是怕太高調(diào)，然后躲了。
順理成章，誰也不會(huì)多想。
因此，老太太沉住氣：“做夢夢見你爹�！�
金達(dá)信這個(gè)話，老爺子很上進(jìn)，也希望后代上進(jìn)而后改換門廳。之前他就動(dòng)過修墳塋的想法，被老二攔了，覺得還沒站穩(wěn)，等等再看。
如今看起來是穩(wěn)當(dāng)了，老太太又說了這個(gè)話。他就主動(dòng)提了：“要不然明春”
“這事還是要虔誠的！今冬又沒有什么事，回去做做法事！山里不與外面通，就是隆重些，外面也不能知道。咱自己回去這事上，老二稀松，老二家那個(gè)是個(gè)大而化之的。怕還是得你們兩口子操持！”
大太太忙應(yīng)了：“娘說的是，那今冬回去？”
“嗯！今冬回去�！崩咸f著，就想起來，“錚哥兒是嫡長孫，跟著回吧�！�
大太太不放心次子：“鐘哥兒不靠譜，劉氏又管不住他”
“那就都帶回去，山里清凈，正好念念書。省的京城里繁華迷人眼，看不住�！崩咸f著就嘆氣，“咱如今這日子也難！咱自己是高興，可做官終歸是有得罪人的時(shí)候，也還是得處處小心些�！�
說著話，又商量著著人去請(qǐng)出門的姑奶奶回門。
金家的兩個(gè)姑娘出門子，金鑰嫁到錢家，生了個(gè)兒子。金鈴嫁到王家，得了一兒一女，王家如何不歡喜？
姑奶奶們回門，熱熱鬧鬧的過一天，就都住下了。
第三天又有親戚上門，曹家的人桐桐見了，史家的人桐桐沒見。
桐桐叫廖嬤嬤去告訴大太太：“史侯府倒是不必了，本也遠(yuǎn)些。史家舅母有因著表妹的婚事，怕心生尷尬。”
大太太倒是不敢說其他了。她小心的跟廖嬤嬤說：“都是親戚，當(dāng)年的事也都是天意。只是月娥那孩子隨王家來了�！�
廖嬤嬤愣了一下，回去便告訴郡主：“怕是想討個(gè)體面�！�
桐桐看廖嬤嬤：“從我這里討體面？”
正是。
桐桐沉吟了再三：“上次王子騰家的夫人送來的禮物里，你挑一樣來�！�
廖嬤嬤挑了一對(duì)平安扣，這送人的禮物，包裝上一般都打著這家的徽記。銀翹急著取自家的匣子，換上就行。
廖嬤嬤讓開了，沒換，繼續(xù)用王家的匣子。
桐桐掃了一眼，便說：“你去給大太太送去吧�！笔裁匆馑寄阍趺醋聊ァ�
“是！”
大太太叫芙蓉接了，芙蓉拿了匣子端詳，又與之前王家送來的禮比對(duì)，這盒子上的徽記一樣吧。
她心里咯噔一下，拿給大太太看。
大太太皺眉，廖嬤嬤怎么會(huì)犯這樣的錯(cuò)？把誰家的禮物還給誰家，這是要斷交，不來往的意思。
就像是眼前這個(gè)平安扣，換個(gè)金家的匣子，哪怕是一樣的東西，王家不會(huì)多想，送禮就是這樣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回去是有可能的。但連匣子都不換不能這么不知禮。
而且，廖嬤嬤沒給月娥送去，而是送到自己手里。
大太太遞給芙蓉：“收起來，別言語�！�
是！
大太太發(fā)現(xiàn)，郡主不光不見史家的人，不見王家的人，便是榮寧兩府上門，她也是不見。倒是林如海大人的夫人賈氏帶著家里的小姐來，郡主親自打發(fā)了銀翹去接人，接去了二房。又有一位甄大人的夫人極小姐，郡主拍了嬤嬤來接。
這都是曾在江南的舊識(shí)倒也說的過去。
桐桐很高興見到黛玉和甄英蓮。
甄英蓮著實(shí)是好模樣，被父母教養(yǎng)的極好，談吐得當(dāng)，瞧見掛著名家書房，只怔怔的看著，手在虛空里比劃著學(xué)。
桐桐把臨摹的名家字帖送她兩本，果然就如獲至寶，抱在懷里不給丫頭拿。
黛玉倒是不那么癡，她也不拘謹(jǐn)，因著總有書信來往。她坐在桐桐的身邊，歪著頭看，不時(shí)的拿桌上的杏脯吃。
杏子本也不好消化，更遑論杏脯，只叫人端了新做的點(diǎn)心。夾著梅子醬的烘烤出來的蛋糕，切成小塊，用銀叉吃。邊上是花茶，清清爽爽的。
桐桐跟賈敏說話，她就在身邊吃這個(gè)。
等賈敏要告辭，桐桐見黛玉還沒吃完，就道：“夫人只管去應(yīng)酬，我近日身子懶，不想動(dòng)彈。留她跟我作伴吧，飯食不用操心，她陪我正好。回頭要走了，我叫嬤嬤親自送還給你�！�
賈敏不好意思：“她有些淘氣�！�
“卻跟我正投緣�！�
黛玉也不起身：“娘只管去！我不喜那喧鬧，無甚意思。”
賈敏無奈，只得自己走。封氏跟著起身，桐桐跟甄英蓮說：“我不留你，知道你和你母親都怕再分開，尤其是出門再外。而今我回了京城，有的是日子再見�；仡^去郡主府，咱們再說話。”
封氏感激不盡，帶著女兒出去了。
人一走，黛玉便沖郡主笑：“郡主回京，可是救了我了。您要不煩我，我便躲去郡主府找清凈�！�
桐桐歪在邊上，陪著她吃喝：“求之不得！我那府里修了幾年了，也有幾處景致，回頭有好玩的好看的，我叫人去接你�！�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只管聊，直到廖嬤嬤了稟報(bào)，說：“榮國府珠大奶奶來請(qǐng)安�！�
因著四爺和賈珠有過交往，這不關(guān)賈府的事。
桐桐就道：“請(qǐng)吧�！�
黛玉嘆了一聲，只能放下銀叉，坐好了。
李紈來時(shí)，便看見黛玉也在。她給郡主見了禮，黛玉也打招呼：“大嫂子也來了�！�
“是啊！來給郡主請(qǐng)安。倒是不知道你和姑母也來，若不然倒是能做個(gè)伴兒�！�
桐桐叫李紈坐，又說黛玉：“你只管吃你的！大人說話，不與你相干�！闭f著，又吩咐嬤嬤，“給姑娘取松子來，蛋糕撤了，一會(huì)子該不用飯了�！�
是！
黛玉愣了一下，低下頭一時(shí)滋味難言：郡主是在李紈面前故意厚待自己給對(duì)方看的。
李紈就笑道：“這顰兒最是個(gè)嘴刁性刁的�！�
“我倒是愛她這品行�！蓖┩┚驼f，“昨兒太后還說我最是刁鉆不過，可見呀，我們投緣總是有個(gè)緣故的。”
李紈：“”這話如何接？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罷了。
黛玉笑道：“我可再不去你們家的！大嫂子而今都說我嘴刁性刁，可見我不去你家的時(shí)候，你們是如何說我的！將來外祖母問起來，我便說，你家也不喜這嘴刁性刁的，二舅母也只喜大嫂子這般的女孩，我又何必去討人嫌”
桐桐哈哈就笑：“可見這小姑子是太刁了些，大奶奶的嫂子不好做�！�
這一笑，李紈這口氣才算是舒過來了，她跟著笑道：“我是那笨嘴拙舌的，當(dāng)真怕了這樣的小姑奶奶�！�
桐桐問了孩子的身體，問了孩子是不是開始進(jìn)學(xué)了，又叫人給孩子準(zhǔn)備了筆墨紙硯，李紈就只能起身告辭了。
今兒這個(gè)客做的，回去得跟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一一學(xué)的：“郡主極喜林妹妹，林妹妹跟郡主也十分熟稔，直到姑母告辭，嬤嬤才送了林妹妹出門。伺候的人捧了十多個(gè)匣子，都是郡主賞林妹妹的�！�
說著，看了太太一眼，這才道：“竟像是親姊妹似得，親厚極了的。”憑著林妹妹那模樣，那出身，再有郡主這樣肯親近的人，說句不敢說的話：六皇子還未成親呢！
但凡郡主有心，這皇孫十?dāng)?shù)個(gè)，年歲匹配的也好幾人呢，真想促成，必是可成的。
老太太和太太想著配給寶玉，怕是不成。
邢夫人眼里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還故意問說：“郡主果然說了，太后笑郡主刁？”
“是呢！”
“哎喲！郡主的意思莫不是，太后喜歡林姑娘的性子？”
李紈：“”倒是沒敢那么想！
賈母沉吟：“那倒也罷了�！闭f著，看著邢夫人就聲色俱厲：“太會(huì)豈是能拿來說嘴的？宮里的意思豈敢猜度？這話傳出一字半句去，可不要了一家子的命？”
邢夫人：“”她忙站起來，唯唯諾諾：“老太太說的是！”
“都離了我眼跟前吧！真真是為你們操了一世的心，不過是活成了老厭物罷了�！�
邢夫人和李紈忙從里面出來，王夫人落在最后，到底是轉(zhuǎn)了回去：“老太太”
賈母擺手：林姑爺不樂意，敏兒也不樂意，奈何？
“老太太，是元春的事�！�
賈母皺眉：“捎信了？”
“未曾！幾次去她也不見�！蓖醴蛉说难蹨I下來了，“陪著太子妃修行，這如何行呀？”
“你莫要多事�！辟Z母低聲道：“只把銀錢多捎帶些，終是有法子的�！�
“甄妃又打發(fā)人來，要五萬兩銀子。”王夫人低聲道：“她能設(shè)法將人再要回宮里�！�
“五萬兩？”
“是！您看珠兒媳婦若有鳳丫頭的本事，以珠兒跟金大人的私交，這事她跟郡主開口，本事極便利的！可那是個(gè)訥言拙人，辦不了此事。能否請(qǐng)姑奶奶出面，在郡主面前美言幾句？”
[1142]紅宇瓊樓（84）三更
紅宇瓊樓（84）
賈敏聽著跟著黛玉的嬤嬤回來學(xué)郡主說的話，靠在邊上面沉如水，一言不發(fā)。
女兒陪著兒子在臨窗的炕上念書描紅，她看了一眼，便叫嬤嬤退下了。
林如�；貋恚d沖沖的進(jìn)門，便看見夫人沉著臉，他臉上的笑意也收了收。多余的一句不曾問，只叫倆孩子：“跟爹爹去書房，檢查課業(yè)了。”
賈敏忙起身：“還未曾用飯。”
“叫人送去書房。”在揚(yáng)州，每每不高興，便是思親。而今回京，又是郁郁寡歡，還是因賈家。
回京第一次去賈府，就鬧了不愉快。那家中的子弟，太不成個(gè)體統(tǒng)。太太心里不喜，卻又要在自己面前維護(hù)賈家，非說童年無忌，何必計(jì)較。
她可惱賈家，自己不行。
她可瞧不上賈家，自己也不行。
既然如此，便不必談賈家。凡是不高興，他連問都不會(huì)過問。凡是事關(guān)賈家，他不聞不問。
賈敏看著丈夫和孩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嬤嬤勸說：“夫人何必呢？那寶二爺確有不妥之處，老爺不喜您又何必爭執(zhí)�！�
“難不成要老爺在賈家甩臉子，給賈家難堪？若這般，我還如何回娘家？本也是小兒女之事，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年紀(jì)，知道什么取字不取字的這話不提便也罷了�！�
嬤嬤：“”可珠大奶奶提了，在郡主跟前提的。
賈敏知道：“郡主不會(huì)說出去的！那珠兒媳婦在別處不提，只會(huì)在郡主面前說說罷了。我那二嫂子以前瞧著珠兒好，這珠兒這些年，可有長進(jìn)？他那秀才給賈家面子，也會(huì)叫他過的。這值得炫耀？
舉人那才是難呢！若是肯回金陵，有甄家的臉面，珠兒這舉人也就拿到了�？上�，這不是在京城靠么？當(dāng)年一起考的金大人，而今都是四品大員了。他呢？還是個(gè)秀才�？匆娭竿�，那自然就瞧著珠兒不順眼了。
珠兒身子不好，身邊服侍的人也不少，瞧瞧面色蠟黃，王家那太醫(yī)也說了，不可再勞心勞力，否則，怕是壽數(shù)有礙。哪敢再叫讀書科舉？二嫂子沒了指望，可不就一門心思放在寶玉身上了�！�
嬤嬤：“”這話原也沒錯(cuò)。
“珠兒媳婦那是故意臟寶玉的名聲呢！”哪里是不知道輕重？“寶玉荒誕，寶玉不當(dāng)事郡主若是把這些都當(dāng)做閑話說給太后，傳出去，寶玉即便將來蟾宮折桂，難道不影響前程？
這也是說給你聽呢！叫你回來學(xué)學(xué)，千萬莫要真答應(yīng)婚事！這不愉快提一次婚事就遠(yuǎn)一份。一家兩兄弟，父母偏心小的那個(gè)，這長房再要是不爭，豈不是什么都落不著？！”
嬤嬤：“原以為珠大奶奶是個(gè)極本分的人！”
“本分？”桐桐搖頭：“可見呀，這世上的事有趣的很吶�！辟Z珠如果死了，那真是處處都是珠兒好，有珠兒在，打死寶玉都不心疼！
可其實(shí)呢？賈珠活著呢，但他并不能真的給家族帶來好處，給王氏臉上增添榮耀。于是，賈珠也不過如此而已，還是生而不凡的寶玉更能叫人寄予希望。
李紈若是寡婦，木訥求存。而今不是寡婦，在家中難免也是覺得公婆不公。既然不公，難免有怨氣。敗壞小叔子名聲怎么了？嘴上稀罕，難道就真的稀罕？
小叔子也沒比她兒子大幾歲，憑啥就金尊玉貴的，蘭兒卻真跟顆草似得？
桐桐沒再提這一茬，翻過禮部上關(guān)于賈家這一頁，抬頭看了看時(shí)間，問說：“爺還未回來？哪個(gè)客人在前面？”
“王太醫(yī)和珠大爺�！�
王川和賈珠都在呀。
“是！那位傅試傅老爺，陪著王家的公子走了。”
“王仁、王信？”
“是！”
桐桐便不再問了，繼續(xù)看著賬本，不時(shí)的抬頭看眼窗戶：好似起風(fēng)了。
四爺回來的很晚，把客人送走才回來的，回來凍的手腳冰涼。
桐桐叫他先上炕來：“怎么不早些結(jié)束？今晚下霜，極冷�！�
四爺把手先塞到被窩：“賈珠喝多了，哭著說想帶著家眷回金陵去，守著祖宅祖業(yè)。我想跟王川私下說些話，竟是說不成。”
“回去？賈政好面子，豈會(huì)答應(yīng)？賈母向來愛團(tuán)圓，怎么可能放人？再說了，祖業(yè)怕是當(dāng)時(shí)都被四王逼的賣了不少，那又是族中共有的，這一會(huì)子還得查賬，誰都不樂意他回去。”
“都是小事！”
嗯！不過是家里不重視了，落差大！
桐桐指著外面：“今夜有霜！”
霜降宜秋狝！
秋狝之前，金家低調(diào)的離開了京城。
桐桐和四爺也回了郡主府，府里按照四爺?shù)膱D紙給修的，住回來是格外舒適的。
兩人還未將院子逛完，宮里便有旨意，金大人隨扈，往鐵網(wǎng)山秋狝。
第二日一早便要出發(fā)，桐桐將金絲軟甲給四爺取出來，還是要套在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