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賈敏:“”
王氏:“”這說的是什么話?
老太太鬧了一場,晚上了,王氏叫了大兒子和兒媳婦,拉著長子的手:“我知你跟駙馬有交情,如今托你一事。”
賈珠看著母親:“您說�!�
王氏便把賈敏白日里說的話說了:“你姑母這話,竟是處處為寶玉打算。壽哥兒尚且送出去教養(yǎng),家里請的先生也不過是教林姑娘的,教導寶玉念書,缺有些欠缺。
便是家里請了先生,難道老太太就不插手?或是今兒天冷,不起了;或是夜里走了困,第二日沒精神,也不學了;再要么家里來客,家里有大小宴,又不念書了。這么一算,一年有幾日是念書的?”
賈珠:“”是啊!書不是這么念的。家學里也不像個樣子,蘭兒是不去的,他也不會送去的。而今才開始,等再大兩歲,就送去他外家在京城的家學,李家乃是書香門第,子弟都讀書。便是寄養(yǎng)在李家念書也是可以的。
因著打著補嫁妝的名義,偷摸置辦產(chǎn)業(yè)。這事學得跟岳父與大舅子小舅子說好,因此,岳父對自己改觀許多。很樂意接蘭哥兒去念書。
這么想著,就聽母親又說:“去書院吧寶玉懶散,自來不是個上進的性子,沒有人看著,必生是非。但凡給老太太撒嬌,老太太恨不能叫人砸了書院�!�
賈珠沒有反駁,這是老太太會干出來的事。
“唯有去做伴讀,只要選上,老太太便是心疼,也不敢駁了去�!蓖醴蛉说吐暤�,“給主子做伴讀,一則以情分;二則寶玉生的比別人強些,若是能得郡主、縣主的青眼便是鄉(xiāng)君將來也是不愁的�!�
意思是長在王府,許是看在養(yǎng)在身邊,知根知底,又模樣俊俏,家世尚好的份上,能得一貴女呢?
王夫人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我的兒呀,你的身子但凡爭氣有你照看,那孽障就由他去了你說你們而今這般,生養(yǎng)你們一場你叫我將來指望誰?”
賈珠:“”
“不管成與不成,勞煩你去央求央求駙馬,打問打問,許是就成了呢�!�
賈珠:“”元春在皇后身邊,是有原因的。這必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才留了元春。可若是非要給寶玉求這么一個去處,怕是也行。
不過元春怕是就得回家了。
她不遠回家,她想拼前程。
一時間,賈珠也不知道哪種選擇是對的。
他問說:“母親,您可得想好了?”
“這有何要想的?不管是教養(yǎng)元春,還是教養(yǎng)你,我可曾有心軟的時候?”王夫人很堅持,“兒啊,娘舍得你與元春,自是舍得寶玉。于娘而言,手心手背,有何不同?”
賈珠:“”他長嘆了一聲,然后看李紈:“拿了我的帖子,打發(fā)人送公主府,問問駙馬幾時能得空一見�!�
[1159]紅宇瓊樓(101)二更
紅宇瓊樓(101)
桐桐接了帖子,這個時候來拜訪,莫不是因為置辦產(chǎn)業(yè)的事?
既然這樣,那就來吧!四爺一般都是下半晌在家。
她此刻在看甄蓮寫的求助信,甄蓮說:東平王府急著還債,逼著她拿嫁妝。
甄蓮出嫁的時候,那真是十里紅妝。甄家何等財力勢力,她又是甄應嘉的嫡長女,陪嫁不比皇室嫁女耗費少多少。
她信上說,她早有和離之意,正尋契機。此不若一刀兩斷,徹底和離的好。
木城倒是攔了,未曾攔住。被家里打了一頓,皮開肉綻。王妃自是不愿意舍了兒媳的嫁妝,可而今亦被關入了佛堂。
這種境況,屬于家事。自己改了姓,這事怎么去管?
桐桐給甄蓮回信:既然將事做的這般絕,那倒是簡單了。告到衙門去,誰也別想好。婚姻都不要了,怕的什么?
東平王府寵妾滅妻是一宗罪,謀取媳婦嫁妝又是一宗罪。
才懲戒了西寧王府,東平王府卻還不引以為戒,此便有蔑視皇權之嫌,敢問它東平王府可承擔的起?
他們敢欺你,你不妨魚死網(wǎng)破鬧一鬧,自此之后,便再也無人敢欺你了。
甄蓮有何不敢?信放在桌上看了又看,內(nèi)室里,母親的咳嗽聲一聲接著一聲,甄寶玉的讀書聲不時的傳來。
甄蓮果斷的放下信,想起木城被壓在春凳上,一板子一板子打在身上,打的血肉模糊。她的心就狠了起來:那府里,也就木城這一個實心眼的傻子。
母親喊道:“公主如何說?”
“告官?”
內(nèi)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你可知這是得罪人的事�!�
“別人怕拋頭露臉,我還怕甚?咱家還有甚可怕的?守著這么些錢財,這個不欺,總有那個欺負與其如此,那就不如如公主說的,魚死網(wǎng)破�!�
“可你若和離,打你主意的人便多了。女人帶著大筆的產(chǎn)業(yè)與錢財是要吃虧的�!�
“我不再嫁,拿定了主意,誰能奈何?橫豎還有公主可庇護,臟手段惡手段不敢耍只要如此,哪里就過不了日子了�!�
甄夫人心疼的呀,她喊兒子:“寶玉,你可聽見了?”
甄寶玉‘嗯’了一聲,擦了眼淚,繼續(xù)念書。
“你要出息你出息了才無人敢欺!”
“嗯!”甄寶玉盯著書,可也知道,父親獲罪了,家世不清白,科舉無望。讀書,與出息不出息,無關。
他陪著姐姐來告官,他不能進去,便在衙門外的茶樓里等著。
卻不想看到了堂姐公主。
桐桐看向一身布衣的少年,少年十分局促,遠遠的行禮。
他看那少年帶個老仆,只要了一戶清茶,便叫廖嬤嬤送了一盤點心過去。等了半晌,知道甄蓮出來,那少年才起身,道謝后就要往出走。走到門口了,又返回來,走了過來。
桐桐看他:“有事?”
“我能問問三姐我可還有前程?”
桐桐愣了一下,看著少年固執(zhí)的眸子,她說:“讀書有用!但你想要的前程,需得拿命去搏!你需要用你的血去證明你的忠誠,你需得有功勛才能重新站起來�!�
所以,讀書、習武,總是有用的。
少年愣了良久,然后深深一禮:“謝公主提點�!闭f完又一禮,“謝公主庇護�!�
桐桐點點頭,看著少年跑出去,然后上了馬車。看著甄蓮上了馬車,朝這邊點了點頭。這才起身,“走吧!回吧�!�
廖嬤嬤問:“甄家還能起來?”
桐桐搖頭:“人總得有希望�!弊x書習武、端端正正,終是無壞處的。
這官告的,嚇了東平郡王一跳。此時是老王妃的主張,并非是他的意思。關了王妃的是老王妃,打了世子的也是老王妃。逼迫世子妃拿嫁妝出來的還是老王妃。
然后被告的確實東平郡王,他當天便去宮里請罪,認罪認罰。
可此事已經(jīng)鬧的人盡皆知了。
金鐘站在史氏面前,說外面的消息:“世子妃與世子和離,帶走了全部的嫁妝。老王妃被太后申斥,禁足。東平郡王內(nèi)帷不修,寵妾滅妻,兄弟不和罰俸三年,黜兵部監(jiān)理之職”
史氏垂下眼瞼:“倒了?這便倒了?”
“兒子便是讀書不濟事,可也知道一朝君王一朝臣。從古至今,多少豪門,如何?當年王謝堂前燕,而今在何處?您怎會以為有那不倒的世家呢?”
史氏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淚如雨下:“這便倒了?你可知史家興旺之時,那是何等氣派?你以為金家這般,比得上當日的史家?”
“史家氣派,所以史家敗了!”金鐘看著母親,“二叔不許二房奢靡,以簡為要。公主與四哥兒與當日在鎮(zhèn)子上并無不同。日常穿戴稍微體面些,這是講著體統(tǒng)。但飲食花用,一切如故。你知公主府這一個月的日常開銷是多少?”
不知。
“五十八兩!”
史氏:“?”
“饒是如此,公主尤說,待客多了,花銷比預計的多了八兩。何為興盛之家,兒子覺得祖母說的對,奢靡不可長久。唯有謹慎低調(diào)謙遜簡樸,此方能家族永昌�!�
史氏:“”
金錚一直未言語,此時才道:“母親,你去山里住吧!住莊子里,兒子得閑了便去小住,可好?”
史氏抬起頭愕然的看向兒子們:“什么?”
“母親,你之所想,有害于宗族。兒子為金家承重之孫,不能縱容母親再如此這般了。尤其是認西寧王妃為母之事,險些毀了家族。為家族計,為兒孫計,兒子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就這么對你的親娘?”
金錚沉默了,良久才道:“那要么您與父親和離!兒子總歸是認您的,逢五逢十去看望您,病了照顧您您的所有花銷我們兄弟負責,我們贍養(yǎng)您,可好?”
“我為金家操持二十余年,為金家生兒育女,繁衍養(yǎng)育后嗣,就落這么一個下場?”史氏搖頭,不認這個結果:“既然甄蓮都能告官,我也能告官。你金家要是不怕,那我也告一個你們瞧瞧”
“告什么?”金鐘的聲也大了起來,“你倒是說說,您要告我們什么?”
“你們?yōu)榱税徒Y公主,不容親生母親!”
“此次與公主無關,與四哥兒無關,是您與西寧郡王妃為母女,那府里以錢財資盧家,您又以錢財資那王府,若有人說您資助盧家,二叔一房無礙,可大房則休矣。這家里沒別人,都是您的至親,您就這個忍心我們被牽連?”
金錚說著,就又道:“您若不停,我便請了舅舅來!等舅舅跟您說話吧�!�
“那就請你舅舅來,斷一斷這個官司。”
話說到這個份上,依舊沒有個結果。
直到真的把史縣尉叫來,史縣尉看著妹妹,嘆了一聲:“原不知道你竟然覺得托生到咱們家,委屈了你。既然認了別人為母,那咱娘你就不要認了。自此以后,我跟你再無瓜葛。”
說完,袖子一甩,直接走人了。
也莫要說送回娘家,對不住,娘家不接承,與我們家沒有關系。
史氏:“”面色慘白慘白的,當真是好的很!我再不濟,給家里還換了那么些銀錢,你是怎么有臉說出這樣的話的。
于是,史氏病了,真的病了,午間的飯食全吐了。
金錚和金鐘兩人將人帶上馬車,親自護送,本來只半日路程就到鎮(zhèn)上了,有啥不能挪動的?當天下半晌就啟程離開了。
桐桐收到消息的時候天都將近暮色了,四爺正在園子的暖房里招待賈珠。
她叫人送了花茶去,賈珠是常年吃藥的人,別的茶就算了。
四爺正被賈珠的話給問住了,桐桐叫人把茶送來了。他掀開茶杯慢慢的寬茶,而后才道:“咱們相交多年,有幾句話,我直言以問,若是之后你覺得你家兄弟還能去,那咱們再談�!�
賈珠點頭:“難免有思慮不周之處,但講無妨�!�
四爺就說:“三王府、四王府,兩個王府皇孫漸年長,身邊的陪讀伴讀,多是王妃姻親家的后輩子侄,且已經(jīng)相伴多年了,無法中途更換,可對?”
“對!”
“年歲剛進學的,與你家兄弟年歲又不合適,相差太大,必然不能選�!�
是!
四爺就問說:“那你覺得哪個皇孫需要伴讀?”他都給無語笑了:“而今求上門去給皇孫做伴讀,那便是義忠親王那一脈。義忠親王雖然壞了事的,但是孩子無辜。圣上必然照拂,許是會給長子一個爵位�!�
但是,你們家要去給這個孩子做伴讀嗎?
“年歲也十三四了,以前伴讀都是東宮舊人的子弟,家中獲罪,也一并發(fā)配了。身邊無人,你們家這個時候送人給皇孫當伴讀,是這個意思?”
那你們家可真夠忠心耿耿的!
賈珠面色大變,連連擺手:“沒有不是”
四爺又問:“當然了,皇上待皇孫自是一視同仁。能被選去,也是榮耀!聽說你家兄弟據(jù)說極有來歷,口銜玉,極重極貴了,皇家尚無這般異象”
賈珠忙道:“以訛傳訛,多為不實之語!”
“實不實的,也已經(jīng)傳了那么多年了�!鄙厦娌淮罾砭屯炅耍瑴惿先ジ墒裁�?“做皇孫身邊,尤其要謹言慎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少些牢騷,莫要帶壞了皇孫否則,那可是殺身之禍”
所以,回去想想,想清楚了再說吧!就你家兄弟那張嘴,當官都懸,還往上面湊,湊什么?那說的都是些什么話?
什么‘文死諫武死戰(zhàn)’、‘猛拼一死沽名釣譽’,聽起來沒毛病吧!可其實呢?不還是罵皇帝昏聵?要不昏聵,臣子能撞死在朝堂上?
當官是蠹祿,皇帝是昏君這話往出一說,你就說你們死不死?
禍從口出,長了一張惹禍的嘴,不管教也行,藏在家里當傻孩子哄著去吧,沒人計較,還非送到上面人的眼皮底下,怎么想的?
爺一天忙忙叨叨的,你們能想清楚了再上門嗎?
[1160]紅宇瓊樓(102)三更
紅宇瓊樓(102)
到了飯點,四爺沒留飯,賈珠也急匆匆的便回去了。
四爺重重的放下茶盞:什么狗屁倒灶的事!賈珠都自詡聰明,怎么遇事先不瞧自身呢?
他起身,準備吃飯。
一進院子,滿院子都飄著燉牛肉的味道。
桐桐正盛飯:“如何?打發(fā)走了?”
走了!四爺凈了手過去吃飯:“在家里盤算了一遍,只打自己的算盤�!�
桐桐就笑:“你這一拒,那位寶二爺?shù)靡活D好打�!�
打的當真是不輕!
王夫人將打算告訴賈政了,賈政沒言語,卻急切的等著大兒子的回話。
賈珠到家,先被父親叫去,他不敢添油加醋,就是有什么說什么,就是原話陳述,叫父親來判斷,該當如何?
賈政多要臉面?這話當真是扇的人臉疼。
這一生氣,越想那惹禍的孽障,就氣息難平。這是說了多少荒唐話,已經(jīng)傳到府外去了。
當家叫人拿了寶玉來,不叫告訴老太太,叫來就上了家法,掄著板子照著屁股就打。
賈珠沒攔著呢,那有些話說出去,當真是給一家子招禍。
這可不得了了,老太太嚷著要回金陵,王夫人哭了寶玉,又罵賈珠:“但凡你是個中用的,就是打死了他我也不心疼!眼看我就這么一個指望,你還這么害他,存的什么心吶?”
賈珠噗通往下一跪,百口莫辯。
老太太嚷道:“有那一等嫉賢妒能的,見不得人好。不過是平日里多疼了寶玉一分,就都容不下他!要治死他,先治死了我沒有我這老厭物,你們才好過日子。”
李紈嚇的跪在賈珠身邊,一聲不敢吭。
當天晚上,賈珠又病了,病體昏沉,不吃不喝。
賈璉幫著請?zhí)t(yī),王熙鳳過去跟李紈說話:“那金家也是小戶人家,當真是一朝飛上枝頭,翻臉便不認人了,當真是輕狂”
李紈‘噓’了一聲,“莫要說此話!不過是咱們先求上門,這話說的急了一些”卻未必沒有道理!只是自家爺這一遭,才當真是冤枉的很。
賈璉瞧著不是辦法,回去就告訴了賈赦,事就是這么個事,說完就不言語了。
賈赦問:“你告訴老子做什么?”
“老太太這么不待見您,有事罵您,沒事還罵您,您不照樣挺好!”珠大哥就不行了:“才罵了那么幾句,還是親娘親祖母罵的,罵了就罵了,有甚想不開的?他就想不開,藥也不吃,奔著求死去的�!�
賈赦:“”
“您的話他許是能聽進去�!倍际遣槐淮姷拈L子,總歸是有些話你能說到他心坎上。
賈赦:“”抬手扔了硯臺過去,賈璉縮著脖子躲了。但賈赦到底是去勸了,誰也不知道給賈珠說了個什么,賈珠倒是用藥了。
而后早起便出門,往賈敬身邊去了,一日一日的在廟里呆著,晚上回來。一副萬事不理的樣子,家里叫了,問哪些產(chǎn)業(yè)得去抵債,他只說跟敬大爺說好的,要去廟里,家里老太太做主,他無甚意見。
蘭哥兒送到李家附學去了,跟外祖母住,一旬回來一日。
李紈關門閉戶,除了跟姐姐妹妹一處說說笑笑之外,越發(fā)木訥,不問不言語,問了也含糊其詞,沒個主意一般。
但不管怎么說,賈家還是拿出了產(chǎn)業(yè),將產(chǎn)業(yè)交上去,抵債去了。
這開了一個先例,凡是欠債的,而今可以拿產(chǎn)業(yè)來抵債了。
就問誰家不惱火?
北靜王府里,北靜王放下王子騰的信,目露沉凝。這般下去,朝廷必會剪除異姓王。
他起身,站在窗邊,負手而立。
互為臂助,還能延續(xù)一些年。若是就這般分崩離析,則大限將至。絕不能這般!
他回身,提筆寫了了一個名字金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