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這才打開爐子,火起的慢。
桐桐一副不著急的樣子:“怕是一個鐘頭都輪不到我們,不著急�!闭f著,還靠過去挨著路子取暖。
老板娘還問說:“你姑家在哪個村?”
“下面新村,靠著河那條巷子”路過的時候看見過這個村名。
老板娘就‘哦’了一聲,“那挺近的�!�
“是�。 蓖┩⿷�(yīng)著,就扯開話題,“年跟前這澡堂子的生意是真好,聽我姑說,這家日子過的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
老板娘皮笑肉不笑的,哼笑了一聲,就說:“咱肯定是沒有人家富,但是呢,咱賺的這個錢安心!晚上能睡的著。”
人富惹人嫉,大概就是這樣吧。
這一家的房子必周圍好了不止一層,三層樓,還得上水,投資挺大的。在不富裕的農(nóng)村小鎮(zhèn),當(dāng)然就特別的惹眼了。掙錢也是真掙錢的。
桐桐就故意往別的地方偏:“跟城里的澡堂子一樣,也不怕掃H?”
把老板娘都逗笑了,這姑娘連這個都知道:“理發(fā)館有那個營生,澡堂子那不敢�!�
“嚇我一跳!”桐桐就說:“我們村原先有一姑娘,跟同村的人上我們縣澡堂子洗澡去了,就先出去了那么一會子功夫,說是七八分鐘的樣兒,結(jié)果不見人了多嚇人吶。”
“那可不咋的!”老板娘就道:“出門在外可得小心�!�
桐桐又側(cè)面打聽:“這澡堂子,也算是投一份了。這營業(yè)執(zhí)照從哪辦,咱一般人都摸不到�!�
“得找人,托關(guān)系。”老板娘把火弄旺,鍋挪過去,“得去縣上找人。這家的關(guān)系網(wǎng)廣,那誰知道怎么辦的呢�!�
嘴很緊,好像什么都知道一點,但是什么都不說。心里憤憤,但也不多言,不多管閑事。
桐桐又說起了其他,說學(xué)校捐贈貧困生,還專門拿了本本出來,哪個學(xué)生是哪個村的,家里條件怎么樣云云。
這就很能取信任了,老板娘認識好幾個,誰家誰家的,她都知道。
桐桐問了七八個了,才說到這個劉樹:“說是孩子輟學(xué)了,就在這澡堂子,我剛也沒見”
“在的!老師沒撒謊�!崩习迥镖s緊道,“這孩子可憐!遭了罪了!本來她姑奶奶抱來的時候,我婆婆說我小姑子的大姑姐不生,孩子抱去挺好。結(jié)果呢,一說見見孩子爹媽的樣,這邊就不愿意,把孩子抱給那么一家子”
“可不就是!親戚家的孩子,也不說用心的給看一戶人家送養(yǎng),也是挺狠心的�!�
“親媽都能撇下孩子走了,別人才不管呢。”老板娘就說:“你不知道,我這后頭的一家,喬大娘!他娘家侄兒也是抱養(yǎng)的。那孩子更慘,都有五六歲、六七歲了吧,說是爸爸死了,他媽把孩子扔到火車站
有司機好心的把孩子帶著,路過咱這里的時候,車壞了。聊的多了,喬大娘知道了,說你把孩子給我留下吧,我娘兄弟四個姑娘沒個兒子,家里條件好,肯定能養(yǎng)好,那孩子倒是幸運,過的好,家里寶貝的跟啥一樣�!�
說這話,面條好了。
桐桐吃的心不在焉,聽老板娘在那里絮叨。她把這些都一一的記住,還問說:“得是真好!那么些孩子,好應(yīng)該也有限。孩子都記事了,養(yǎng)不熟�!�
“那可不一定!孩子記事了,才知道爹媽不要他了,在家里要多乖順就有多乖順。學(xué)校也好!家里是真疼!人家那條件好,家里開個五金店,上面四個姐姐,都是端著公家的飯碗,嫁的也都好你說說,那孩子才是命好,可算是跌到福窩窩里了�!�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桐桐心說,這不就是條線索嗎?至少是個男孩子,至少這個孩子當(dāng)時六七歲大。具體哪一年,她沒多問。在一家這么打聽,容易引起對方的警覺。
她還真就吃了飯,又買了卷餅,拿著去了澡堂子,還專門找老板,問啥時候能輪上。又刻意在里面‘等’了半個小時,這才‘不耐煩’的從里面出來了。
下午有客車從鎮(zhèn)子上過,她在大樹邊等車,借著樹擋住街面上能投射過來的視線。然后跟一樣等車的人搭話:“您這是去哪?”
等著的人從巷子里出來,桐桐是看見的。
對方見桐桐捂的嚴(yán)實,也不好確認這個人是認識不認識。冒搭話:“��?哦!回縣城�!�
“喬大娘說誰去了好給她娘家捎帶點東西,我說我不順路,怕是得麻煩您�!�
��?這人就說:“她娘家在東城巷子里,我住西城,更不順路�!�
兩人聊著,上了車,桐桐多付了一個人的車票,然后撿著座位坐,相隔就遠了。到底這人都不知道替自己買票的是誰,但車進了城,他下車的時候還跟人家打招呼:“那我先下”
桐桐擺手,十分熟稔的樣子:“好!你先下。”
車子動了,到了車站,桐桐下來,坐出租,直奔東城巷子。
縣城,東城巷子,五金店,這是個很確定的坐標(biāo)。
下了出租,看著繁華的東城巷子,小飯館不少,各種店鋪都有。兩邊的民房那么多,而且,這條巷子巨長,站在巷子口,看不見里面到底有多深。
她不疾不徐的朝里面走,都能走出三四里路,才看見一家鋪面極大的五金店。前面是鋪面,后面是民房。
她緩步往店里去,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看店,一個女人守著爐子在捅火。柜臺上放著個電視,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
她進來了,男人笑臉相迎:“要啥?我給你取�!�
桐桐說:“水籠頭壞了,找個水籠頭”
“有!你要哪種?”
“取來我看一下”說著,就靠在柜臺上,眼睛隨意的一掃。
這一掃,她看見了坐在爐子邊上的一個少年。那個位置剛好在爐子的另一側(cè),他又坐在門背后的椅子上,腳挨著爐子,膝蓋上放著書,手里拿著筆在那里寫寫畫畫。
是的!那個角落避風(fēng),又最暖和,還不受外界干擾,坐在那里就最好了。
這應(yīng)該就是那個孩子吧,他專注的很,沒有抬頭,桐桐沒看清五官。
水籠頭來了,桐桐拿起來看,‘不小心’讓它掉了,發(fā)出巨大的聲響。桐桐急忙低頭去撿水籠頭,余光卻盯著那邊。
那孩子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一般的抬起頭來,只一眼,桐桐瞳孔收縮,抓著水籠頭的手一緊。
她突然就懂了林耀軍的感受:他能一眼認出來,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
眼前這個孩子,他就是果果!
她說:“不好意思,掉了�!�
喬老根笑道:“不要緊,沒砸到腳就行�!�
桐桐隨意的挑了一個:“多少錢?”
“十二塊五,你給十二就行�!眴汤细鲋猓骸澳惴判�,咱這里的貨都是有質(zhì)量保證的。”
桐桐付了錢,就從里面出來了。
站在外面,她摸出手機,想給林耀軍打過去,但還是忍住了。想給四爺發(fā)消息,又怕他在路上。
她慢慢的走著,不時的回頭。最終,也沒有遠離,她想看看這個孩子能不能出來,能不能拿到他的DNA。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她都凍木了。就見店里出來人了,少年在前,那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在后。
兩人一前一后,也不說話,朝炸雞店去了。
桐桐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進了店,她也跟了進去。炸雞得在鍋里復(fù)炸,熱了才好吃。因此,等待的時間有些長。
那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抬頭看店里的掛鐘,跟少年說:“你別瞎跑,我就在外面的IC電話那里打個電話”
透明的玻璃門,店外面的馬路牙子上就是IC電話。出了店,走不出十步遠就是,站在那里,店里一舉一動都能看清。
少年回頭看了一眼,只‘嗯’了一聲:我干啥你看的見,進出都得在你眼前,我能去哪?
那姑娘走了,桐桐愣了一下,似有所悟。從五金店到這里,不過三十米左右,十四五的小伙子在家門口,還得姐姐陪著?姐姐出去打電話,還得在門口?
炸雞店的老板跟少年說話:“你爸你媽是真疼你,像你這么見天的吃炸雞的不多”
少年將臉往圍巾里藏了藏,并不說話。
桐桐戳了戳少年,少年回頭,朝邊上讓了讓,以為擋路了。
老板也問:“你吃啥?”
桐桐拉下圍巾,露出臉來,“跟他一樣。”說著,指了指少年。
少年看了一眼這個大姐姐,轉(zhuǎn)過了視線。轉(zhuǎn)過去了,又覺得面熟,看了第二眼:這不是那個電視上那個
桐桐:“”是多少還記著點家里?看見自己覺得面熟?
她小聲的叫:“果果?”
少年瞬間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桐桐再叫了一句:“林雨果?”
少年眼里的慌亂一閃而過,急忙朝店外看去。
桐桐拿了一張名片,這是四爺?shù)拿�,偷摸的塞到對方手里:“打這個電話”說著,悄悄捏他的手:“我不走!就在政府招待所,別怕!”
少年馬上低下頭,把名片藏袖子里,眼淚滴答滴答的掉,喃喃的喊了一句:“tongtong
?”
[1210]歸途漫漫(17)一更
歸途漫漫(17)
熱油鍋里放了雞塊,刺啦啦的發(fā)出不小的聲響。
老板聽見說話聲,沒聽清,一邊翻著雞塊,一邊問說:“要啥?”
桐桐趕緊道:“辣椒面多放些�!�
“哦!好。”
見老板才側(cè)了身就又轉(zhuǎn)過去盯著油鍋了,桐桐挪了挪,擋住外面的視線,果果低著頭,用袖子把眼淚擦干。
老板將炸雞分開裝了,遞給果果一份:“你四姐呢?”
“打電話�!惫貞�(yīng)著,從兜里摸出錢來,看都沒看就遞過去。
老板把錢一收,展開一看:“十三塊五,剛好!”
果果‘嗯’了一聲,轉(zhuǎn)身跟桐桐對視了一眼,桐桐給他使眼色:去吧!我都找來了。
孩子果然拿著炸雞慢慢的往出走,桐桐一邊掏錢一邊看他:出來買炸雞,錢是剛剛好的�?梢娝鋵嵤菦]有零用錢的,應(yīng)該是怕他攢錢趁人不備給跑了吧。
看起來處處自由,其實被看管的很緊。
桐桐付了錢,轉(zhuǎn)身都要走了,果果推開了門,又撤回了手,轉(zhuǎn)身對著炸雞店的老板突然說了一句:“后天我四姐訂婚”
老板明顯愣了一下:“是嗎?這是好事呀。對象是干啥的?”
“法警�!惫终f:“在悅來飯莊訂了五十席”
老板心說,這是叫咱走禮的意思?他應(yīng)著:“好!知道了�!�
果果說完,看了桐桐一眼,這次推開門直接出去了。
桐桐:“”這孩子一天都不想在這里多呆,他在說:后天家里有事,訂婚是大事,要請五十桌客人,有機會跑。
他怕不偷著走,就真的走不了。
桐桐為了安果果的心,怕他以為自己沒聽懂,還高聲問老板:“這悅來飯莊是在東巷子”
“東巷子口那個!”
“哦!怪大的飯莊�!�
“在縣上是排得上的。”
果果在外面隱隱約約的聽見了,他松了一口氣,看著還在打電話的喬明,朝前指了指,就走他的了。
喬明正講著電話,見弟弟走了,她連著‘噯’了好幾聲,對方都像是沒聽見一樣。她急忙給電話那邊說:“我也沒辦法,我爸逼我的后天你要能帶我走,咱倆就走要是不能,我就訂婚了,真就嫁給別人了了”說完,撂了電話,急匆匆的追著去了。
桐桐:“”三十米的距離,繁華的街道,燈火通明的路燈,街邊依舊開著的客人進出不斷地商鋪,必須得跟著?
她攔了出租車,回賓館。
進了房間,她這才把電話打過去。
小小的出租屋,爐子上熬著骨頭湯,這是給林耀軍補身體的。
張舒洗了香菜,準(zhǔn)備切成末,問林耀軍說:“餓不餓,再下點龍須面”骨頭湯龍須面。
林耀軍坐在床上,電褥子開著,手機在床頭充著電。
他才要說話,手機響了,顯示是‘閨女’。他跟張舒說:“不餓,你閨女的電話�!�
說著話,順手就接起來,“桐桐”
桐桐深吸一口氣,問說:“我媽呢?”
“在呢,咋了?”
張舒已經(jīng)坐到床沿上了,“啥時候回來呀?要你爸接你不?”
桐桐叫了一聲‘媽’,這才道:“我找到果果了果果記得”
啥?
林耀軍一下子坐起來,“你你說啥?”
“我找到果果了,跟果果碰了一面,我叫他果果,他就哭,也認出我了,叫我‘tongtong’,我記得小時候他老跟著大人學(xué),叫我的名字”
對!對!
“買家看管的嚴(yán)”桐桐交代說:“爸爸,你馬上去找老鐘叔,趕在后天去順縣接應(yīng)我們。不管怎么樣,咱先把人帶回家,以后不管是打官司還是干啥,那是以后的事了。果果在別人手里,咱們處處受制;果果在咱們身邊,咱有主動權(quán)。而且,果果一天都不想多呆,他應(yīng)該是試圖跑過,以至于那一家對他看管的嚴(yán)。他告訴我說,后天那家的四姑娘要訂婚,家里忙亂,能跑得了”
“噯!噯!這就走馬上就走!你等著我你們倆不敢”
“來不及了!就順縣,記��!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學(xué)校的同學(xué)給我打掩護,沒事我的手機暢通,你隨時能打”
好!我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緊跟著,老鐘又打了電話來,桐桐跟老鐘說:“不能動公家,一旦通知這邊警方,只怕消息漏了,就脫不了身了。順縣跟單市緊鄰,但是它屬于京城管轄”
對!屬于異地!案子一到異地,就不是當(dāng)?shù)叵朐趺礃泳驮趺礃恿�,也不是他們的網(wǎng)絡(luò)能網(wǎng)得住的。
“行嗎?”
“行!要不然呢?你們肯定趕不過來�!�
兩人說了好一會子,老鐘覺得人家孩子安排的沒毛病,想的很周全。掛了電話,老鐘就說:“問題應(yīng)該不大,誰都沒防備”
這一夜,家里都亂了。
姨夫家里有賣水果的卡車,這會子也不賣了,收攤子,直接回家,把貨卸下來,然后開著車就走。
二叔收拾出門帶的東西,證件啥的都得帶。
二嬸把家里的現(xiàn)金歸攏了,又去樓下的同事家借了兩千塊錢的現(xiàn)金:“都裝上,窮家富路,誰知道會遇上啥�!�
奶奶在家里這里轉(zhuǎn),那里轉(zhuǎn)的,不知道該忙什么。
玫玫才去拿了大衣:“是給我爸和我大伯拿大衣不?”
對!大冷天的,帶上!都帶上。
姑父周浩又打了電話來:“二哥,要多叫些人不?我那些拜把子兄弟多著呢�!�
“帶人干啥?又不是干仗!老鐘跟著呢,動了順縣的公安”
“那行!我就在路口等著呢,車過來把我接一下咱多去幾個人嘛!”
“知道了!”
很晚了,林耀軍和張舒兩口子,連帶的二叔、姑父、姨夫,開車跨越三省,去順縣接人。
家里,二嬸從老太太要老房子的鑰匙:“孩子回來住哪?好長時間不住人了,得收拾收拾�!�
噯!是呢!得收拾收拾。
又給小姑子打電話,都去那邊看看,該扔的扔了,該留的給留下,總得叫孩子回來覺得家里是舒服的吧。
四爺?shù)降臅r候已經(jīng)是夜里十二點了,這才知道桐桐把人給找見了。
“咱們明天把路摸一遍”桐桐自己畫地圖,這是這兩天轉(zhuǎn)悠下來印象里的安縣。縣城真不大,再轉(zhuǎn)一天,這就連小巷子也摸清了。
四爺覺得問題不大,真要是被追上或是攔截了,自己最多就是個開黑車的,出來跑一趟活而已。十四五的孩子,能自己坐車了。開車六七個小時就出了單市的范圍,進入了京城地界。
又不是綁架孩子,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