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調(diào)料不全，炊具一言難盡，沒發(fā)揮出正常水平，但也是家常菜的標(biāo)準了。
椰絲拉偏愛西紅柿炒雞蛋，沒有人能抵擋這道菜的魅力。桐桐炒了一大盆，雞蛋就用了二十個，這孩子用飯伴著這道菜，連吃了三大碗。
然后這孩子也會把他們家的卡巴巴，類似于牛舌餅的一種餅子拿來分享。還有他們這里的烤肉串，不是塊狀的肉，更像是一種烤肉丸子。
自家這邊很忙，修整的時間很短暫。緊跟著會去被轟炸過的地區(qū)，雙方在隔空交火之后，城市被損毀嚴重。
這一去就是小一個月，等再次回來的時候，院子里本來長的很好的菜真的枯死了，已經(jīng)干的可以當(dāng)柴燒了。
姜山還問：“椰絲拉不在家？走親戚去了？”
桐桐卻看見了關(guān)著的雜貨鋪的門，她去敲門，結(jié)果另一邊的鄰居過來了，她說話帶著口音，桐桐聽的似懂非懂，喊了雇員來：“聽聽大姐在說什么？”
聽了幾句，雇員便變了臉色：“椰絲拉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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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大姐一邊說，一邊抹眼淚，激動起來了，手不停的比劃著。桐桐連猜帶蒙，而后聽雇員翻譯：這個城市里，每天都在丟失女孩子，十三四歲，十五六歲。
而且，之前在外面上班的女性，現(xiàn)在不敢出門了。甚至于包括在醫(yī)院的醫(yī)生、護士，她們上完班，家里的男性親人來接，已經(jīng)不算安全了。
一兩個人來接，怎么抵擋三五個青壯男性，其結(jié)果更慘。
與其這樣，那就不出門吧，不出門最安全了。
而這條街上，那天丟失的不止椰絲拉一個，還有另外的四個大小差不多的姑娘，他們只是出門去街的另一邊買一件衣裳而已。路邊的面包車上沖下來七八個人，把她們?nèi)杰嚿蠋ё吡恕?br />
桐桐問說：“朝哪邊走了？什么樣的面包車？”
雇員拉著桐桐往回走：“林，走吧！先回去�！�
桐桐被拉回來：“怎么了？”
雇員搖頭：“別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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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找，她還有活路；回來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條�！�
桐桐沉默了，坐在邊上一動不動。
其他人這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老馬正在整理本地的報紙，這段時間這里沒人，但報紙都從門縫里塞了進來。
這一張一張的翻過去，本地的主流報紙上沒有刊登過少女失蹤。只有一些不信奉某些教義人群，他們的報紙上有這樣的報道。他們在質(zhì)問，警察在哪兒？摧毀秩序的M軍到底干了些什么？
雇員靠在邊上的桌子上，低聲道：“這種事也不是現(xiàn)在才有，只是最近更加猖獗。打從這邊的首都淪陷，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
這是戰(zhàn)爭的必然，秩序亂了，壞人便當(dāng)?shù)�，于是，惡事頻發(fā)。
“這些姑娘大都被綁匪糟蹋然后轉(zhuǎn)賣出去，價格大概在二百美元到三百美元，除非特別絕色的能賣到五百美元，這是最高的價格了”
桐桐：“”不如電視天線貴！
“但教義是講貞潔的。之前有跑回來的，但被父母親手給”所以，“找回來是死，流落風(fēng)塵是活！你是要她回來還是給她留一條活路呢？”
桐桐：“”
“有被M軍LJ的姑娘，被扔在大路上”
老馬打斷了對方，然后拍在報紙上：“這些報道不了。咱們拿到的不是第一手的！便是拿到第一手的，也要考慮其他影響�！北热�，事關(guān)M方形象；比如，事涉他國的宗教尊嚴。
如果連當(dāng)事人受害者都不承認，你這報道就叫造謠。
桐桐看老馬，問說：“這些影像資料，現(xiàn)在或許不能公之于眾，那么以后呢？是否有用？”
老馬：“”或許有用。
“如果有用，我覺得就有必要�！�
姜山?jīng)]有反對，看老馬：“您覺得呢？”
老馬認真的看桐桐：“咱們每個人都有憐憫心，看見了難免不忍！但是你得充分尊重別人的信仰，尊重他國的一些習(xí)俗”
明白！都明白。
于是，三個人化裝，夜里偷偷出門，去東城門外，據(jù)說，那里是最大的買賣窩點。
它一點都不隱蔽，就這么明目張膽的，有人拿著照片，有人圍著這些照片挑挑揀揀。桐桐看著這個場景，心里什么滋味呢？
其實，父母家人要是想找，在這個地方就能找到那些女孩子們。
但是沒有。
她沙啞著嗓子，也湊過去看照片，在一個角落的三十多歲的男人手里，看到了四五張照片。而這些照片上的女孩子，有三個桐桐就有印象。
她挑揀著問：“她們都不夠高，我想找一個高些的”椰絲拉是個高挑的姑娘，比同齡人要高一些。
男人拿出了椰絲拉的照片來，告訴桐桐，這個很貴，得四百美金。
桐桐亮了亮手里的錢，男人朝外指了指，桐桐跟了出去。
椰絲拉被從車上拽下來，像個破敗的布娃娃，被人推著走，被拽著頭發(fā)強迫她抬起臉來，直到看清了桐桐的臉，她才睜大了眼睛，一瞬間眼淚就匯聚在眼眶里。
桐桐霍開那男人的手：“別拽她，她疼了”
男人只催著要錢，桐桐說，“我得問問她愿意不愿意跟我走”
這話被男人嗤笑，朝邊上走了兩步。
桐桐問她：“我若是設(shè)法把你跟你的同伴送出國，去約單你們在那邊生活，你愿意嗎？”只有這兩國的邊境是可以這樣混進混出的，別的地方真送不了。
椰絲拉搖頭：“謝謝！我不去�！�
但桐桐還是花錢把這幾個女孩子都買下來，可以選擇讓她們在哪里做工，只要想辦法，都能安置的。她們不能拋頭露面，不能被家里看見。
三個人將她們帶回，又租了一處院子，給準備了食物和水，將她們藏在里面，隨后想辦法安置。
可就在第三天，桐桐再去給送食物的時候，椰絲拉留下了一張紙條，她們主動離開了，她們認為這是她們的宿命，也不想讓家族蒙羞，她們隱姓埋名，去了風(fēng)塵街。
桐桐去看了，看見了椰絲拉空洞著一雙眼睛，靠在門邊，等待著客人。她舉著相機，卻沒有再拍攝，她的手摁不下那個快門
[1272]歸途漫漫（79）三更
歸途漫漫（79）
因為鄰居小姑娘的遭遇，叫桐桐每次回‘家’，心里總是怪怪的，不是滋味。
她每天奔忙著采訪，市面上物資開始短缺，越來越多的人搶購之后，就開始搶，街面上一片混亂。
他們國家的領(lǐng)袖雕塑被推倒，畫像上被涂抹。
新聞畫面上，背景是亂糟糟的人群，臟亂不堪大街，還有混亂爭斗的人們。甚至正報道的時候，有醉醺醺的男人靠近主持人，而后被女主持人一腳給踹遠了，她連表情都沒變，繼續(xù)就這么面無異色的播報。
桐桐也會設(shè)法去采訪M方，問他們面對這種亂相，打算怎么治理。幾個人各有各的方向，真的是一天到晚，沒有喘息的時間。
這天本來約好了要去收容所采訪的，但收容所因為食物分配不均，收容人員和收容所的工作人員起了沖突，以至于造成了三死七傷的局面。
本來的人物采訪變成了一片殘局的事件報道，那當(dāng)然就很快。
半天就結(jié)束了，她和開車的雇員一起，穿過混亂的城區(qū)，結(jié)果到‘家’門口了，一看，徹底傻眼了。
大門被撬開了，那么些人正從‘家’里往外搬東西。雇員要下車，桐桐拉住了，她看見了老人和孩子，他們抱著廚具往出跑。
雇員摁了喇叭，里面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跑出來。
桐桐這才下車，走了進去�？湛帐幨�，什么都沒有了�？照{(diào)、電視、電線、燈泡，冰箱，廚具，桌椅，床鋪包括新?lián)Q上的鋁合金窗，整個被搶走了。
可以說除了四面墻，連地面都不平了。搬重物的時候砸到了瓷磚，瓷磚破損嚴重。幸好各自都有隨身帶應(yīng)急包的習(xí)慣，重要的東西全在大包里帶著，人包幾乎不分離。
此刻，她往臺階上一坐，看著這破壞的‘家’，這跟炮火轟過的有什么不同？一樣！都一樣。
等其他人回來，跟桐桐一樣，什么都沒說，只上下樓看了看，就自己找臺階坐下了。跑了一天，累了！
買了干糧湊活著吃一頓吧，今晚就這么湊活，好歹還有片瓦可以遮身。
結(jié)果這天晚上，桐桐被腳步聲警醒，她從二樓下來，叫醒其他人：“快墻角墻角隱蔽”
附近有零星的qiang聲，有子彈飛來打在墻壁上。一個小時之后，腳步聲遠去，緊跟著，火光沖天。
他們所有人都跑出來，這條街被燒了。
火從那邊蔓延過來，只能眼看著這一排的建筑化為烏有。
桐桐跟周圍跑出來的人打聽，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有人知道，說是有一家人之前得罪了誰，那人現(xiàn)在找了殺手前來復(fù)仇一家子被殺，殺人者又放火清除痕跡。
桐桐以為聽錯了：“殺手？”
嗯！殺手？這人朝不遠處一指：“那邊就出租殺手�！�
桐桐：“”好新鮮的名詞呀！
在天亮之后，她去探訪。還真就掛著這樣的招牌，人家也會直接問：“你跟誰有仇，你想清理掉誰，我們可以辦”
已經(jīng)到了出錢便有人肯為你去SHA人的地步了。
這又是一條素材，拍下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公開的素材。
他們只剩下面包車了，這車了成了他們移動的家。他們在被焚毀的‘家’門口拍照留念，看著鏡頭，無一人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們陷入了一種難言的情緒里，話越來越少了，除了工作，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當(dāng)?shù)氐娜碎_始哄搶，甚至搶了HE研究所里儲存放射物質(zhì)的桶，然后桶子運到了外面，輾轉(zhuǎn)于多人之手，成為過儲存食物的容器，也成為過清洗衣物的洗衣桶，而后，造成了人為性質(zhì)的HE污染。
老馬拿著拍來的各種照片，手都是顫抖的：“已經(jīng)有孩子有被輻射的癥狀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混亂的秩序下，能說什么？
桐桐覺得不應(yīng)該只盯著這些，她走上街去，去找尋其他。于是，她拍到了太多的東西。
諸如，滿地狼藉，卻不見乞丐。
老者佝僂著背著冰塊出售，桐桐給了一美元，拿了一些冰，示意他不用找了，但是老者堅持找給了桐桐，并表示無限的感激。
感激你的好意，但是，不接受無緣無故的饋贈。
他們不喜歡被拍照，不喜歡記者的采訪，表現(xiàn)出來了非常克制的不耐煩。
雇員告訴桐桐：“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有國外的人來，他們很熱情，會主動幫忙的，如果要拍照，他們很樂意配合”他說，“其實，親M的不多，但是仇M的也不多。”
桐桐不再奢望配合，拍到什么是什么吧。
大多數(shù)人依舊是希望有尊嚴的活著，他們用他們的方式保持他們的尊嚴。不食嗟來之食，不卑躬屈膝博同情，他們不想把他們國家這么不好的一面叫人知道。
于是，她拍下來的新聞素材，跟其他人的都有些不同。
她拍攝了防空洞，拍攝了防空洞里面，民眾自發(fā)的掛起的屬于他們的國旗；拍到了，他們?yōu)閼?zhàn)死的英雄們鐫刻的墓碑，上面有男英雄，有女英雄，雕刻的手藝不好，但卻把英雄們的名字清清楚楚的鐫刻在了上面。
防空洞被激光導(dǎo)彈打穿，早已經(jīng)不具備防空的功能了。但里面還是有人維護，粗糙的花圈擺在墓碑前。
她將鏡頭推近花圈，電視上是她的聲音：“這些花圈是孩子們自發(fā)做的，花圈上有稚嫩的字體，寫的是‘我們要和平，不要戰(zhàn)爭’”
但其實，懂阿拉伯語的能看見，除了這句話之外，更多的是用稚嫩的字體寫著‘打倒M國’！
鏡頭繼續(xù)往前推，看到了很多臟兮兮的書包，課本，學(xué)生證這是罹難的學(xué)生的遺物，他們的同學(xué)來祭奠他們，孩子們坐在遺物中間，一雙雙眼睛就這么看著鏡頭。
隔著屏幕都心生不忍，這么一日一日看到這樣的場景，得是什么樣的心情？
什么心情？前一分鐘，難免心情激蕩。
可一出來，就看見開車的雇員被人圍著毆打，一群人正在打開油箱，搶里面的汽油。
她急忙大聲呵斥，沖了過去。這真的只能是拳拳到頭的打，直到把對方干趴下，這才算。她這次下手狠了，包里的兩節(jié)鋼棍，抬起來就往頭上掄，直打的一個個頭破血流，逃竄而去才算完。
她扶了雇員起來，這是他這個月挨的第三次打，前兩次是有人想搶車。他挨打都挨出經(jīng)驗了，抱頭護胸，只要對方不攜帶qiang，那就挨一頓唄。
桐桐一再告訴他：“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就跑！”真要是失手了，你死了都白死了。
雇員動了動脊背：“沒事，走吧！”
“我開車！”她說著話，就抓了對方的手腕，然后塞給他一丸藥，“活血化瘀的！”
而今的新聚點換成了酒店，酒店只租了一個套間，大家湊活著過吧。關(guān)鍵是好的酒店自帶保安，安全是有保障的，能睡個安穩(wěn)覺。
回來的時候碰到了艾瑪，就是那個YI國的女記者，之前在機場分開的那個。她一直住酒店，這會子頭被打破了，身上的衣服很凌亂。
“艾瑪”桐桐快步過去：“需要幫助嗎？”
艾瑪晃了晃頭：“沒事！沒關(guān)系”她解釋道：“沒事，我也打傷了對方，更悲慘的事沒發(fā)生在我身上�！�
“需要我送你去醫(yī)院嗎？”
“我去過了！醫(yī)護不夠，排不上”
“我?guī)湍闾幚�！�?br />
酒店里除了一些賺取暴利的商人，就是各國的媒體。在這里，見到記者一身傷回來根本不用好奇，大家遭遇的都差不多。
包括老馬和姜山。
老馬的左臂骨折了半個月了，才好點。今兒回來，姜山又在人群推搡下摔倒，被人踩踏，差點沒把命搭上。
四爺看著視頻里的桐桐，她的臉干瘦，嘴唇干裂起皮，整個人都像是被吸干了一樣。頭發(fā)干枯，亂糟糟的卻只用帽子壓住。
他嘆氣，只說：“京城天冷了，香山樹葉都紅了。”
桐桐就笑：“該貼秋瞟了！去涮羊肉！”
“想涮羊肉了？”
嗯！
“還想吃什么？”
“飛機一落地，給我什么吃的都行！滿京城的店，我恨不能都吃一遍�！�
“你今天吃什么了？”
“今早一杯牛奶，一個雞蛋，一塊面包”
“中午呢？”
桐桐：“”
“晚飯呢？”
桐桐：“正在等，酒店人太多，出餐慢�！�
四爺：“”關(guān)鍵是物資跟不上吧，“還能堅持嗎？”
能！能堅持。
可堅持的時間并不是桐桐想想的那么早，在才過了陽歷年的時候，事情出現(xiàn)了變故。老馬的手抖的更厲害了。
這是中風(fēng)的征兆！這邊連醫(yī)護都不夠，更談不上治療。
遇到這種情況，得及時匯報！臺里得派人來替換。出于路上不好一個人走的原因，要撤回來，你們整個小組都跟著撤回來。另外派一組人去接替你們。
下的是死命令，又事關(guān)老馬的身體，誰都沒有猶豫，可以說是非常緊急的撤離。
原路返回，這次老馬和姜山都聽取了桐桐的意見，晚上走，白天隱蔽在林子里，穿越了那條千里死亡公路。而后去機場，四爺已經(jīng)叫商人提前訂好了機票，時間剛剛卡上。
接連轉(zhuǎn)機，饒是再快，飛機降落在京城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三天之后了。
這一路上，桐桐幫著摁穴位，老馬的狀態(tài)維持的不錯。
一下飛機，停機坪上就有救護車，單位聯(lián)系了機場，救護車一直停到了停機坪上，又有老馬的家人等待，人直接被帶去了醫(yī)院。
姜山和桐桐怎從出口正常出來，機場里有單位的人，捧著鮮花，拉著橫幅在歡迎他們凱旋。那么多攝像機和鏡頭對著他們拍，都是同行。
不遠處，不知道誰家的孩子帶著的氣球爆了，‘砰’的一聲，姜山慣性的拉了桐桐就要尋找掩體，桐桐反拉住他：回來了！沒事了！只是氣球！只是氣球而已！
[1273]歸途漫漫（80）一更
歸途漫漫（80）
機場里人頭攢動，來來去去的人，有好奇的看幾眼，有著急趕路的，不著急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其中有認出是誰的，帶頭鼓起掌來，發(fā)出極大的歡呼之聲。
桐桐看了姜山一眼，兩人才趕緊調(diào)整好，朝人群點頭揮手，然后去接同事手里的鮮花，與他們一一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