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天�!蹦灵L覺又稍稍靠近了他一些,“傷口疼。”
燕知有點擔心地摸了摸他額頭,“沒發(fā)燒,有什么別的感覺嗎?”
“沒發(fā)燒但是我頭暈,”牧長覺把他摟緊了,“可能是因為我心里沒底�!�
“……那我這兩天先留在這兒�!毖嘀聊艘粫䞍�,松口了。
六月雨多,燕知除了跟著牧長覺去過幾次片場,幾乎沒怎么出過門。
等他能借助眼鏡看見東西的時候,燕知就想去一趟實驗室。
畢竟總是讓惠特曼教授幫他推動實驗室也不現(xiàn)實。
牧長覺開車把他送到生科院樓下,想跟著他一起上樓到實驗室。
“我估計要挺久的,”燕知還惦記著他的胳膊,“你該去趟醫(yī)院檢查一下了吧?”
“去醫(yī)院也是重新包一遍紗布罷了,”牧長覺搖搖頭,“我還是想讓你給我包。不方便我上去的話,我就在大廳等你�!�
他總是在做一些恰到好處的讓步,讓燕知很難一直堅持拒絕。
燕知一個人上了樓。
他剛一出現(xiàn),實驗室就七嘴八舌地炸鍋了。
“燕老師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們了!”
“梅時雨你別扒老師身上行嗎?你不沉嗎?滾下來!”
“燕老師我好想你燕老師……”
“梅時雨你快起開吧你!燕老師你身體好點了嗎?”
……
燕知跟他們打過招呼,“好多了,你們的工作匯報我都看了,這周末之前會給所有人答復�!�
“好冷酷的回答啊,知,”惠特曼教授從學生后面走出來,“但你的實驗室真的很棒,我們一起工作得非常愉快。”
“謝謝,休。”燕知由衷地說:“多虧了你和林,如果不是你們在,我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這就是家人的意義對嗎?”老人聳聳肩,“當然,家人中有一位太努力的同事……還是一件非常有壓力的事�!�
“我已經(jīng)荒廢了一段時間了,”燕知跟他一起往辦公室走,“現(xiàn)在有精力了,還是應該趕緊把進度拉回來,不然只會越拖越遲鈍。”
“我支持�!被萏芈淌邳c頭,“畢竟我不能完全替代你的工作。我整理了實驗室現(xiàn)有的課題中不夠穩(wěn)定的點,它們到了后期有概率會影響你的工作推動。你可以提前準備一些解決方案,一旦你推進到相關環(huán)節(jié),最好能盡快地跟我詳細跟進�!�
現(xiàn)在的休·惠特曼表面看上去松弛友好,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以拼命著稱的。
他看著燕知笑笑,“我特別希望你一切都好,知,所以我珍惜你每一秒的才華。在一些事情上,我的態(tài)度和林不一樣,但我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在給你壓力�!�
“當然,休,別擔心�!毖嘀獡u搖頭,“你們兩個都是對我最好的人,我自己也知道怎樣處理問題�!�
“不不不,知,”惠特曼教授稍微偏了一下頭,“即使到了我這個歲數(shù),也還是很多時候不知道怎么處理事情。而你,請原諒我,在我心里永遠是一個小男孩。所以你不需要知道所有問題的處理方法。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難……”
惠特曼教授像過去那樣,從鏡片上方看著他,“親愛的知,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不知道如何求助�!�
燕知笑著垂下目光,“不會的�!�
“那就是最好的�!崩先伺呐乃募纾拔矣肋h相信你�!�
燕知關心惠特曼教授在斯大的工作,“你什么時候回去?”
“這周吧,實驗室對接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惠特曼教授打開手機翻看日歷,“或者你有其他需要幫忙的,我還可以在這里多留一周�!�
“這周我應該就可以正式恢復工作了,”燕知想到林醫(yī)生,“林跟你一起回去嗎?”
“她不太放心你,想在這邊多留幾天。”惠特曼教授聳聳肩,“不過我很懷疑她是想多吃一段時間的中餐�!�
他舉起一只手,“哦,有件重要的事,林讓我今天帶句話給你,她擔心提前跟你說了會讓你有壓力�!�
燕知稍微有點緊張,“什么事?”
“她跟這邊的醫(yī)院給你做了新的聯(lián)合治療方案,想問問你的意見�!被萏芈淌谡f:“所以等你今天完成了實驗室的工作,給她打個電話,好嗎?”
燕知稍微定了一下神,“好。”
因為他有一陣子沒來,光看工作匯報終究是太片面的。
燕知把實驗室的每一個學生都喊進來,單獨進行了當面討論。
薛鏡安是最后一個來的。
她講完課題卻沒有立刻離開,有點猶豫又有點激動地站在門口。
“怎么了?”燕知把剛才討論的內(nèi)容紀要存檔,抬頭看她,“還有事兒嗎?”
燕知把眼鏡摘了,稍微有點疲憊地揉了揉眼睛,“不是說事情一直錯,就能變成對的。王征用你的工作,安著別人的名字發(fā)表,就是違背了學術(shù)道德的。我們能在沖突取勝不是因為我厲害,是因為工作的確是你做的并且保留了足夠多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
薛鏡安被他帶著冷靜下來,又有一點擔憂,“不過燕老師,王征在免疫口其實挺有話語權(quán),尤其他跟現(xiàn)在的生科院現(xiàn)在的院長走得很近,我怕他們?yōu)殡y你�!�
燕知搖頭,“他們不足以為難我,你不用擔心�!�
“不是學術(shù)上的,燕老師您今年才回來,現(xiàn)在學術(shù)界很多官僚主義不是純討論科研能力的。”薛鏡安抿了抿嘴,“其實王征的文章剛撤的時候,田老師就來提醒過我,要不然就把這項工作揭過去,他們不發(fā)我們也不發(fā)了。”
“這個看你自己�!毖嘀附徊娲钤谛「股�,“這是你的工作,發(fā)不發(fā)表是你的自由。如果你想要發(fā)表,我會幫助你起稿。如果你想好不發(fā),那我們就把重心放在你現(xiàn)在的工作上�!�
薛鏡安的手指攥緊又松開,“這個工作我獨立做了三年,有時候三天都睡不了五個小時。我要是發(fā)不了……會很不甘心。”
“這樣直接說出來非常好。”燕知又抬手揉了揉眼角,“你需要什么就向我表達什么,不用因為外在因素糾結(jié)。我是你的導師,就像我的導師時常提醒我的,‘我比你想的要稍微強大一點,所以你可以盡可能地集中在學術(shù)工作上’,好嗎?”
薛鏡安踏實了,輕輕嘆了一口氣,“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我在王征那歇斯底里走的那些背字兒,都是為了遇見燕老師攢的人品�!�
燕知不太知道什么叫“攢人品”,但聽起來好像是在夸他,有點臉熱,“沒別的事兒,我們今天就到這兒吧。”
等薛鏡安出去,燕知點了一點人工淚液,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給林醫(yī)生撥了視頻電話。
“嗨,知�!绷轴t(yī)生接的很快,“工作交接還順利嗎?”
“休太好了,實驗室的工作推進得很好�!毖嘀α诵�,“林醫(yī)生,太辛苦你們了�!�
“這沒什么,”林醫(yī)生溫和地回答:“這幾天我一直在和你在這邊的主治溝通,根據(jù)你的用藥史和主要癥狀制定了新的治療方案�!�
“我知道,休跟我提了一下�!毖嘀c頭。
他的手心出了一些汗,眼前也一陣陣模糊。
但他只是安靜地等待著。
“因為你之前的用藥問題,我不再建議你過多地使用鎮(zhèn)定性藥物。你可以繼續(xù)結(jié)合橡皮筋療法,但我現(xiàn)在很擔心你停掉之前的藥,達不到理想的治療效果�!绷轴t(yī)生稍微停頓了一下,“所以我們商議的結(jié)果是藥物輔助深顱多位點磁刺激,是現(xiàn)在比較前沿的一個治療方法�!�
燕知自己是神經(jīng)方向的研究者,對經(jīng)顱刺激有一定認知,但并沒有嘗試過治療,“深顱磁刺激?”
“對,它是非侵入式的,不像是藥物會帶來長久的副作用,但還是會有眩暈和階段性聽力下降等潛在風險。這些都因人而異的,所以我一定要提前告知你風險。”林醫(yī)生從屏幕里望著他,“有一定的概率,會帶來很不好的治療體驗�!�
“那效果呢?”燕知最關心這個,“大概治療周期是多久呢?”
“治療周期是配合你的具體情況來調(diào)整的,”林醫(yī)生說:“比如你現(xiàn)在,比較理想的治療頻率是一周一次。后期如果你好轉(zhuǎn)了,就可以調(diào)整成兩周一次。如果長時間地無癥狀發(fā)生,就可以考慮進入保守維持階段,三個月到一年進行一次。”
“也就是說,這項治療可能可以讓我不再產(chǎn)生幻覺?”燕知盯著屏幕,有幾秒眼睛很酸,但他沒有眨眼。
“現(xiàn)有的相似案例還比較有限,治愈率大概有百分之四十。”林醫(yī)生再次提醒他,“并且有概率會引起嚴重的副作用,尤其是在治療前期,甚至有可能會導致典型癥狀的階段性緩解前加重。”
“好�!毖嘀獩_著屏幕笑了,“太好了,林,謝謝你。”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但他想到牧長覺前幾天說的“能不能不走了”。
不是百分之百,但他終于有機會可以去極力爭取一個答案。
掛斷電話,燕知坐在辦公室里平復了一會兒,心臟還是跳得有點不舒服,眼前也時不時發(fā)暗。
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他看見牧長覺有點意外,“你怎么上來了?”
但其實他看見他,還是忍不住放松了一些。
牧長覺沖他笑笑,“等得著急,想早點見你�!�
燕知跟他并肩走到電梯,聽見他問:“努力整整一下午了,天天累不累?”
電梯門開了。
正是下班時間,里面已經(jīng)有了幾個人。
“有點兒,但是解決了很多問題,心里面輕松一點�!毖嘀胫轴t(yī)生的話,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很多事情都算有了轉(zhuǎn)機�!�
電梯里有人回頭看他。
燕知不覺得意外。
他自己就時常被人盯著看,更何況牧長覺再怎么遮也過于惹眼。
“是什么事,能給我講講嗎?”牧長覺靠著電梯的一側(cè),偏著頭看他。
燕知避重就輕,“實驗室里一個學生跟之前的實驗室有沖突,今天算是解決了一大半,后面也知道該怎么做了。”
“嗯,天天總是很有辦法�!蹦灵L覺低頭親了他一下。
燕知不好意思地臉紅了,“你別這樣。”
靠近按鈕的男生一直看著燕知,電梯剛下到五樓,他就按了“3”,門一開就立刻下去了。
燕知心里裝著新的治療方案,并沒太注意。
他看著電梯一層一層下到一樓,想從靠著的扶手上撐起來。
電梯門“�!钡拈_了。
他太累了,下意識地仰起頭看身側(cè):“牧長覺,你……”
身邊的一個女孩子按住開門鍵,有點緊張地問燕知,“燕老師,您是不是不太舒服,需要我?guī)湍腥藛幔俊?br />
一開始燕知還沒明白她在說什么,直到看見大步從電梯外走來的人,一瞬間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來。
牧長覺根本沒上樓。
燕知保持著看向女孩的姿勢,半天沒能說話。
“怎么了?”牧長覺走到電梯門口,友好而得體,“我打擾了你們的對話嗎?”
女孩猶猶豫豫的,也沒敢看牧長覺,“燕老師好像有點不舒服�!�
牧長覺直接走進電梯,把燕知從廂壁上扶起來,單手撐在他腰間,跟女孩說:“他是不太舒服,剛打電話讓我來接他,可能電梯信號不太好聽不清楚。”
燕知不扶著他幾乎站不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牧長覺還是那種近乎溫和的語氣,用其他人剛好能聽見的音量說:“早跟你說不要用這種隱藏式耳機,時髦是時髦,但是音質(zhì)太差,在電梯里更聽不清了是不是?”
他捋了一下燕知的頭發(fā),輕輕一握收起手指,“我先給你收著,下次不要戴了好不好?傷耳朵�!�
女孩原本在電梯邊猶豫著,終于松了口氣似的,“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那我先走了�!�
牧長覺極溫和地朝她笑笑,“太謝謝你了,同學�!�
看著電梯里的幾個人都走了,牧長覺扶著燕知低聲問:“感覺怎么樣,還能走嗎?”
燕知的虛汗在額角聚了一層。
他的目光沉得抬不起來,“你知道了�!�
第49章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牧長覺很輕地揉著他的后背,托著他的手小心往前帶,“電梯里人來人往的,不方便�!�
從生科院出來去停車場的一路,燕知一直在試圖去分析牧長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或者說牧長覺知道的有多具體,以及往后他自己到底要怎么辦。
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好像抓不住任何想法,只是機械地跟著牧長覺往前走。
他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沉,只是很慢地走,也幾乎上氣不接下氣。
牧長覺站住了,“緩一下,不著急,緩一下。”
燕知還要往前走,被牧長覺拉住,“你站住,別走了。”
“那我們說清楚,現(xiàn)在就說�!毖嘀囍咽謴哪灵L覺手里抽出來。
牧長覺松手了,一只手在他身后虛護著,“你說�!�
他讓燕知先說,燕知又幾乎完全沒有頭緒。
他口干舌燥地站了一會兒,仰著頭看牧長覺,“你早就知道我瘋了,對嗎�!�
牧長覺看著他,眉心很輕地皺了一下。
那只是一個很微小的表情,卻莫名讓燕知感覺到一種不忍心。
好像他剛剛說了一句特別殘忍的話。
但是牧長覺仍然在等。
燕知眨了一下眼,“當時在醫(yī)院,約好了望松濤來接我,但卻是你開車來。護士跟我說著說著話,語氣會突然變化……還有你跟小陳說,他那兩天辛苦了。是因為在醫(yī)院的,其實一直是你,對嗎?”
那么多的細枝末節(jié),燕知曾經(jīng)都不愿意去細想。
但現(xiàn)在,它們像是證據(jù)一樣列成一排,證明他心存僥幸的可笑。
牧長覺安靜地承認,“是我�!�
“所以你……”燕知強迫自己整理思路,“所以當時你們都知道,林醫(yī)生、休、望松濤和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護士,都陪著你演戲�!�
“是�!蹦灵L覺只是承認,沒有解釋。
“是因為我……”燕知低下頭,“是因為怕刺激我,所以你們都是好意�!�
他像是在替牧長覺解釋,“因為我當時狀態(tài)太差了,所以你們沒有別的辦法�!�
牧長覺想握他的手。
“但是我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毖嘀州p輕把手抽開了。
“說完了嗎?”牧長覺等了他一會兒,“能不能輪到我問一個問題?”
燕知沉默。
“我想問問你,”天色暗了,牧長覺的表情看不分明,“如果是換成我……”
他的聲音里出現(xiàn)了細微的顫抖又很快平復,“如果是換成我,戴著氧氣罩躺在醫(yī)院里站都站不起來,眼睛看不見,吃什么吐什么。然后我什么都不肯告訴你,只是因為我昏迷的時候喊了你的名字,你被醫(yī)院通知了。然后你過來看了一眼,轉(zhuǎn)頭就可以走了,是嗎?”
燕知別開臉,“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所以你覺得是因為同情�!蹦灵L覺了然地吸了一口氣,“如果哪怕我死了,你站在我的墓碑前,心里想的也只是,‘牧長覺可真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對嗎?”
聽見牧長覺這一句,燕知眼前一下就模糊了。
他并不真的覺得是同情,但他更害怕是別的,口不擇言。
牧長覺看著他,像是讀出他的想法:“你很清楚我是不是同情你�!�
“當初你突然消失了。我就想,天天怎么一聲不吭就不要我了呢,我做錯了什么呢�!蹦灵L覺說話的聲音一直很輕,幾乎算得上溫柔,“我怪你,九年,三千多天,我沒有一天不怪你。但是等我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覺是一種垂憐。垂憐我九年所有心急如焚卻永遠遍尋不獲的白天和在自問你有沒有在等我中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
燕知心里酸得受不了,下意識地想逃避,“我累了,我想回公寓�!�
牧長覺并不伸手拉他,只是輕聲說:“燕征天,如果你心里對我哪怕還有一點在乎,我請你聽我說完,可以嗎?”
燕知沒再動,但也沒轉(zhuǎn)回身看他。
“我聽見你說你把所有錯攬在自己身上結(jié)果頭發(fā)全白了,摔壞了要一個人住院,說你自己像是劃火柴見我一面少一面,寧可吃藥把自己吃壞了也要跟我多待幾年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嗎?”
“我當時真的很認真地考慮過,要不然就都聽你的吧。”牧長覺很輕地嘆了一口氣,“天天總是很有主意,那就照他想要的方式辦,我就陪著他演。如果他真的吃藥吃壞了連我也不認識了,那我養(yǎng)著他。如果他死了,那我就陪著他�!�
別的燕知都能聽,但是說到這兒他就支撐不住地打斷,“你能不能別說你死?”
哪怕是這時候,他仍怕牧長覺犯太多口業(yè)。
“我覺得這整件事情責任都在我�!蹦灵L覺慢慢地說:“首先我沒能做到讓你生病的時候主動找我,也始終沒能傳達清楚‘不舒服不是錯’和‘不舒服不用躲’這兩件事。其次就是我讓你誤會了我本身很堅強。但其實只要你不要我,我就會變得很脆弱�!�
“你別再說是你的錯了�!毖嘀獡u頭,“這件事里很多人有錯,包括我。但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那你為什么懲罰我?”牧長覺稍躬著一點腰,平視他的目光,“如果你不覺得是我的錯,又為什么擔心我會自責?還是說你覺得你身體不好再藏起來,能算是對我自由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