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燕知一聽見“燕老師”三個字就炸毛,“牧長覺你再叫一次試試�!�
他語氣挺沖,先紅的卻是耳根。
“不讓叫啊?那你把毯子還給我,我花錢買的,你又不稀罕�!蹦灵L覺在出停車場的出口排隊等繳費,抽空伸手摸了一把燕知的小腹,“玩了一整天,累不累?”
本來燕知還想著怎么合理地占有毯子,牧長覺一問他,他眼皮就有點發(fā)沉。
他抱著毯子團了團身子,把蝠鲼的兩個翅膀都壓到身體底下,用魚頭上的尖角遮擋光線,直接閉上眼睛休息了。
雖然時差倒過來了,也在出租的房子休息了幾天。
但是燕知的體力堅持將近一天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他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等牧長覺把他那一側(cè)的車門拉開,燕知也沒醒,手指卻立刻攥緊毯子的邊緣,說夢話似的,“小魚喜歡我,又沒喜歡你,你干嘛跟我搶……”
“沒人跟你搶,”牧長覺輕笑著哄他,把燕知的毯子裹嚴了,把他從車里抱出來,“到家了,我抱你回去。”
燕知半睡半醒地伸手摟牧長覺,“困�!�
“睡吧,沒事兒。”牧長覺輕拍了他兩下,抱著他上樓了。
他倆到家的時候也就八點多。
六月的帕市天很長,燕知蜷在床上的時候,外面的天甚至還大亮著。
半夜,他是聽見雨聲醒過來的,皺著眉攥了一下手指,“牧長覺�!�
“在呢�!蹦灵L覺本來就正摟著他,稍微收了收手臂,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怎么醒了?”
“是不是下雨了?”燕知把臉埋在他懷里,聲音有些悶。
“有點兒�!蹦灵L覺節(jié)奏很慢地在他背上輕拍,“沒事兒,不害怕,我這不在這兒呢嗎?”
燕知睜開的眼睛有些不聚焦,“怎么總下雨?之前我在這里的夏天幾乎不下雨�!�
“下雨也沒事兒�!蹦灵L覺把他身上卷著的毯子提起來一個小角給他看,“它不是保護著你呢嗎?”
燕知抓住毯子的一角,壓到自己頭下面枕著,“這是我的。”
“是你的。”牧長覺看他眼睛又有點紅,沒接著逗他,“本來不就是給你買的嗎?”
“牧長覺�!毖嘀吐暯兴拿�。
牧長覺不厭其煩地答應(yīng),“嗯?”
“我好多年沒在雨夜出門了�!毖嘀难劬υ谝篃舻呐庵形⑽㈤W動,“因為雨夜總是讓我想起來我是怎么失去你,失去爸爸,失去媽媽�!�
他聲音低低的,“好像我被雨夜詛咒了�!�
“那怎么會呢?”牧長覺握著他的手指,親了一口他的指尖,“誰能舍得詛咒你?”
燕知的下巴皺了皺,眼圈更紅了。
“停,打住,不能老哭寶貝�!蹦灵L覺捏了捏他的下巴,“天天是不是睡夠了?”
燕知茫然地抬著濕漉漉的眼睛,“什么?”
“我看你有力氣鬧覺,不像能接著睡。”牧長覺有理有據(jù)地提議,“想不想出去走走?”
燕知當然不想。
他看了一眼表,“凌晨三點?”
“今天回來的時候,我看到咱們這條路的拐角就是個便利店,”牧長覺神秘兮兮的,“二十四小時的,今天晚上的特價商品是黑巧和�!�
“你別總跟逗小孩兒一樣兒,”燕知抗議,“我真的害怕晚上下雨,我不想去�!�
牧長覺平躺下,把燕知抱到自己身上,“你不喜歡嗎?”
燕知躺在他胸口上,口是心非,“不喜歡�!�
“我聽說他們這兒的人喜歡把巧克力隔水融了,用一蘸能蘸出一層脆殼來,”牧長覺輕描淡寫,“聽著還不錯,天天不想試試?”
燕知攥著毯子邊,“白天去不行嗎?”
“行啊,那我們睡覺,等天亮了去�!蹦灵L覺順順他的頭發(fā),“先睡吧。”
燕知在他胸口枕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來一句,“我想吃酸的。”
“家里好像有一個檸檬,我給你泡點水?”牧長覺假裝聽不懂。
燕知抬起頭來怒視他,“我不想吃檸檬,想吃�!�
牧長覺又給他提了一個新建議,“那我出去給你買,你在家里等我�!�
燕知幾乎已經(jīng)完全不掩飾了,說得很直白:“我一個人在這兒害怕�!�
“我一個人也害怕�!蹦灵L覺模仿他坦蕩的語氣,臉都不紅一紅,“那天天現(xiàn)在陪著我去買?”
“可是外面下雨�!毖嘀q豫。
牧長覺溫和從容,“沒關(guān)系,我有傘�!�
時隔九年,燕知第一次在雨夜站到門前。
他被牧長覺裹得很嚴,甚至套了一雙不知道什么時候買的新雨靴。
燕知低頭看著姜黃色的及膝雨靴,不由有些驚嘆,“我在這邊只見到過小孩子穿這種鞋�!�
牧長覺把他的外套拉好,“不喜歡?”
燕知燦爛地沖他笑,“喜歡。”
鞋子很合適,就像牧長覺給他買過的所有衣服一樣,不大不小。
“那就行,”牧長覺扶著他的腰,“走吧�!�
剛一出門,燕知就聞見了那股泥土的潮濕氣味,卻沒有想象中的焦灼。
他只是稍微向后一抓,就被牧長覺攥住了手。
雨靴踩在雨水里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隔離了潮濕的寒意,讓夜晚變得輕快起來。
凌晨三點的街區(qū)很安靜,極偶爾有一輛車不緊不慢地開過去。
牧長覺撐著傘,把燕知完完整整地罩在下面,一步不錯地跟著他。
沒有混著血的雨水沾濕褲腳,也沒有閃動的藍色警燈攪亂斑駁的樹影。
牧長覺的手裹在他和雨夜之間,溫暖干燥。
燕知起初還走得很謹慎,慢慢就開始撿著水多的地方去踩。
兩個人走得很近。
走著走著,燕知發(fā)現(xiàn)自己把牧長覺的褲腿上弄得全是水,有點不好意思,“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牧長覺就低著頭笑,在他旁邊也踩了一下水,全濺在他雨靴上了,“扯平了嗎?”
燕知不跟他一般見識,“幼稚�!�
鬧了一路,燕知到便利店門口的時候還有點驚訝,“這么近啊?”
牧長覺把傘收起來靠在門口,跟著燕知推門進去,“沒玩兒夠?等會兒還得走回去呢�!�
因為是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半夜的便利店里也有不少人,并不顯得冷清。
店里放著舒緩的法語歌曲,合著室外的雨聲變成了一種安全感。
燕知在店里逛了一圈,“哪兒寫著今天有特價了?”
牧長覺也挺驚訝,“沒有嗎?我看錯了?”
燕知看了他幾秒鐘,嘴角抽動了一下,“有時候我真的得多提醒自己,‘這可是從業(yè)二十多年的影帝啊’�!�
“但是你看,這真的有和磅秤巧克力�!蹦灵L覺走到冷柜前面,“這總沒說錯吧�!�
燕知順著他指的看,那里確實整整齊齊碼著盒裝的新鮮。
閃閃發(fā)光。
最后燕知拿著一盒和半磅巧克力,在路邊踩夠了水才回家。
昨天傍晚他睡夠了,牧長覺熱巧克力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文獻,還不時分享一些讀后感,“這個實驗做得很漂亮,我發(fā)給程芳讓他也看看�!�
“那篇文章跟梅時雨現(xiàn)在在做的方向有點沖突,我讓他調(diào)整一下�!�
“鏡安現(xiàn)在在教小愉重復(fù)這個實驗,有點挑戰(zhàn)性。”
他太開心了,什么都想跟牧長覺分享。
牧長覺一邊聽一邊佩服他,“現(xiàn)在連演藝圈的人都知道你是特別優(yōu)秀的科學(xué)家,跟我問起你�!�
“那你怎么說?”燕知把放進熱巧克力里小心蘸蘸,等著它結(jié)成脆皮。
“我就很客觀地說啊,”牧長覺迅速切換了一個從容得體的面孔,“從來沒有人像燕老師那么完美�!�
燕知紅著臉咬掉尖。
“好吃嗎?”牧長覺笑著問他。
燕知把剩下的一半放他嘴里,“你也嘗嘗。”
牧長覺心滿意足,“不愧是實驗高手,和巧克力的比例很完美,達到了口感和酸甜的平衡�!�
燕知嘴角抬起來,要獎勵他一整顆蘸好巧克力的。
牧長覺搖頭,輕輕點了兩下自己的臉頰。
燕知貼上去,留下一個巧克力印兒。
天邊蒙蒙亮的時候,燕知正把最后一個尖吃完,吃得雙頰都添了幾分淡粉色。
一會兒親一下,一會兒貼一下,磨磨蹭蹭地到早上了。
燕知又年輕,就一直坐著沒起來,等著那個勁兒過去。
偏偏牧長覺一直在旁邊摟著他,身上那股說不上來的好聞味道就不斷朝他涌,讓他小腹愈發(fā)緊。
牧長覺用手撐著頭,側(cè)身看著他,“對還挺負責。”
燕知一聽這話里就有話,臉更紅了,“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牧長覺的聲音有點惆悵,“羨慕,有始有終。”
燕知氣笑了,“我對什么有始無終了?”
“我現(xiàn)在想想,當時那天晚上,我簡直傻得可憐。”算賬雖遲但到,牧長覺到底還是正八經(jīng)地把這事提起來了,“我原本又心酸又驚喜,隔了那么多年,天天還是想要我的�!�
說起來那件事燕知沒法不心虛,但仍然強作鎮(zhèn)定,“請你有話直說。”
“那就直說�!蹦灵L覺的吮掉他指尖上的巧克力,“為什么你難過的時候去找‘他’,卻對我這么冷淡?”
“燕老師�!�
第61章
RELIEF-5
燕知有些迷茫地仰著頭看他。
他的嘴唇微微張著,沒戒備被牧長覺的吻輕輕封上。
牧長覺單手握著他的后頸,讓他更放松地枕在自己手心里。
唇齒間不疾不徐地誘導(dǎo),手指輕揉著撫慰。
燕知很敏感,隔著衣服都有些受不了地向后退,然后又控制不住地挺回來。
柔軟的棉絨睡衣把他裹得嚴嚴實實。
牧長覺的襯衫長褲也堪稱衣冠楚楚。
但是燕知的渴望卻像是一條擱淺在沙灘上的魚,一覽無余。
他伸手攥住牧長覺的襯衫,頭抵著牧長覺的肩膀,一深一淺地跟呼吸對抗。
牧長覺太知道他的節(jié)奏在哪,很快就讓他的呼吸占了上風(fēng)。
但是燕知突然把他的手按住,皺起的眉心里透出一絲痛苦,“你叫我那么多聲‘燕老師’,準備就這樣了?”
他閉了一下眼睛,短促地吸住一口氣,“你那天說我‘為人師表’一晚上,我就是這么教你的?”
“等你身體再好點兒,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好不好?”牧長覺握著他,極溫柔地安撫,“現(xiàn)在天天怎么舒服點兒,我就怎么伺候�!�
燕知按著他的手松開了。
牧長覺對他這么快的妥協(xié)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聽見他說:“我也想問,是不是‘他’行你不行?”
牧長覺看著他,微微挑眉,“什么?”
“上次在酒店,我會把你當成‘他’,是因為‘他’從來不會這么敷衍我,我想要的時候‘他’……啊……”燕知的話被牧長覺揉成了一個短促的開口音。
牧長覺把他從餐桌邊撈起來,一邊走一邊溫和地問:“我怎么敷衍你了?”
燕知被牧長覺抱著,氣沒喘勻,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也不肯停,“要不是有那天晚上,我簡直懷疑你……”
“懷疑什么?”牧長覺把他放在床上的時候仍然輕手輕腳的,沒有任何憤怒的端倪。
燕知卻不敢把那句話說完,換了一句他敢說的,“你根本就只有嘴上說說而已�!�
牧長覺恍然,“我就嘴巴最好用,是嗎?”
看見牧長覺解扣子的時候,燕知后悔了。
牧長覺還是跟幻象不一樣的。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自己當“老師”那一次,牧長覺也是收斂了的。
牧長覺好像無論什么時候都在顧及他和他的身體。
燕知的思維被愉悅繃成一條直線。
他好像在盯著牧長覺的眼睛,有一絲虛假的狡黠。
一深一淺的呼吸間,他的聲音低而顫抖,“牧長覺,你是不是一次也沒放開過?”
他很快為自己的冒失付出代價。
很多次的慌不擇路都被毫不留情地拖拽回原點。
他抓著牧長覺的肩膀,一層一層地往外冒汗,整個人都濕透了,水撈一樣。
空氣的交換太劇烈,燕知不得不一直張著嘴,每一次稍有喘歇的機會就本能地去尋找牧長覺。
他的背被托著,腰被撐著,整個人被環(huán)抱著。
每當彷佛要力竭就能得到恰到好處卻不是他想要的暫停。
“牧長覺……”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垂死的哽咽,“牧長覺�!�
“歇一會兒嗎?”牧長覺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撥開他的劉海。
燕知不要,“你別說話�!�
他想在牧長覺身上坐著,但是又坐不下去,最后只能換回躺著。
到最后燕知幾乎已經(jīng)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卻又忍不住掉眼淚。
牧長覺護著他的腰,聲音很輕,“想什么呢?”
燕知搖頭,“牧長覺�!�
“嗯?”牧長覺低頭看他。
“沒事兒。”燕知眨了眨眼,沒聚焦就又閉上了,“我只是覺得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