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沒理由低了林崇基一截,去做林家的女婿,如果林恩是個嬌軟可人的Omega也就算了,偏偏條件那么差,娶了他從此不能光名正大的找樂子。刑廣霆一番權(quán)衡,覺得婚約不要也罷。
沒想到今日一見林恩,和陳尤描述得完全不同。
林恩這副冷清的樣子挺特別的,瘦是瘦了點,卻像尊白瓷,一雙眼睛干凈澄亮,站在姚洲身旁不露怯。
刑廣霆見他抿唇不語,又沖姚洲說,“姚老板有眼光,林少爺也不算下嫁�!�
言辭間處處抬著姚洲,倒是沒有以往那種劍拔弩張的氣勢了。
姚洲不露聲色,把身旁的林恩擋了擋。他想讓邢廣霆看到的人已經(jīng)展示了,便轉(zhuǎn)而說些別的話題。
這一晚東西兩區(qū)的人都是為解決綁架事件而來,邢廣霆在會所里弄了這么大一出,也是為后面的談判鋪路。
姚洲到場以后與眾人喝酒應(yīng)酬,表現(xiàn)得很從容。高澤和蘭司也都是老江湖了,酒一杯一杯的喝,話說得滴水不漏。
邢廣霆那邊不提正事,姚洲也若無其事地應(yīng)付著。這期間林恩一直乖乖跟著姚洲,時不時有一兩個Omega主動過來請姚洲喝酒,擱在過去姚洲是會喝的,這一次他卻不接對方的酒杯了,反而問林恩,“讓喝么?”
林恩心思敏銳著,揣摩出姚洲的意思,搖頭說,“不喝了吧�!�
他就輕輕的一聲阻攔,姚洲竟也一副很受用的樣子,擺擺手讓幾個Omega知難而退,不忘說上一句,“家里夫人不讓喝酒,聽見了吧�!�
就這么幾次下來,姚洲只喝了平常一半的量,宴會開到晚上十點,他一直很清醒。
深夜場開始以后,場內(nèi)的燈光轉(zhuǎn)暗了,一些衣著暴露的舞者陸續(xù)上臺表演,賓客的注意力漸漸集中到臺上。
姚洲一行人站在舞池外圍,這時候陳尤領(lǐng)著人過來了,請他們?nèi)グ鼛?br />
高澤和蘭司站在原地沒動,陳尤有些討好的躬著上身,所有人都在等待姚洲移步,他卻先看向了坐在身后的林恩。
經(jīng)過這一晚的適應(yīng),林恩這會兒已經(jīng)放松下來。他在距離姚洲一臂之遠(yuǎn)的一張高腳凳上坐著,很有興致地望著臺上的熱舞。
迷離的燈光落在他臉上也落在他眼里,姚洲看向他的那一瞬,林恩唇角掛著笑,似乎是因為待在姚洲身邊而覺得安心。
第36章
卸左手吧
姚洲上前一步,沒和林恩交流什么,直接就將他從高腳凳上托了下來。
東區(qū)的人眼見這一幕頓時都傻眼了。高澤和蘭司在來的路上見得太多已經(jīng)習(xí)慣,各自背著手,冷靜地站在兩旁,連眼神都沒避一下。
陳尤在前頭領(lǐng)路,姚洲一行四人跟著他穿過一條狹窄的通道,外面的歌舞聲喧鬧聲漸漸消退在隔音墻后。包廂門打開了,里頭不是多么明亮的環(huán)境,邢廣霆坐在皮沙發(fā)里,身后立著七八個打手,氣勢很足,在他跟前還跪了三個人,雙手都被縛在身后。
林恩對于眼前的場景毫無防備,一下斂了笑,腳下也頓了頓。
姚洲攬住他,把他往前帶,邢廣霆站起身來,沉著聲說,“姚老板,這邊坐。上次的綁架是個誤會,今天你來得正好,我讓這幫人給你當(dāng)面賠罪。”
姚洲面色自若地走到沙發(fā)邊,林恩被他攬著,也一同坐下了。直到這時林恩才明白過來,今晚這場宴會是別有用意的,姚洲事先什么也沒告訴他。
那三個跪著的人不單雙手被縛,眼睛也被蒙住,不知在這里跪了多久。林恩頭一回經(jīng)歷這種場面,有點不敢看那三個人,只聽得姚洲對邢廣霆說,“邢爺,照說這種事我經(jīng)歷得多了,也可以給東區(qū)一個面子。但他們綁走的是我新婚的夫人。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受了傷,被人拿槍抵著�!�
姚洲頓了頓,眼色沉下,慢慢說出最后一句,“這就不是小事了。”
林恩在他說話的同時,轉(zhuǎn)頭看向他,臉上的神情帶著些難以置信。
原來是這樣,林恩心說。這不是一個把自己介紹給人認(rèn)識的社交場合,而是要借他的身份達(dá)成某個目的。姚洲早把一切都算到了。
邢廣霆大概沒有料到姚洲不松口的理由竟然是因為林恩,他的視線轉(zhuǎn)向那個坐在沙發(fā)里Beta,繼而想到今晚的宴會上姚洲似乎是處處顧及著林恩的感受,和婚前縱情聲色的樣子全然兩樣。邢廣霆一下子也有點拿不準(zhǔn)了。
——從訂婚到婚后這也沒幾個月,敢情這林家小少爺是在姚洲那里是有了分量?
邢廣霆裝作關(guān)切地詢問林恩,“林少爺,上次的事是我手下人莽撞造次,讓你受驚了。你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
林恩摸不清這里頭的水有多深,事先也未得姚洲授意。他試著忽略掉心里那種刺痛的感覺,警惕地沒有接話,只以沉默相對。
姚洲伸手將他的一只手在腿上摁住了,做了個安撫的動作,繼而對邢廣霆說,“邢爺說這次綁架是誤會,但事關(guān)林恩的安危,我想聽一聽誤會是怎么來的?”
輕松兩三句話,都是借著林恩的由頭,倒把姚洲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高澤站在一旁,原本緊繃著的肩膀不自覺地松了松,唇角也藏了抹不明顯的笑。
在這種暗中角力的場合,林恩這個局外人是好用的借口。難怪姚洲要帶他出場,只要把他搬出來,就不會讓姚洲的追究顯得咄咄逼人,也給邢廣霆留了少許退路。
邢廣霆這些日子沒消停著,早已經(jīng)編出一個合理的借口。陳尤湊過來替他開口,說那前邊跪著的三人都是東區(qū)高價請來的雇傭兵團(tuán)隊,這幫人在效命之前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要給新雇主交一份投名狀。不管是殺人也好綁票也罷,總之要干一票大的,證明團(tuán)隊的能耐,也好借此談價,拿到更高的薪酬。
這一隊雇傭兵此前沒在地下城混過,加上姚洲掌控西區(qū)的時間不長,他本人也不喜歡在外留下影像,這幫人去到高級餐廳蹲點,始終無人認(rèn)出姚洲。倒是林恩,不久前因為結(jié)婚上過幾次報紙版面,那些新聞?wù)掌慕嵌榷己芮擅睿χ拗挥斜秤�,林恩卻有多張正面照。雇傭兵里的其中一人將他認(rèn)出來了,匆忙之中決定下手,于是趁著林恩落單去洗手間之際幾個人一擁而上,把他迷暈帶走了。
陳尤講完原委,姚洲臉上神情一點不變,看不出他對此信或不信。
邢廣霆不想夜長夢多,也怕姚洲再追根究底,他抬手一指跪著的三人,沉著嗓子說,“姚老板那一晚已經(jīng)處理掉兩個了,這是帶隊的副團(tuán)長和另外兩個手下。按照你的意思,該如何處置?”
姚洲一直握著林恩的一只手,他能感受到林恩在暗暗使力,似乎想從他手里掙脫�?上Я馓×�,姚洲稍一加壓,林恩就被他握在掌下。
姚洲面色冷淡,不接邢廣霆遞來的刀,只說,“既然是場誤會,教教他們地下城的規(guī)矩就行了�!�
這一隊雇傭兵的來歷,姚洲早就讓荊川查過,他比邢廣霆更清楚他們的底細(xì)。這幫人如果留在東區(qū)為邢廣霆效命,只怕還有后患。姚洲今晚是來釜底抽薪的。
邢廣霆遲疑了幾秒,姚洲要他教教規(guī)矩,這意思太寬泛了。扇一巴掌是教,卸一條胳膊是教,打殘了扔出去也是教。姚洲把皮球踢回給他,邢廣霆頓感騎虎難下。
他不得已,指了指其中最年輕的那個雇傭兵,神色帶了些陰狠,說,“先斷兩根手指,讓他認(rèn)認(rèn)在西區(qū)是誰說了算�!�
邢廣霆話音落下,站在沙發(fā)后面的一個打手立刻走上前去,一把扯掉了跪在最右邊一人眼上的黑布,另只手里亮出一把利刃,先是割掉其縛手的繩子,繼而拿過那人的左手,一下子摁在茶幾上。
茶幾距離沙發(fā)不過半米,一只待割的手幾乎是杵到林恩跟前。
林恩目睹這一幕,臉色煞白,渾身的血液瞬時都凝固了。
從前他只在電影里見過這種血腥情節(jié),怎么會想到有一天竟然親臨實景。
林恩嚇得連閉眼都不會了,渾身僵直地坐著。刀刃切下的瞬間,姚洲一抬手擋住了他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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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shù)娘L(fēng)扇葉片持續(xù)轉(zhuǎn)動著,在一片類似白噪音的背景聲中,林恩聽到皮肉骨骼的斷裂聲。
他兩手摁住雙腿,攥緊成拳,可是兩邊肩膀還是止不住地有些抖。
那名年輕的雇傭兵被當(dāng)場切掉一根小指和一根無名指,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咕嚕聲,但終究沒有叫出來。
姚洲側(cè)眸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林恩。因為雙眼被手掌擋住了,姚洲只能看見林恩近乎慘白的半張臉,就連嘴唇上僅有的一抹嫣紅也變得黯然脆弱。
這原本就是姚洲計劃的一部分,林恩的所有反應(yīng)都是真實的、可預(yù)見的�?墒沁@一刻姚洲心里的感受很奇怪,不知從哪里生出一條偏離理性的歧路,別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把林恩從這一切之中摒棄出去。
被切掉手指的雇傭兵跪在地上,呼吸粗重,一名打手走上來把他拎走了。姚洲也拿開了擋住林恩眼睛的手。
另一邊的沙發(fā)里邢廣霆再度發(fā)話,手指跳過跪在中間的副團(tuán)長,隔空一點最左邊的那個人,吩咐,“也教教他。”
說完他挑眼看向姚洲,“姚老板,這次怎么罰?”
姚洲認(rèn)出那個人,當(dāng)晚綁走林恩的三人之中有兩人被他擊斃,余下這個被匕首刺中,僥幸留了一條命,但他額上的傷疤還在。
這次不待邢廣霆審問,姚洲先開口,“還記得么,那天是用哪只手挾持的人質(zhì)?”
跪著的雇傭兵不敢與姚洲對視,低著頭先說“右手”,干咽了下,又改口說“左手”。
姚洲感覺到林恩在暗中拽了拽自己的衣袖,他一瞥那捏住袖扣的細(xì)白手指,聲音仍然冷沉,“右手還是左手,想清楚再說�!�
被拖到茶幾前的劣等Alpha臉色幾變,最后承認(rèn)是左手。
姚洲很干脆,“卸左手吧�!�
林恩暗暗倒吸氣,偏過頭去,不看茶幾那邊的情景。
就在他閉眼的同時,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那個挾持過林恩的Alpha被折斷左手臂,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叫。
一連兩次處罰就在眼前發(fā)生,林恩嚇得幾近崩潰。
可是包廂里的眾人都是神情平常的樣子。斷手,流血,對他們而言好像已是稀疏平常。唯獨林恩閉緊雙眼,不敢轉(zhuǎn)頭,毫無疑問是這全場之中最窩囊、最不堪一擊的一個人。
姚洲什么也沒對他說,只是一直握著他的一只手。
兩個雇傭兵處置完畢,接下來輪到副團(tuán)長了。不等邢廣霆開口詢問姚洲,那個跪在地上外形粗莽的Alpha揚聲說了句,“別磨磨嘰嘰的,直接廢我一只手好了�!�
姚洲不應(yīng)他的話,邢廣霆才是這里主事的人,要打要殺也該由他定奪。
邢廣霆冷著一張臉,似乎是猶豫了少許,才揮了下手,示意待命的打手看著辦。
茶幾對面又是同樣的場景,一只手被摁上臺面,一柄黑洞洞的槍口直接抵在了手背上。
林恩渾身緊繃,再也坐不下去,甚至有了起身奪槍的沖動。
就在手槍安全栓被扳倒的一瞬,姚洲突然出聲,“等等�!�
扳機(jī)沒有扣下,包廂內(nèi)倏忽一靜。
第37章
而林恩可以被標(biāo)記
在一片屏息凝神的寂靜中,姚洲轉(zhuǎn)頭看向林恩。
就在他以為林恩被嚇得無法給出任何回應(yīng)時,林恩在他移開視線的一瞬,抬眸迎了過來。
姚洲面對那雙閃著碎光的眸子,緩聲問,“想親自動手嗎?”
林恩大腦空白,雙唇發(fā)顫,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姚洲看了一眼茶幾對面持槍的打手,對方會意,立刻向姚洲遞上手槍。
一把點22口徑的槍轉(zhuǎn)而被放進(jìn)林恩手里,姚洲問他,“以前用過嗎?我教你�!�
林恩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姚洲握住他的一只手,再以林恩的手握住槍柄。
食指搭上扳機(jī)的一刻,林恩像是驟然回過神來。不待槍口對準(zhǔn)劫匪,林恩突然用盡全力把自己的手往外抽拽。
他掙扎的幅度很大,腳下地板被踩得咯吱作響,整個人的崩潰是肉眼可見的。在場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姚洲當(dāng)著眾人的面,以單手將他摟緊,摁進(jìn)自己懷里,用安撫的聲音叫他“小少爺”,一連叫了兩聲。
也許是感受到姚洲施加的力量,林恩的掙扎趨弱。
姚洲又把手槍扔回桌上,低著頭對他說,“你不喜歡就不勉強(qiáng)�!�
林恩呆住不動,眼底已經(jīng)紅了。
姚洲語速很慢,又問他,“這樣的懲處滿意嗎?”
林恩堪堪回過一點神,先吸了口氣,而后語調(diào)不穩(wěn)地說,“滿意,別...別再繼續(xù)了......”
演了這一整晚,姚洲等的就是他這一句。
站在沙發(fā)后邊的蘭司目睹這場對話,眼神冷暗了下去。
他以為林恩只是一顆用于聯(lián)姻的棋子,用過即棄。沒想到姚洲竟能把他的價值發(fā)揮到這種地步。
林恩的恐懼當(dāng)然不是裝的,假如姚洲事先給他一些心理準(zhǔn)備,他未必驚慌至此。但也正是這種做不來假的驚慌給了姚洲充分的理由叫停。
姚洲說,“邢爺,我原本想讓這些人當(dāng)著林家小少爺?shù)氖艿綉徒洌F(xiàn)在懲戒沒完,小少爺已經(jīng)嚇得不行�!�
姚洲撫著林恩的背,看起來似乎很在意林恩的感受,“那就按照邢爺?shù)囊馑�,只�?dāng)是一場誤會。西區(qū)不會再追究,這些人也不用罰了�!�
一晚上的推杯換盞人心起伏,因為姚洲這兩句話平息了。
邢廣霆甚至來不及再說幾句場面話,姚洲已經(jīng)站起來,視線從邢廣霆身后的幾個人臉上掃過。
其中有一人面色鐵青,腮骨似緊緊咬合,正是藏在打手之中雇傭軍的領(lǐng)頭。姚洲的視線與他相接,沒有講一個字,但各自心里都揣著明白。
姚洲伸手一拉林恩,語氣和緩了些,“回家了�!�
林恩手指冰涼,雖然也虛虛回握著姚洲的手,眼神卻閃避著,不知在想什么。
蘭司先行了兩步,去叫司機(jī)準(zhǔn)備接人。邢廣霆也起身走到包廂門口,姚洲回身說了句,“邢爺留步。”
邢廣霆便沒再送了,囑咐陳尤把姚洲一行人送至酒店的側(cè)門。
因為走的是貴賓通道,一路上沒有遇到別的賓客。幾個人快到出口時,外面的夜風(fēng)涌進(jìn)來,林恩身上的襯衣西褲在夜里顯得有些單薄,姚洲脫了自己的外套將他捂住。
原本在包廂里只是握手都想掙脫的林恩,此時被姚洲裹進(jìn)外套里,卻一點反抗都沒有。
姚洲垂眸看他,林恩一張秀氣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緊抿著,垂下的睫毛遮住眼眸,是一種隱忍式的沉默。
陳尤帶著一名助手態(tài)度恭敬地送走了姚洲等人。轎車發(fā)動起來,沿著車道開出去十幾米遠(yuǎn)了,高澤偏頭看一眼窗外,說,“陳尤還在那兒站著呢,這老東西一貫會做表面功夫�!�
頓了頓,他又說,“看來這次是西區(qū)壓了他們一頭。”
出發(fā)前沒人料到,姚洲走這一趟有招兵買馬的心思。如果邢廣霆相信了姚洲對林恩的看重,暫時沒有起疑,那幫雇傭兵也該有點眼力見,他們的命是姚洲保下來的,轉(zhuǎn)投到西區(qū)只差一步引薦而已。
林恩裹著姚洲給的外套,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姚洲的眼神掃向蘭司,問他,“接下來該怎么做,清楚了吧�!�
蘭司何等聰明,該是一點就透的人,但今晚從頭至尾他都以沉默居多。
姚洲這時問到他,他反常地怔了怔,才說,“你想要那隊雇傭兵的投誠。”
連高澤都看出來了,蘭司根本不必補(bǔ)上這一句。
姚洲好像沒有在意他的遲疑,說,“交給你去辦,需要多久?”
蘭司仍然答得很慢,“兩周左右�!�
坐在一旁的高澤沉眼看向他。直到這時,姚洲終于淡淡笑了下,說,“蘭司,我給你一周時間�!�
蘭司沒有馬上應(yīng)聲,幾秒后才抬眸迎視姚洲,也笑了笑,神色恢復(fù)如常,“一周后,我?guī)藖硪娔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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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的緘默一直持續(xù)到回家洗漱,直至睡下。他看起來只是有些微的不適,睡一覺應(yīng)該就緩過來了,姚洲沒有特意安撫他。
斬斷兩根手指而已,這已經(jīng)是最輕的懲罰。姚洲見慣這些事,早麻木了,林恩既然有勇氣到地下城生活,遲早是要習(xí)慣的。
一覺睡到凌晨兩點,姚洲在睡意朦朧間聽到輕微響動。
他向來敏銳,但如果不是帶有攻擊性的氣息,他不會過度反應(yīng)。
又過了一陣子,姚洲伸手往身旁摸了下,屬于林恩的那半邊床空著,沒有溫度了。姚洲皺著眉坐起來,別墅里很安靜,不知道林恩去了哪里。
最終姚洲還是走出了主臥,很快就在一樓的露臺找到林恩。
比起離開酒店那會兒,風(fēng)更大了。
林恩坐在藤椅里,裹了一床薄毯御寒。他的下頜枕在曲起的膝蓋上,一雙明眸望著遠(yuǎn)處。
姚洲在露臺門口站了片刻,林恩也不知有沒有覺察到有人出現(xiàn),一直沒轉(zhuǎn)頭看過來。
最后還是姚洲走到他跟前,林恩仍是一動不動,姚洲嘆了口氣,蹲下身,問他,“做噩夢了?”
林恩視線不聚焦,虛看著他,說,“不是,一直沒睡著。”
說完,林恩吸了吸鼻子,顯然是哭過。
姚洲擰起眉,心里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不愿意承認(rèn)那是內(nèi)疚,只是說了句,“我有沒有跟你提過,最煩有人哭。”
林恩當(dāng)然知道,尤其是在做的時候哭了,姚洲只會艸得更狠。
盡管剛哭過,但林恩此時還算平靜,他回答道,“看出來了。你不只是煩人哭,你也煩我這種人�!�
姚洲愣了下,繼而失笑,“......我煩哪種人?”
林恩仍是抱膝坐著的姿勢,但眼神凝聚了些,慢慢說出兩個字,“弱者。”
姚洲沒想到他會給出這么一個答案,一時語塞。
風(fēng)吹亂了林恩的頭發(fā),他抬手捋了一下,又說,“弱者只能任憑擺布,只配被強(qiáng)者當(dāng)作棋子。難怪每個人都想做人上人。”
林恩的語氣里聽不出怨懟,也不全是自哀。他說得那么清醒,不像是一個十九歲青年會有的覺悟。
姚洲忽然想起米可找上門的那一晚,林恩東拼西湊給了對方兩千車費。那時的林恩也像是此刻的神情。
姚洲其實沒有認(rèn)為林恩是弱者。
弱者最先潰爛的地方在于內(nèi)心。一個敢在相親時無視各方勢力,從容與侍從對弈的青年,骨子里該是有些尖銳的東西。
姚洲被那根小錐子扎過手,不痛,但被刺的感覺猶然清晰。
他沒有剛下樓找人時那么不耐煩了,拉過另一張?zhí)僖巫诹侄鲗γ妗?br />
“只是斷了根手指,卸了條胳膊,這已經(jīng)很輕了�!币χ蘅粗侄髂菑埧捱^的臉,沒忍住伸手去撥了一下他額前的發(fā)絲,“想想他們是怎么對你的?”
停頓了下,姚洲又說,“你知道他們本來可能面臨什么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