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樸衡識趣噤聲,車內安靜下來,林恩與姚洲分坐在后排的兩邊,中間隔著半米。
林恩開了霧化器罩在臉上,嘗試用嘴進行呼吸,讓霧氣清潤咽喉。過了小會兒,姚洲的手掌覆住了他沒拿霧化器的那只手,繼而將他的整只手都收攏在溫熱粗糲的掌下。
林恩扭頭,卻見姚洲靠著椅背閉著眼,像是睡著了,眉宇間戾色散去,是很英俊銳意的一張臉。視線再往下移,滑過清晰流利的下頜線和立挺的喉結,林恩猝然看到那只掛在銀鏈上又被部分衣領遮住的婚戒。
車內昏暗,林恩定睛幾秒,才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他立即轉開了視線,一時間忘記用嘴呼吸,氣霧涌上,集聚在面部,似乎把雙眼熏紅了。
姚洲握著林恩的一只手睡了大約二十分鐘。轎車開到醫(yī)院前的一條街,他睜開了眼,轉頭去看林恩。林恩正望著窗外,從此處已經可以看到住院大樓的頂層病房。
姚洲捏了捏他的手,低沉道,“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告訴我�!�
林恩曾在這間醫(yī)院待了一個多月,最后憑一場烈火逃離�,F(xiàn)在故地重返,姚洲擔心他想起那些過往。但是很快的,姚洲就意識到是自己輕看林恩了。
進了醫(yī)院以后,姚洲依次去病房和手術室查看傷患。都是他手底下的人,不能厚此薄彼。
林恩跟在他身旁,有時也在病房外等著,如果有人拿了手術同意文件來找姚洲簽,姚洲分身乏術,林恩就接在自己手里。
第一次林恩拿過文件準備落筆時,姚洲側頭睨了一眼。
林恩抬眸看他,眼神問,能簽么?
姚洲此時兩手都被探視的病人握住,一見林恩提筆,唇角隱隱噙笑,默許了。
曾經有陣子林恩成天待在西區(qū)倉庫里,見慣了姚洲的筆跡,何況他這么聰明,模仿一個簽字有何難。
后來卻是樸衡看不過去,找個空隙詢問姚洲,您就這么放心,簽字都讓他代簽?
簽字算什么,姚洲心說。他的整個身家都交給他了,還唯恐他不肯收下。
兩層病房走完,姚洲額際有冷汗,痛感一層一層穿刺著感官,頭皮和手指都是麻的。
他從最后一間病房走出來,林恩已經帶著外科醫(yī)生等在走廊上。
手術室都滿了,醫(yī)院里同時涌入這么多傷患,人手也短缺。姚洲的槍傷縫合就在醫(yī)生辦公室里做的,林恩給醫(yī)生打下手。
姚洲沒用麻藥,一直看著林恩。林恩帶了口罩,只露出一雙熠亮的眼睛,神情專注地盯著傷口,配合醫(yī)生做清創(chuàng)縫合。
曾幾何時,是姚洲遮住他的眼哄著他,不讓他看這種畫面。而此時他面對血污爛肉和彈片,已經連眼都不眨了。
傷口縫合完成,醫(yī)生出去取消炎藥,林恩在水池邊洗手。洗完了他走到醫(yī)用檢查床邊給姚洲喂水。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說謝謝,說不用謝,那都太虛偽了。
喂完水,見姚洲要起身,林恩往他一側肩膀摁了下,嘶啞著聲音說,“你一動...傷口白縫了......去哪兒...我用輪椅推你......”
林恩猜他要去手術室那邊看情況。
姚洲頂著林恩的手勁坐起來,扯著嘴角笑了下,說,“裂了,就再縫一次�!�
醫(yī)生還沒回來,姚洲看林恩看得肆無忌憚,竭力忍著不能上手摸他抱他。見林恩下意識皺眉,姚洲又壓低聲音,說,“對外頭那些人而言,姚洲是個符號,可以成神,可以入魔,可以流血,可以涅槃,但不能坐輪椅�!�
人心就是這樣。要萬人追隨,就不能有絲毫弱點。
醫(yī)生進來了,林恩沒有再勸,眼看著姚洲吃了兩粒消炎藥,起身又去手術室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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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洲到的時候,正好有傷者搶救無效,從手術室里推出來。
林恩聽到醫(yī)生說名字,再去看姚洲,Alpha面色冷肅,下頜繃緊,走上前去掀開白布,將手覆住亡者雙目,覆了良久,方才拿開。
林恩站在幾步之外,目睹這一幕,心里泛開絲絲痛意。
就從這之后,姚洲沒再碰過林恩的手。其中一度林恩看他走路有少許不穩(wěn),想在沒人注意的地方扶他一下,姚洲避開了。
他摸過往生者,不想再碰林恩。林恩就該干干凈凈的,什么不祥的東西都不能沾染。姚洲再貪戀他,再不舍,心里仍然清楚,這是最后一晚。
一連走了幾間手術室,最后他們去往的手術樓層,守衛(wèi)格外的多。
林恩一看這架勢,知道搶救的這個人身份不尋常,走近了再看,高澤在,茉莉也在,荊川也在。
林恩心跳漏了拍,這一瞬間他也猜到了,卻又不愿相信,轉頭想向姚洲尋求答案。
姚洲走上前幾步,問高澤,“怎么樣?”
就這一句,答案昭然若揭。林恩心知不必再問了,手術室里的人是蘭司。
第87章
我還配嗎?
推進手術室四個小時了,人還沒有出來。
那一槍是他替高澤擋的,他讀到了邢廣霆心思的殘影,對方槍口一抬,他已經沖了出去。
這一生,蘭司求而不得許多事。子彈穿過胸腔的一刻,血管崩裂,肌理撕開,他卻好像獲得期待已久的平靜。
死亡于他,反而是種解脫。
邢廣霆被荊川的狙擊槍和高澤的手槍同時射中,一槍打入頭部,一槍打穿腺體。
曾經也是不可一世的梟雄,死狀卻極為凄慘難看。
急救車到的時候,蘭司還有微弱氣息,但他沒給高澤留下只言片語。
這是他弒親的仇人,十四年前他躲在衣櫥里瑟瑟發(fā)抖,聽見他扣動扳機,槍決至親。
他一生的痛苦都因他而起。他可以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唯獨不可以是高澤。
可是,如果他死了,高澤的余生又將怎樣度過。
這個殘念縈繞在腦中,盡管蘭司的意識逐漸昏沉,仍然揮之不去。
蘭司最后做了個幾近瘋狂的決定,他向高澤伸出手,是一個索要擁抱的動作。
高澤怎么可能拒絕他,立刻就俯下身去,毫無防備地將他抱進懷里。
就在蘭司的手快要觸到高澤頸后的腺體時,姚洲看出了端倪,眼疾手快將他摁住。
這個瘋子,姚洲心說。就只剩最后一口氣吊著了,卻還想啟用讀心的能力,把高澤的記憶抹去。
姚洲終于出聲,低沉的聲線里裹著復雜情緒,“蘭司,就當做了一個夢�!彼麎褐囊粭l手臂,向他承諾,“等你醒來,會看見一個新世界�!�
當被抬上急救病床時,剩余的感知已經完全模糊了,記憶里最后一點聲音,是高澤俯在耳邊,一遍一遍地重復著,叫他的名字。
不是蘭司,不是邢廣霆給的那個假名。而是他父母取的名字。
十分遙遠的,從那些虛假的身份與謊言里滲透下來,像一縷稀薄的光照。
直到人聲漸漸遠去了,他的感官最終歸于荒蕪的寂靜,身體與意識跌落在一片廣袤無邊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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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反常的安靜,明明坐著那么多人,卻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姚洲來了大約十分鐘后,高澤開始起身趕人。
這里除了林恩以外,沒一個不是身上帶傷的。幾乎每個人的體力和精力都撐到極限了,手術卻還不知道要持續(xù)多久,沒必要都這樣耗著。
高澤先從驅逐姚洲開始,讓他滾回病房躺著,總之話說得很不客氣。
姚洲當然不會跟他計較,雙臂抱在胸前,坐在長椅里巋然不動,一副要等到手術結束的樣子。
這一場惡戰(zhàn),如果不是蘭司暗中相助,沒這么容易打下來,西區(qū)的傷亡可能更慘重。
于公于私,姚洲不可能在手術室外邊坐個十分鐘就走。
高澤一見叫不動他,也急了,上腳開踹。
姚洲不走,其余人更不會走,這是規(guī)矩。但讓所有人負著傷在這里再等幾小時,高澤也于心不忍。
他踹了第一腳,姚洲沒有反應,連坐姿都沒變。
人老婆在手術室里躺著,踹一下怎么了,踹多少下姚洲也不會有意見。
然而還不待高澤再下一腳,林恩走上前,抬手擋了擋,以氣聲對高澤說,“我來�!�
姚洲腿上有流彈的傷口,雖然沒有大礙,林恩也沒可能眼看著他就這么受著。
一下子所有人的視線都轉過來,只見林恩移動到姚洲跟前,嘶啞著嗓子說,“回病房......”
姚洲背靠長椅,仰頭看著他,氣勢瞬時都收斂了,以商量的口吻說,“再等等。”
林恩有些不允地搖頭,“你不走...沒人能走......”
他聲音很低,隔遠了幾米都聽不見,基本就姚洲明白他在說什么。
見姚洲沉眸不語,林恩迫不得已,又說,“還說什么都聽我的...這就不作數(shù)了......”
姚洲心知他明天可能就要走了,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掏給他,求他留下來,更經不起這種指控,當即站了起來,拍拍高澤的肩,“我就在樓下,人出來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高澤總算松了口氣。林恩先行一步,姚洲倒像是隨在他身后,與他一前一后走向了走廊另一頭的樓梯口。
今晚的病房幾乎都住滿了,條件更好的房間留給傷重的病患,姚洲只住了一個條件簡陋的單間。
他剛剛縫合過的傷口已經裂開,林恩又請醫(yī)生來換了一次藥,值班的護士送來一些生冷的三明治,姚洲不講究,就著水囫圇吃了兩塊。
醫(yī)生和護士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林恩準備給姚洲擦一擦身上的血污,就在他幫著收拾衣物時,轉身的間隙余光注意到姚洲在頸部拽了一把,將那條掛著戒指的銀鏈拽斷,塞進褲袋里,似是不想給他看到。
林恩就當沒看見這個迅速的動作,他將染血的衣服扔進垃圾桶,再去窄小的衛(wèi)生間里擰出一條熱毛巾。姚洲赤裸上身坐在病床邊,林恩目不斜視,手下加了點勁,溫熱的毛巾拭過線條緊實的肌肉紋理,從后背推展至手部和腰腹。
姚洲沉默地坐著,視線落在林恩臉上,手上,林恩擦得仔細,也格外小心,沒有碰到傷處。
就這樣擦了幾次以后,姚洲身上的血腥味淡了,林恩的手機響起來,他放下毛巾,走到病房窗邊去聽電話。
是江旗打來的。
地下城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現(xiàn)在聯(lián)盟二十四區(qū)都知道姚洲統(tǒng)一了東西兩區(qū)。江旗擔心林恩的安危,打電話來詢問。
林恩聲音還很嘶啞,江旗也不大聽得清他的咬字。這時候姚洲走過來,一手撐著窗臺,一手拿過林恩的手機。
“是我。”他對江旗說,“你家少爺沒事,只是嗓子啞了。你要不放心可以打視頻過來看人。”
面對姚洲這樣位高權重的Alpha,江旗也掂量著態(tài)度。他沒有要求視頻,還算客氣地回應,“請問少爺什么時候能回來?”
姚洲與林恩站得很近,林恩也聽見了手機那頭的提問,想了下,說,“下午吧�!�
此時已是凌晨四點,距離林恩所說的下午,最多就不過十幾個小時了。
姚洲如實轉告江旗,“下午,出發(fā)時給你具體時間�!�
江旗也就沒再多問,手機又交回給林恩,江旗說了些囑咐的話,然后把電話掛了。
病房里空間不大,窗臺也是小小的一塊,林恩被姚洲圈在雙臂之間。Alpha還沒穿回上衣,剛被擦過的皮膚似乎留著灼人的熱度,肌肉線條塊壘分明,深淺不一的疤痕遍布軀體,增加了一種更為強烈的張力與視覺沖擊。
林恩背抵著窗臺,臉上神情還算鎮(zhèn)定。
他嘴唇微動,還不待發(fā)聲,一個強勢灼燙的吻突然壓在唇上。頂級Alpha的氣息瞬間籠罩上來,將他緊緊桎梏。
一方的嘴唇是柔軟微涼的,另一方卻帶有攻城略地般的激烈癡纏,頂開唇齒,長驅直入,與濕熱的舌糾纏輾轉。
下一秒,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病房內。
姚洲偏著頭去,呼吸未平,舌頭慢慢舔過上排牙齒,眼色深沉,似乎還在回味那個意猶未盡的吻。
林恩神情微慍,掌心發(fā)痛,盯著Alpha,就在準備動手推人時,姚洲將他一把抱住了,也不管肋處的那個槍傷,將林恩壓在窗臺上,頭垂著,嗓音粗糲低啞地道歉,“我錯了,林恩,我沒控制住自己......”
“不要回二零區(qū),我什么都可以給你,你留下來......”
在外面呼風喚雨的男人,以從未有過的低姿態(tài)懇求。林恩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他沒有再推開姚洲,垂著手不掙扎,任他抱。片刻后,開口,“姚洲,你答應過我的�!�
不寄信,不上門找人,不安插眼線,不再以任何手段逼迫他現(xiàn)身。
他不要別的,只要他兌現(xiàn)承諾。
耳邊粗重的呼吸聲漸漸平緩,灼熱的氣息也收斂了下去。半分鐘后,姚洲松手,輕輕揉一揉林恩的后腦,說,“下午送你回去�!�
這是林恩想要的�;氐剿念I地,承擔責任,面對未知的挑戰(zhàn),去過他獨立自主的人生,而不是為了愛情成為一個頂級Alpha的附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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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洲轉身走了幾步,撈起椅子上的病員服套在身上。
病房里只有一張床,他讓給林恩睡。自己往小沙發(fā)里一躺,還沒把沙發(fā)坐熱,林恩過來拉他,也不說話,指了指靠墻的病床。
姚洲說,“我一會還要起來去手術室盯著,你快睡。”
然而林恩現(xiàn)在已經有方法治他了,“你如果不睡床......”林恩慢慢地擠出幾個字,“我現(xiàn)在就走。”
姚洲幾曾何時這樣吃癟過,擰著眉,黑著臉從沙發(fā)起身,“林恩,你現(xiàn)在能耐了�!�
林恩淡淡笑了笑,眉宇間色澤溫和,看著姚洲在不夠寬敞的床上躺下,然后指指門口,示意自己要出去一趟。
還不待姚洲問他去做什么,他已經帶上門走了,過了幾分鐘又回到病房,手里拿著一套干凈的衣物,黑色T恤加深色長褲。
既然坐輪椅不可以現(xiàn)身,穿病服同樣有損一個頂級Alpha的雷厲風行。
林恩細心安排好一切,把衣服放在床頭柜上,這才去沙發(fā)里闔衣躺下。
熬了一整夜,林恩累極了,病房里的沙發(fā)雖然材質偏硬,硌得人找不到一個稍微舒服點的角度,但他抵擋不住倦意侵襲,還是很快睡去。
期間姚洲起來過一次,去樓上的手術室查看進展,也換上了林恩準備的衣服。半小時后他再回到病房,林恩仍然側躺在沙發(fā)里,昏沉睡著。
姚洲摸了支煙,沒有打火點燃,只在唇間銜著,站在沙發(fā)前看著林恩的睡顏。
當初想要標記他時,更多的是一種不自知的也不愿深究的直覺沖動。
直到離婚了,他才知道他有多好。
高強度的工作間隙、生死一線的廝殺中,想起他。他在新婚夜摸到他的傷口,問他痛不痛,他在他的情人找上門時掏光身上的錢送人出門,他在地下室里承認愛上他,他在一面倒的棄權票中投出那扭轉局勢的兩票,他拽著他的衣袖,眼神堅定地說等他回家……
曾經林恩想要一份不受信息素影響的感情,現(xiàn)在姚洲徹徹底底愛上他了,不受任何外力干擾,林恩卻不想再要這份愛。
姚洲頹然倒回床上,一手抬起來擋著眼,一手伸到褲袋里摸到那串掛了婚戒的銀鏈。他已經站上權力的頂峰,改寫了地下城的歷史,贏得眾人歆羨的一切,奈何卻留不住他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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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短暫地睡了幾個小時,在上午十點醒來。他慢慢睜開眼,發(fā)覺姚洲已經不在病房,而自己也從沙發(fā)上被轉移到了床上。
林恩迷迷糊糊地掀開被子坐起,病房門從外面推開,姚洲走了進來。他身著黑色T恤修身長褲,布料包裹著挺拔頎峻的軀體,透出一種無法忽視的力量感與壓迫感。
林恩待他走近,問他,“傷口怎么樣?”
睡了一覺,林恩的嗓子總算是能發(fā)出聲音了。
姚洲撿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掀起衣服,露出包扎整齊的繃帶。傷口已經不再出血,繃帶上只滲出淡淡藥味。
林恩見狀放下心來,又問,“蘭司的情況怎么樣?”
姚洲眸色冷了些,沉默片刻,說,“沒有脫離危險,還在重癥病房�!�
林恩準備下地,一面詢問姚洲,“我能去看看他么?”
卻被姚洲摁住,“把探視時間留給高澤吧�!�
蘭司也許能醒來,也許會一直這樣躺下去。
沒誰比高澤更煎熬了。
探視時間多有一分鐘,對高澤而言也是一種安慰。
林恩不說話了,微微垂下頭,嘴唇抿著,沒有張揚自己的情緒。
高大的身形從椅子里站起,將坐著的他護到懷里。
“蘭司會沒事的。”最慘烈的時候都扛過了,沒道理這時候醒不過來。
姚洲停頓了下,再開口,語氣變得沉緩,“小少爺,你跟著我受了很多委屈,我甚至沒有機會彌補你�!�
林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捂著他后背的那只手似乎在發(fā)抖。
“我有私心,都沒辦法和你好好說再見�!盇lpha的聲音更低沉,帶了少許暗啞,“送你回去前,你再幫我做件事。”
林恩仰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姚洲。
Alpha從褲兜里掏出一把簡易的電動推刀,這是他剛從護士站借來的。他把推刀的握柄放在林恩手里,向他解釋,“沒有吞并東區(qū)之前,我沒剪過短發(fā)�,F(xiàn)在可以換個發(fā)型了,你幫我把頭發(fā)理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