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存根撩起眼皮，并不是很想搭話，“今天怎么過來了？”
“來看看你啊。我不著急，你先去洗澡吧，我等等，一會兒有事跟你說�！�
“你說，我過一會兒再洗�！彼F(xiàn)在迫不及待只想一個人待著，要是再睡一覺，能不能繼續(xù)剛才的夢境。所以沒心思招待客人。
程露露賴著不說也不走，只是催他趕緊收拾。李存根這才拿著衣服，去東邊盡頭的小廁所沖涼。脫光衣服，往下掃了一眼，沒了束縛，陰莖跟大腿呈九十度直角，顫巍巍點著頭。
他往后刷了一把頭發(fā)，手伸過去握著龍身，柱身上的脈搏立刻跳了兩下。他閉著眼睛，全身心沉浸在欲望里，上下擼動陰莖，口中發(fā)出似痛非痛似爽非爽的呻吟，只是一聲連著一聲飽含復(fù)雜感情的，‘阿嬌，阿嬌，阿嬌……’
最后幾下抽動他咬緊牙關(guān)，猛地來了幾下，發(fā)亮的龜頭飽漲撲索撲索朝墻上射出大股白灼。他喘著氣，渾身仿佛泄氣的皮球，靠著墻滑下去，莫大的空虛截取了理智，夾雜著怨恨絕望思念愛戀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情感涌上心頭。
他頭上搭著毛巾，發(fā)梢還在滴水，心不在焉往回走。程露露從窗口看見他走向自己。微微有點駝背，脖子修長，個子太高，看人的時候只能俯視，又不經(jīng)常笑，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好相處，整個人給人一種厭世的松散的感覺。
可是相處久了就會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心軟溫柔，好學(xué)勤奮。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買媳婦，不知道他家里怎么想，分明有很多女孩子愿意嫁給他啊。
程露露發(fā)著呆，一年前的畢業(yè)旅行真是好險，由于自己的疏忽被騙，被人販子拐走。那個時候恨不得自殺好了，幸運(yùn)的是李家買了她。本以為會遭遇非人的對待，只是那家人好像有點問題，家長做主買了她，有了媳婦的那人卻對她不屑一顧，一個月都沒有見到他的面。
有一天她正在發(fā)呆，房門突然打開，那人高大的身影逆光走進(jìn)來，視線恢復(fù)了清晰她才發(fā)現(xiàn)，買她的那家人兒子這么好看。對方根本沒有理會她的發(fā)怔，劈頭第一句就是，“花兒說你是北京來的？”普通話不是很標(biāo)準(zhǔn)，他很急切的樣子，在她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又迫不及待問了一遍。
程露露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硬著頭皮點點頭，那人就輕飄飄問了一句她做夢都想不到的話，“你想回去嗎？”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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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8
出現(xiàn)
就這樣，兩人假裝在一起，他每天都在屋里來睡，卻從來不會碰她。在她以為這人是在耍把戲降低她的戒備心時，他突然告知可以走了，家里已經(jīng)全部準(zhǔn)備好。
做夢似的，怎么被賣進(jìn)大山的，又怎么出來了。李存根一點沒有騙她，只是跟著她一起到了北京。因為她承諾回去就把他家用來買她的錢還給他，剛開始他會主動聯(lián)系她，為了要錢。
程露露有錢，可是冥冥之中不肯主動給他，好像只要給了錢他們就沒瓜葛了似的。這樣一直拖著，程露露爸爸在汽車廠上班，本來要介紹他進(jìn)去，這人自己跑去了有毒的苯酚廠。
他們家里都很喜歡這個實誠的小伙子，又感激他救了女兒，經(jīng)常喊他過去吃飯。陌生的城市，身無分文，程家三口是他在北京認(rèn)識的第一批熟人，也就慢慢相處下來了。
上了幾個月班，手上有了錢，李存根就不急著問程露露要錢了，所以并不經(jīng)常聯(lián)系她。程露露自己總掐著他休息的時間過來，把人拖出去玩兒。
她抿住唇，想著自己的心事，視線落在進(jìn)門的李存根身上，“把頭發(fā)擦干吧，會感冒的�！�
她伸手想幫忙，被他偏頭躲過，不再堅持，坐回位置上，“明天去我家吃飯吧，我爸爸媽媽都問你呢。你也沒什么事干，整天關(guān)在宿舍有什么好玩的。”
“我報了名，要開始學(xué)開車，就不去了。”
“你要考駕照？”程露露驚訝道。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她臉色復(fù)雜著，不明所以，“這么拼命干嘛呀，晚上又要去上夜校，白天上班學(xué)開車，身體多受不了，慢慢來嘛�！�
他甩甩頭發(fā)，隨意站在門邊，“沒什么事的話，你先回去嗎，晚上附近不安全�！�
程露露滿不在乎，“你送我唄，又不耽誤多少工夫。明天記得來吃飯啊，我都親自來請你了，推三推四的矯情�！�
他嘆口氣，將臟衣服都裝進(jìn)臉盆，準(zhǔn)備拿到洗衣房去洗。程露露跟在后面，沒話找話，“你頭發(fā)長好長了，該理發(fā)了，明天咱們?nèi)ナ欣锇�。你來北京一年多都沒進(jìn)過市，回去花兒問起，還不知道怎么說呢�！�
??
“或者去看電影，有一部聽說很好看的電影上映，年輕人都喜歡�！彼е约旱男⌒乃�，征詢他的意見。
畫師的工作時間安排一般都很沒有規(guī)律，接了商稿進(jìn)入連載期會忙到日夜不分，等到工作結(jié)束大把的時間又不知道干嘛。陳嬌就是這樣，本來以她的水品可以做到無縫銜接，隨時有工作，可她不是一個工作狂，忙一段時間就想歇一歇。
孟豫得知她有空閑了，連忙約她出門玩兒，因為陳嬌現(xiàn)在不想出遠(yuǎn)門，選擇的范圍就很小。他還列了一個單子，只要有空基本就是陪她在外面。兩個人去逛游樂場，走一天路下來，晚上回家陳嬌就累得要死。
周玉芬嫌棄她身體底子太差，拜托朋友介紹了一個養(yǎng)生會所，每次都把陳嬌捎上。陳嬌不耐煩媽媽輩聚會，沖動之下自己辦了一張健身卡，第二天就后悔了。她現(xiàn)在非常討厭生活發(fā)生改變，不愿意接觸新的人，也沒有興趣去學(xué)一門新技能，最不愿意出門旅游。
只是被媽媽知道了，說要去看她健身的會所，陳嬌沒辦法只好拉上孟豫。他送她去的第一天，幫忙挑了一個教練，其他的推銷活動全給她擋下來了，選了最適合她的套餐。
之后也會每天接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孟豫是陳嬌男朋友，有心思沒心思的都歇了。大商場里時刻人都很多，陳嬌干事喜歡直奔目的地，上完課程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回家。
孟豫等在外面，靠在玻璃欄桿上，旁邊就是電梯，對面的扶梯人來人往，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他漫無目的地看著，一男一女從三樓上來，女孩子手上提著兩杯飲料笑嘻嘻地看著男生，一直在說話。男生眉眼冷淡，偶爾點點頭，不大開口，無可無不可的態(tài)度。
女生看他不理會，跺了一下腳，追上去要挨著他走。他就把左手的東西換到右手上，隔開兩人的距離。孟豫看著，想到自己和陳嬌，陳嬌雖然不像那個男生那樣冷淡，可是對他總感覺隔著什么，不肯輕易敞開心扉，他們要什么時候才能真正走到一起呢。
他還看著那邊兩個人，離他的樓層更近了。一眼看去，那男孩子長得真是好看，女生就比較普通了，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到那種。難怪追得這樣辛苦。
程露露非常不滿，拉住走得飛快的李存根，“我追不上，你走慢一點啊。電影還早著呢，不用著急。”
李存根慢下步子，“我習(xí)慣了�！彼稚咸嶂搪堵兑宦焚I的零食，聽她抱怨，“你好小氣啊，都不給我買零食，還要我自己買，這叫什么……約會嘛�！�
他沒聽清后面的話，蹙蹙眉，到底沒說什么。程露露看他面無表情，以為他生氣了，又回轉(zhuǎn)了語氣，“女生都不喜歡太小氣的男生，你這樣怎么找女朋友啊�？偛荒埽儋I一個吧？”
李存根心情徹底壞了，程露露自己就差點被賣，怎么還能輕描淡寫毫不在乎說出再買一個的話，他僵硬道：“買賣人口犯法。”他直到出來，見到更廣闊的世界，學(xué)到很多有用的東西，讀了一點書，才知道自己以前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知多無恥多離譜。
程露露被他身上濃重的怒氣嚇到了，喏喏道：“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啊，大不了我不說了�！�
“一點都不好笑�！�
李存根不肯看程露露，抬頭往商場上層掃了一眼，突然又轉(zhuǎn)回去，臉色驟然大變，拔腿就跑。程露露跟在后面，追得差點斷氣，在五樓終于趕上他。他只是茫然地盯著底下的人群，臉色一下狂喜一下又悲傷到極點，變化之快，讓她手足無措。
小心翼翼喊了他一聲，結(jié)巴道：“你、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你剛剛喊誰��？”
李存根充耳不聞，沿著旋轉(zhuǎn)扶手梯從五樓很快又跑下一樓。陳嬌跟著孟豫坐電梯直接到一樓，走了兩步停下往后看了一眼，孟豫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
她迷惑地想了想，“好像有人喊我的名字。大概聽錯了。”
“去吃飯吧，我有點餓了�！泵显ハ抵踩珟�，問陳嬌想吃什么。
陳嬌嗯了一聲，“清淡點，這幾天嗓子疼。”
車子的尾巴繞過大噴泉開出去，李存根的身影下一刻已經(jīng)沖出了商場大門。他抓了一把頭發(fā)，望著將盡的天氣，渾身力氣抽干似的，蹲在地上。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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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9
錯過
程露露將做好的飯菜裝進(jìn)保溫桶，拿了一個還沒有用過的新袋子裝好，騎上自行車，到門口的時候，程媽從廚房出來，“早點回來，等會兒去你外婆家，又要等你�！�
“知道啦，半個小時就回來。不行你們先去，我自己過去�！�
程媽扭著身子，看了她一眼，“配好的保溫桶袋子不用，又浪費(fèi)一個，家里全是你那些東西。”
程露露嘟囔道：“這個好看嘛，我先走了，你們路上小心，不用等我�！�
從新城區(qū)出來，沿著高速公路旁邊的小路騎車半個小時，就到苯酚廠。因為國家如今對污水排放的嚴(yán)格把控，許多化工廠沒資格獲取排放許可，生產(chǎn)的污水只能自行凈化，成本太高。苯酚廠邊上的小池塘在夏天散發(fā)著腐尸的臭氣，黑色的泥漿浸濕了泥巴地，惡臭彌漫。
程露露每路過一次就嫌惡一次，捂著鼻子加快速度，風(fēng)風(fēng)火火騎到住宿區(qū)。苯酚廠白夜班輪流，有的車間三班倒有的兩班倒。李存根下午五點多下班，她在六點鐘到達(dá)，停好自行車，轉(zhuǎn)身一看，以往不管什么時候過來都打開著的房門緊閉，銀白的鎖頭掛在上面。窗簾拉著，瞧不見屋里的情景。
她踮起腳尖張望，用能傳達(dá)到五樓的聲音喊了幾聲，沒有回復(fù)，泄氣地往臺階上一坐。
這一等就到了晚上，上下班來來回回的人都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程露露站起身，往回走了幾步，可是一想已經(jīng)等了一個多小時，不見到人豈不是前功盡棄，最好讓他知道自己等得多么辛苦，從而補(bǔ)償她。
因為這一代的宿舍建在廠區(qū)不遠(yuǎn)的地方，為了降低苯酚的侵害，周圍種著大量蘆葦。夏天一到，各色小蟲子在其中安家，最是能產(chǎn)生蚊蟲的地方。程露露憋著一腔委屈，快把裸露在外的皮膚抓破皮。
她氣哼哼地站起來，沖著自始至終緊閉的房門大聲道：“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轉(zhuǎn)身推著自行車往外跑。
“你怎么在這里？”
剛剛走出大門，一只腳已經(jīng)跨上車，旁邊一道男聲傳來。程露露瞪著靠在樹邊懶散抽煙的男人，本來想發(fā)脾氣，一見到他那副松松垮垮的樣子，氣憤更多就轉(zhuǎn)變成了委屈，“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好久�！�
“等我做什么？”李存根扔掉煙頭，鞋尖碾了兩下，外套往肩上一甩，邁步往里走，“進(jìn)來吧�！�
房間里面依然熱，太陽直曬一整天，仿佛一只加大火力的蒸籠。他累極了的樣子，渾身骨頭都是軟的，雙腿隨意岔開坐在床上，兩只手撐在身后，下顎線拉出清晰的線條，望著天花板。
程露露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題，她白白等了這么久，他理應(yīng)給個合理的解釋。李存根聽到她的話，起身從暖瓶里倒了一杯水，放在程露露面前，“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可是我做了你喜歡吃的東西，你還沒看呢。你到底去哪里了，之前我過來每次你都在的�！彼蚱粕板亞柕降�，“我等了你好久，腿上全是蚊子咬得紅包，又疼又癢�！�
“我有事�！彼廊粵]回答。
程露露幾乎是用瞪的，看了他好一會兒，那人還是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死樣子，幾乎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值得他提起精神認(rèn)真去看一眼。她不得不忍氣吞聲自己找臺階下，“就算練車也有規(guī)定的時間吧，那你把排出來的休息日跟我說一下，我不想再跑空了�！�
“我這段時間忙，你過來也找不到我。”他瞭起眼皮，似乎沒有體會到她話里的意思，直接拒絕地徹底，或者聽出來了，只是懶得糾纏。
程露露最終氣哼哼從李存根家里出來，堅持不要他送，騎著自行車飛起來似的往家里趕。路上回頭看了一眼，一個黑黑的影子跟在不遠(yuǎn)的地方，心里那口氣稍微消了一點，進(jìn)家門后嘭一聲甩上門，沒有請他進(jìn)來的意思。
沒兩分鐘悄悄打開門一看，大馬路上一個鬼影子都沒有，更氣了。
在這次之后，接下來一個月她去找了李存根五次，次次撲空。逮著休息的一天四點多就去他家附近守著，看見李存根回家，沒一會兒又出了門。
她一路跟著，看他上公交車再轉(zhuǎn)地鐵，越來越迷惑，那副嫻熟直奔目的地的樣子，根本不是第一次來。最后一路跟到他們上次看電影的地方。他什么也沒干，只是在廣場對面的公交站臺坐著，目光漂移，不能確定具體在意什么地方。
程露露坐在不遠(yuǎn)的地方，就這樣陪著他等了半小時，以為他在等電影或者體育賽事�？墒抢畲娓@個人其實很無聊，他除了工作就是看書上課，從來不會參加其他體育活動，也沒有高雅的興趣愛好。正是由于他的悶，所以她才次次都能去他家沒有撲空的時候，這一個月太多例外了。
程露露等得不耐煩，快要現(xiàn)身去他面前，轉(zhuǎn)念一想怎么解釋自己在這里呢。就說是過來玩，隨便編一個李存根不知道的電影，由于他長期的疏忽也不能立馬拆穿她，再者就算跟著他來的，也沒有證據(jù)啊。
她想好了理由，走了兩步，他就站起來了，穿過馬路進(jìn)了商場。這下她更疑惑了，因為他很有規(guī)律先把一樓看了一圈，每個角落都去，到了二樓三樓同樣沒有進(jìn)任何一家店，一直轉(zhuǎn)到五樓。
李存根停在健身房門前，來回走了幾圈。程露露看他魔怔似的，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再轉(zhuǎn)回來。兩只手插在兜里，白色的短袖下擺很長，胸腹前面空空蕩蕩，肩膀薄且寬，手臂上肌肉線條流暢。在別人眼里大概是一個好看的神經(jīng)病。
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舉著風(fēng)車咯咯笑著，速度太快，一下撞在李存根腿上，仰起頭看人險些栽去地上。李存根長臂一攬，勾了個小娃娃在懷里，一大一小同樣漆黑的眼睛互相瞅著。
在小女孩兒哼哼唧唧快哭出來時，程露露連忙上前，從兜里掏出糖果，“不哭不哭哦，姐姐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年輕的母親再三道謝，程露露大方地?fù)]手，坦然認(rèn)下自己一方的責(zé)任，雙方和平分手，目送小女孩和媽媽遠(yuǎn)去。
打了半天的腹稿，為了解釋自己為何在這里，就怕他不相信，結(jié)果人家壓根沒打算問。李存根走向扶手樓梯，對于她為什么在這里并沒有很大的興趣，程露露連忙跟上。
陳嬌用完廁所出來，孟豫將她的包包遞過來，“回去吧。”
她點點頭，邁開步子朝著電梯走過去。車子已經(jīng)停在家門口，孟豫看著她猶豫半天。陳嬌看他非常想說話，也糾結(jié)了許久，應(yīng)該是與自己有關(guān)的事情，而且可能會為難，所以孟豫不得不猶豫要不要開口，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她主動問了，多半要滿足他的心愿。這一年多，孟豫的付出令人動搖，就算她再怎樣倍感壓力，也做不到無視。
陳嬌深吸口氣，轉(zhuǎn)頭看向孟豫，“怎么了？”
孟豫有點吃驚，帶點抱歉說道：“后天我媽生日，因為我說過交女朋友的事，她幾次想見見，我都回絕了，這一次可不可以一起去？”
雖然幾年前就跟家里交代有了女朋友的事，但一直沒有機(jī)會相見，本來跟阿嬌準(zhǔn)備同居的時候他就在籌備見家長，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只能說世事無常。阿嬌遭遇特殊，一面怕她受傷不敢提出見面，一面也怕家里有意見。
只是，他年紀(jì)不小，老人家想抱孫子的愿望并不很過分。再者，已經(jīng)推拒了數(shù)次，他不想阿嬌在家里的形象受損，他們也不能這樣一直拖下去，媽媽是很好的人，阿嬌也是很好的人，或許相見了能讓阿嬌解開心結(jié)徹底接受他。孟豫對這次的見面抱有很大的期待，是以才會猶豫不決。
果然是很為難的事情啊，陳嬌心里翻騰了起來，陷入沉默。因為自己的優(yōu)柔寡斷和貪心，沒有果斷跟孟豫斷干凈，總是給他希望，才導(dǎo)致他單方面付出許久，到如今進(jìn)退維谷的局面。
孟豫雖然很希望阿嬌能稍微體諒一下自己的心情，可畢竟是很喜歡而且準(zhǔn)備一輩子的女孩子，讓她為難終究不忍。他咽下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辛酸，勉強(qiáng)裝作開心的樣子，溫和道：“阿嬌，你不要太有壓力，不想去也沒關(guān)系，以后還有機(jī)會，我會一直等你。”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似乎要傳遞給她自己的溫暖與力量。陳嬌鼻腔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怎么會？我沒關(guān)系，一起去吧。我也很期待見你的家人。”
陳嬌被孟豫擁進(jìn)懷里緊緊抱著，腦子里清晰滾過毫無相干的念頭；孟豫，欠你的，我要怎么還？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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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0
月亮掉進(jìn)懷里
盡管孟豫再三說過不要緊張，他媽媽是很好的人，一定會喜歡她的，陳嬌依然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緊張感。堅定拒絕孟豫什么都不用買的建議，給孟豫媽媽挑了一個眼保儀，因為孟豫媽媽工作與護(hù)士相關(guān)，有上夜班的需要，陳嬌忐忑地想應(yīng)該可以用得到。
陳嬌對于自己的母親很重視，應(yīng)該也是因為他的緣故吧，這讓孟豫多多少少感受到她對自己的在意，在堅持之下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孟豫下班之后，先去陳嬌家里接她�，F(xiàn)在正是八月最熱的時候，陳嬌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連衣裙，藕荷色小高跟，不會過于張揚(yáng)，也不顯得稚氣。長頭發(fā)柔順地披在身后，薄薄的紗裙輕輕拂過纖細(xì)雪白的小腿，腰肢幾乎只有男人一掌長，皮膚干凈到透明。
他們在一起幾年，應(yīng)該早就對她的美麗免疫，孟豫還是被狠狠驚艷了一把。他帶著微微笑意，拉開車門，在她彎腰上車之際由衷贊嘆道：“今天好漂亮�！�
陳嬌怪不好意思，她羞于將自己會特別引人注意的漂亮展露人前，可是今天的約會很重要，“還好吧，稍稍化了妝。會不會太張揚(yáng)了。”
“不會。相信我，非常好看�！彼蛑较虮P將車子駛上國道，總是從后視鏡里偷偷瞄她。
陳嬌悄悄調(diào)整呼吸，到了孟家之后，再次確認(rèn)身上沒有瑕疵這才下車。孟豫爸爸在他幾歲的時候車禍出事，由媽媽一個人含辛茹苦拉扯長大。
他的媽媽是老大，家里四個兄弟姐妹，算上表兄弟姐妹還有各自的兒女，本來只是兩個人的住所，八九十平米的地方，擠上十來人，分外熱鬧。陳嬌沒有想到一來就見到孟豫母親這邊幾乎全部的親人，險些僵在原地。
孟豫的兩個舅舅對陳嬌沒有多大的好奇心，舅媽們在廚房張羅飯菜，他的小姨自來熟，一進(jìn)門就熱情地招呼。陳嬌如今不大擅長應(yīng)付這樣突如其來的熱情，好在小姨不過是個愛熱鬧的性子，沒有提出很露骨的問題，多是聊孟豫的事情。
因為沒有被問到自己家里的事情，只需要在小姨說話的時候附和就好，過程不算太難熬。吃飯的時候大家圍成一桌，太多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陳嬌只能當(dāng)做沒有發(fā)現(xiàn)，平平穩(wěn)穩(wěn)渡過了一頓飯。
本來以為飯后免不了被繼續(xù)圍觀，陳嬌已經(jīng)有點后悔，想找個機(jī)會把禮物交給孟豫媽媽，先回家。孟豫小姨就把人都叫走了，陳嬌松了口氣，卻感覺不好意思，總歸是因為她的緣故。
她躲在小廁所里，思考著現(xiàn)在可不可以走，可是家里客人礙于她已經(jīng)先走了，這個時候再提出告辭太不恰當(dāng)。孟豫找了一圈，看見陳嬌站在洗漱臺前發(fā)呆，自己先抱歉道：“實在對不起，本來說好他們都不過來的，舅舅們卻覺得一家人總沒機(jī)會聚在一起吃飯，又是我媽媽的生日。擔(dān)心她會寂寞，所以擅自買了菜過來，我也沒想到會撞見他們�！�
文慧也害怕陳嬌會生氣，商量好了只是三個人吃個飯，兄弟們提前隱瞞搞了突襲，擔(dān)心陳嬌會誤會家里人故意的。要是給女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以為他們故意給下馬威，孟豫會很難做，所以自己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由孟豫去給陳嬌解釋。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他們并肩出來了，文慧放下遙控器，招呼陳嬌吃水果。這才能安安定定坐在沙發(fā)上好好說會兒話，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關(guān)系，陳嬌看得出來，文慧是一個比較溫柔細(xì)心的人，說話柔聲細(xì)語。
雖然談話間會提及她的家里，打探并不深入，大概了解了一下她爸爸媽媽的工作。一旦陳嬌出現(xiàn)一小點猶豫，就會轉(zhuǎn)移話題，不會給人感官上造成強(qiáng)勢的印象，非常照顧人的感受。
陳嬌一直待到晚上九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這么晚了，總的來說雙方對彼此的印象都很好。孟豫開車送陳嬌回家，文慧叮囑她下次再來玩。
車子開出去老遠(yuǎn)，后視鏡里還能看見她站在門前的身影。陳嬌這一晚過于開心了，又有點擔(dān)心之前那么久的時間一直沒來過，因為她的原因總在推三阻四，會不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孟豫比她還要開心，安慰她道：“放心吧，我早跟媽媽說了，我們關(guān)系不穩(wěn)定，你家里家教也比較嚴(yán)。最主要的原因我的工作剛剛起步，需要忙的地方太多，所以一直沒有合適的機(jī)會，所以她不會怪你的�！�
就是因為他把責(zé)任全部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文慧才不會對陳嬌產(chǎn)生太多的不滿�？墒锹犚娝@樣說，陳嬌不但沒有輕松下來，反而更加痛苦了，心情不受控制地低落。
孟豫敏感察覺到她的沉默，以為她還生氣舅舅他們擅自見她的事，不由再次解釋。陳嬌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孟豫，我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我非常感謝你包容我支持我�？墒�，你家里能瞞一時，不能瞞一輩子，我想找個合適的機(jī)會還是要讓阿姨知道的�！�
她有自己的驕傲，如果他家里不同意，再怎么喜歡她也會強(qiáng)迫自己放手。已經(jīng)跌得夠慘了，良好的出身造就了她的自尊本就比普通人強(qiáng)烈，經(jīng)歷過那噩夢的一遭，唯剩絕對不能自輕自賤。
孟豫從來沒在媽媽面前提起過這件事，陳嬌突如其來地一問，讓他愣了半天，“這件事情讓我來解決好嗎？我媽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你們再多接觸一下，等她了解你，絕對不會在意那些的�！�
他能保證自己不管怎樣的阿嬌都是心中摯愛，可是不能保證旁人怎么想，就算是親人也有意見分歧吵得天翻地覆的時候。他能做的，只是在其中尋找一個大家都滿意的平衡點，不讓阿嬌受傷，不讓母親失望。
孟豫生怕阿嬌因為這件事打退堂鼓，這一路上為了安撫她，話都比平常多了，語無倫次，急出一頭大汗。陳嬌好笑又心疼，這樣好的孟豫，就算不能在一起，她也真心希望他能幸福的。
她掏出帕子，幫他擦汗，溫柔道：“好了，我也會努力的。謝謝你選擇我，我說過的，只要你不放手，我陪你走到底�！闭嫘牟辉摫还钾�(fù)，坦白來講，換個角度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孟豫這樣。
在她回來這一年多，無微不至，殷勤體貼，就算她的態(tài)度再冷淡也從來都沒放開手。陳嬌想要這份真心，即使膽怯，即使最后或許會受傷，重要的是當(dāng)下，她也想給這個愛自己的男人等份深情的回應(yīng)。
孟豫牽著陳嬌的手將她送到門前，就像剛在一起的時候，瘋狂渴望陪伴，多分開一秒都不肯。他小心將她擁進(jìn)懷里，沒忍住再次告白，“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無論怎么樣，你都是我最喜歡的人，從來沒有改變過�！�
他們在一起那么久，孟豫從來都沒有細(xì)細(xì)講過自己的家庭。單身母親的辛苦，沒有父親的敏感自卑，家庭不如人，他的青少年時期平淡、擰巴，沒有聊得來的朋友。
上了大學(xué)還是老樣子，穿著拿不出手的批發(fā)廠打折款，一雙球鞋洗得發(fā)白也舍不得扔。多少次即使有優(yōu)異的成績，卻短于不善、笨拙的言談而失去獎學(xué)金和更好發(fā)展的機(jī)會。在遇到陳嬌之前，他的生活就是平平淡淡，不出頭不顯眼，只會在角落艷羨旁人。
他永遠(yuǎn)也想不到，陳嬌這樣優(yōu)秀的女孩子會注意到自己，會毫無芥蒂跟他交往，不會把目光放在他的家庭穿著上，透過那些華而不實的表面看見他優(yōu)秀的內(nèi)在。她真的太好了，從來不吝嗇自己的夸獎。他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就是鼓起勇氣跟她表白，本來只能仰望的月亮，有朝一日落在自己懷里，仿佛做夢似的。
他的不安總能被她的甜言蜜語安撫住，她讓他明白自己也可以是一個耀眼的人，他喜歡的這個女孩子，讓他成為更好的人。她大概不會明白自己有多愛她，又有多害怕有朝一日月亮依然會回歸天上。
陳嬌有污點了，這對孟豫來說根本不是會用來拋棄她的理由，反而他的心里有一絲卑鄙的安心感。太完美的阿嬌對他來說終究太縹緲，她有太多更好的選擇，一旦被放棄，他幾乎沒有挽留的優(yōu)勢。
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因為內(nèi)心的傷疤，她不會再對任何人敞開心扉，而他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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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1
找不到
文慧生日過后，在孟豫的安排下，陳嬌又見了文慧幾面，有時候孟豫會把她接去家里吃飯。到周玉芬的生日，也回請了文慧，雙方家長正式見過面，周玉芬雖向陳嬌打聽進(jìn)展，不會太過催促。文慧相比較之下就比較著急了。
這天吃過周玉芬的生日宴，母子倆開車回家，文慧喜形于色，雙手搭在膝頭，“你倆早點結(jié)婚就好了，阿嬌那樣的人家，想來也不會獅子大開口，彩禮商量過沒有？我這幾年存了些錢，要買房子能出把力，早點辦成這件大事，我心里就踏實了�！�
孟豫好笑，可是想起那件事不免頭疼，陳嬌性格太坦蕩絕對不會允許隱瞞，他又不能十分摸準(zhǔn)文慧的想法，不免躊躇。他家如今的房子在老城區(qū)，好幾回聽說要拆遷，總沒有明文下達(dá)，這一路開過去，煙火俞見寥落，孟豫道：“沒有這樣著急，我的工作才上正軌，過段時間恐怕會頻繁出差。阿嬌也說過，她家想再留她幾年，等我明年職稱能升一點，差距也不會太大�！�
文慧偏頭看了兒子一眼，“你倆自由戀愛，媽又沒讓你高攀誰，最重要兩個人合不合適，婚姻是沒有錯的。你別不愛聽，趁我還能動，幫你們帶著孩子，你們想怎么忙事業(yè)都有機(jī)會。等兩年我老了，孩子又小，那家里才叫雞飛狗跳�！�
孟豫沉默下來，文慧所慮確實是個問題，他如今的工資只算中等。因為跑新聞業(yè)務(wù)，買來這輛代步車用光了這幾年的積蓄，陳嬌家里有錢，沒嘗試過苦日子。
嫁給他之后，依照她的性格也不會當(dāng)全職太太，而家里的情況似乎也不允許。陳家有錢，陳嬌是獨(dú)生女，陳學(xué)兵的錢往后全是她的，就算陳學(xué)兵去世，公司管理權(quán)落入旁人手里，股份分紅也夠陳嬌好吃好喝一輩子。
可是再有錢，那也是陳嬌娘家的錢，他不想陳嬌嫁給他之后還要靠著娘家才能過好日子。到時候有了孩子，月嫂保姆都是有錢人家用慣的，他若請不起，怎么感覺也不會太好。
孟豫開始思考這些問題，得出結(jié)論，果然還是要好好賺錢。可是這些話又不能跟文慧討論，更不愿意讓陳嬌了解到他的窘迫，他咽下了解釋的欲望。
上完課將近晚上八點，鍛煉了一些日子，在教練的安排下慢慢加長了時間。陳嬌走出商場，即使天氣悶熱難當(dāng)，依然覺得通身舒泰，她拿出手機(jī)翻了翻，孟豫給她發(fā)了短信，今晚要加班，不能過來接她了。
孟豫的工作沒有規(guī)律，因為陳嬌回家之后以她為重心，在工作方面懈怠了許多。常常在外面跑完新聞直接過來找她，忙起來實屬平常。
她家里本在市中心，離這邊上課的商場不是很遠(yuǎn)，走路半個小時就到。孟豫沒空的日子，陳嬌一般都走路回家。周玉芬和陳學(xué)兵都說給她買車，以家里車夠多了為由，陳嬌不想再鋪張。
周玉芬有時候就覺得奇怪，陳嬌不說嬌生慣養(yǎng)，從小到大吃用都很精細(xì)，價錢往往是最不需要考慮的因素。她的衣服從沒有今年還穿明年的，往前從不會管舊衣服去向的一個人，如今專門讓阿姨把舊衣服都收起來捐出去。
為人嫻靜不少，名流酒會不愛參加，一些慈善晚會卻很樂意去。在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陳嬌這兩年給貧困山區(qū)、被拐婦女兒童大大小小捐了數(shù)筆善款，有一次感謝電話打進(jìn)家里似乎想邀請她去參加什么開幕式。周玉芬才知道她在悄悄捐款。
陳學(xué)兵比較大方，直接設(shè)立了一筆基金給陳嬌，專業(yè)人士專門運(yùn)營管理，讓她自己拿去花。周玉芬安慰她那是爸爸教她理財呢，接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