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溫心妥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指，冷風灌滿了他的掌心，抽離的瞬間，溫心妥大腦空白，又看見梁聲迷茫的眼神，酸意泛上他的喉嚨，無法控制地變成了尖銳的語言：“別說別人假熱情�！�

    “梁聲，你才最假�！�

    虛情假意，像為溫心妥定做的陷阱，就是要讓他晃神，心軟，讓他們關(guān)系恢復(fù)如初，讓他再次患得患失，倍受折磨。

    他恍然醒悟過來，終于想起自己不再回頭的決定，他低著頭不去看梁聲的表情，轉(zhuǎn)身跑上樓了。

    整整一個下午，溫心妥都在走神，幸虧只是在處理素材，沒有拍攝任務(wù)，接到臨時頂替同事去鄰市出差時，溫心妥沒有猶豫就答應(yīng)了。

    一起出差的同事問：“我們一下班就過去，開公司的車，可能得周五晚上回來，OK嗎？”

    “行。但我可能要回家收拾行李�！�

    “對對，你家還有貓對吧，那我們直接去你家吧，從你家出發(fā)�！�

    溫心妥點點頭，可以短暫逃離這個環(huán)境，他松了口氣，他有種預(yù)感，就算今天說了傷人的話，梁聲明天也能面不改色地到他面前，甚至牽他的手。

    他不想見他，但一想到家里的那只貓，又發(fā)愁，坐到車上的時候他突然覺得他也很煩那只貓。

    白天應(yīng)付梁聲，晚上還要應(yīng)付和梁聲一樣聽不懂人話的貓，他精疲力盡，都不想管了。

    溫心妥回家的時候貓不在貓窩上，他在客廳找了一圈沒找到，等到臥室收拾自己的衣服時才看見了團在他的外套上睡覺的貓。

    貓團得圓圓的，爪子蓋住臉頰，尾巴搭在它的耳朵上方，溫心妥碰了碰它的臉，看它睡得不不太舒服的樣子，抓住它一只的前爪，想了想又算了，是貓又不是人，舒不舒服由不得他來說。

    他沒碰貓身下的那件衣服，也不介意它睡在床上，因為他每晚半夢半醒時都能感覺到那只貓從貓窩鉆進他的懷里，貼著他的臉頰睡。

    它睡著就乖了，溫心妥沒有辦法再計較它晚上的精力旺盛弄得他苦不堪言，伸手拉過被子，蓋住它的身子，留著臉頰耳朵露在外面。

    他拎著包放在客廳，又倒?jié)M了兩天的貓糧，裝了兩天的水，檢查門窗，確認封好才安心地出門了。

    溫心妥刻意地不再去注意手機上新來的一些信息，只處理工作信息，其余一概不看，但是其實找溫心妥的人很少，反而是工作信息很多，很快他就沒有時間想東想西了。

    兩天的時間，他們不僅要拍完一組室內(nèi)宣傳片，還要換幾個地方拍外景，溫心妥看手機的時候也要被同事催要素材，哪怕梁聲發(fā)了信息也沒空處理，更何況他根本不想處理。

    等晚上收工，溫心妥想起家里的貓，也不知道怎么樣了，他沒有給家里安裝攝像頭，因為覺得遲早有一天會送回去的，而且那只貓一直挺乖，不用人操心。

    但今晚他沒有回家，不清楚貓會不會一直等他，那只貓也不好好吃飯，只有他盯著才會多吃一點。

    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拜托了，溫心妥想了想還是給徐斯佑發(fā)了信息：“斯佑，你忙不忙？我出差了，可以麻煩你去我家看一下貓嗎？”

    這還是貓來家里之后他第一次出差，說不擔心是假的。

    徐斯佑很快回信：“OK啊，我剛好回小區(qū)，等一下，我給你拍圖片。”

    溫心妥：“謝謝�！�

    等了十分鐘，徐斯佑進門了，問：“你家貓呢？”

    溫心妥家不大，臥室和客廳其實就隔了半堵墻，客廳不見貓，溫心妥讓徐斯佑看看房間，那只貓就喜歡窩他床上睡覺。

    “好像不在�！毙焖褂影l(fā)來了一個視頻，長達一分鐘的視頻很清楚地掃過他家的每一個角落，貓糧和水都是滿的，貓窩和貓砂盆還擺在原位，床上那件外套不見了，本來躺在上面睡覺的貓也不見了。

    “我門窗都封好了，它怎么會不在？”溫心妥在這頭干著急，只能讓徐斯佑再檢查一遍，“洗衣機里面呢？”

    “洗衣機是關(guān)著的，沒有。”

    又檢查了一遍，徐斯佑不得已說：“沒有�！�

    “你家的貓好像又出走了�！�

    15.找貓

    梁聲在晨曦中醒來，薄紗窗落下來陽光的影子，他伸展了一下四肢，才發(fā)現(xiàn)昨天晚上自己以人型睡著了，溫心妥的外套被他抓得皺巴巴的。

    上面屬于溫心妥的味道已經(jīng)很淡，他彎著腿將手臂搭在溫心妥睡過的位置，就像在擁抱溫心妥一樣。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抱過溫心妥，這段時間溫心妥對貓沒有那么排斥后經(jīng)常會抱貓，把它抱在大腿上又或者是躺下睡覺時的懷里。

    他達到了自己想要繼續(xù)留在溫心妥身邊的目的，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昨晚發(fā)過去的信息沒有人回，梁聲坐起來，又發(fā)了幾條信息過去：“今天中午可以一起吃飯嗎？”

    得不到回復(fù)，梁聲自然地問：“你出差去了對嗎？什么時候回來？”

    早上八點，梁聲洗漱完畢，幾乎一整天沒吃東西，他蹲在冰箱前發(fā)呆，里面的空間剩余很多，只放了幾瓶酸奶和氣泡水。

    和他在一起時的溫心妥很不一樣，梁聲注意到他對自己的身體一直是漠不關(guān)心的狀態(tài)，晚睡晚起，三餐不定，偶爾下班回來之后也不吃晚飯。

    梁聲想把他的冰箱填滿，就像他們的家一樣，他可以在他下班回來之前給他做晚飯，但是他不能。

    意識到他是一只裝可憐混入溫心妥家里的貓之后他冷靜地關(guān)上了冰箱的門。

    貓管局明確作出規(guī)定，人貓分離，作為貓生存于人類社會時，不得做出任何與貓習性不符的行為，不得向人類暴露有人類意思，違者輕則罰款拘留，重則判刑剝奪化人權(quán)。③3〇1。㈢949，③qq群;

    但如果與人類在貓管局登記結(jié)為伴侶，且人類通過貓管局組織的考試后，貓咪就可以自由地以人類或貓的形態(tài)與愛侶生活。

    可惜溫心妥對貓一直是不冷不熱，甚至有點排斥的狀態(tài)，梁聲沒等到登記的機會反而被提了分手。

    他想起溫心妥昨天中午的話，溫心妥說他虛假，雖然梁聲并沒有對溫心妥說過假話，卻隱瞞了一些真相。

    某種程度來說，梁聲沒法反駁，在他反應(yīng)停滯思考對策的時候，他又看見了溫心妥臉上出現(xiàn)的傷心難過的表情，和很多次都如出一轍。

    他們相處的時候經(jīng)常這樣，在他看來明明他們的關(guān)系上一秒還很和諧，下一秒就搖搖欲墜。

    溫心妥對他生氣，因為他而流眼淚時，他下意識地想逃離，作為人類的梁聲太可惡，他沒有辦法讓溫心妥開心。

    梁聲變回貓，跳到門把手的位置，靈活地把門打開，又把門關(guān)好之后就出去了。

    三貓的據(jù)點是環(huán)西路的咖啡店，只占據(jù)小塊面積，一天接待的人流量不會超過十個，但過往的貓很多，因為這里是通往貓管局設(shè)立的地下城的入口之一。

    這些像過路站一樣的小店有很多，像蒲公英散布在城市里，負責小店經(jīng)營與管理的都是通過貓管局統(tǒng)一考試且已考取優(yōu)秀居民證書的貓咪，擁有處理突發(fā)情況的能力，所以它們并不擔心泄露位置與信息。

    更何況貓咪在竭盡全力學習人類知識，但人類不會系統(tǒng)學習有關(guān)貓的語言行為動作。

    暹羅貓大搖大擺地進了店里，在簾子后的地道門口驗證身份，奶牛貓沖過來，一肚子怒火：“你！可惡，我們給你發(fā)了九十九條信息！你居然全都是未讀狀態(tài)！”

    奶牛貓憤怒地叼著暹羅的手機，上面九十九+的紅點讓它一口氣順不上來，兩眼一黑地躺在地上大喘氣。

    緬因摁了一下它的心口，“別裝�！�

    暹羅說：“我在做貓，回不了你的信息�！�

    “你你你，但是你給他發(fā)了很多！”

    “哦�！卞吡_抬了抬下巴，“因為我那個時候在做人，可以發(fā)。”

    奶牛貓控訴：“是人話嗎？”

    “準確來說是貓話�！本捯虼钤�，并提醒，“奶牛貓，我覺得你太危險了，總是分不清什么時候我們是人什么時候是貓�！�

    奶牛貓冷哼一聲，完全不接受它的指責，“說得好像你分得清一樣�！�

    暹羅貓把自己的身份證搭在門口認證機器上，滴的一聲，認證通過，一個圓形的小口被打開，幽深的小道僅允許一只貓伏著身體通過。

    看著還在爭論的兩只貓，暹羅貓沒想得到他們回復(fù)地問：“去吃海鮮撈面嗎？”

    一左一右的兩只貓猛地扭頭朝它看來，迅速結(jié)束爭吵，扭著頭把頸環(huán)貼在機器上，異口同聲地喵兩聲：“吃！你請客！”

    反正一直都是梁聲請客，之前奶牛貓和緬因沒有什么工作都是靠梁聲救濟的，直到他們重考了幾次貓管局的管理規(guī)定考試終于通過后這樣的情況才好了不少。

    鉆過漆黑的通道，終點的光鋪進來，視野瞬間開闊明亮起來，爬出小道，眼前的光景就完全不一樣了。

    熱鬧的集市以長條的形態(tài)向兩側(cè)伸展開，三貓變成人，轉(zhuǎn)頭就看見人頭貓身直立行走的一只劉海貓。

    奶牛貓嚇一跳，不快地吐槽：“就不能人做人！貓做貓嗎？！”

    地下城是溫和的緩沖地區(qū)，這里不需要遵循貓管局提出的在人類社會人貓分離的規(guī)定，所以就會出現(xiàn)貓不貓，人不人的情況。

    對于很多初次化人的貓咪而言，維持一個形態(tài)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哪怕是在人類社會生活很長時間，已經(jīng)學會各項人類規(guī)則的貓咪，在遇到困難時第一反應(yīng)永遠都是變成貓，用舌頭舔舐傷口。

    暹羅看了它一眼，“你自己尾巴都沒有收好�！�

    奶牛貓的黑色尾巴挑染了一抹白色，暹羅覺得它違背了自己的品種，不太想看它的尾巴，奶牛貓慫恿過它一起染色，暹羅不太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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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它說黑色尾巴丑不拉幾的，你還是短毛貓，又丑又禿，暹羅心動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染了心妥認不出我�！�

    “怎么可能！”奶牛貓邊走邊說，“每只貓長得這么不一樣他認不出來？”

    暹羅淡淡地說：“很多時候貓對人就是沒有什么區(qū)別�！�

    估計它和其他貓對于溫心妥而言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它會耍賴，會厚臉皮，會裝作聽不見溫心妥的一些驅(qū)趕。

    面剛上不久，梁聲碗里的面以極速消失，看得對面兩人目瞪口呆，緬因問：“你不是去你前男友家蹭吃蹭住了嗎？他沒有喂你東西吃嗎？”

    “不是�！�

    梁聲又點了一碗雞蛋面，“不想吃貓糧，心妥倒了很多，我都偷偷丟掉了�！�

    奶牛貓吸溜著海鮮面，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盯著他，“你背叛了貓咪！罪行累累！”

    梁聲反駁：“我沒有�！�

    “你擯棄了自尊！還浪費了貓糧！浪費糧食可恥！浪費生命可恥！”

    “我有嗎？”

    梁聲不知道為什么奶牛貓對他分手之后去找溫心妥意見那么大，他既不贊成自己作為人去，也不贊成自己作為貓去挽回，他永遠都是一個觀點——做一只有尊嚴的貓，就不應(yīng)該挽留逝去的愛情。

    但梁聲認為他想見溫心妥并去找他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情。

    梁聲填飽肚子，放下碗筷，對奶牛貓剛剛沖他發(fā)的一通火也不太介意，語氣如常地說：“我吃飽了。要回家了�！�

    “回哪��？”奶牛貓又嗆他，扭過頭不看他，“人家根本不喜歡你，你還要給人當貓�！�

    “沒有�！绷郝曄乱庾R解釋，“他不想見我，但是沒有不喜歡貓�！�

    “你以前不是說他不喜歡貓嗎？”

    “現(xiàn)在不是了。”

    “有什么意義？他就算再喜歡貓，也不會喜歡作為人類的你�！蹦膛Ｘ垷o法理解地說，“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為了他放棄工作，你隨隨便便出來接個任務(wù)都能賺那么多積分，我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非要在那里吃你不喜歡吃的貓糧嗎？”

    梁聲停在原地，表情空白地看著他，在他尾音落下之后停頓了一會，才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我不在乎�！�

    過了幾秒，它沒忍住變成了貓，拿著他的頸環(huán)去結(jié)賬，回來說要離開的時候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奶牛貓的話打擊到，不想多看他們一眼就走了。

    暹羅貓沿著環(huán)西路直走，不一會就到了十字路口，來往車輛排成長線，這綠燈的時候它順著人流過紅綠燈。

    其實時間還早，它不清楚溫心妥什么時候回家，卻不想回去面對空蕩蕩卻滿是溫心妥痕跡的環(huán)境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