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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江津嶼不知何時到了身后。

    “沒什么……”她搖了搖頭,卻忍不住回頭朝某個方向多看了一眼。

    秦麗婉端著酒杯走過來,優(yōu)雅地靠在欄桿上,笑著道,“是不是覺得不好玩?我可以讓阿福過來陪陪你�!�

    “算了吧,”蘇卻擺了擺手,“它再可愛,我可不想再打噴嚏�!�

    江津嶼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他掃了一眼,神情陡然冷峻起來。

    “秦小姐,單獨聊聊?”

    秦麗婉一愣,隨即展顏,“好,里面請�!�

    兩人離開露臺,留下蘇卻和程燕回。

    程燕回慵懶地倚在欄桿上,點燃了一根雪茄,裊裊煙霧在夜色中升騰。他偏頭看向蘇卻,唇角噙著笑。

    “江少把你扔在這,不怕你無聊?”

    “誰稀罕他陪?”蘇卻翻了個白眼,“他在也一樣無聊�!�

    程燕回輕笑了一聲,“要不要我陪你轉(zhuǎn)轉(zhuǎn)?”

    “不用了,我自己轉(zhuǎn)轉(zhuǎn)。”她擺擺手,朝庭院走去。

    庭院的空氣中彌漫著玫瑰的香氣,蘇卻隨意地走著,縱使草坪上的露珠弄濕了她的鞋襪也毫不在意,悠閑自得。

    突然,一陣尖銳的狗吠聲劃破夜空的寧靜。

    蘇卻停下腳步,不禁皺眉。

    秦家這種大戶人家,又以愛狗聞名,狗應(yīng)該從小就訓(xùn)練有素,絕不會無緣無故發(fā)瘋。

    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

    她心生好奇,循著聲音悄悄靠近。

    越靠近,狗吠聲越清晰,還隱隱聽到了一些夾雜其間的叫罵聲。

    一只體格健碩的金毛犬正死死護著身后蜷縮的白色人影,它的毛發(fā)凌亂不堪,身上縱橫著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顯然是被皮鞭抽打過的痕跡。那人蜷縮著身子,散亂的長發(fā)遮住了臉,顫抖的手緊緊抓著金毛的毛發(f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對面站著一個約莫十四歲的少年,穿著一身昂貴的運動服,手里握著一根皮鞭,倒刺在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你這瘋狗,竟然護著這個傻子對我亂叫!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少年惡狠狠地揮下鞭子,金毛的背上頓時又多了一道深紅的血痕,疼得它嗚咽著低鳴了一聲,但身體卻始終沒有退縮半分,死死護著身后的人影。

    “秦家未來可是我的!”少年語氣狂妄,臉上掛著惡劣的笑,“到時候,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們這些長毛臟東西全都處理掉!還有你……”他用鞭子指了指金毛護著的人影,“這種沒用的廢物,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他的話徹底點燃了蘇卻的怒火。

    “你夠了!”

    少年的鞭子還沒來得及揮下去,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緊緊拽住了。他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蘇卻。

    “你是誰?敢管老子的事?”他揚了揚下巴,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我是誰不重要�!碧K卻眼里冒著火,“重要的是,你剛才說的話,連畜生都不如。”

    少年愣了一瞬,隨即勃然大怒,“你罵我?”

    “罵你怎么了?”蘇卻絲毫不退讓,目光像是刀子一樣剜向他手里的皮鞭,“打人還打狗,你連畜生都不如!”

    “她?”少年諷刺地冷笑了一聲,抬手指著白色人影,“她配算個人嗎?不過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廢物罷了!”

    “誰才是廢物?”蘇卻眉毛微揚,“廢物才會欺負狗,欺負人�!�

    少年臉色瞬間漲紅,他用力一拽皮鞭,卻沒能從蘇卻手里抽回去,惱羞成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跟我說話!”

    蘇卻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你再是誰,也改變不了你是個欺軟怕硬的懦夫�!�

    少年被她的話氣得臉色鐵青,揚起手想要推開她,但蘇卻年紀(jì)畢竟比他大,力氣自然不是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能比的,直接扣住他的手腕,輕松制住了他。

    “放開我!”少年一邊掙扎一邊放狠話,“我可是霍子昂,秦家的主人,這里是我的地盤!你敢碰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秦家的主人?蘇卻心里一震。

    她沒來得及細想,只是冷聲質(zhì)問道,“秦家人就是這樣教你的嗎?這么沒教養(yǎng)?”

    蘇卻懶得再理會這個囂張跋扈的小鬼,轉(zhuǎn)身小心翼翼地去扶那個白色人影。借著月光,她這才認出她就是之前在秦家把自己嚇到的鬼影。

    “原來你不是鬼啊……”她輕聲嘀咕,抬眼仔細打量對方。

    那人怯生生地看著蘇卻,臉上盡是驚恐與茫然。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卻什么聲音也沒發(fā)出來。

    “你……”

    蘇卻皺了皺眉,目光落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上面有幾道紅腫的傷痕,看起來像是被樹枝刮過或者……被鞭子打的。

    金毛虛弱地蹭到蘇卻腳邊,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嗚咽,渾身的傷痕讓它連站都站不穩(wěn)。

    “別怕,”蘇卻的聲音柔軟下來,輕輕扶住兩個受傷的生命,“我?guī)銈內(nèi)フ胰藥兔Α!?br />
    她全然沒注意到身后那道陰毒的目光。

    霍子昂死死攥著皮鞭,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盯著蘇卻的背影,眼里燃燒著不甘與怒火。

    “你以為你是誰?敢對我指手畫腳!”他氣得發(fā)抖,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猛地抬起鞭子,狠狠甩了出去。

    皮鞭在空中劃出一道冷光,狠狠抽向蘇卻。

    “啪!”

    鞭子重重地抽在蘇卻的肩膀上,劇痛讓她慘叫出聲,踉蹌著差點摔倒,回頭怒氣沖沖地瞪向霍子昂,“你瘋了?!”

    霍子昂不以為然,反而笑得更加惡劣,“瘋的是你!在我秦家的地盤上撒野,還敢對我教訓(xùn)?”

    他再次揚起鞭子,尖銳的破空聲刺破夜色。

    蘇卻咬牙想躲,但鞭子太長,只聽"啪"的一聲抽在身旁的樹干上。樹枝劇烈晃動,幾片葉子飄落下來,月光下隱約能看見枝頭懸掛著一個黑黝黝的龐然大物。

    蘇卻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隨著鞭子的重擊,樹冠中一個巨大的馬蜂窩轟然墜地!

    成群的馬蜂瞬間暴動,密密麻麻的黑影在月光下四散飛舞。憤怒的嗡鳴充斥整個庭院,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

    蘇卻愣了一瞬,隨即瞪大了眼睛,“快跑��!”

    久等啦,今天和朋友在外面聚餐回來的遲了。明天繼續(xù),秦家的事情會告一段落,文案里的下一階段要開始了

    [20]20

    關(guān)于秦家的事,付立曾經(jīng)做過詳細的匯報。

    秦老爺子除了赫赫戰(zhàn)功和敏銳的商業(yè)眼光,還有一件事為人津津樂道,便是他對妻子矢志不渝的深情。

    秦博騫一生只娶過一位妻子。兩人相識于微末,攜手熬過困境,感情深厚。可惜紅顏薄命,秦夫人在生下獨女秦珺后因產(chǎn)后感染離世。自此,秦博騫未再續(xù)弦,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女兒身上。

    替他女兒招了個贅婿。

    這個贅婿名叫霍彥廷,出身清白,極擅讀書。早年他是魯?shù)馗呖嘉目茽钤�,仕途順�(biāo)�,攀上秦家后更是一路晉升,甚至進入中央有關(guān)部門任職。他的入贅引發(fā)了不少議論,有人說是秦博騫為了給女兒找個“聽話又能壓得住場的人”,也有人猜測霍彥廷手中握著不可告人的資源,為秦家后續(xù)發(fā)展保駕護航。

    不論坊間流言如何,當(dāng)年的霍彥廷名聲清白,頗有才干,入贅后也確實為秦家不少產(chǎn)業(yè)助力良多。他后來作為中央特派員,主導(dǎo)過“零件門”事件的善后工作,手腕強硬,行事果決,將那場鬧得沸沸揚揚的工業(yè)危機收尾收的漂亮。

    秦珺婚后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秦麗婉深得秦老爺子的喜愛,幾乎是他的翻版,繼承了他的膽識和手腕。二女兒秦麗鶯卻天生體弱,據(jù)說還患有抑郁癥,幾乎不在公眾場合露面。

    不幸的是,秦麗鶯出生沒多久,秦老爺子因病去世,秦珺也因積郁成疾離世。

    秦家的掌舵人換成了贅婿霍彥廷。

    起初,霍彥廷還算安分,守著妻子的遺產(chǎn)兢兢業(yè)業(yè)�?蓭啄旰�,他不僅帶了個女人回家,還牽回來一個已經(jīng)六歲大的兒子。

    兒子姓霍,和霍彥廷幾乎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這一舉動徹底擊碎了霍彥廷“深情贅婿”的形象。更有傳聞稱,他打算讓這個兒子霍子昂繼承秦家的產(chǎn)業(yè)。

    種種行徑,付立在最后總結(jié)道。

    “就是個吃絕戶的�!�

    至此,秦麗婉千方百計都想要和他聯(lián)姻,目的再明顯不過。

    她需要江家鎮(zhèn)住霍彥廷,讓他不敢再將手伸向秦氏。

    秦家的遭遇確實值得唏噓,但她秦麗婉動腦筋動到他頭上,那就另說了。

    秦麗婉剛推開書房的門,臉上的笑容還未消失,一個手機就砸了過來。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是她腳崴時江津嶼扶住她的畫面。從角度看,光影恰到好處,仿佛兩人情投意合,含情脈脈,像極了一對即將相擁的戀人。

    “秦小姐,好手段。”

    江津嶼的身影逆著光,看不清神色,卻依舊令人感到不容置喙的威壓。

    “派人拍了照片,還想放出風(fēng)聲逼婚?”

    秦麗婉緊緊攥住手機,人卻忍不住顫抖。她抬頭想要解釋,對上江津嶼那雙黑沉的眸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解釋?解釋什么?說這是和自己無關(guān)嗎?他肯定不會信。

    否認?可照片是實打?qū)嵉淖C據(jù)。

    心念轉(zhuǎn)過千百個彎,她終于抬起頭,眼底的掙扎化作一片清明。

    “是又怎么樣?”

    她直視著江津嶼,聲音里帶著認命般的坦然。

    “外人只需要知道我秦麗婉背后站著你江家這座靠山就夠了。他霍彥廷就不敢隨意把我踢出局�!�

    陰影里,江津嶼的眼神陡然凌厲。

    他一步步逼近,投下的陰影一寸寸覆上秦麗婉的腳尖,襯得她愈發(fā)渺小。

    “但是,我最討厭別人利用我�!�

    “呵�!鼻佧愅癫辉傺陲棧柭柤�,反倒笑出聲。既然已經(jīng)撕破臉,那就索性把話說開,“照片都發(fā)出去了,你覺得還撇得清嗎?”

    她抬起下巴,目光里是赤裸裸的挑釁,“權(quán)貴圈最愛這種捕風(fēng)捉影的曖昧情事,我又沒要求你最后真的娶我。你要的事我?guī)湍戕k,借你的名聲用用,不過分吧?”

    江津嶼看著她那仿佛已經(jīng)勝券在握的神色,眉眼間盡是嘲弄。

    “秦小姐,你真以為先下手為強了?”

    他忽然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像是獵人看著即將落網(wǎng)的獵物。

    “要不要看看,你有哪張照片發(fā)出去了?”

    秦麗婉的笑容僵在臉上,不信地打開手機。她手忙腳亂地翻開社交媒體,一遍又一遍地刷新。

    沒有,一張都沒有。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對上江津嶼那雙寫滿嘲諷的眼睛。

    “怎么可能……”

    所有的勝券在握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秦小姐,這種小伎倆,留著玩弄霍彥廷吧。我不喜歡別人把主意動到我身上,尤其是你這種不夠聰明的方式�!�

    他的語氣淡淡,卻每個字都像刀子,戳在秦麗婉的自尊上。

    她的目光倔強地看著江津嶼,始終不肯低頭。

    “你很得意是不是?”她的眼眶泛紅,卻咬緊牙關(guān)不讓情緒泄露半分。

    “當(dāng)然了,你是江津嶼,江家的太子爺,什么都有,所以才能睥睨一切。但我呢?我是個女人,我沒有選擇。你知道作為女人要在這個社會對抗的是什么嗎?”

    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有力。

    “又有哪個女人會愿意用自己的婚姻作為籌碼?”

    她迎上江津嶼的目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碾磨而出。

    “我只能出此下策。我絕不能讓霍彥廷那個老東西得逞,帶著他那狗雜種搶走外公的東西,把我和妹妹趕出秦家。秦氏,是我外公一手打下的家業(yè),也是我妹妹唯一的庇護。我必須守��!”

    她的手指無聲地掐進桌沿,指節(jié)泛著青白,仿佛要將所有的不甘和憤怒都揉進木質(zhì)的紋理里。可她的眼神,卻像是暴雨中挺立的青竹,帶著一種令人心驚的堅韌。

    江津嶼看著她。

    第一次沒有冷笑,沒有諷刺。目光深深落在她臉上,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和喊叫從門外傳來。

    秦麗婉拉開房門,拉住一個正在奔跑的下人,冷言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庭院出事了!馬蜂……二小姐和小少爺都被咬了,還有那位跟著江公子來的小姐,也傷得不輕�!�

    江津嶼的臉色瞬間變了。

    秦麗婉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大步?jīng)_了出去。

    兩人一路疾行到庭院深處,眼前的場景登時令秦麗婉失了血色。

    庭院里一片混亂。霍子昂躺在地上哀嚎,像一頭被宰的豬,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馬蜂蟄過的紅腫。而在不遠處,蘇卻緊緊護著金毛和秦家二小姐,用自己的背硬生生扛下了蜂群的攻擊。

    她雖然聰明地用濕衣服驅(qū)趕蜂群,讓傷勢不至于太重,但背上的斑痕還是觸目驚心。

    江津嶼平日里的從容冷靜蕩然無存。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蘇卻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怎么樣?”

    他的聲音低啞,夾雜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

    蘇卻第一反應(yīng)卻不是自己,而是轉(zhuǎn)頭看向金毛和白色人影,“狗狗和小妹妹沒事吧?”

    “沒有,你都護住了�!�

    “那就好,不枉我白遭這個罪�!�

    她的語氣帶著點強撐的輕快,剛一說完,身子便輕輕一顫。

    江津嶼扶著她的手不覺收緊了幾分,“別亂動�!�

    蘇卻強撐著點了點頭,卻突然一頓,視線飄向江津嶼的臉。

    她盯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像是想從他那里汲取一點安慰,卻在這一瞬間突然繃不住了。

    她嘴巴一扁,眼圈瞬間紅了,委屈得像小女孩在撒嬌。

    “江津嶼,我……我真的好痛啊�!�

    那是卸掉了所有偽裝,毫無防備的真實。

    江津嶼的瞳孔一縮,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下。

    他低下頭,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到她,“別怕,痛就哭出來,我在這兒�!�

    蘇卻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盛滿的淚珠終究還是滾落下來,砸在他的手上。

    那么燙。

    江津嶼不知為何,心底涌起一陣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

    可還未待他有所動作,蘇卻眼神突然渙散開來,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蘇卻!”他迅速伸手穩(wěn)住她,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呼吸也淺得幾乎聽不見。

    江津嶼的冷靜瞬間被擊碎。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聲音難掩慌亂,“別睡,蘇卻!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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