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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她沒有回應(yīng)，只是無力地靠在他懷里。

    江津嶼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轉(zhuǎn)身時，他的目光掠過蘇卻背后觸目驚心的傷痕，又掃到霍子昂手邊的皮鞭，眼神陡然變得陰鷙可怕。

    他看向還在地上打滾的霍子昂，聲音冷得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

    “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否則你們父子，都別想再在燕北立足。”

    -

    手術(shù)室的燈光熄滅，醫(yī)生解下口罩走了出來。

    “她的應(yīng)對很得當(dāng)。我們已經(jīng)把殘留的蜂針全部拔除并做了冷敷，還注射了抗過敏藥物和皮質(zhì)類固醇。一會兒她醒了后，可能會有些乏力，但應(yīng)該沒有大礙�！�

    江津嶼繃著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但目光依然不離病房的方向。

    “她……”秦麗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她情況怎么樣？”

    “你來做什么？”江津嶼的語氣冷淡。

    “她救了鶯鶯�！鼻佧愅褡叩讲》块T前，透過玻璃看著里面昏睡的人，“如果不是她，我妹妹……”她的聲音哽了一下。

    江津嶼沒有答話。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站著，直到護(hù)士進(jìn)去換了一次藥。秦麗婉看著蘇卻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眼神有了些許動容。她攥了攥手中的牛皮紙袋，似乎在做什么重大決定。

    “江少，能不能聊聊？”

    江津嶼冷眼掃過她，沒什么表情地走到長廊上安靜的一角。

    “這個給你�！�

    她遞過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么？”

    “零件門的全部資料。”

    江津嶼挑眉，語氣里的諷刺意味盡顯，“這么快就把底牌亮出來了？不打算繼續(xù)利用我了？”

    “我不是不打算利用你，而是這次我欠了她�！�

    江津嶼沉默了片刻，將資料隨手放到一旁，顯然興趣寥寥。

    秦麗婉看著他這個模樣，眼神復(fù)雜，思慮許久還是開口，“江少，我也查過這份資料，有些事你得知道……”

    “什么事？”江津嶼語氣冷淡，目光卻始終沒有轉(zhuǎn)開。

    秦麗婉抿了抿唇，語氣多了幾分慎重，“我仔細(xì)看過這些資料，發(fā)現(xiàn)了些問題。當(dāng)年有幾個零件被送去一家機(jī)構(gòu)做檢驗報告，暫時離開過查封倉庫。這里面，很可能存在掉包�！�

    江津嶼的目光終于有了些許波動。

    “最奇怪的是這家機(jī)構(gòu)，”秦麗婉繼續(xù)道，“注冊資本極少，幾乎沒什么名氣。更重要的是，零件門事件結(jié)束后不久，這家機(jī)構(gòu)就注銷了�！�

    “還有一點你想過嗎？”

    她頓了頓，刻意地壓低聲音。

    “為什么當(dāng)年江津恒出事時的車檢沒發(fā)現(xiàn)問題，這么多年后你再查，反而找到了這個零件？”

    -

    江津玨收到消息趕到時，蘇卻已經(jīng)被送到了vip病房。

    房間里剩下監(jiān)護(hù)儀平穩(wěn)的滴答聲。蘇卻的臉色蒼白，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時不時蹙起，像是還在忍受著疼痛。

    江津玨心疼壞了，忍不住埋怨道，“你照顧人就照顧成這樣？”

    江津嶼沒有反駁，低垂著眼，默認(rèn)了姐姐的指責(zé)。

    江津玨見他沉默不語，忽然意識到自己話重了些，語氣緩了下來，“津嶼，我不是怪你。只是她這個樣子，真讓人心疼……”

    “是我沒看住她�！�

    他的目光落在蘇卻身上，陷入沉思。

    腦海里閃過之前的每一個場景：機(jī)場時腿上的紅痕；小巷里，她因歹徒行兇而受傷的身子；現(xiàn)在，更是因為替別人擋傷而躺在病床上。

    她說得對。

    他似乎真的克所有人。父親當(dāng)年那么說，江津嶼不以為然�？纱藭r此刻，他帶給她的，除了傷害似乎什么都沒有。

    江津嶼看著她那安靜的睡顏，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隨即又被決絕取代。

    或許，他們的命運(yùn)本就不該有交集。

    江津玨擦了擦蘇卻額頭上的汗，并未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算了，等她醒了記得好好安慰她�！�

    江津嶼未應(yīng)聲，只是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目光深邃，藏著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

    鯨魚：[可憐]自責(zé)中……

    [21]21

    蘇卻住院后的第二天，江津玨照常來醫(yī)院拜訪。剛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在病床上湊在一起的兩個腦袋。

    “你們在干什么呢？”

    六目相對的瞬間，其中一個身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彈起來。

    “江，江教授……”丁溯薇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手忙腳亂地往后退。

    蘇卻一臉困惑地看著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你們，認(rèn)識？”

    “何止認(rèn)識，”江津玨笑瞇瞇地走近，將帶來的保溫湯盒放在桌案上，“小丁可是我的學(xué)生，上過我的外國文學(xué)鑒賞�！�

    蘇卻這才想起，確實聽說江老師有在高校任教，但沒想到就是京大。

    不過如果只是上過課，丁溯薇怎么會怕成這樣？

    “只是丁同學(xué)在某次交作業(yè)的時候，她把一篇寫得非�！�…咳咳……別具一格的文章發(fā)了過來�！苯�津玨調(diào)侃道，“那篇文章，怎么說呢，算是篇……同人文學(xué)？內(nèi)容倒是非常勁爆�！�

    “啊啊啊��！不要說了！”丁溯薇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社死的尷尬感快把她淹沒了。

    “好好好，不逗你們了�！苯�津玨的視線轉(zhuǎn)到蘇卻身上，“我還以為你乖乖在病床上養(yǎng)病，結(jié)果一進(jìn)來就看見你們在竊竊私語，聊什么呢？”

    “薇薇說要給我看看命盤�！�

    “命盤？”江津玨一愣，看向丁溯薇。

    剛接觸到視線，丁溯薇就嚇得下意識否認(rèn)擺手，“不……唔……就是我看蘇卻最近經(jīng)常進(jìn)醫(yī)院……想說是不是流年不利，幫她看看……”

    “你對這個還有研究？”

    倒是看不出來現(xiàn)在年輕人對玄學(xué)這么熱衷。

    江津玨覺得有趣，追問道，“那看出什么門道了嗎？”

    蘇卻眨了眨眼睛，“薇薇說我身強(qiáng)火命，未來會克死老公�！�

    “啊啊，我哪有這么說！”丁溯薇捂住她的嘴。

    “嗚嗚唔唔唔嗚（你就是這么說）！”

    “我說的明明是你的命盤火氣太旺，命格硬得嚇人。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所以即使桃花再多也沒有結(jié)果�！倍∷蒉蓖屏送蒲坨R，“除非你未來對象的命格比你還硬，不過這種人通常都有些辛酸的經(jīng)歷，不好接近……”

    蘇卻聳了聳肩，不以為然。

    她就沒見過有誰是追不到的。

    腦袋里一閃而過一個人的影子。

    “卻卻，你在看什么？”

    江津玨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身后，空無一人。

    “江津嶼沒來嗎？”

    江津玨顯然有點意外，“他？沒有啊。他平時忙得鬼影都見不到�！�

    這話落在蘇卻的耳里像敲了個悶鼓，胸口泛起一陣莫名的煩悶。

    她都傷成這樣了，竟然不來看自己？

    蘇卻有點生氣，但這種情緒她絕不愿意承認(rèn)，只能裝作隨意地撩了撩耳邊的發(fā)絲，嘴里嘀咕著，“算了，他來不來也無所謂。”

    話雖如此，眼底的失落去藏不住，江津玨忍不住偷偷一笑。

    丁溯薇：“不過卻卻，你受傷有告訴家里人嗎？”

    蘇卻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心虛地?fù)u了搖頭。

    幸虧姐姐這些天在外地出差，不然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又住了院，非得擔(dān)心死。

    不過也奇怪，姐姐這些天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工作這么忙嗎？

    -

    夜色漸沉，某間陌生房間里，只有一盞微弱的壁燈亮著。窗外風(fēng)聲蕭瑟，襯得房間內(nèi)格外安靜。

    蘇庭被蒙著眼，黑暗讓她的其他感官變得格外敏銳。

    鼻尖先是捕捉到一絲熟悉的冷香，夾雜著房間里絲絨的味道。身下是柔軟的床墊，似乎是高檔酒店的配置。她的手腕微微動了動，被束縛的地方帶著些許摩擦的刺痛感，而繩結(jié)的觸感是滑膩的絲帶。

    一個溫?zé)岬纳眢w貼了上來，靠在她的背上，手臂繞過她的腰，毫無顧忌地將她緊緊圈住。那人靠近她的頸窩，呼吸間帶著濕熱的氣息。

    輕輕的低語隨著貼近的動作，落在她耳畔，纏綿得像一場無休無止的夢魘。

    “庭庭……”

    江圖南的聲音像是一只蛇，滑進(jìn)她的耳朵里。

    那聲音溫柔到讓人錯覺，這是某種深情，可越是這樣，蘇庭越覺得一陣寒意從脊椎直竄到頭頂。

    那并不是愛，而是一種病態(tài)的占有欲。

    蘇庭已經(jīng)不知道現(xiàn)在是第幾天了，自她醒來以后就被江圖南關(guān)在房間里。她的手腳都被禁錮，吃飯喝水都是由江圖南照顧著，她只能靠進(jìn)食的頻率來估算時間。

    白天的時候，不知是不是江圖南給她喂了藥，她一直處于一種半夢半醒之間，只有偶爾的顛簸，讓她感受到他們似乎在趕路。

    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但潛意識里，蘇庭感覺江圖南是在逃亡。

    蘇庭和江圖南認(rèn)識了十年，那時候的他溫文爾雅，對她總是有著化不開的柔情。他是所有人眼中完美的世家小少爺，而她，也曾以為他們可以走到最后。

    可她錯了。

    江圖南的爺爺，江秉達(dá)用極其直接的方式告訴她答案。

    “要么，就當(dāng)一只永遠(yuǎn)沒有名字的金絲雀，江家養(yǎng)得起。但圖南身邊，永遠(yuǎn)不可能有你的位置�！�

    那是蘇庭第一次親眼目睹什么是階級的冷酷與差異。那個滿頭銀發(fā)的老人坐在奢華的紅木椅中，聲音里沒有半分憤怒或者威脅，反而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實。

    那一刻，蘇庭覺得自己被從頭到腳看了個通透，連帶著她的自尊都被一并碾碎。

    她也曾試圖勸說江圖南一起離開。

    “我們離開江家，靠自己的雙手，憑我們的能力，不是活不下去�！碑�(dāng)年她在一個安靜的夜晚對他說，語氣里滿是堅定和懇求。

    江圖南那時沉默了許久，眼神復(fù)雜。最終，他沒有回答。

    那一刻，蘇庭的心徹底涼了。

    分手那天，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斬斷了這段看似溫情卻無法真正平等的關(guān)系。

    她永遠(yuǎn)不可能當(dāng)一只別人的掌中玩物。

    只是沒想到，當(dāng)她已經(jīng)放下一切，決定往前走的時候，江圖南卻再次出現(xiàn)了。

    “庭庭，這次我們可以一起走了，我有錢。”

    他的話在耳邊回蕩，若是放在從前，她或許會感動得熱淚盈眶，甚至為他此刻的主動而心軟。然而現(xiàn)在，她只覺得這些話有異。

    他從來都是依賴江家而活，江家的資源和庇護(hù)是他一生的命脈。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輕易掙脫家族的枷鎖，又怎么會突然有了足夠的錢，帶她離開？

    還是說，他現(xiàn)在躲躲藏藏地逃跑，就是為了躲江家？

    “庭庭，該睡覺了，喝點水吧�！�

    江圖南坐在床邊，端著一杯溫水，一只手輕輕地解下蘇庭嘴里的口枷。

    充斥著異物的嘴，終于得以喘息。

    蘇庭知道，這水里一定又摻了什么讓她昏昏欲睡的東西，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樣。每次喝了這水，她都會變得渾渾噩噩，直到醒來時，又被帶到一個新的地方。

    可這一次，她的手指暗暗攥緊了被單，卻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抗拒。在江圖南俯身靠近時，主動貼上了他的唇。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讓江圖南一怔，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蘇庭的嘴唇顫抖，與其說是吻，倒不如更像是研磨。唇舌相碰，口中的溫水順著嘴角蔓延到脖頸，將兩人的身子都打濕。

    旖旎一片。

    江圖南回過神來，眼底瞬間涌上一種掩不住的狂喜。他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回應(yīng)著她的靠近，手掌覆上她的后腦勺，動作帶著小心翼翼，卻又藏不住那份熾烈的占有欲。

    “庭庭……”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唇齒間吐露出的每個字都透著深情和喜悅，像是等待了無數(shù)個日夜，終于等來了這一刻，“你終于原諒我了，對不對？”

    蘇庭的睫毛微微一顫，那一抹忍耐消失在眼底。

    她點了點頭。

    那夜很長，那夜也很短。

    天還未亮，蘇庭就感覺到江圖南將她抱到了車上。她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像是已經(jīng)睡熟。江圖南替她蓋了件外套，聲音溫柔地對司機(jī)道，“慢點開，別吵到她�！�

    隱約的電話鈴聲響起，江圖南接起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是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們會準(zhǔn)時到……是，我信得過你。飛機(jī)場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隨后，他轉(zhuǎn)向司機(jī)，用更低的聲音補(bǔ)充道，“還有人跟著嗎？”

    “應(yīng)該甩開了，這幾天的路線都很隱蔽，沒人發(fā)現(xiàn)我們�！�

    蘇庭的心弦繃得越來越緊。飛機(jī)場？保密？她的腦海里閃過那些字眼，隱隱猜到了什么。

    他這是打算……帶她離開這個國家？

    她藏在外套下的手緩緩移動，握住了藏在口袋里的手機(jī)，悄悄地發(fā)送著位置。

    車開了很久，蘇庭隱約聽見了飛機(jī)起飛的聲音，然后便是停車。

    江圖南將她抱下了車。

    私人機(jī)場的燈光冷冷清清，夜色籠罩下顯得更加隱秘。

    江圖抱著懷里“熟睡”的蘇庭到了過關(guān)處，遞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護(hù)照和文件。

    “她喝了藥睡著了，剛做完手術(shù)，還需要靜養(yǎng)�！�

    海關(guān)人員審視了一會兒，看似隨意地點了點頭，讓他們通過。

    登機(jī)前的最后一步，江圖南終于松了口氣。他側(cè)頭看著蘇庭的睡顏，臉上流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庭庭，快了，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里了。”

    就在他抱著她往登機(jī)口走時，懷里的人突然動了一下，模模糊糊地開口，“圖南……我想上廁所……”

    江圖南一怔，有些意外她竟然醒了，但很快自我安慰，或許是昨日的水喝多了，代謝掉了藥效。

    他皺了皺眉，“忍一下，等上了飛機(jī)再去�！�

    “不行……”蘇庭咬著牙，聲音帶著幾分撒嬌的軟糯，“我快憋不住了�！�

    江圖南看著她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終究還是妥協(xié)了。

    他抱著她到了廁所門口，將她放下，“五分鐘，快點�！�

    “好�！碧K庭點頭，推開門進(jìn)了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