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蘇小姐……怕是還不知道,她不過是被江秉珊言語輕蔑了幾句,江津嶼直接把他的姑姑連根拔起。
燕北的冬夜寂靜深沉,落地窗外,燈火璀璨如星河,而這棟宅院里卻透著幽沉的寒意。
江津嶼低頭看了眼腕表,語氣突然輕快了一些,“她應(yīng)該下課了。”
他隨手拿起車鑰匙,起身往外走,“走吧。”
可他剛跨出兩步,便聽見身后的付立遲疑地開口:“江少,如果您是要去找蘇小姐,她已經(jīng)離開學(xué)校了�!�
江津嶼腳步一頓,微微瞇眼:“去哪了?”
“和丁家兄妹去了新電影的活動現(xiàn)場�!�
江津嶼的臉色瞬間沉了一分。
他眸色轉(zhuǎn)冷,指尖收緊車鑰匙,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她還……”付立頓了頓,附耳低語了幾句。
江津嶼聽完,薄唇微抿,未曾出聲。
沉默片刻,他輕嗤了一聲:“……挺會安排�!�
話落,他不再耽擱,發(fā)動引擎,揚(yáng)長而去。
寒冬暮色間,黑色幻影的尾燈一閃而過,消失在燕北街頭。
車內(nèi),江津嶼摩挲著方向盤,眼底漸漸浮現(xiàn)出一絲陰郁。
可問題是,她想要的未來里……到底有沒有他?
在復(fù)雜內(nèi)容的敘事上,我似乎真的做挺爛的……后續(xù)應(yīng)該還會繼續(xù)精修[可憐][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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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浮動,車水馬龍的燕北街頭,一輛亮紅色阿斯頓·馬丁DB11穩(wěn)穩(wěn)停在了首映禮的紅毯區(qū),吸引了一眾影迷和媒體的目光。
車門拉開,首先下來的,是一抹閃耀的金色。
丁旭堯身著一身浮夸到炸裂的金絲絨西裝,內(nèi)搭開到胸口的黑襯衫,腳上是一雙Gucci限量款的亮面皮鞋,領(lǐng)口的祖母綠胸針在燈光下流光溢彩,騷得徹底。
周圍有記者悄聲議論:“哪個新晉小生?”
“……京圈的小爺,別認(rèn)錯了,演藝圈沒這么瘋的打扮。”
“確實(shí),誰家男明星敢這樣往外走�!�
蘇卻推門下車,和丁溯薇一左一右站在丁旭堯身旁。
那畫面就是一對清新靚麗的年輕女孩,中間夾著一只金閃閃的孔雀。
“哥,你至于嗎?”丁溯薇忍不住扶額,“咱們又不是明星,只是來看場電影……”
丁旭堯抬了抬墨鏡,邪魅一笑:“你懂什么?外國電影的首映禮,咱也得讓世界看看,什么叫‘燕北三環(huán)貴公子’�!�
蘇卻和丁溯薇:……
影院外立屏上映著電影海報,男主角身處夜幕之下,手指摩挲著一本舊書,眼神深沉而遙遠(yuǎn)。
蘇卻盯著這張海報,心頭微微一動。
這本,是她在大二那年讀到的。
這種情緒在里得到了完美的映射。主角被迫流亡,身份被抹去,但他的思想、他的語言、他的回憶,成為了他最后的“國土”。
所以當(dāng)時她自發(fā)向蘇念推薦這部,趁它還沒聲名鵲起前搶下代理權(quán)。
而今晚,她就要在大銀幕上看到這個故事的影像化呈現(xiàn)。
“唉,早知道是文藝片,我就不來了�!迸赃叺亩⌒駡虿荒蜔┑爻读顺额I(lǐng)口,“指不定多悶。”
蘇卻回頭睨他:“……你早干嘛去了?”
“票都拿了,場子都訂了,難道我能放你們倆被一堆文藝中年包圍?”丁旭堯托著下巴,一臉無奈,“再說了,今晚這么多人,總得有個養(yǎng)眼的存在調(diào)劑一下吧?”
蘇卻沉默片刻,轉(zhuǎn)頭問丁溯薇:“他是從小被人捧到失去自我了,還是天生腦子不清醒?”
丁溯薇嘆了口氣,攤手:“都有。”
進(jìn)了電影院,VVIP區(qū)果然與眾不同,不是普通的影院座椅,而是半包圍式的寬大沙發(fā)座,甚至可以半躺。
幾人剛走到座位區(qū),丁旭堯一個眼疾手快,瀟灑落座,拍了拍身側(cè)的座椅:“蘇卻,來,坐小爺旁邊。”
“……”
丁溯薇靈活一躍,先一步跳了上去:“哥,你讓座吧!”
丁旭堯:“?”
丁溯薇眨巴著眼睛:“你個大男人,坐哪兒不行?不然你去后排,那里正好有個單人沙發(fā)座�!�
“……單人沙發(fā)離你們隔著十米遠(yuǎn)�!倍⌒駡蚰康煽诖�,“合著我花錢請客,就為了當(dāng)個遠(yuǎn)程信號基站?”
他本想抗議,結(jié)果蘇卻已經(jīng)在丁溯薇旁邊坐下,心安理得地翹起了腿。
丁旭堯:“……”
五分鐘后,影廳燈光暗下。
這部電影的故事發(fā)生在一個戰(zhàn)亂后的城市,主角原本是一名新聞記者,因揭露政權(quán)黑幕被迫流亡,隱姓埋名生活在異國。他試圖融入,卻始終被身份的“裂痕”困住。
影片用極長的鏡頭定格在他指尖觸摸書頁的畫面,以及那微微顫抖的身軀。
“語言是流亡者最后的國土。”
銀幕上的字幕緩緩浮現(xiàn)。
蘇卻猛地睜大眼睛。
她死死盯著銀幕,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
現(xiàn)在,這句翻譯被印在銀幕上,被全球影迷見證。
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緊。
她從未想過,自己曾經(jīng)寫下的文字,竟然能走到這里。
放映結(jié)束,燈光緩緩亮起,掌聲不止。
蘇卻仍沉浸在電影的余韻里,甚至連身旁的丁溯薇輕輕推她,她都沒回過神。
幾人來到內(nèi)場交流區(qū),取了些點(diǎn)心坐下,周圍的觀眾正在熱烈討論。
“導(dǎo)演的構(gòu)圖真的絕了,每一幀都能做成海報�!�
“這個故事節(jié)奏是偏慢了點(diǎn),但內(nèi)核真的很深。”
“那句臺詞真的太棒了,‘語言是流亡者最后的國土’,翻譯得太好了!”
翻譯得太好了。
蘇卻倏地一怔,手中的叉子輕輕顫了一下。
她猛地抬頭,環(huán)顧四周。
那句話,被無數(shù)人討論,被稱贊,被銘記。
“翻譯得太好了�!�
她的心跳得極快,像是被電流擊中般戰(zhàn)栗。
她想起當(dāng)年她和蘇念爭論哪個詞匯更精準(zhǔn),想起她第一次讀到這本時的悸動,想起她曾猶豫是否真的能走上這條路……
可是如今,那些掙扎的歲月已千帆過盡。
她捏緊咖啡杯,指尖泛白。
一瞬間,她的道路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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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場休息結(jié)束,獲得VVIP內(nèi)場票的觀眾陸陸續(xù)續(xù)回到場館內(nèi)。
導(dǎo)演和主演們已在臺上就位,聚光燈下,他們侃侃而談,分析電影的拍攝理念、劇本創(chuàng)作的歷程,以及對角色的詮釋。主持人按照流程提問,氛圍輕松且專業(yè)。
當(dāng)話題轉(zhuǎn)向影片中最經(jīng)典的一句臺詞時,討論的熱度陡然上升。
“‘語言是流亡者最后的國土’,這是整部電影最觸動人心的一句臺詞�!敝鞒秩宋⑿χf,“許多觀眾都表示,這句話讓他們久久難以忘懷。導(dǎo)演先生,這句臺詞的來源,是否能和大家分享一下?”
導(dǎo)演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幾分贊賞:“原句當(dāng)然出自原著,但我必須說,這個翻譯版本真的太出色了。我記得當(dāng)初改編劇本時,編劇團(tuán)隊曾討論過各種不同的翻譯方案,但最終,我們一致決定,最能貼合電影精神的,還是書籍正式出版時的這個版本。”
“這句話既保留了原著的深意,又極具文學(xué)韻味�!敝餮萁釉挼�,“那是主角的困境,也是他的救贖……”
幾位嘉賓輪番表達(dá)自己的見解,言辭懇切,但蘇卻聽著,輕輕搖了搖頭。
她想說的不是這個,那句話承載的,是所有漂泊者的共同印記。
就在這時,主持人的耳麥里傳來了窸窣的聲響,他先是一怔,隨即眼神驟然一亮。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大家可能不知道,今天,這句臺詞的翻譯者,也在現(xiàn)場!”
蘇卻猛地一震。
他們怎么知道的?
她下意識地側(cè)頭看向丁溯薇,后者也是一臉震驚。
“難道是……小姑?”她低聲嘀咕。
可是不對,小姑雖然參與了這個項目,但她并沒有電影方的直接聯(lián)系權(quán)。更何況她的影響力也不至于讓主持人專門點(diǎn)名她上臺。
那是誰?
下一秒,主持人看向她,朝她伸出手掌:“讓我們歡迎,蘇卻小姐!”
周圍掌聲雷動,眾多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有人竊竊私語:“原著翻譯竟然也來了?”
“她是誰?看起來很年輕啊�!�
“剛剛導(dǎo)演還特意提到了這句翻譯,這下正主出現(xiàn)了!”
蘇卻被推著走向舞臺。她步伐有些虛浮,心臟跳得飛快。
直到她站上舞臺,聽到導(dǎo)演對她翻譯的高度評價,才慢慢冷靜下來。
她轉(zhuǎn)頭,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向舞臺后方的幕后區(qū)。
然后,看見了那道熟悉的人影。
江津嶼靜靜地站在幕后,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光影交錯,他倚在窗邊,夾著一支未點(diǎn)燃的煙。指節(jié)蒼白修長,緩慢地轉(zhuǎn)動著,煙草在指尖傾斜,像一只棲息的蝶。
那雙眼睛,比窗外的夜色更深一層,帶著毫無波瀾的淡然,卻在她看過去的剎那,泛起了漣漪。
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劃過他的眉眼。
蘇卻的心弦仿佛被人猛地?fù)芰艘幌隆?br />
她突然明白了這一切。
是他。
是他讓主持人點(diǎn)名,讓她站上舞臺,讓全場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讓她的翻譯被正式認(rèn)可,讓她成為今晚舞臺上獨(dú)一無二的焦點(diǎn)。
她的手指微微收緊,又慢慢放松。
她轉(zhuǎn)回頭,看向臺下的觀眾。
“語言之所以成為流亡者最后的國土,是因為它不僅僅是溝通的工具�!彼穆曇羝椒(wěn),帶著她特有的自信。
她緩緩講述自己在異國的經(jīng)歷,那些在圖書館里推敲文字的深夜,那些對身份認(rèn)同的困惑,最終在這個故事里找到的答案。
“所以我選擇用‘國土’這個詞。因為對流亡者而言,語言不只是避難所,更是永遠(yuǎn)不會被奪走的疆域�!�
她的聲音落下,全場沉默了一瞬。
導(dǎo)演第一個帶頭鼓掌,隨后是主演團(tuán)隊,許多觀眾也紛紛起立,給予她最高的認(rèn)可。
蘇卻仰起頭,心跳劇烈,皆是滿足。
掌聲在耳邊回蕩,像一陣簌簌翻涌的潮聲。
這是她的高光時刻,她的聲音在這個殿堂里被聽見,被尊重,被愛戴。
可她的心跳卻開始失去章法,所有的情緒在掌聲的間隙里轟然倒塌,化作一縷幽深的思緒,引著她看向某個方向。
那個方向,不在臺上,不在閃光燈里。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直接朝后臺跑去。
她穿過人群,掠過簇簇?zé)艋穑崎_后臺側(cè)門,走進(jìn)那片昏暗的走廊。
然后,她的腳步在窗前停住了。
那里,果然有一個人。
江津嶼靜靜地站在窗邊,背對著她,正低頭看著手里的煙。
他似乎一點(diǎn)也不意外她會來,甚至連頭都沒抬:“答得還算滿意?”
他嗓音低沉,帶著一絲刻意收斂的溫柔,像冬夜里漫開的醇酒,讓人微醺。
蘇卻看著他,胸口止不住起伏。
她知道,他一定提前做過調(diào)查,才會知道她對這部電影的特殊情結(jié)。并動用了什么關(guān)系,才讓這個事情發(fā)生。甚至主持人的那句引導(dǎo),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的手筆一如既往,無聲無息,卻無處不在。
她本該說些什么,可她只是站在那里,半天沒開口。
江津嶼看著她出神的模樣,挑了挑眉,慢慢走向她。
蘇卻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他伸出手,指腹輕輕碰了碰她的耳垂,溫?zé)岬挠|感若有似無地摩挲了一下。
她猛地回神,后退半步。
“你!”她瞪著他,耳尖紅透了。
江津嶼低低一笑,眼里帶著某種輕佻的戲謔:“剛剛在臺上那么大膽,現(xiàn)在反而害羞了?”
蘇卻吸了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口,語氣認(rèn)真:“江津嶼。”
“謝謝你�!彼p聲道,“讓我被世界看到�!�
江津嶼垂眸看著她拽著自己衣袖的手,眉宇間帶著淺淡的笑意,指腹慢條斯理地摩挲著那支未燃的煙。
“那……你要怎么謝我?”
他的嗓音壓得極低,像是一縷從喉間溢出的淺霧,輕飄飄地繞上耳尖,燙得人心口發(fā)麻。
蘇卻被這聲音激得一顫,心跳在胸腔里翻騰。
她想反駁他這疏懶輕慢的語氣,可一抬眼,對上那雙含笑的黑眸,竟然莫名地失了平時的銳氣。
他太鎮(zhèn)定了,篤定她不會做什么。
她不喜歡這種被掌控、被預(yù)判的感覺。
所以,下一秒,她就攥緊他的領(lǐng)帶,猛地親了上去。
江津嶼一瞬間瞳孔微縮,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
她的唇帶著灼熱的溫度,生澀又帶著幾分不服輸?shù)膹?qiáng)勢,像一只不懂得狩獵技巧的小獸,莽撞地?fù)湎蜃约旱墨C物,非要咬一口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