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段寧沉眼珠一轉(zhuǎn),拿起了那件大紅棉衣,義正言辭地說道:“外面冷,穿上這件衣服,才不會受寒!”
裴敘:“我有其他衣服�!�
“那些衣服,那些衣服……”段寧沉急中生智道,“它們都被拿去洗了!”說罷,他看向了那幫眾,目中含警告。
對方會意,瘋狂點頭道:“對對對!都拿去洗了�!�
裴敘:“……”
最終他還是被迫穿上了那件喜慶的大紅棉衣。
他平時穿素淡的衣衫,都讓段寧沉覺得驚艷。
如今這紅色襯得他膚色越顯白皙,發(fā)絲與眉眼的黑愈顯濃黑,襯得他容貌越發(fā)美得驚心動魄,灼灼如怒發(fā)紅梅間由冰雪鑄成的人兒。
段寧沉看得陶醉了,癡迷地說道:“小敘你真好看�!�
裴敘冷著臉,道:“出去了�!�
美色在眼前,誰還管什么正事?此時腦子里滿是美人的段寧沉鬼迷心竅,在將裴敘抱起來時,飛快地在裴敘臉頰上親了一下,隨后裝作一副正經(jīng)且若無其事的模樣,直立起身,正色昂首走出了門。
擺明了一副“找我算賬,我就賴賬”的架勢。
裴敘:“……”
走到山莊門前,見已經(jīng)有不少教眾圍在門前,一藍(lán)白色錦衣的男子背著手,站在不遠(yuǎn)處的一顆枯樹下,背對著他們,也看不清容貌,但觀他腰間的掛飾,以及束發(fā)的玉冠,看來是身家不菲。
與教眾對峙的護(hù)衛(wèi)們也一個個人高馬大,下盤穩(wěn)健,約莫武功不低。
段寧沉一出現(xiàn),教眾們找到主心骨,紛紛叫道:“教主!”
那男子正在這時轉(zhuǎn)過了身。
只見他豐神俊朗,面如冠玉,大概二十歲出頭的模樣,瞧上去溫文爾雅,是個翩翩君子。
他的目光首先落到了黑著臉的裴敘身上,隨即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視線又到了段寧沉臉上,負(fù)手不疾不徐地走了來。
“這位公子,不知怎么稱呼?”男子和氣地詢問段寧沉。
段寧沉警覺道:“你管我作甚?”
“公子占了鄙人的地盤,鄙人還不能一問公子的名諱嗎?”他說這里是自己的地盤,說得那是理直氣壯,毫不心虛。
裴敘:“……”
以段寧沉極厚的臉皮,他也不覺得尷尬。瞧對方臉上沒有惱怒的神色,他便把裴敘放在了石階上,然后大步上前,攬住了男子的肩膀,低聲說道:“兄弟,打個商量。這里再借我一天,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男子任由他攬肩,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又不認(rèn)識你,要你人情有什么用?”
“這個,俗話說,江湖上大家都是兄弟……”
男子和煦道:“可我不是江湖中人�!�
“好吧!”段寧沉破罐子破摔,暗搓搓地一指那邊的裴敘,悄聲說道,“你看到坐在那里的那個絕世美人了嗎?”
男子:“……他應(yīng)該是男人吧?”
段寧沉理直氣壯道:“男人就不能是美人了嗎?”
“好吧�!蹦凶颖凰f服,一攤手,“你繼續(xù)�!�
“我喜歡他很久了。今天晚上不是年夜嗎?我打算為他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然后向他表白�!�
男子訝道:“你是斷袖啊?”
段寧沉越發(fā)理直氣壯,“斷袖怎么啦?”
“啊,沒什么�!蹦凶涌畤@道,“既然今晚對你這么重要,那山莊繼續(xù)借你也無妨。畢竟我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
段寧沉正大喜,只聽對方又道:“但是我也要住在這里�!�
段寧沉:“為什么?”
男子憂郁地道:“我被我爹趕出家門了。除了這里,我也無處可去了�!�
段寧沉:“呃……好吧。不知道兄弟怎么稱呼?”
“徐薦。公子呢?”
段寧沉隨口報出了化名,“寧端�!�
相識不到一刻鐘的兩人哥倆好地相伴而行。
段寧沉沖教眾們說道:“還不快讓開�!�
徐薦則是對侍衛(wèi)們道:“把東西搬進(jìn)去吧�!�
然后兩人一道來到了裴敘面前。
徐薦面色和煦依舊地問道:“這位公子不知怎么稱呼?”
“他叫易敘。”段寧沉一邊說著,一邊將裴敘給抱了起來。
徐薦瞅著裴敘的腿,問道:“易公子的腿怎么了?”
“他身體弱,沒法走�!�
徐薦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就沒有再說什么了,只是心不在焉地一直往裴敘身上瞅。
“你們要住哪里?”
“主院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住下了吧?那我們就不麻煩了,隨便找個偏院就好�!�
這位“山莊主人”這般好說話,讓段寧沉對他的印象極好,張口就夸道:“你是個好人!你這個兄弟,我認(rèn)定了!”
徐薦又瞅了眼裴敘,為難地說道:“這……恐怕不合適。”
段寧沉一想,對方是貴族公子,肯定也不會愿意和他這樣的江湖草莽做兄弟。他也不在意,說道:“是我冒犯了。不過我會記得你的恩情的!”
“寧公子客氣了。”
“我記得東院那邊挺寬敞,你們可以住到那里去�!�
“好。那回見了。”
回到了房間,段寧沉還在慨嘆,“小敘,你看,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么好說話的貴族公子�。 �
裴敘:“……”這白癡。
是友軍,但是小段會后悔放他進(jìn)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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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對方是好人,表現(xiàn)出爽朗豪邁的模樣是一回事,實際又是一回事。
段寧沉表面大大咧咧,但其實他不傻。
他叫下屬去查“徐薦”的來歷,并且讓教眾守好主院,不讓徐薦那一行人進(jìn)來。
他可以鳩占鵲巢,別人就不可以了嗎?
由始至終,徐薦可都沒出示這座山莊的地契。
之所以“相信”對方的言辭,還讓對方住了進(jìn)來,是因為他想把矛盾與麻煩降低到最小——天大地大,今晚最重要!
他江湖混久了,對別人的惡意感受得最為清楚,他能感覺到徐薦對他們是友善的,而且徐薦的確是個富貴公子哥。
他倒不認(rèn)為徐薦若真與他們?yōu)閿�,會親自跑到這里來。
他叫人暗中盯著徐薦那行人的動向,聽說他們把行李都搬去了東院后就沒有動向了,他這才稍微安了點心。
他快樂地回到了屋內(nèi),便見裴敘已經(jīng)將那件大紅棉衣給脫了下來,扔到了床尾。
“小敘!難道你不覺得它很好看嗎?”段寧沉拿起了那件衣服,振振有辭地道,“這可是我親自為你挑選的!”
如果早知來的是誰,裴敘絕不會選擇和段寧沉一起出去。
他心情極差,“別吵。”
段寧沉忙捂住了嘴,坐到了他的旁邊,他自然能發(fā)現(xiàn)自從見了徐薦后,裴敘心情一直不好的樣子。
他悄聲問道:“小敘,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個徐薦?”
裴敘沒應(yīng)答。
段寧沉拍著胸膛道:“你放心吧!你不喜歡他,我就不會讓他出現(xiàn)在你面前�!�
方才這兩人私下聊天,音量雖小,但也逃不過內(nèi)力深厚的裴敘的耳朵。
當(dāng)時他打算回京的時候,聽說徐薦被其母親派出京來接他,但后來出了意想不到的變故,他向京傳訊說今年不回去了。后續(xù)他也只接到了回信,信中由始至終沒提徐薦的去向。
他以為徐薦回京了。
卻未曾想對方竟是來這里找他了。
徐薦與他年紀(jì)相仿,盡管差了他一輩,但兩人幼年也算是玩伴。
叫徐薦聽了段寧沉的那些胡言亂語,見了他穿紅衣被段寧沉抱著的場景,他幾乎已經(jīng)能夠想象徐薦那廝會說的話了。
最主要是,徐薦總喜歡向長輩賣好,難保他回京后不會將這些事告予他母親聽。
他冷靜思考封口的辦法,以至于沒有將“段寧沉今晚會向他表白”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就以段寧沉那一天恨不得對他說一百遍“我喜歡你”的架勢,每一天對于段寧沉來說,都是表白日。
段寧沉向來是以美人為先的。表現(xiàn)出對其他人熱情,還是冷淡,對于他來說都無差,他見裴敘“不喜歡”徐薦,便打算與裴敘同仇敵愾。
以至于,黃昏時分,他遇到在山莊內(nèi)遛彎看風(fēng)景的徐薦時,也不見之前的熱情勁,只是打了個招呼,便打算走開。
徐薦挑眉叫住了他,“寧公子,你這是怎么了?”
段寧沉嚴(yán)肅地轉(zhuǎn)過了身,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家小敘見我和你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吃醋了,并跟我說要避嫌。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我是有伴侶的斷袖,還和其他男人太親近不合適。雖然很對不住徐兄弟,但……請你見諒!”
這就是段寧沉心里的小九九了。
他家美人那么有魅力,難保這家伙不會愛上美人。要讓這家伙知道他絕對不會有機(jī)會,從源頭斷絕一切危險。
徐薦的表情變得微妙了起來,“但是……你不是說今晚才告白的嗎?”
段寧沉煞有介事地道:“是啊,但是我們互相喜歡啊�!�
徐薦:“……哦,原來是這樣。不知可否冒昧問一下,你們是怎么相愛的?”
如果真的有,段寧沉恨不得講給全世界聽,可是他現(xiàn)在還在努力。
“這,是個很漫長的故事。等有時間我再跟你講�!倍螌幊恋�,“我還有要事,就先不奉陪了�!�
晚上,裴敘用晚膳時,并沒有看到段寧沉。
他看了一會兒書,門被打開了,進(jìn)來的是路恒,他手中拿著藥碗。
裴敘喝了藥后,路恒為他把脈,許久后收了手,道:“主上體內(nèi)的寒毒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好轉(zhuǎn)�!�
裴敘淡淡地“恩”了聲。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之前情況最惡劣的時候,他一天十二時辰都精神不振,感到疲倦,但是睡也睡不長久,時常睡一會兒又醒。而如今,他白天能一直有良好的精神,且能夠一覺睡到天亮,寒毒也沒有再發(fā)作。
這全要?dú)w功于段寧沉。
他現(xiàn)在身體的力氣也足了不少,大抵再過一段時間,行走是無礙了。
等到這個冬天過去,他身體好轉(zhuǎn),寒毒暫時不再成為困擾他的東西后,就要將拿到段寧沉的功法給提上議程了。
他深知與段寧沉再這么相處下去,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段寧沉,都不好。
他畢竟不是段寧沉心目中的“易敘”,而是裴敘。
路恒從藥箱中取出了銀針,裴敘把袖子挽了起來。
兩根針落下時,段寧沉興致勃勃地回來了。
“小敘!小……”看到屋內(nèi)的情景,段寧沉頓時噤了聲,躡手躡腳地挪了過去,站在了裴敘身邊。
一刻鐘后,路恒收了針。
段寧沉見裴敘額上起了薄汗,連忙從袖中取出了一塊手帕,給他擦汗。
有了個金貴且講究的心上人,他也養(yǎng)成了隨身帶手帕的習(xí)慣。
“路大夫,他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了?”
路恒將東西收回了藥箱,說道:“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仍是不樂觀。”
段寧沉連忙問道:“那現(xiàn)在能出門嗎?”
“這……”路恒看向了裴敘,見后者神情淡淡地將袖子拉下,也沒給他眼神示意。他只得說:“寧公子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段寧沉使勁撓頭,道:“是……有點事。但如果小敘不適合出去的話……那就還是在屋里養(yǎng)身體比較好�!�
“去吧�!迸釘⒌曢_口道。
段寧沉睜大了眼睛,看向了他,“小敘?”
“昨日不是答應(yīng)過你嗎?”
聽自家主上這么說,路恒也道:“易公子只要做好防寒措施,出門應(yīng)是無礙。”
段寧沉大喜所望,興高采烈地去給裴敘拿衣服。
裴敘臉色頓時黑成了鍋底,“不要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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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寧沉之前也不是特別喜歡紅色,之所以執(zhí)著于讓裴敘穿紅衣,主要是因為——這是喜服的顏色!
他和裴敘都穿著紅衣,兩人就很有拜堂的感覺。
而下午裴敘穿了一次紅衣,就把段寧沉給驚艷到了,并決定自己以后要時常讓裴敘穿紅衣。
美人配紅衣,真的是人間絕色!
可是現(xiàn)在裴敘極力拒絕,他也只能忍痛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在衣柜中取出了一件藍(lán)色的錦袍,和一件黑色斗篷,給裴敘穿上了。
他細(xì)致地給裴敘系好了衣帶,給他戴上了兜帽,又將下面的帽口綁好,確定了不會有風(fēng)漏入脖子后,又憶起什么似的,站起了身,疾道:“你等會兒!我還幫你買了手套!”
說完,他便急匆匆地出門了。
表面收拾東西,實則余光觀察他們的路恒輕咳了一聲,低聲道:“這魔頭對主上還挺盡心。”
裴敘沒應(yīng)答,只是垂眸拉了拉過長的袖子。
段寧沉很快就回來了,拿著一雙喜慶的紅手套。他義正言辭地道:“我去買的時候,就只剩了這一雙。小敘,我覺得為了你的身體,你應(yīng)該戴上它。”
裴敘:“……拿來吧�!�
段寧沉大喜,屁顛屁顛地遞了過去。
等裴敘穿戴好,段寧沉又神神秘秘地拿出了一塊黑巾,道:“我有驚喜給你,你先把眼睛蒙上。”
裴敘:“……”
他還是任由段寧沉蒙了眼。
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然后出了門,外面空氣很涼,不過除了他的臉以外,他也并未感覺到?jīng)鲆狻?br />
一路上遇上了三四個教眾喚道:“參見教主�!�
段寧沉統(tǒng)統(tǒng)沒有回答,他的腳步略有些飄忽不定,呼吸也顯得有些粗重,仿佛是很緊張的樣子。
有過了一陣,大抵是到了比較空蕩的地方,沒有什么遮擋,是以風(fēng)變得更大了些。
他被輕輕放在了一個靠椅上,隨后傳來了段寧沉驟然一聲:“�。∶坊�,你如驕陽般明媚耀眼,可你都沒有我眼前這位美人的萬分之一的姿色!”
裴敘:“……”他拿下了眼罩,卻見此處前院空地旁滿是照明的燈籠,各色各樣的都有,使得這里燈火通明,院中還有一棵盛開的梅花樹,它的上面也掛了幾盞小燈籠。
正在這時,一旁貌似是充當(dāng)背景的幫眾居然也開始吟誦了,“從前有個英俊的男人。”
幫眾乙:“他邂逅了另一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