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燈市

    （千帳華燈起，山間似繁星）

    千樓點上燈，路旁人影動。夜幕下的吊腳樓群將燈火點成了一副群星圖，山間壁上一覽，好似那月桂群樓下了凡間！

    臨近巫族年關(guān)，這縱橫交錯的街道上各種買賣應(yīng)有盡有，有那吆喝的、演藝的、編繩的喊唱的；還有那鍋里五谷、墻上掛肉、碗里攪糖、案上字章。哪里管得山外邊戰(zhàn)鼓擂擂，且過好山里面的紅紅日子，燈市里、人臉上，無不寫滿了熱鬧二字！

    嵐風(fēng)三人跟隨著這嬌兒穿行在大街上，他們先是去了一家衣店，在這里走街串巷還是隨大流比較好一點，三人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缺成異族看待。

    嵐風(fēng)與海夜笙挑了兩套樸素的巫族男裝換上，而若雪那一頭，這店里老板見她模樣可人肌膚雪白，也是替她換上了一身銀裝。

    這苗族衣飾配上若雪的白肌嫩膚，立現(xiàn)女兒柔情，哪里還像她平日大大咧咧的形象。

    若雪見著銅鏡里的自己癡癡的呆住了，她從來沒有穿過這等好看的衣裳。那店家見她如此，又拿了些許胭脂替她扮上俏妝。

    “好生俏的妹子！”那店家手拿著眉筆輕輕在若雪眉間勾勒。

    若雪一時臉紅不知該什么，那店家又道：“你們不是本地人吧，本地姑娘可生不出這樣白皙的肌膚�！�

    嵐風(fēng)在一旁笑道：“店家笑了，皮囊不過是父母給的，美與不美，還在自己的心。我這姐姐的好樣貌，也和她平日的善心分不開呀。”

    “你這子什么時候?qū)W會油嘴滑舌了？”若雪聽嵐風(fēng)夸她，臉上的紅暈竟飛上了耳尖。

    “好了！”那店家道，“看看吧�！�

    若雪拿著銅鏡呆住，好似那鏡里的人兒不是自己一般。青絲掛耳，銀冠流轉(zhuǎn)，一雙眸子架在桃花上，兩行皓齒填在朱砂間。耳畔銀鐺形作彎月、項上銀環(huán)雕著花香！

    落生生一尊玉美人，嬌嫩嫩一副花月容。

    “若雪姐姐，你真好看！我以后長大了也要這么好看！”嬌兒望著若雪，一雙大眼睛閃著光。

    若雪見嬌兒嘴甜，順手又拿了一方唇脂與一個編包送給了嬌兒。

    出了服裝店的門，若雪牽著嬌兒走在前面，這兩人看著琳瑯滿目的燈市也是花了眼睛。

    走過二里地，這燈市依舊沒盡，嵐風(fēng)與海夜笙似乎有些倦了，找了個攤坐了下來。要了兩碗熱茶，二人悠閑地在這看著一旁影動的繁華。

    這時間，鄰桌兩個男子的談話引起了嵐風(fēng)二饒注意。這兩男子一個生得魁梧，可瘸了一只腳，另一個稍胖長著一雙綠豆眼，看起來都是四十多歲的樣子。

    綠豆眼男子道：“唉，年關(guān)將近，我家孩子竟然生了風(fēng)寒。也不知那老婆子的藥有沒有用�！�

    瘸腳男子道：“誒，這你放心，那老婆子藥絕對管用。看見哥哥我這腿了么？”著，他指了指自己的瘸腿道，“那年也是這個時候，我和自家?guī)讉�弟兄在山上逮熊瞎子，我們把那熊圍在了一處準(zhǔn)備投矛�？蓻]想到，身后卻悄悄走來了另一只大熊，當(dāng)時們都沒察覺，而后只聽到一旁傳來吼叫聲，看去時，只見一個弟兄跪在地上沒了腦袋，他連呼救聲都來不及喊吶

    后來我們幾人慌了神，被這兩只熊瞎子一路追趕，但看見不遠(yuǎn)處有一道石壁，中間裂開了縫隙剛好能鉆人，我們便連連忙跑去。也是我這個當(dāng)大哥護兄弟走在了最后一個，待我鉆進去時，那熊瞎子竟一口將我腳脖子咬住了，后來沒辦法，哥幾個只能將我的腳給砍斷，這才從那兩只熊瞎子口下逃脫。

    可是當(dāng)時我們進山已深，往回走又花了一一夜，我這腳血流不止，待抬回來時幾乎聽不見心跳了。

    還好他們認(rèn)識那老婆子，將我?guī)Я诉^去，聽他們，那老婆子拿著刀在火上滾了滾，沾了一面兒黑乎乎的泥貼在我的傷口上，那血經(jīng)這黑泥一涂立馬就止住了。接著你猜怎么著，那老婆子從身后抽了根葦桿兒，削尖了頭一把插在老子的心口！

    當(dāng)時眾人都看傻了，不知道這是在殺人還是救人，只看她又將那黑泥稀了水，從這葦桿兒上給灌進來，過了不到一刻鐘，我居然又活過來了！神奇不神奇？哈哈！”

    嵐風(fēng)與海夜笙聽得心奇，這人間奇書竟能有如此厲害功效。他起身走到那兩個男子身邊道：“兩位老叔，方才聽你們的興起，我也心奇，不知你們口中那老婆婆家住哪里？”

    那瘸腿男看嵐風(fēng)一臉稚氣不過二十左右，口音又不像本地的，便道：“你這娃娃是從哪里來的？”

    嵐風(fēng)道：“我們是從山外避難來的，現(xiàn)在暫住在夏久叔的家里�！�

    “哦，久哥家的客。”那瘸腿男道，“你們打聽那老婆子干什么？她平日只幫人看病批命，你們這好端賭別去找事兒，這大過年的�！�

    嵐風(fēng)見他不怎么肯，片將海夜笙拖過來指著他眼睛道：“老叔你有所不知，我這哥哥從生有眼疾，一道夜里就不怎么看得清路子。你看他現(xiàn)在沒事兒，等這街上燈熄了就啥也看不到了。剛聽您那婆婆使得一手好醫(yī)術(shù)，我也想托她給我這哥哥瞧一瞧啊�！�

    這瘸腿男眼睛瞟向海夜笙，見他那雙眼帶青，是不像尋常饒眼睛，便道：“喲，還真是。你這樣，”著，他指著街道旁的巷道，“你倆從那巷子里穿出去，往左走，看到一個畫著月亮的招牌就到了。那老婆子不怎么愛言語，大伙兒都叫他不言婆婆，你們兩個娃娃也這么叫就對了。”

    “多謝老叔指路！”嵐風(fēng)謝過便欲起身尋那屋子，不料這瘸腿男又道：“誒誒，娃娃，你們進去之前，要去買個火把。進去先別話，用火把將一旁案臺上的蠟燭點亮，然后再往里走去�！�

    嵐風(fēng)疑道：“這是為何？”

    瘸腿男道：“問那么多干嘛，這是人家的規(guī)矩，你照著辦就是了�！�

    嵐風(fēng)點頭再次謝過這瘸腿男，便和海夜笙向那巷子走去。

    “少主，不用叫上若雪姑娘嗎？”海夜笙問。

    嵐風(fēng)回頭，見若雪此時正和嬌兒在一旁的攤邊套著娃娃，便笑道：“無妨，我們?nèi)ケ闶橇�，她難得有這么好的心情，讓她放松一下吧�！�

    二人尋了個人家要了火把，轉(zhuǎn)身向那巷子走去。出這巷子左邊是條死胡同，來也怪，巷子那邊還聽得人聲四起熱鬧非凡，可過了這巷子叫喊聲立馬被削去了十之七八，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甚至還能聽見冬日里為數(shù)不多的老鴉叫喚。

    嵐風(fēng)二人向右繼續(xù)走去，這寒風(fēng)乍起，吹得街上嗚嗚作響，一巷之隔，卻見人間蕭瑟。

    不多時，二人見遠(yuǎn)處招牌亮起了幽光，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燈上畫這個月亮符號。待二人走進時，見這門邊墻壁上刻著些許圖案，隱約能認(rèn)出一顆大樹與幾只蝴蝶的模樣。

    “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睄癸L(fēng)道。他見四處無人，伸出手指燃起妖火將那火把點燃。

    “吱呀”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二人只見屋內(nèi)并無火光，進門兩側(cè)擺著兩張桌子，每張桌子上立著五十根蠟燭。

    嵐風(fēng)依那瘸腿男所言將一根蠟燭點燃，這才與海夜笙往里面走去。

    這屋子里漆黑一片，但是四周空氣中充滿著濃郁的藥材味。四周梁上掛著一只只布袋，隱約能看見前方擺著一張案桌。

    走到案桌前，嵐風(fēng)與海夜笙才發(fā)現(xiàn)，這梁柱右邊有一道木梯通向上一層，看來是個二層樓。

    “這婆婆不在家？”海夜笙道。

    嵐風(fēng)望了望四周，基本都是些方藥材的柜子，于是便喊道：“不言婆婆，您在家嗎？”

    聲音空空蕩蕩的...

    “不言婆婆，您在家嗎？”嵐風(fēng)又喊了一嗓子，還是沒人應(yīng)答。

    就在二人轉(zhuǎn)身欲走時，那二層閣樓上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誰啊...這大晚上的...”

    話音落下，閣樓上亮起了幽光，伴隨著緩慢的腳步聲，一張老臉便出現(xiàn)在了嵐風(fēng)二饒眼前。

    這不言婆婆從木梯上蹣跚走了下來，嵐風(fēng)見她佝僂著身子，頭頂裹著一卷青不青藍(lán)不藍(lán)的頭巾，身上穿著巫族的棉衣，臉上皺紋百褶，口里僅剩的兩顆牙齒間哈著熱氣。

    “您就是不言婆婆吧...”嵐風(fēng)剛一張口卻被這不言婆婆打斷，她扯著沙啞的聲音道：“先別話，先坐著，等老身喘口氣...”

    嵐風(fēng)二人依言，坐在了案臺旁的兩張凳子上。他們見這不言婆婆下了木梯，走到一旁柜子前拿出了一根煙桿兒，又從煙桿兒上的煙袋里裹了一點黑泥。她拿出一個火折子將黑泥點著吸了一口，然后長長的吐出一口煙霧，這才慢悠悠地坐到了案臺里面。

    她將案臺上的燭燈點燃，道：“這大晚上的，擾了老婆子的清夢，點燭了么？”

    嵐風(fēng)道：“點了�！�

    不言婆婆聽罷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嵐風(fēng)二人，她道：“行，兩個娃娃還挺懂規(guī)矩。你們這面相不像是我巫族的人，吧，有什么事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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