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說只是盡一份心力,可有人會把這份心力盡到連自己的性命都賠上?
我笑了笑,拉著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胸前,抬起頭看著他:“我是不是一直沒有對你說,蕭大哥……要是你不在了,我也會隨你而去。”
當(dāng)看到他昏迷不醒的時候,我是真的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縱使我們之間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解開,師父的死,冼血的死,還有他和我父親的對峙。
但這些又如何呢?如果真的是他殺了師父和冼血,那么我可以在死后陪他去無間地獄,面對刀山火海。即使他和父親終究要一榮一損,那么我也可以和他共赴黃泉。
我不再求良心安寧,不再求此身自在,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轉(zhuǎn)瞬就會是烈火焚身,萬劫不復(fù)。
“我最愛你……”我笑著看他,自從師父身亡之后,第一次坦蕩地直視他的眼睛,絲毫不再掩飾自己,“蕭大哥,這一次,我不會再說說而已。”
良久,他的身體才微動了一下,神色在一瞬間,居然有些恍然:“蒼蒼……”
我笑了下,俯身抱住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不要再懷疑我了好不好?蕭大哥……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吧�!彼闹芎馨察o,桌前的油燈芯在火焰里嗶嗶剝剝的響著。
放在我身上的那兩只手臂漸漸收緊,蕭煥聲音第一次聽上宛若夢囈,空靈而縹緲:“好,不要再分開了�!�
我靠在他懷里,想到了什么,就頓了頓,問:“蕭大哥……你剛醒的時候,是在說苦吧?你還是那么怕吃藥?”
他猛地輕咳了幾聲,很低地“嗯”了下。
我就知道……原來一起行走江湖的時候,他在我面前曾經(jīng)吃過一次藥,那時他的神情,要是也被禁宮那幫人看到,估計會驚呆到不行。
從那之后我就知道,完美無瑕、有時甚至像謫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蕭云從蕭少俠……現(xiàn)在是英明神武、睿智無敵的大武徳佑帝陛下,有個致命的軟肋——他怕苦。
“咄咄”,刀柄敲擊帳篷的響聲突然傳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要互訴衷腸就等回家去,這還是在我的地方呢。”
我起身回頭,看到庫莫爾抱著刀似笑非笑站在帳篷口。
我隨手撿起蕭煥的一只鞋丟過去:“你怎么這么煞風(fēng)景!”
“是嗎?我怎么覺得我很應(yīng)景?”庫莫爾一邊說,一邊含笑看著蕭煥,“女人發(fā)誓不能相信的……小白,給你治病時我們已經(jīng)有過肌膚之親了,我該看的也看了,該摸的也摸了,你還是跟了我算了�!�
蕭煥平靜看我:“蒼蒼,幫我把另一只鞋也扔過去。”
在庫莫爾大營里住著調(diào)理了幾天,蕭煥總算好了些。
他醒后又吐了兩次淤血,雖然看起來嚴重,卻是身體在漸漸好轉(zhuǎn)的跡象,幾天后他除了不時還會咳嗽,已經(jīng)好上許多了。
這天我們和敏佳庫莫爾兩兄妹坐在帳子里,四個人一邊切著獐子肉大啖,一邊喝酒。
獐子是敏佳出營巡查的時候順手獵回來的,這幾天兩方偃旗息鼓,不再有戰(zhàn)事,野獸們也開始四下走動。
正說閑話,敏佳突然開口:“蒼蒼,你就留下做我嫂子吧,我看你也挺舍不得我哥哥的,那天小白沒醒的時候,你不是還抱著他?你留下來做我嫂子,我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這姑娘真是什么話不該提她提什么,我好不容才讓蕭煥不再介意我和庫莫爾曾經(jīng)互許終身的事,她又把那個說出來!
“抱著庫莫爾?”蕭煥正披了件寬松的大氅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喝酒,這時轉(zhuǎn)動手中的酒杯,閑閑問。
“做我的妻子挺好,”庫莫爾就坐在蕭煥身側(cè)的椅子上,也懶懶的開口,“小白是怎么都不肯和我在一起了,我傷心得要命,能留他妻子在身邊,也算聊慰相思之苦。”
“這都能聊慰相思……”我扯扯嘴角,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你這么說我就要傷心了,如果不是礙著還有江山社稷要照看,我也想留下來和你長伴左右啊�!笔挓ㄎ@著接住庫莫爾的話。
“罷了,此生有緣無份,能知道你也會為我傷心,我就知足了�!睅炷獱栆矅@息。
敏佳抬頭看看她哥哥,又看看我和蕭煥:“蒼蒼,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們?nèi)齻,到底是誰喜歡誰�。俊�
“這個,”我還是扯著嘴角,哭笑不得,“鬼知道。”
這幾天每到晚上,庫莫爾總會來看蕭煥,來了之后就找個理由把我支走,然后他們兩個人在里面不知道說些什么,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
每當(dāng)我問起,兩個人就都含笑不語,還會當(dāng)著我的面說一些曖昧至極的話。難道這兩個人假戲真做,真的有點那種情愫了……每次想到我就頭疼。
轉(zhuǎn)念想到禁宮中的那些女人,不回去還好,回去后肯定還要和她們繼續(xù)龍爭虎斗,嗯……是鳳爭鸞斗,前路漫漫,要獨占蕭煥,還得再接再厲。
想到這里,我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來挽袖子看著庫莫爾:“我忍不了了!我們公平?jīng)Q斗,你贏了小白是你的,我贏了就是我的!”
“你這是要跟我搶男人?”庫莫爾有些吃驚地看著我,滿臉忍俊不禁,“小白,這小姑娘真的要和我搶你�!�
蕭煥“哧”一聲笑了,庫莫爾也開始哈哈大笑。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
敏佳看看他們,又看看我:“蒼蒼,我哥哥和小白都不喜歡男人,只喜歡女人,他們是和你開玩笑的,沒看出來?”
我略帶赧然地看了看敏佳,嘴上強著說:“什么嘛……我也看出來了……我也是開玩笑�!�
那邊庫莫爾和蕭煥笑得更厲害。
這下丟人丟大了,我是又給這兩只老狐貍耍了。
日子再愉快,告別的時候還是來了。
等蕭煥身體又好了一些,庫莫爾就通知了山海關(guān)內(nèi)的戚承亮,讓他來迎接蕭煥。
我不知道他是和蕭煥立下了什么約定,極有可能是那些他們倆在帳篷里的長談,讓他們有了默契。
將我們送到大營外,庫莫爾笑了,對蕭煥說了一句:“三日后退兵?”
蕭煥點了點頭:“君無戲言。”
庫莫爾笑:“我信你一次�!�
女真的大營外,就是一色玄色鎧甲列陣的大武軍士,為首的那人身披紅色的披風(fēng),頭頂?shù)募t纓隨風(fēng)飛舞,見到蕭煥走出,就翻身下馬,單膝跪下:“臣戚承亮,恭迎圣駕�!�
在軍容凜凜,不容侵犯的大軍前,我悄悄伸出手,握住了蕭煥的手,他也握了握我的手,上前一步笑了笑:“戚總兵請起。”
戚承亮謝恩起來,他是個不多話的人,兵陣中很快有士兵牽來兩匹坐騎,我看了看那兩匹馬,握著蕭煥手掌的手還是沒有松。
他明白我的意思,笑笑向戚承亮說:“一匹就夠了�!�
馬匹牽過來,蕭煥先上馬,接著向我伸出手,笑著:“滿意了?”
我拉住他的手上馬,蕭煥持著韁繩輕夾馬肚,駿馬不緊不慢走出去,戚承亮隨后跟來。
我側(cè)身坐在馬背上,摟著蕭煥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衣領(lǐng)上低聲說:“蕭大哥,我在我家里見過戚承亮,他是我爹的門生,常去見過我爹�!�
他點了點頭,笑:“這些我知道。”
我頓了頓,還是悄悄收了手臂,把蕭煥抱得更緊。
即使做好了準備,但真正開始面對的時候,卻是另外一種感覺。
想想真是可笑,我明明就是大武的皇后,為什么卻覺得,全天下都在反對我和蕭煥在一起。
我們走出很遠,還能看到庫莫爾和敏佳并沒有回去,而是騎馬站在大營外,目送我們離去。
我拉拉蕭煥的袖子:“大武和庫莫爾……準備議和了?”說退兵什么的,怎么回事?”
他笑,對我并不隱瞞:“是,庫莫爾同意議和,也可以同意繼續(xù)對大武稱臣,只是要求以山海關(guān)為界,往北劃歸為承金國的屬地�!�
這一戰(zhàn)打得兩國都元氣大傷,庫莫爾一時沒有力量進攻中原,大武要想徹底擊潰他也很難,能夠暫時這樣歸于安定,兩國好和,并不是壞事。
蕭煥說著,突然笑了下:“庫莫爾也真是,居然說對我稱臣還可以,對我兒子就不行,等哪天我死了,一定還要起兵�!�
“那你就和他比著活,都活得白胡子一大把�!蔽倚ζ饋�,向著已經(jīng)看不大清楚的庫莫爾和敏佳的身影,最后揮手道別。
心里不是沒有離愁別緒,只是我知道,關(guān)外的景致再壯麗美好,大武才是我的最終歸宿。
到了關(guān)內(nèi),石巖一臉風(fēng)霜,一向沒有什么表情的臉上竟有掩飾不住的悲喜交加。
他走過來行禮,手都有些顫抖:“萬歲爺。”
蕭煥拉著我下馬,向他笑了笑:“這幾日辛苦你們了。”
石巖突然紅了眼圈,又抱了抱拳。
蕭煥對他笑笑,牽著我的手上了臺階進到房內(nèi)。
山海關(guān)的建筑占地數(shù)十畝,除了軍營之外,樓閣繁多,這次蕭煥來,暫歇的地方就安排在關(guān)塞正中的一座小樓中。
我和他一起走進去,進了門,里面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地毯正中一個半人多高的黃金猊獸,獸嘴中裊裊的吐著香氣,極清,卻透著股甜膩。
略微覺得有些奇怪,蕭煥不怎么愛用香,如果用,就一定是龍涎香,這種脂粉味這么濃的香一定不是他喜歡的。
和蕭煥一起穿過那道紫檀木嵌墨玉山水的屏風(fēng),來到內(nèi)室,里面也是全套的紫檀幾案,案上的琉璃瓶中插著幾支新剪的臘梅,滿室暗香浮動。
蕭煥坐下來,就有宮女送上來一碗明前龍井。
我這次和他一起回來,就覺察到除了石巖之外,并沒有別的人叫我“皇后娘娘”,連戚承亮去女真大營接蕭煥時,都沒有提起過我,再想到檄文中對皇后身陷敵營一事只字不提。
我等那個宮女出去,坐在蕭煥身邊抱住他的腰,笑笑:“蕭大哥,你是不是讓御前侍衛(wèi)兩營封鎖了我不在宮里的消息?”
他頓了下,摟著我的肩膀笑了笑:“是,我讓宮內(nèi)對外說皇后偶染小恙,正在休養(yǎng)……無論你還愿不愿再回去,傳出你被劫持的消息,總是不好的�!�
我抱著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為我做的考慮,總是這樣周全。
抬起頭看著他,從下面看過去,茶水的霧氣掠過他的臉,氤氳成一團,飄渺地遮住他的眉目。
我伸手穿過那層霧氣,勾住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蕭大哥……無論如何,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沒再說話,摟緊我的肩膀。
石巖的聲音有些遲疑的在門口響起,打破了室內(nèi)的靜謐:“萬歲爺,有人求見。”
蕭煥點了點頭,手沒有從我肩膀上移開,我也就繼續(xù)靠在他的肩頭,沒有動。
石巖遲疑著,又補了句:“是龍尉大將軍�!�
“別跟我說什么通報不通報!給我滾開!”略微帶著沙啞的熟悉聲音突然傳來。
我連忙抬頭,出現(xiàn)在門口的那個一身玄氅的年輕人,眉目清俊,面容卻帶著深深的譏誚和冷傲,是哥哥。
石巖退后一步,握緊了劍柄。
哥哥微微笑了,眉峰間卻聚起殺氣:“怎么,石統(tǒng)領(lǐng)想和我過手?”
“石巖,你先出去�!笔挓ㄋ砷_我的肩膀,站起來向哥哥笑了笑,“絕頂,好久不見�!�
石巖躬身出去帶上門。
哥哥冷笑:“別叫得這么親熱,我不記得我和萬歲爺有這么熟�!�
哥哥喜歡游蕩江湖,自少年起就很少在京城,近幾年雖然有了龍尉大將軍的虛銜,領(lǐng)導(dǎo)著父親手下的一干門客,卻依然常年游俠在外。當(dāng)年的他和蕭煥曾經(jīng)是很好的朋友,兩個人可以抱著酒壇子在房頂上你一口我一口喝到天亮。
蕭煥挑起嘴角笑笑,沒有說話。
哥哥似乎不想在這個房間里多待一刻,馬上對我伸手:“蒼蒼,跟我回京城�!�
我站起來猶豫著,看了看蕭煥,他笑笑:“蒼蒼,你先回京也好,我還要留在這里處理些事務(wù)�!�
我想到如果他還瞞著我失蹤的消息,我留在這里的確也不方便,雖然不舍,還是點了點頭:“你身體才剛好點,做什么別太逞強�!�
他笑了笑,忽然伸手把我攬到懷里。
身體僵了一下,臉馬上紅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抱我,我猶豫一下,也抱住他,他衣襟里淡淡的,是類似太陽一樣的清爽味道。
他在我耳邊說:“不要著急,馬上就可以再見了。”
我點了點頭,我應(yīng)該高興的,他主動抱了我,安慰我說馬上就能夠再見,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眼眶有些酸。
他放開我,笑著點了點頭:“蒼蒼,保重�!�
哥哥一直扭著頭一言不發(fā),這時候拉起我的袖子,轉(zhuǎn)身就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頓了頓,并沒有回頭:“蕭煥,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殺了你�!�
說完這句話,哥哥拉著我徑直出門。
哥哥早就有備而來,不遠就有輛馬車,讓我坐進去,哥哥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我得到消息從滇南趕過來時,他已經(jīng)去女真大營里救你了,歸根結(jié)底,還是他把你救了出來。”
我抬起頭看哥哥:“哥,我喜歡他,騙不了自己,如果他死了我也會死,我抱著他的時候,完全想不起來其他的事情。”
哥哥靜靜看著我,目光漸漸變得深沉而悲涼,伸出手來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小毛丫頭,喜歡了就喜歡吧。”
他沒有對我說太多,一直會開玩笑地叫我“小毛丫頭”,喜歡逗我,卻和蕭煥一樣,會在我有危險的時候,不管不顧地沖來的哥哥,即使他也沒有對師父的死釋懷,仍舊恨著蕭煥,但他仍對我說:“喜歡了就去喜歡�!�
我沖他笑,用力點頭:“好�!�
哥哥笑了下,收回手,放下馬車的簾子。
一路趕回京城,用了一天的時間。
到京城時天已黑透,哥哥拿出通行的令牌叫城門的守軍開了門。
馬車由北門進京,經(jīng)玄武門將我送到宮里,走過玄武大街時,距離首輔宅邸很近,哥哥有些猶豫地問:“蒼蒼,要不要回家看看爹?”
我想了下,搖搖頭:“不了。”
“蒼蒼,”哥哥沉默了很久,還是說,“從你入宮后,爹爹還是挺想你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笑笑:“還是不回了。”
哥哥沒有再說下去,對我笑了下:“我送你回宮�!�
深夜的禁宮更顯得幽深靜謐,城里入夜不準點燈,四周黑沉沉的,哥哥提著燈籠拉著我,一路從玄武門進去,穿過順貞門,經(jīng)過御花園,就到了儲秀宮的前殿,小山已經(jīng)帶了宮女在殿前等我。
這里是后宮禁苑,哥哥也不便再進,就向我說:“早點睡下,我先走了�!�
我也點點頭,問:“要回家?”
哥哥頓頓,搖了搖頭:“不了,還去滇南�!�
他還勸我回家,結(jié)果自己不也是經(jīng)年不歸?
我笑笑,囑咐他:“路上小心。”
“真是長大了,居然會說小心�!备绺绾鋈话粗业念^用力揉了揉,“小毛丫頭能管好自己,我就放心了�!�
我捂著頭瞪他一眼:“說誰小毛丫頭呢?愣頭小子充老成。”
哥哥又笑了笑,沒說話就轉(zhuǎn)身走了,我看著被他提在手上的那盞昏暗宮燈隱沒在墻后,很快不見。
“小毛丫頭”和“愣頭小子”,是爹經(jīng)常用來稱呼我和哥哥的,他平日里只要看到我們做了什么荒唐事,就會這么無奈而寵溺地罵我們。
如今我們都長大了,我已經(jīng)是皇后,哥哥也是御封的大將軍,爹見了我們,還會不會依然這么叫?
小山迎上來,滿心歡喜又不敢大聲說話:“小姐,你可回來了!剛才那是公子爺?公子爺知道小姐失蹤的消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從滇南趕回京城,又立刻趕去山海關(guān),怎么也不進來歇會兒就走了?”
“回屋再說話�!蔽铱吹讲匦∩缴砗蟮膵慑行┣忧拥乜次�,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瘦了?怎么在家不好好吃飯?一起回屋吧。”
嬌妍飛快地點頭,拿手指抹了眼角的淚水,跟著我們一起回后殿。
回到殿里,嬌妍就在我面前跪下,話聲哽咽:“奴婢知道自己罪無可恕……皇后娘娘能回來太好了,萬歲爺跟我說他一定會接娘娘回來,我就知道萬歲爺說到做到�!�
我喝了口茶,說起來我根本沒怪她,熒是她的師父,她又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當(dāng)天只怕把她也嚇得不輕。
我笑了下,不提那天的事,問她:“嬌妍你不是討厭皇帝?怎么現(xiàn)在萬歲爺萬歲爺?shù)慕猩狭�?�?br />
嬌妍微紅了臉,低著頭:“我后來才知道,萬歲爺人很好,師父傷了他,他卻不殺師父,看我擔(dān)心皇后娘娘,就告訴我說他一定能帶娘娘回來。他是好人,那么溫柔,我已經(jīng)不恨他了�!�
這小姑娘的愛恨還是那樣簡單,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我笑了笑,想到幸懿雍已經(jīng)死了,就問:“德妃娘娘怎么死的?”
嬌妍聽到這里,皺了皺眉:“那個壞女人?她爹爹通敵,已被砍了腦袋,她當(dāng)然也沒好下場。那天娘娘走后,她就被御前侍衛(wèi)捉了出來,她還問萬歲爺肯不肯原諒她,萬歲爺不說話,她就掏出一柄小刀自盡了。”
我想起那天在幸懿雍眼中看到的近乎慘烈的絕望,嘆了口氣。
我本來就不恨幸懿雍,她也不過是一個被困在禁宮里的可憐女人,她愛的丈夫又不愛她,日子過得一定很煎熬。丈夫?想到這個詞,我停了停,蕭煥是我的丈夫,也是后宮中包括杜聽馨、幸懿雍、武憐茗在內(nèi)的所有妃嬪的丈夫,我從來沒有想過既和庫莫爾在一起又和蕭煥在一起,那么蕭煥想過既和我在一起又和其他妃嬪在一起嗎?
心里有個聲音沙沙響了兩下。
我接著問嬌妍:“剛剛你說你師父傷了萬歲爺,怎么傷的?傷的重不重?”
嬌妍說:“那天師父一見萬歲爺,就說皇后娘娘已經(jīng)被劫走了。等后來和萬歲爺過手的時候,萬歲爺好像有些心緒不寧,據(jù)師父說章法都亂了。然后萬歲爺就給師父的毒香傷了,不過后來師父還是給萬歲爺制服了。
“那時萬歲爺?shù)纳袂檎鎳樔�,我真以為他會殺了師父呢,誰知道萬歲爺還是放了師父,說要殺他的話就沖著他來好了,為什么要牽扯到皇后娘娘你�!�
嬌妍說著,臉上泛起不解的表情,似乎還沉浸在那天的回憶里:“萬歲爺被師父傷了后,就一直在咳嗽。他說話的時候,臉色白德嚇人,我從來沒想過能在一個男人臉上看到那么傷心的神情……仿佛如果被擄去的人是他,反倒要好得多。所以后來萬歲爺說一定會把娘娘救回來,我就覺得萬歲爺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了,也一定能做到的�!�
原來蕭煥在去山海關(guān)前就帶著毒傷,我說他身子怎么會差成那樣,一面想,一面有些生氣:“怪不得酈先生要說他太亂來,等他回來,我非要罵他!”
嬌妍一驚:“娘娘說什么?”
“沒什么�!蔽颐ρ陲�。
那邊小山關(guān)懷地看我,“小姐,路上風(fēng)沙大,要不要沐浴一下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