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笑得有些痞痞的:“五福公公您訓我都訓了好幾次了,氣也該消了吧�!�
馮五福輕哼一聲:“這要看我過幾天會不會再想起這一遭來。”
知道他也是關(guān)心蕭煥,我也就笑著。
最后嘆了口氣,馮五福的口氣,很有些不甘:“總歸老奴我也說不上什么了,萬歲爺是托付給你了,你要是還越活越回去,時不時的鬧脾氣……老奴我就把小公主抱跑!”
“您敢抱跑那丫頭,就算我不追,她爹也要跟沒命一樣去追……”我笑笑的,接著一頓,“再說托付,十年前不是已經(jīng)托付過了?那年從山海關(guān)回來的第一天……馮公公早就把蕭大哥托付給我了不是?”
“哼,你!”馮五福搖頭,最終嘴角終于掛了點笑容,“托付給你你也沒有照顧好!”
我知道自己理虧,吐吐舌頭偷笑。
還記掛著房里的蕭煥,沒再跟他說閑話,我就轉(zhuǎn)身回去。
榻上蕭煥依舊合著眼睛,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現(xiàn)在只有貼得離他近一點,才能覺得安心。
他也沒有睡熟,在我坐下之后就張開眼睛,帶點笑意地看著我。
俯身握住他的手,我笑著在他耳邊吹了口氣:“美人兒有點力氣了沒有?我們?nèi)ゴ采限k接下來的事?”
順著我吹出的氣息微側(cè)了脖子,他輕笑起來,抬手摟住我的腰,語氣里帶了些慵懶:“接下來……要辦什么事?”
低頭在他衣襟下露出的肌膚上輕咬了一口,我一笑,舔舔嘴唇,抬頭,瞇上眼睛:“接下來的事情嘛……睡覺!”邊說邊又嘆著氣在他懷里上下其手,“我真是命苦,對著這么個美人,卻只能干看著……”
“嗯?除了看,不是還在摸么?”他淡淡的笑著。
“干摸也不過癮啊……”繼續(xù)哀嘆,我伸手扶起他,“美人是看不夠啊也摸不夠……”
他眼中已經(jīng)裝滿笑意,看著我笑:“那么就請繼續(xù)看繼續(xù)摸……”
“那就多謝美人,我可不客氣了�!彪S口跟他打著趣,扶他慢慢走到床前坐下。
雖然說了不要緊,他畢竟還是累了的樣子,坐下后微合了雙眼。
在他身前蹲下,我把頭放到他的膝蓋上,輕聲開口:“蕭大哥,你知道當年你在天山失去蹤跡后,我是怎么想的嗎?”
這是自從他回來之后,幾年來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那時候的事。
微微頓了一下,他微涼的手輕輕覆蓋住我的頭頂,很慢地撫摸。
我繼續(xù)說:“那時我在想,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聽到他的聲音,再也不能抱著他,永遠也不會再有那個人了。一遍一遍地想,強迫自己記住,強迫自己明白。明白不能再期盼著你回來,明白以后的路都要自己走下去,明白不能再有幻想,以為某天一回頭,還可以再看到你的身影。強迫著自己要牢牢地記住,一刻都不能放松,否則的話,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在哪一天午夜夢回,突然記起我已經(jīng)再也找不到你之后,就此崩潰……蕭大哥,我答應(yīng)過你,就算你不在了,就算一個人,也一定會活下去,活得長長久久,活成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既然答應(yīng)了你,我就一定要做到。
“我本來能夠一直這樣活下去的,沒有你的活下去�?墒呛髞砟慊貋砹恕页R詾槲易约鹤隽艘粋夢,說好了不再做夢的,卻還是傻氣的去做了一個海棠花下的夢,做得那么高興,甚至連這個夢什么時候醒都沒有想過�!�
抬起頭,我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蕭大哥,是你讓我開始做夢的,是你讓我知道不用再一個人辛苦的支撐。蕭大哥,如果這一次你再離開,我會追隨著你�!笨粗�,我一字一頓,“我會去追隨你,很快的。
“所以,你要保證,蕭大哥,”我看著他,“保證就算我一時任性,一時忽略了你,你也要愛惜自己。因為我一定會后悔的,當我醒悟過來,再看到你,我一定會后悔。所以蕭大哥,不要讓我那樣后悔�!�
撫摸著我頭發(fā)的手早就停下,那雙黑亮如夜空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我,仿佛是再也盛不下滿目閃耀的群星,他合了合眼睛,再張開時,聲音依舊溫和:“我保證,蒼蒼,我會愛惜自己,我不會離開,這一次不會�!�
沒有一絲猶豫,起身抱住他,我把頭貼在他的肩膀上,任性地收緊手臂。
他沒有說話,只有輕拍著我后背的手指,始終溫柔。
第二天沒有朝會,起床后我讓馮五福去把要來養(yǎng)心殿面圣的幾個機要大臣也打發(fā)走。沒想到馮五福辦得更徹底,連幾個連呼著下午要來的閣臣都給一口回絕了。
強按著蕭煥休息了一天,弄得他半笑著說我的樣子仿佛恨不得連床都不讓他下。我毫不客氣的翻了白眼,說我不是仿佛恨不得他連床都不要下,是真的恨不得他連床都不要下。
接下來幾天也如法炮制,小朝不見人,大朝就取消,我也跟蘇倩告了假不再去鳳來閣,每天除了看著蕭煥讓他休息之外,就是和他一起去看幾個孩子,其他的什么事情也不做。
朝政積壓不積壓我不管,反正這幾天蕭煥臉色是明顯好起來了。
這天下午,端著一碗血燕蓮子羹窩和他一起窩在靠榻上,我心情挺好,抬手又送了一勺羹過去:“蕭大哥,咱們今天在房里休息呢,還是到萬棠園散散心?”
這幾天被我和馮五福自作主張地推掉了所有的政事,他臉上很有些無奈,現(xiàn)在輕嘆了口氣:“哪里都好,蒼蒼你看吧。”
我抬頭想了一下:“萬棠園其實也沒什么意思,還在京郊,但是關(guān)在屋里容易氣悶……”認真想了想,我突然打了個響指,碗都差點扔掉了,“蕭大哥,我們?nèi)ヌ撼胤褐郯桑 ?br />
他有點意外,笑了笑:“到太液池泛舟?”
“是啊,”把那勺已經(jīng)晾了半天的羹硬塞到他嘴里,我又舀了一勺塞到自己嘴里,咬著勺子笑看他,“怎么樣?你從來沒去過吧,太液池可比宮里的鏡池好玩兒多了,可以劃船,可以戲水,可以垂釣,晚上還能放花燈,京城很多人都去過的。”
他笑起來:“既然這么好玩,那么我們就去?”
“好啊,好啊,”看他答應(yīng)下來,我立刻就興奮起來,還是不忘把手里的碗舉起來,“這一碗羹我吃的都比你吃得多,剩下的你要吃完!”
笑著點頭,他連連答應(yīng):“好,好�!�
雖然說了好,撬開他的嘴比撬開蚌殼還難,吃完東西又吃完了藥,都快磨一個時辰了。
接著還要換便服,馮五福聽說要出門,一揮手就讓小太監(jiān)捧了幾套蕭煥常穿的淡青長衫拿出來了。我一揮手又讓小太監(jiān)把那些衣服照樣捧出去,再拿幾套白衣過來,越飄逸越好。
結(jié)果蕭煥換衣服時臉上就有點淡笑的表情。
我在一邊滿意地上下打量,一邊沖他挑眉:“別笑我,誰讓你前幾天那么白衣飄飄地跑到我面前,讓我發(fā)現(xiàn)男寵還是要穿白衣最好看�!�
終于收拾好從宮內(nèi)坐馬車出來,隨行的就只有石巖,連馮五福也給我用人太多太招搖的接口給留在宮里了。
太液池總共分外兩段,狹長的那一段連著禁宮的護城河,屬于宮禁的范圍,尋常人不能靠近,然而出了十二孔、橋身下裝有堅固鐵欄的明鏡橋,就是寬闊的湖面,這個部分的水面就任人游玩。
雖然已經(jīng)時值八月,但是由于天氣還暖熱,太液池中也有不少游玩的人。
下了馬車,我們租用了一條帶有涼棚的小舟,又取出了帶著的點心甜酒擺在舟上的小桌上,由石巖掌舵,慢悠悠向湖心劃去。
天氣很好,水面幾無漣漪,平滑如鏡,水色清碧如天,帶著水汽的和暢微風吹在身上,除了船槳劃動的水聲,耳邊還隱約傳來他船上的笑鬧聲。
靠在船艙的軟墊上,我握住蕭煥的手,向他笑:“怎么樣,蕭大哥,沒想到這么近的地方還有個這么好的地方吧?”
他也笑著,點頭:“說起來還真沒想過到這兒來泛舟游玩�!�
“沒想到吧,”我忍不住得意起來,“我小時候可是常跟哥哥來玩兒的,我還掉到水里捉過魚!”
“掉到水里捉魚?”他笑著帶些疑惑。
“不小心從船上掉下來了,反正衣服都濕透了,索性就捉些魚再上去……”我慢悠悠地解釋。
他笑得更厲害起來:“不錯,不錯,這魚也算意外之喜了……”
兩個人正有一句沒一句說著,一陣大聲的喧嘩就傳了過來。原來是幾條小船正擠在一起互相潑水打水仗。
這幾條船的人仿佛是認識的樣子,彼此叫著名字玩的不亦樂乎,連從他們旁邊經(jīng)過的其他船也不能幸免,先后被卷入戰(zhàn)團,漸漸一片水域上都是拼命撩水潑水的小船。
我們的船是朝著他們的方向劃去的,這時候再轉(zhuǎn)舵有些來不及,眨眼間就靠進了他們。
有條船上的人一看又有新船靠近,也不管青紅皂白,隨手就笑著撩了一大片水珠過來。
水來得太快,也來不及想潑來的是什么,我就飛快傾身擋在蕭煥身前,還舉起了手叫:“降了,降了,諸位英雄手下留情!”
就算玩在興頭上,那些人看我們這樣,也都住手不再潑水,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臨近一艘船上那幾個梳著垂肩發(fā)髻的女子笑得最響,她們往這邊看了一看,又湊到一起,似乎是說了幾句什么,接著“哄”得一聲咯咯笑開,其中一個看起來最為潑辣大膽的半站起來,手做喇叭狀沖這邊喊:“這位姐姐,你家相公長得好俊俏!”
給她們逗得也大笑起來,我同樣用手攏在嘴邊,回喊過去:“謝了!這是我家男寵!很俊俏吧!”
那邊咯咯的聲音笑得更響。
這時候石巖總算調(diào)好了船頭,撥動船槳把船劃開,那幾艘小船上的人互相潑水的百忙中還能空出手來跟我們揮手告別。
也笑著對他們揮手,我低頭看被我半壓在軟墊上的蕭煥:“還好吧?沾到水了沒有?”
他笑著搖頭,伸手把我鬢邊散亂的頭發(fā)撫起,連眼角都是笑意:“謝大爺關(guān)心,沒有濺到�!�
我揚眉笑:“謝什么,大爺我不就是得寵著美人么……”
突然住口,水浪細細的嘩啦拍打里,他帶著笑意的黑亮雙眼,離得越來越近。
“蕭大哥,”我低頭笑,在可以感受到他氣息的距離中,聲音放輕,“我現(xiàn)在很高興……”
最后我們還是放了水燈,把從湖邊小販手中買來的紙燈點亮,慢慢放入湖水中。
拉著他的手,站在湖邊,看著那一盞明亮的紅燭飄向遠處,我仰頭向他笑:“蕭大哥,想不想知道我許了什么愿?”
嘴角微微挑著,如水的月光中,他眼里有笑意:“是什么愿?”
抓住他的袖子,我踮起腳,湊近他耳邊。
溫熱的氣流撫過兩個人的肌膚,他微低了頭,眼角彎出弧度:“我也愿,蒼蒼�!�
伏在他的肩上,輕輕笑出來,我說的是:
但愿此生,都如今日。
午后的暖閣,日光融融,微風拂面。
“星!星!塞了她的眼!”晶亮的黑眼睛瞪著黑白兩色的棋子,趴在棋盤后的半個棋手沉不住氣的大叫,把己方的聲勢壯得十足。
“塞了你們也贏不了我!”另一方的對手立刻不甘示弱的喊,把同樣黑亮如琉璃般的眼睛把殺氣騰騰的目光瞪還回去。
對兩個人的吵鬧充耳不聞,坐在棋盤這方的棋手沉吟了片刻之后,拈起一顆白子,放在交錯的棋子中。
剛才還氣勢洶洶叫著“你們贏不了我”的棋手頓時停住了一張櫻紅的小嘴,卻在凝視了棋局片刻之后,就揚頭叫:“爹爹,爹爹,下一步怎么走?”
那邊兒的站著的人不干了:“小妹你怎么老問爹爹?到底是你跟大哥下啊,還是爹爹跟大哥下?”
“你跟煉哥哥兩個人下我一個,你怎么不說��?”毫不客氣的哼回去,小棋手斜挑了一雙大眼睛。
坐在他們旁邊觀戰(zhàn)的我和蕭煥忍不住都笑起來,拉著他的手環(huán)在自己腰上,我回頭笑看他了一眼:“怎么樣?軍師?給你家小公主支個什么招?”
他笑了笑,略一沉吟:“五路十一�!�
面有喜色的拍手,原本神情凝重的小棋手馬上興奮起來,二話不說拈了一粒棋子放下,接著得意洋洋:“棋路被破了吧,說了你們贏不了我了!”
那邊雖然坐著的棋手還能托腮沉吟,站著的那個就不依了,嘟了嘴跟蕭煥撒嬌:“爹爹,你老幫著小妹,我們每局都贏不了啦!”
“沒辦法啊,你爹偏心啊……”看了一眼分坐在棋盤兩旁的煉和小邪,還有站在煉身后雙眼炯炯,比他自己下棋還激動的焰,我趁機跟著感嘆,“連你娘我都不敢跟你們小妹爭,你們就算了……”
“可是小妹老問爹爹,一點都不公平!”還是有些不滿意,焰瞪大了他黑亮的眼睛。
本來就頗為得意的小邪一聽,估計也是看己方局勢大好,居然爽快擺手:“不就是問爹幾手棋嘛,煉哥哥焰哥哥你們兩個真小氣,好了!不問就不問!省得你們說我勝之不武!”
慢悠悠看著棋盤,一直沒吭聲的煉悠悠地開口:“單跟你下有什么意思,你盡管問爹好了,免得我贏得太容易�!睔舛乳e雅,態(tài)度卻囂張。
小邪哪里經(jīng)得住他這么刺,一下子就跳起來,三個人噼里啪啦一陣斗嘴,就差滾在一起上拳腳了。
就知道這三個小鬼頭在一塊就不會安生,我邊笑邊叫他們:“唉,唉,你們是要下棋還是要吵架?”
門外馮五福笑瞇瞇的走進來:“萬歲爺皇后娘娘和三位殿下歇會兒?今天有玫瑰蓮子茶,還有梅子糖和杏仁糕哪。”
話音未落,吵架的小毛頭已經(jīng)歡呼著跑了過去。
看著他們,笑著拉住蕭煥的手,我瞟他一眼:“你養(yǎng)的孩子啊……”
他也笑著:“彼此,彼此……”
正說著,馮五福猶猶豫豫的湊過來:“萬歲爺,張大人今日申時求見�!�
這幾天他身子好些,我不再像前幾天一樣看他看得那么緊,他也開始恢復處理積壓的政務(wù)。向馮五福點了點頭,他回答:“知道了�!�
握著他的手忍不住緊了緊,我拉住他的衣袖:“蕭大哥。”
回頭安慰的向我笑了笑,他話里帶些調(diào)侃:“沒關(guān)系,祝端沒那么可怕�!�
“還祝端,你叫得倒親熱……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輕哼了一聲,我又很小聲加了一句,“一直把你藏家里做男寵算了�!�
不知道聽沒聽到最后一句,他帶笑看了我一眼,牽著我的手:“去喝茶?”
偷偷吐舌頭,我點頭,跟他一起走過。孩子們早在桌前鬧開了,見我們走過來,一蜂窩撲上來拉我們坐下。
喝完茶三個小鬼被送走上習字課,蕭煥去見張祝端和幾個大臣,我想想自己也有很多天沒去鳳來閣,因此就換了衣服出宮。
到了鳳來閣正碰上慕顏出門不在,蘇倩一個人坐在一大堆宗卷之后,見了我面如寒霜,目光如刀:“閣主總算舍得從溫柔鄉(xiāng)里出來了?還記得屬下叫什么名字不?”
說得我跟沉迷美色的昏君一樣,我連忙清咳了一聲:“當然記得,蘇堂主辛苦了……”
就這么被蘇倩抓住跟她一起處理閣里的事物,不知不覺當我揉揉脖子抬起頭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我忙從椅子上跳起來:“蘇倩對不起了,我得趕緊回去�!�
抬頭瞥我一眼,蘇倩破天慌的沒罵我偷懶:“要回快回,別讓白閣主等急了�!�
她這么說我就不客氣了,又賠幾句不是,就連忙趕回宮里。
到養(yǎng)心殿的時候天都快要黑透了,我怕讓蕭煥等太久,走進去的時候腳步就很急,誰知道轉(zhuǎn)過剛影壁就差點撞上一個人,趕緊站住還沒看清對方的臉,那邊的人已經(jīng)俯身行下禮去:“微臣見過皇后娘娘。”清朗的聲音有些低沉,是張祝端。
稍微退后看清了他的身影,我淡淡笑起來:“張大人不必多禮�!闭f著挑眉,“幾日不見,張大人家的白菜還夠不夠吃?”
我冷不丁問出這么個問題來,張祝端也沒有吃驚的樣子,低頭答道:“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這幾日白菜自一文錢三斤降到兩文錢七斤,因此微臣家里新購入了不少,還夠吃�!�
我淡笑著:“兩文錢七斤啊,可真便宜,原來張大人體恤民情,真的很關(guān)心白菜的價格�!�
“微臣不敢,自那日皇后娘娘在微臣宅邸中提過后,微臣特地叫來家仆問過了市面白菜售價,以備皇后娘娘再問起�!闭Z調(diào)還是不卑不亢,張祝端的神態(tài)肅穆,仿佛我們不是在討論白菜,而是什么軍國大事。
我笑起來:“張大人這么有心就好�!闭f著我話鋒一轉(zhuǎn),“近幾日萬歲爺身子不適沒有上朝,張大人上了不少奏折催促嘛�!�
張祝端神態(tài)不變:“請君勤政,也是臣的本分�!�
冷笑著抱住胸,我瞇起眼睛:“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萬歲爺還不夠勤政�!�
“微臣不敢�!币琅f是恭謹回答,張祝端低頭。
“張大人別說不敢,奏折天天上,人也天天到殿外候著求見。您放心,在您手里的主子,不敢不勤政�!崩淅湫χ姨Р藉e過他向內(nèi)走去。
張祝端在我身后行禮:“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我徑直走過,頭也不回。
進到房內(nèi)果然看到群臣雖然走了,蕭煥還是伏在案上翻閱奏折,上去一把把東西從他手里奪走,氣得我眼睛都快冒火:“別看了,反正就算你累死,別人也不會說聲好!”
愣了愣之后,蕭煥就有些了然笑:“蒼蒼,你碰到祝端了?”
坐在他身旁摟住他的腰,我還是氣哼哼地:“祝端祝端叫得真親熱,再叫你跟他過去!”
立刻就不再說話,他臉上一臉忍笑的表情。
每天忙忙碌碌的從宮里跑到鳳來閣,再從鳳來閣跑回宮里,匆匆又是幾天過去。孩子們依然鬧騰,天氣依舊說冷不冷說熱不熱。
難得一次很早就無事一身輕,我趕著從鳳來閣跑回宮中,剛進后殿的門,嬌妍就從斜邊里躥了出來,看到我臉上的表情有點慌張:“皇后娘娘,您回來了?奴婢都想您了�!�
她從來還沒對我這么熱情過,有點的奇怪,我打量她:“嬌妍你發(fā)燒了?”
“沒有,”臉頰漲得通紅,她連連搖頭,“皇后娘娘,你能不能先去看看幾位殿下?”
“他們不是在景陽宮上課?我過去干什么?”我更加奇怪。
“這個,這個……”嬌妍紅著臉左顧右盼,“總之就是……”
嬌妍還在磕磕絆絆的說著,她身后馮五福的腦袋就露了出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哎呦,皇后娘娘回來了?奴才早盼著您回來呢�!�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搖頭:“五福公公,太假了……”
五官一起往下掉,馮五福臉上的笑容扯得比變臉還快,先回頭瞪了嬌妍一眼:“慌都不會撒!”接著愁眉苦臉看我,“皇后娘娘,您可不可以先去喝會兒茶再見萬歲爺?”
還是看著他,我抱胸:“別躲躲閃閃了,說吧,誰在里面見蕭大哥?”
馮五福臉快要揪成一團:“段小姐……”
嬌妍連忙從他背后探出頭來:“皇后娘娘,您可千萬別生氣,萬歲爺一點都不喜歡那個什么段小姐的,一點都不喜歡!”
看他們兩個緊張的表情,仿佛我馬上就要沖進去掀了養(yǎng)心殿的房頂。
我無奈翻翻白眼:“好了,我會控制醋勁兒,保證不會潑婦罵街的好不好?你們兩個可以把路讓開了。”
嬌妍囁嚅著:“我不是說皇后娘娘會罵街,我就是怕皇后娘娘生氣……”
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我擺擺手:“行了,我也沒怪你,”說著拍拍她的肩膀,“讓開路,我不會去砍了萬歲爺?shù)摹?br />
嬌妍嘟嘴紅臉的側(cè)身把路讓出來,那邊馮五福也挪開了胖胖的身體。
真是造孽,后殿這條路本來就窄,再加上他們兩個一人一邊,剛才真是堵得嚴絲合縫,我想硬走過去都不行。
又好笑地看他倆一眼,我都走過去了,還能感到背后他們兩個直勾勾跟過來的目光。
忍不住暗嘆口氣:這兩個人,真把我徹底當妒婦了。
轉(zhuǎn)出了暗門,就看到后殿的情景。
繁花掩映的回廊下,那個一身粉衣的少女咯咯笑著,攤開手掌給坐著的青衣看她手中的薔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