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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她趕去看他的時候,他才只是醒來不到一天,卻已經(jīng)下床在窗前坐著�?吹剿�,笑了笑,聲音雖輕,卻還是以往的語氣,淡淡的,帶著些暖意:“馨兒,讓你趕來,辛苦了�!�

    她再也承受不住,奔過去要抱他,卻怕碰到了他的傷口,淚水不停的滴在他肩頭的青衫上。

    他看著她哭,卻只是笑了笑,輕聲的安慰:“不要擔(dān)心,沒有關(guān)系的�!�

    她的淚水卻怎么也止不住,難過得快要不能呼吸。

    那樣深的一劍,他又那樣的身子,怎么會沒關(guān)系。

    她不敢想象那個女孩子是怎么下的手,也不敢細(xì)究當(dāng)時的情景,只是一遍一遍的慶幸著他沒有受到更大的傷害。

    但是這樣的一個傷口,對他的身體來說,實在已經(jīng)是太過嚴(yán)重的毀壞。他強(qiáng)撐著在臘月之前回到京城,一路顛簸中她聽到他在身后的車廂里不住地咳嗽,下車的時候她去扶他,他手中的絲帕已經(jīng)沾滿了暗紅。

    接下來的那個冬天,他的傷勢始終反反復(fù)復(fù),不見大的好轉(zhuǎn)。

    她零星的聽養(yǎng)心殿的馮公公說,他又咳過幾次血,原本就虛弱的心肺傷了之后,咳嗽更是從來都沒有停過。

    不過他生病的時候是從來不讓人近前的,她每天去看他的時候,看到的依然是他最好的樣子——除了蒼白和消瘦,再也沒有別的其他東西表現(xiàn)出來。

    最初的震驚的痛心過后,她早已毫無波瀾的心中,不是沒有冒出過那種念頭:那個女孩這么傷他,他會不會心灰意冷的回到她身邊?

    守著這個念頭,她一天天的等著漫長的冬天過去。

    這是德佑七年了,她來到他身邊的第十一個年頭。

    被那個女孩刺傷之后,她一直沒有從他嘴里聽到過一句怨恨悲憤的話,甚至連最輕微的埋怨都沒有。

    他的大婚在即,那個女孩子也終于不再逃跑,大婚準(zhǔn)備的事務(wù)繁雜,時常會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她,他有時也會提到她的名字,語氣溫和淡定,和以往沒有絲毫差別。

    也許這樣還好一些吧,她想著:既然那個女孩子注定要成為他的皇后,那么如果他不在意那段過去,是不是還好好一些?

    她一面難過,也不免有些替他欣慰。

    然而,有天她到養(yǎng)心殿去探望他,卻無意的在他的案頭看到一份起草的詔書。他在準(zhǔn)備著廢除先帝的遺詔,改立幸羽的女兒幸懿雍為皇后。

    她震驚的慌了手腳,那是先帝的遺詔啊,他想讓那些毫無口德的言官罵他什么?還沒親政就違逆先帝遺旨?

    從他面前抓走那份詔書,她著急的向他追問,因為有些氣急了,她說了很多話。

    他聽她說著,卻一言不發(fā),一直等她說完,才笑笑從她手里取過那份詔書,攤開在面前桌上,提筆接著潤色。

    她看著他蒼白的側(cè)臉,終于也轉(zhuǎn)過頭去,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即便在這樣的詔書里,他還是不動聲色的把所有的責(zé)任全攬在了自己身上——凌家的大小姐并沒有什么不好,不好的是他,見異思遷,鐘愛上了別的女人。

    這個詔書一旦頒布出去,就將是他一生的污點。

    她默默的轉(zhuǎn)身,走出養(yǎng)心殿,冰冷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滑過臉頰,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值得他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有強(qiáng)烈的酸楚涌上心頭,為了他,更多的卻是為了:為什么不是她?為什么不能是她?

    這個問題問了千百遍,依然沒有答案。

    就像那爐點過千百遍的香,一寸一寸的燃燒成灰,從來無言。

    那個詔書最終還是沒有發(fā)出去。

    那天她恰好在養(yǎng)心殿中,看他接到了一封從宮外傳進(jìn)來的密信,衣衫也來不及換,就匆匆的向她告辭出去。

    她從未見他這么行色匆匆過,有些擔(dān)心疑惑,就留在養(yǎng)心殿里等他回來。

    他出去時還是下午,回來的時候卻已經(jīng)是深夜了。

    天氣依然極冷,他帶著一身寒氣進(jìn)門,臉色分外蒼白,看到她在,就向她笑了笑,問好坐了。

    他一坐下就撐不住一樣的扶著桌子上咳嗽,聲音沉悶壓抑。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遞過去一杯溫?zé)岬牟杷?br />
    他謝了接過,手卻抖得握不穩(wěn)茶杯,茶水一片片的濺在他的手上,他終于無力的倚在桌子上低聲咳嗽。

    她坐在一邊看著他,直到他好不容易調(diào)順呼吸,撐起了身體,她才試著開口:“去見她了?”

    他微頓了一下,接著輕輕點頭,笑了一笑。

    果然,是去見她了。她只好也笑,接著問:“她說了什么?”

    微微的停了一下,他笑著:“讓我見了一個人,告訴我她要做我的皇后而已�!�

    “讓你見了誰?”這與她做不做皇后有什么關(guān)系?她有些疑惑,片刻之間,心底立刻清明:“她說那個人……是她的情人?”

    他依然笑著,側(cè)臉上有火燭投出的淡淡陰影,神色卻依然柔和:“嗯,她說她喜歡他。”

    對他說她喜歡的是另一個人,卻還是要嫁給他。

    那個女孩,她怎么能這么狠?

    她發(fā)愣的看著他平靜的面容,他的嘴角還帶著點笑,輕輕的翹起,溫柔又平和。

    她忽然希望他可以看上去悲傷一點,至少發(fā)一下怒冷笑幾聲,無論如何,就是不要再這么平靜下去了。

    淚水無聲的流過面龐,她甚至控制不住。

    看到她流淚,他竟然也愣了一下,遲了一會兒之后,就遞過去一方干凈的手帕:“馨兒,不要哭�!�

    她握住手帕,把臉深深的埋入其中,眼淚卻越流越多,漸漸哭出了聲音。

    像是遲疑了很久,他的手伸過來,很輕的放在她的肩膀上:“馨兒,別哭�!�

    她突然再也不能忍耐,握住他的手,手臂就抱住了他的身子。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放聲大哭起來,隔著塌上的矮桌,就這么抱住他的身體,把臉埋入他的衣領(lǐng)里,哭得全無大家閨秀的風(fēng)度。

    他也伸出手來,輕拍著她的肩膀,卻沒有再說一句話。一直到她哭得聲嘶力竭,終于從他肩膀上抬起頭,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目光中有淡淡的憐惜。

    她擦干臉上的淚痕,有些自嘲的笑了,接著略微沙啞的開口:“煥哥哥,我明年就十八歲了,到了指婚的年齡了吧?”

    他微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笑:“是,馨兒也到該嫁人的年紀(jì)了�!�

    她笑著:“宮里我住慣了,一時半會兒還不想出去,煥哥哥也知道我最厭煩跟外人打交道。不如趁著大婚,把我也封了妃子,這么就能光明正大的留在宮里了,好不好?”

    他看著她,第一次的,她在那雙深黑的眼睛中讀出了惘然的神色,那片璀璨如夜空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層霧,仿佛在透過她,看向不知名的遠(yuǎn)方。

    他靜靜的注視了她很久,最后,他終于笑了,緩緩的點頭:“好,馨兒,我會去叩請母后�!彼A艘幌�,接著笑:“馨兒,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心愛的男子,我一定竭盡所能,幫你出宮�!�

    握著他的雙手,她也笑了起來,早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局吧,再怎么去求,也是這樣的結(jié)局:他肯封她做妃子,卻不肯給她任何承諾,連在這種時候,都不肯。

    已經(jīng)如此卑微,卻換不來任何承諾。

    她一直笑,一直笑到眼角再有淚水涌出來,滴在他的手背上。

    這一次,他靜靜的看,再沒有說話。

    德佑八年,峭冷的二月天,她成為了他的皇后。

    三個月后,他們第一次同房。

    再五個月后,她被擄去山海關(guān),他立刻趕去,扮成小兵潛入敵營救她。

    再一個月后,他們回到禁宮。

    再十三天后,他為了護(hù)送她平安出城,從太和殿前的白玉欄桿中跌下,氣息全無。

    再一天后,太后向全國發(fā)喪,自立豫王為新君。

    再七天后,她帶著山海關(guān)鎮(zhèn)守將領(lǐng)的十萬鐵騎回到京師,囚禁太后和豫王,拿著他的親筆遺詔改立蕭千清為輔政王。

    再一天后,按照她的要求,新的一年被命名為德佑九年。也是在這一天,她在禁宮中消失,再也沒有回去。

    德佑九年的三月,當(dāng)御花園中的海棠開滿了庭院,拿著遠(yuǎn)去的行裝,站在燦爛盛開的海棠樹下,依稀飄到她鼻尖的,是海棠花淡薄的香氣。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花香,很像那種她愛點的香,從他離去之后,她早已不再點燃的香:乍一聞,是清冽的花香,盛開在春天的雨后一樣的,跳脫又純真,再聞了,卻聞得到另一種醇厚彌新的香氣,寬廣如海,如同一雙托著嬌嫩花蕾的手,是他的味道。

    她輕輕的笑,轉(zhuǎn)身走出海棠樹層疊的花枝,那縈繞鼻間的香氣,閃現(xiàn)了一下之后,又復(fù)不在。

    她想她的這一爐香,終于可以不必再燃起。

    番外二

    螢光

    她叫熒,沒有姓氏,就只是這么一個孤零零的字。

    那個賦予她生命的男人承認(rèn)了她體內(nèi)流淌著的蕭氏血脈,卻不肯承認(rèn)她是他的女兒,在他眼里,她只不過是一次酒后亂性之后意外的產(chǎn)物吧,他在大醉之下臨幸了一個地位卑微的宮女,那個容貌智慧都毫不出眾的宮女承接他的雨露,生育下一個女嬰,如此而已。

    她出生之后,他來看她,按照朱雀支的命名慣例給她取了名字:熒。

    沒有昭告天下的圣旨,似乎也沒有把她歸入宗譜之中的打算,隨口起了名字之后,他就把她們母女丟在一個冷清的偏殿里,就此不管不問。

    熒,光亮微弱之狀,于他來說,她應(yīng)該也只是那一點微弱的光亮,可有可無,熄滅了也沒什么要緊。

    空曠而終日不見陽光的偏殿,宮女內(nèi)侍們鄙夷冷漠的目光,管事太監(jiān)的刻薄尖酸的話語,間或還有來自主位嬪妃的傲慢凌辱——在這座華麗而冷酷的禁宮中,她慢慢長大,如同一簇生長在幽暗角落里的野草。

    三歲那年,她那個懦弱膽小,終日只會躲在房中抱著她哭泣的母親終于在一個清晨懸梁自盡,她平靜的目睹了全部過程,當(dāng)初升旭日的第一道光芒照在那個單薄瘦弱的身軀上時,她打開房門,叫來值班的內(nèi)侍。

    母親的尸體被草草處置,然后,自出生起,她第二次見到她的父親,那個男人坐在寬大的桌案之后,容顏蒼白清俊,抬手揉著眉心,神情是慵懶而厭倦的:“往后,你跟著梅妃可好?”

    “不要,”四歲的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說出自己的意愿,卻堅定干脆:“我要一個人。”

    只停頓了短短一瞬,很快的,御案后那個略帶著沙啞的清雅聲音就再度響起:“隨你�!�

    沒有一絲猶豫,在他眼里,似乎連在她身上多花費些精力思考都是多余的。

    有朝臣和外官要覲見,她被內(nèi)侍趕著拽出,這次對話就這么匆匆結(jié)束,直到四年后,他毫無預(yù)兆的崩逝,她再也沒有見過他。

    母親死后,她被安排在一個偏僻的小宮殿居住,一個總是坐在陽光下打鼾的老宮女被指派來照顧她。

    老宮女時常不見人影,她也能夠自得其樂,小宮殿的園子里野草遍地,逮螞蚱,捉知了,捅鳥巢,冬去春來,在這個人跡罕至的荒蕪院落里度過了一個冬季之后,她遇到了他。

    那個早春的午后,陽光溫暖的在琉璃瓦和紅墻之間跳蕩,她站在院子里玩耍,裹在厚厚皮裘里的少年就漫步走進(jìn)園子,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她一眼看到了他臉頰上印著的異樣紅暈。

    她見過那種紅暈,從前有個患癆病死去的宮女,臨死前,臉上就一直帶著這種妖異的嫣紅色彩。

    這個人活不長了,她這樣想著,那個少年身后就冒出了一群捧著缽盂食盒拂塵的太監(jiān)宮女,一個個急著叫喊,從那些慌亂的話語中,她聽出了一個詞:“太子殿下�!�

    這就是太子?她血緣上的那個哥哥?她是早就知道他的,從那些宮女內(nèi)侍們的閑言碎語里:他是最被寵愛的柳貴妃的兒子,自出生的那天起,就被冊封為太子;他身邊圍繞著帝國最優(yōu)秀的大儒學(xué)者,負(fù)責(zé)他飲食起居的太監(jiān)宮女比養(yǎng)心殿里的還要多,連他采辦一次冬衣,都要花去數(shù)十萬兩的白銀;他是這個后宮的中心和話題,是帝國明日的榮耀和希望,他的名字是煥,光明和光亮。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少年分開眾人微笑著向她走來,他的手?jǐn)n在胸前的小手爐里,行動因為累贅的皮裘而有些艱難,臉上的笑容卻溫和而純凈,絲毫沒有她想象中的驕橫和飛揚跋扈。

    他笑,向她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會在這里?”

    她微微有些怔忡,淡淡回答:“我叫熒,我就住在這里�!�

    “盈?”少年微蹙了蹙眉,笑著:“哪個‘盈’?讀‘盈’的字有好多呢。你爹爹媽媽呢,也住這里嗎?”

    她忽然有些羞怒了,出生四年,還從來沒有人教她識字:“我怎么知道是哪個盈?反正就是有火的那個,我媽媽死了,我爹爹,就是你爹爹!”

    驚訝于她突然激烈起來的言辭,少年輕輕咳嗽了幾聲,才轉(zhuǎn)頭問身邊的太監(jiān):“五福,她是父皇的女兒?”

    微胖的內(nèi)侍總管有些艱難的彎下腰,畢恭畢敬的俯到少年耳邊回答:“回殿下,她的確是萬歲爺?shù)墓侨�,不過她母親身份卑賤,萬歲爺就沒有……”

    “你很瘦呢,”內(nèi)侍總管的話還沒有說完,少年突然把手從手爐筒里拿出來,拉住了她的手,蒼白的手指從她腕骨邊的那塊血痂上撫過:“你的傷口怎么不上藥呢?”

    他的手指還帶著手爐的余溫,溫暖的有些發(fā)燙。

    她猛然把手抽出來,倔強(qiáng)的扭開頭:“沒人管我的。”

    微怔了一下,他蹙起了眉:“對不起�!�

    她愣了,他居然對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起了些微風(fēng),少年一邊咳嗽,一邊努力的說:“我不知道,我不常出門,我如果能早見你就好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他為什么要對她說對不起?仿佛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一樣?驀然的,她的鼻尖酸了起來,辣辣的氣流沖上額頭。

    少年再次把手伸了過來,他用雙手把她的手?jǐn)n住,輕輕的放到懷里:“對不起�!�

    她習(xí)慣的掙了一下抬起頭,正撞見他的眼睛,一個瞳仁套著另一個瞳仁,所以暗黑一片,看不到底,然而她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兩重濃黑之上,是一層純澈如水的瞳光,清晰的映著她的身影:黑發(fā)齊肩,眼睛明亮幽黑,臉龐清秀蒼白,眉目神韻,居然和他有八分相似。

    留存于血液中的什么讓她恍惚了一下,所謂的血脈相連,就是如此了嗎?

    “對不起�!鄙倌暌恢敝貜�(fù)這句話,張開手臂,把她抱在了懷里。

    她的頭埋在他胸前的雪狐裘中,溫暖的氣息從他單薄的胸懷里透過來,衣襟里有隱隱的淡香,雨后的荷香一樣的,清透通澈,香甜溫靡,飄到她的鼻尖。

    她第一次知道,除了太監(jiān)宮女身上那些甜到發(fā)膩的香粉味之外,人的身上還可以有這么好聞的味道。

    像是被這些香味撬開了一條縫隙,一直被掩蓋的那些感情洶涌的沖了出來,如同初春沖破嚴(yán)冰的河水,埋住她的頭頂,壓得她幾乎不能呼吸——她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她怕黑,她怕冷,她怕再也沒有人會注意她,她害怕自己真的會想一簇野草一樣,默默的出生,默默的腐爛,沒有一絲光熱的一生,是那么絕望。

    “我不想一個人待著,我不要再一個人�!彼话炎プ×松倌晷渥�,她抓得那么緊,仿佛兩歲那年,她抓著要被拖去受主位嬪妃責(zé)罰的母親的衣角一樣,然而母親最終還是被那些面目猙獰的老宮女拽走,她獨自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哭泣。石頭冰涼,宮殿空曠的可以聽到回音,她聽見自己的哭聲蕩了回來,那么的微弱細(xì)小,像是永遠(yuǎn)都不會被誰發(fā)現(xiàn),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會有人聽到她的哭喊,不會有人了解她的悲傷。

    “讓我和你一起�!睖I水迅速的涌出眼眶,她抓著他的衣袖,忽然放聲大哭:“我再也不要一個人,我要和你一起,我要和你一起!”

    一直平靜自持少年驚慌了,他似乎從來沒有應(yīng)付過這種場面,一面從懷里摸手帕,一面慌亂的用手擦拭她臉上的眼淚。

    “不要哭,”少年忍住咳嗽,放柔了聲音安慰,他學(xué)著大人,輕拍著懷里孩子的背:“別哭,我會和你在一起的,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她依舊是哭,仿佛要把出生之后積攢的淚水一次都流干。

    他一直緊緊的抱著她,并不寬闊的少年的胸膛,溫柔的包容了她的一切悲傷。

    他擦干她臉上的淚水,帶她到他居住的景仁宮。

    泡熱水澡,換上貼身保暖的新衣,整桌花花綠綠的點心擺到她面前,抬起頭,那個少年安靜的笑著看她,神情寵溺。

    她并沒有狼吞虎咽的掃蕩桌上那些讓人垂涎欲滴的點心,而是起抓起一塊玫瑰糕,跳下椅子把糕點送至他嘴邊:“給你�!�

    少年咬住糕點,含笑去撫摸她齊耳的短發(fā),表情慈愛莊重,嘴角卻沾著幾點糕屑。

    她咯咯的笑了,踮起腳扳住他的頭頸,在他略顯淡白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他帶些錯愕和驚慌的看著她,很快的,他就又笑了起來,比女孩子還要秀美幾分的面容上添了抹紅暈。

    她快樂的笑,生平第一次的,她覺得有陽光灑在了她身上,溫暖明亮,能夠消融一切的陰暗寒冷。

    她知道,從這一刻往后,她的生命里終于有了一件可憑持的東西:他是她的哥哥,護(hù)著她,不會再讓她孤單的哥哥。

    從此之后,她成了綴在少年身后的一個小尾巴。

    他溫柔的叫她“熒”,教她叫他“哥哥”,無論是經(jīng)筵授課,習(xí)字練武,連吃飯休息,都帶著她。

    她這才知道,原來太子的日常功課是這么繁忙。他體質(zhì)畏寒,只要白天受到一點涼氣,就會整夜整夜咳嗽得睡不著覺,但是第二天還不到卯時,他就又會起床整理好衣冠,去到養(yǎng)心殿和母妃處請安。

    回到景仁宮之后,上午聽課讀書,下午習(xí)武練功直到暮色降臨,如果遇到節(jié)日慶典或是不得不出席的儀式朝會,那么這些一天不曾間斷的功課就會持續(xù)到深夜。

    他過目成誦,禮樂書數(shù)、兵法韜略都難不倒他,武學(xué)卻是由詹事府的那名嚴(yán)厲的詹事親自督導(dǎo)的,不打一絲折扣的外功內(nèi)修,每次練完功,他的臉色就會異常蒼白,冷汗?jié)裢敢律�,心臟起伏的簡直像要蹦出胸膛,她常常害怕他會突然暈倒,再也醒不過來,然而他卻總能疲憊的對她露出一個微笑,用微微顫抖著的冰涼手掌輕揉她的頭。

    即便功課如此繁忙,他也會抽出時間來教她讀書識字,從最簡單的詩文教起,手把手的教她練字,沒有一絲不耐。

    有一天晚上,他在教她練字的時候居然累極的俯在書案上睡著,等他驚醒之后,她終于問他,為什么不休息一下,為什么要一直這么累。

    他笑了笑,搖頭:“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父皇說過,如果坐上了那個位子,就算一生都兢業(yè)勤懇,時間總還是不夠,沒有空閑去休息。”

    提到那個男人,她有些默然了,過了很久,才點了點頭:“我只和他說過一次話。”

    他也默然,沒有再開口,第二天晚上卻躲過內(nèi)侍帶她來到了外城的太液池。

    正是盛夏,池水的波光幽藍(lán),葦草叢中有蛙鳴陣陣傳出,他拉她悄悄的蹲在一株柳樹下。

    她正想疑惑的問他要干什么,他就伸出指頭壓在嘴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神情是少見的調(diào)皮狡黠。

    他眨眼笑笑,指向前方,暮色已經(jīng)昏沉,順著他的手臂看過去,正好看到一點熒熒的光亮從池水中升起。

    那是很微小的一點黃綠色的光芒,如果不去仔細(xì)辨認(rèn),根本不會注意到。

    這一點光亮出現(xiàn)之后,像是變戲法一樣的,她的眼前兩點,三點,越來越多的光點從水草中,從池塘邊的亂石里,從水面上顯現(xiàn)了出來。

    適應(yīng)了黑暗之后,視野里漸漸清晰,伴著清新的夜風(fēng),她終于看到,密密的飛翔在空中的微弱光點,閃耀著緩慢移動,在她的頭頂連成一片,無邊無際,仿佛閃爍的群星。

    她朦朧的伸出手去,一只小蟲從她指間飛過,好像她已經(jīng)握住了星空,她咯咯的笑:“我抓住星星了,我抓住星星了。”

    少年也笑,把手伸出去,張開手掌,看著那些閃亮的小蟲從自己的手指間飛過:“這是螢火蟲,漂亮嗎?”

    她為這種新奇的小蟲子驚訝欣喜,點了點頭:“螢火蟲,這個螢,是我的那個熒字嗎?”

    “不是,”少年笑了:“熒的那個熒字,下面是一個火,這個螢字,下面是一只小蟲子。”他說著,親昵的捏了捏她的臉蛋:“不過,如果哪一天熒變成了一只小蟲子,這個‘熒’就要變成那只小蟲子的‘螢’了�!�

    “我才不做小蟲子!”她微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他是在開玩笑,叫著去呵他的癢癢,他們打鬧著跌進(jìn)了草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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