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來白英對程端的心思已經(jīng)是盡人皆知,孟嫻也不再說什么,挽著白霍的胳膊,二人回到正門。正門處早有管家模樣的中年女人等候著,看見白霍和孟嫻以后笑著迎上來:“小姐還在試禮服呢,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一會兒,您和太太去見見夫人吧。”
夫人……孟嫻遲鈍一瞬,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應該是白霍和白英的生母——梁榆。
進去以后,孟嫻才發(fā)現(xiàn)正客廳已經(jīng)有人在了——程鍇少見地穿著西裝,一只手插在西褲口袋里,站得規(guī)規(guī)矩矩,倒有些清貴公子的模樣。而他身旁,程端正端坐著喝茶。
要不說白程兩家交情斐然,別人都在會客的地方等著,只有他們叔侄二人能待在主人的客廳里躲清凈。
聽見聲音,程端和程鍇都下意識看過來。程端的目光先是落在白霍身上,然后才看了眼孟嫻,他站起來,自然而然地和白霍打了聲招呼。倒是程鍇,在看到孟嫻的那一秒就把視線瞥向了別處,一聲不吭,平日里那副吊兒郎當?shù)纳⒙右蚕У脽o影無蹤。
“走吧�!卑谆魻科鹌拮拥氖郑S著孟嫻轉(zhuǎn)身的動作,程鍇的目光又移了回來。
據(jù)管家說,夫人正在露臺和朋友聊天,可當孟嫻和白霍到的時候,露臺卻只剩梁榆一人了。
這是孟嫻失憶后第一次見婆婆,來之前她已經(jīng)做好了被為難的準備,誰曾想對方見了她卻和和氣氣的,臉上沒有半分不悅。
“坐吧,小嫻要喝茶嗎?我讓周媽送上來�!奔磳⒛赀^半百的梁榆保養(yǎng)的還像不到四十的樣子,脖頸間戴的翡翠項鏈更顯得她格外富貴。
孟嫻坐在白霍身邊,乖巧道:“謝謝媽�!�
“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梁榆說話不急不緩,一笑起來,眼角細微的皺紋憑空給她添了幾分慈愛。“……之前出了事故,現(xiàn)在調(diào)養(yǎng)得怎么樣?”
“好得差不多了,勞煩媽掛心�!�
“那就好,”梁榆臉上浮出些真假莫辨的歉意,“媽一直不得空去看望你,不過聽白英說你沒什么大礙,今天親眼見了,心里的石頭這才放下。”
這話說得實在高明又好聽,既聊表了關(guān)心,又彌補了自己沒有去看望兒媳的過失。言外之意便是我不去看你是因為沒空,但我心里一直記掛著你,所以你要記得感恩我這個長輩。
白霍安撫似的去握孟嫻的手,另一只手則攬住她的腰,護短似的:“媽,孟嫻她知道您心里想著她,也很感激。不過白英從剛才就一直催她過去,您要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帶她去白英那兒了�!�
孟嫻垂下眼簾,退居二線,聽白霍隨口扯謊應付梁榆。
正好這時茶水送了上來,整個露臺瞬間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茶香。梁榆朝站在一旁的周媽擺了擺手,對方心領(lǐng)神會。
在孟嫻手里的茶杯還沒放下時,梁榆再次開腔:“知道你們小年輕聚在一起有話題,我人老了,插不上嘴。不過我看小嫻今天穿得有點素,正好前陣子我得了個首飾,雖不算名貴,但勝在精致,不如就送給她,也算給白英這生日宴添點光彩�!�
孟嫻身上的禮服早在白英請柬送來的第二天就按照白霍的要求定制好了,禮服選用的是云貝光澤緞面,落肩疊褶的設(shè)計,穿上身,仿若通身覆蓋了一層銀灰月光,簡約內(nèi)斂。
“素”是絕不可能的,但在場沒人打算反駁一二。
語落,周媽將手中的絲絨盒子在孟嫻面前打開,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鉆石胸針。
等比大小的鉆石錯落有致地點綴成玫瑰的花形,外圈宛如豎琴的形狀和中心的鉆石玫瑰用細密的金絲連接,就好像豎琴律動的琴弦一般,光芒璀璨。
梁榆口中所謂的“不算名貴”,不過自謙罷了。
白霍親手為孟嫻戴上的這一刻,他眼里才終于浮出一絲笑意,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寶:“很好看,那我就替孟嫻謝謝媽了�!�
二人沒在梁榆處待太久,還得了個精貴胸針,孟嫻說不出高興與否,她維持違心的笑,端的臉酸心累。
推開白英的房門,還沒進衣帽間孟嫻就聽見白英活潑爽朗的笑聲,這讓她緊繃的心情放松了些。
白家……也只有白英心思少些。
此時,白英正對著鏡子欣賞自己剛做好的頭發(fā),聽見腳步聲后,她朝后看,原本有些怠懶的神情瞬間變得欣喜,站起來朝孟嫻撒嬌道:“天吶,你可算來了,我一個人在這兒都快無聊死了。在你之前,還來了幾個人,待了一會兒我趕忙讓她們走了,嘰嘰喳喳的煩都煩死了。我和她們又沒什么感情,一張嘴就是奉承話,說得還特假�!薄�
入目的一切,皆是流光溢彩、紙醉金迷。白英今天身著一襲淡粉色禮裙,層疊的薄紗和輕柔的羽毛交織,使得她的身體曲線若隱若現(xiàn)。在水晶吊燈的映照下,她脖頸上的粉鉆項鏈溢彩流光,襯得她越發(fā)高貴明艷,像個公主。。
白英把白霍攆了出去,獨留孟嫻坐在她身邊,陪她把妝造收尾。
姐妹間難免聊著聊著就開始東拉西扯,白英越喜歡孟嫻,就越看不上往她身邊湊的那些人。
沒人不喜歡被討好奉承,可這個度要把握好,輕了達不到效果,重了適得其反。像白英這樣的人,最能打動她的便是真誠。
但她不知,這世上什么都可以裝出來,真誠自然也不例外。
孟嫻只是笑笑,對白英的話不置可否:“壽星最大,今天是你生日,不用為了沒必要的人不高興�!�
其實這話也沒什么,但從孟嫻嘴里說出來,白英就是受用。
造型師還在輕手輕腳地給白英掃腮紅,她不能亂動,只能靈活地轉(zhuǎn)動眼珠子左看右看。很快,她就注意到孟嫻胸前的那枚胸針:“這個胸針好看,以前怎么沒見你戴過?”
孟嫻低頭看了一眼:“剛才和你哥一起去見了媽,她送的,我也是第一天戴�!�
白英“嗯”了一聲:“上周她去國外參加了珠寶拍賣會,可能是那時候買的吧�!�
…………
第二十五章:玫瑰刺8
等到宴會開場已是傍晚,人來得差不多了,孟嫻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要比她剛來那會兒又多了不少人。這陣仗看著不像是生日宴,倒更像是富人云集的商業(yè)晚宴。但一聯(lián)想到宴會是梁榆一手操辦的,孟嫻心中了然。
如果是白英自己辦生日派對,那無非就是十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同齡人聚在一起包個酒店瘋玩一場,跟過家家似的,梁榆可看不上。倒不如借這個由頭辦個正經(jīng)宴會,一來拉攏人情,二來還能彰顯白家的財力和地位。
因此,這種宴會自然免不了你來我往、觥籌交錯。孟嫻陪在白霍身邊見了幾個相熟的合作伙伴,白霍和對方碰杯聊天時,她就安靜體面地當陪襯。
宴會上也有幾個孟嫻眼熟、曾在財經(jīng)新聞上見過的商業(yè)巨鱷,他們都是帶自己的兒女來參加宴會的。見了孟嫻,他們說話的語氣出奇得熱絡,交談間,孟嫻才知道自己失憶前曾和他們打過交道,也是在像今天這樣和白霍同框出現(xiàn)的時候。
孟嫻臉上掛著笑,余光注意到梁榆朝著他們這邊走來,她身邊還跟著周媽。
梁榆壓低聲音,對白霍說:“今天家里來了貴客,大廳人多眼雜,不方便。你帶小嫻上二樓,白英也在,你們?nèi)ヒ娨娝��!?br />
他?究竟是什么樣的客人,能讓梁榆稱為貴客?白家在江州商圈里幾乎是金字塔尖的存在,能得白家重視的……想必是政界的人,孟嫻猜想。
白家在交際方面向來縝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貴客在二樓的會客廳,梁榆一邊上樓一邊叮囑白霍:“蘇懷仁蘇先生是近兩年剛從云港市升職上來的,年紀不大卻能升到這樣的職位,很不簡單……”
蘇懷仁?這個名字……孟嫻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怎么這么熟悉?
她記得云港市是她的故鄉(xiāng),蘇懷仁、云港市……
孟嫻猛地頓住了腳步,幾乎在她停下的一瞬間,白霍轉(zhuǎn)頭問道:“怎么了?”
“……我突然有些頭暈,不舒服。不然你先陪媽去見蘇先生吧,我見不見不重要的�!泵蠇拐麄人虛弱下來,臉色微微發(fā)白。
“怎么會突然頭暈?”白霍臉色微變,當機立斷,“附近應該有醫(yī)院,我先送你去醫(yī)院吧。”
梁榆一聽,頓時就不樂意了:“小嫻頭暈是老毛病了,你急什么?我知道你疼老婆,可你也得分個輕重緩急不是。人家蘇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來參加白英的生日宴,我還跟人家說要把你介紹給他認識,哪有主人放客人鴿子的道理……”
孟嫻見狀,也連忙接話:“我沒什么大礙,休息一下就好了,你陪媽去吧,別讓媽擔心�!�
白霍定在原地,直勾勾地看著孟嫻,孟嫻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胳膊:“放心,我真沒事。”
白霍仍舊盯著她,良久,他不怒自威,對周媽道:“帶太太去一樓的客房休息,挑個安靜些的,記得別讓人打擾�!�
周媽低眉順眼:“是,先生�!�
孟嫻的病容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乎是在周媽關(guān)上門離開的一瞬間,她就恢復正常了。
就在剛才,她忽然想起來蘇懷仁的另一重身份——傅岑的繼父。
當年她和傅岑在一起時,傅岑的媽媽還有他這個繼父都是知道且見過她的。現(xiàn)下一旦見面,還不知道會生出怎樣的事端。
雖然蘇懷仁可能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聽說了孟嫻的名字,但天底下重名的人那么多,她敢打賭,以梁榆對她的輕視,只要自己人不到場,她才懶得主動提起。
屋里有些悶,孟嫻腳步輕慢地開了門,用人都忙著在大廳和后庭招待來客,客房所在的偏廳靜悄悄的。
這時,孟嫻包里的手機響起短信提醒音,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只有一段電話號碼的來信,她知道,這是傅岑的號——
我來參加生日宴了,你有空能來見我的話,我在后院西南角的那棵棕櫚樹下等你。
他怎么進來的?孟嫻愣了一秒,又想到了蘇懷仁。估計傅岑是和他繼父一起來的,雖然他和蘇懷仁的關(guān)系不算親近,但有他親媽在,面上總歸是要過得去的,帶他來參加個生日宴不算什么。
見或不見對孟嫻來說其實沒差,但一想到她還有求于他……孟嫻想了想,決定從側(cè)門出去。連接側(cè)門和偏廳的走廊僅有兩間房那么遠。
當寧進和程鍇聽到開門聲,走到走廊看時,二人連一片衣角都沒來得及看到。
“你看到剛才是誰出去了嗎?”程鍇喝得半醉,面色微醺,眼神很不清明。
“是工作人員吧?白英姐屋子里有一大堆造型師呢,人家要走,肯定是要從偏門出去的�!睂庍M聞言只掀起眼皮隨口回應,他忙著打游戲,并不關(guān)心究竟是誰出去了。
程鍇薄唇微抿,不太清醒的眼神固執(zhí)地盯著側(cè)門的方向。
他剛才在白家老宅里逛了一圈,根本沒看見白霍夫妻倆,就連今晚的壽星也不見蹤影。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種強烈的直覺,他覺得剛才出去的人,一定不是寧進口中什么所謂的“工作人員”。
“……我去看看�!背体|想了想,還是徑直地往走廊盡頭的側(cè)門走去。
第二十六章:夢囈1
孟嫻最近時常會想起以前。
有時是一些模糊畫面,有時是不知道誰說出的一句話,記憶恢復的沒什么規(guī)律,可能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她就想起來了。
但這種情況她沒告訴任何人,偶爾白霍問起,她只說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有關(guān)傅岑的記憶幾乎都是好的,以至于她如今收到他的信息時潛意識里的戒備會消散大半。
人是有直覺的,她覺得他大概率不會傷害她。
夜色旖旎,孟嫻提著裙擺腳步輕快,喧囂和嘈雜被她拋在身后,直到她看到那棵巨大的棕櫚樹下的傅岑。
對方穿了一身灰黑色西裝,襯衫換成了T恤,緩沖了正裝的嚴肅感,整體更偏向休閑,襯得他越發(fā)親近溫柔。
“等很久了嗎?”孟嫻主動同傅岑打招呼。
對方見了她,眼里先是閃過一抹驚艷,然后眉眼微彎,笑道:“沒有,幾分鐘而已�!�
只要能等到人,多久他都等得。
“今天是白英的生日,你單獨出來,白霍……他會不會為難你?”傅岑深知白霍占有欲強,孟嫻能來見他,他當然高興,但他也不想她為難。
難得出來松口氣,孟嫻坐在后院的長椅上,漫不經(jīng)心地道:“沒事,他有重要的事要忙,顧不上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傅岑順勢坐在她旁邊:“你想回佛羅倫大學任教的事,已經(jīng)辦妥了,等秋季再開學,你就可以去上班了。不過要委屈你先從中層的任教老師做起�!�
他身為一個院系主講教授,是有權(quán)利舉薦優(yōu)秀應試者免試入校的。更何況孟嫻本就是佛羅倫大學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也曾面試通過了一次,又資歷過硬,他沒費什么力氣。
傅岑的辦事效率這么快是孟嫻沒想到的。她很滿意,再開口時語氣里透著愉悅:“謝謝你了,傅岑。”
傅岑凝神看著她,心口有些發(fā)癢,他喉結(jié)滾動一下,一味地盯著她看。
他的眼神明亮而繾綣,像柔情漩渦,讓孟嫻有種微微眩暈的錯覺;又像一根羽毛飄到了她心上,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
傅岑離開以后,孟嫻才按照原路返回。只是她才拐過一個轉(zhuǎn)角,就看到了站在樹下的程鍇。對方側(cè)對著她,聽見腳步聲后目光隨之掃了過來。光線昏暗,她看不清他臉上神情,但……
他這是躲在這里偷聽嗎?孟嫻頓時覺得有點好笑。
但她只是心里覺得好笑,卻不想程鍇先勾著嘴角譏笑出聲:“陪完了白霍還要哄白英,中間還要抽空和故人敘舊,你這樣左右逢源不累嗎?我都替你累得慌。”
他語氣輕飄飄的,好像這話只是隨口一說,并不帶什么個人情緒。
事實上,程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這種話。
他喝了酒,腦子不清醒,一路跟著孟嫻出來,在轉(zhuǎn)角處聽到了傅岑的聲音時,他像被釘子釘在原地一般,不自覺地躲在樹下聽完了他們的對話。
要是往常,看到這樣的好戲,對他來說比喝多少好酒都刺激。可今天他笑不出來,只感覺嘴里微微發(fā)苦,讓他口不擇言。
孟嫻聽他說這話,既不反駁,也沒生氣,像是默認。她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仿佛眼里根本沒程鍇這個人。程鍇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酸澀感包裹住了他,他站在原地,垂下的眼簾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他思緒正混沌著,不料原本馬上就要擦肩而過的人卻停在了他身邊,轉(zhuǎn)頭看著他,問道:“你喝醉了?”
“什么?”程鍇不明所以,他有些搞不清孟嫻現(xiàn)在的意圖。
下一秒,程鍇眼睜睜看著孟嫻自然地抬手,像對待親近的人那樣,用手背的指關(guān)節(jié)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你的臉好紅,還很燙�!�
她語速輕慢,說完的同時收回了手。
程鍇愣了,他呼吸一滯,眼睫微顫,臉上盡是不知所措,且一瞬間渾身僵硬了似的,一動也不動。
她這是在……關(guān)心他嗎?
氣氛忽然變得微妙起來,孟嫻今天真的很美,裙子和妝容也都很適合她……程鍇的呼吸倏然重了一些,腦子里好像有兩個小人在天人交戰(zhàn)——一個讓他警惕,另一個卻慫恿他順從心意。
程鍇的眼神越來越迷蒙,忽然他聽到一聲譏笑,猛地睜開眼,連連后退幾步,看著孟嫻的眼神驚恐中又夾雜著一絲后知后覺的羞恥。
孟嫻氣定神閑地整了整衣服,好像剛才那個輕聲細語、關(guān)心他的女人只是他的錯覺,她笑著說:“你又不是第一次被耍了,至于表現(xiàn)得這么驚訝嗎?”
“你!”程鍇惱羞成怒,卻再也憋不出下文。
“時候不早了,我就不陪程大少爺逗趣了,”她抬腳欲要離開,又頓了頓,語氣中似乎帶著輕微的嘲弄,又似乎單純的只是告誡,“不想被我耍,就離我遠點兒,懂了嗎?”
說完,不等程鍇回應,孟嫻徑自離去。
算著時間,白霍應該還沒結(jié)束,孟嫻便準備回周媽帶她去的那間客房。她才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就看到床邊端坐的男人。
孟嫻面上不顯,但心都被嚇得漏跳了一拍。
聽見聲音,白霍抬起眼皮看過去。孟嫻定在原地,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莫名緊張。
“去哪兒了?”他沉聲問,語調(diào)沒什么起伏。
孟嫻佯裝鎮(zhèn)定:“屋里太悶,出去透透氣�!�
“怎么去了這么久?”白霍繼續(xù)追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回來路上,在庭院里看到一只小狗,挺可愛的,逗了他一會兒�!彼f的真假參半,但她倒也的確逗了只“小狗”。
來參加宴會的也有梁榆的朋友,富太太們大多養(yǎng)了寵物,一個個的,把自家寵物當自家孩子一樣寵愛,帶來參加宴會的也不在少數(shù)。孟嫻這么說,沒什么不妥的地方。
白霍的表情柔和下來,像是信了,他拍了拍身旁的床:“別站在門口,過來坐吧�!�
孟嫻聞言,走了過去。在距離床邊還剩兩步之隔時,她被白霍用力拽進懷里。男人的雙臂像銅墻一樣緊箍著她,眼底的笑意明明滅滅:“來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蘇懷仁以前所在的云港市,是你的故鄉(xiāng)吧�!�
孟嫻心底猛地爬上一絲怵意,他沒頭沒尾的提這個干什么?
白霍繼續(xù)冷聲道:“蘇懷仁有個繼子,是他第二任妻子的,姓傅。巧的是,我正好認識他�!�
第二十七章:夢囈2
在知道傅岑這個人的存在前,白霍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
外人都說他是天之驕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和心愛之人的感情堅不可摧,是能夠白頭到老的天作之合,犯不著去嫉妒誰。
可當他經(jīng)歷后才明白,真正愛一個人,怎么可能會不嫉妒。就連她多看別人一眼,他都不高興,更別提她和傅岑之間還有那么多抹不掉的過去,光是想想,都令他窒息。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蘇懷仁今天不是獨身一人來的,他帶了他的一雙兒女和傅岑。
白霍笑著,語氣中帶著試探:“你難道不知道他嗎?”
難道……還是被懷疑了嗎?孟嫻聞言,心想。
“我應該知道他嗎?”她頓了一下,反問道,“還是說我們以前認識��?”
孟嫻平靜地看著白霍,眼里透出疑惑。她正合格地扮演一個失憶者,仿佛真的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似的。
白霍很想騙自己再信她一次,他也在極力地去壓制內(nèi)心深處陰郁的惡念,可他給了她這么多次機會,她還是不說實話。
白霍忽然笑了,他抬手摸了摸孟嫻胸前的那枚胸針,眼中的沉痛一點點積聚,語氣卻反而溫柔起來:“這枚胸針是我買的,借媽的手送給你,是想緩和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是想討你高興。”
孟嫻聞言,臉色瞬間灰白一片。下一秒,白霍湊到她耳邊,低沉的嗓音昭示著風雨欲來前最后的平靜:“你去見傅岑,你們說了什么,我都知道�!�
眼睜睜看著孟嫻臉上的從容破碎,白霍的理智也在逐漸潰敗,他已經(jīng)被嫉妒逼入絕境。
一瞬間,白霍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當孟嫻冰冷而決絕地要和他離婚時,他才知道自己被欺瞞了多久。
假的,全都是假的。
那種有如剝皮抽筋一般的劇痛,如今竟要再次卷土重來……白霍抬手掐住孟嫻的下巴,迫使她轉(zhuǎn)頭和他對視:“你就那么想見他,嗯?”
孟嫻沒想到白霍的反應會這么大,她忽然意識到,不管她如何溫順,如何放低姿態(tài)去安撫白霍,他都不可能放她自由。他會踩著她的底線,逼著她成為一個不會思考、不會動彈、只能依附他而活的傀儡。
她其實完全可以再撒一個謊,她很清楚怎樣能讓白霍平靜下來,可她忽然發(fā)不出聲,鋪天蓋地的疲憊和隱匿在一身軟肉下的反骨開始作祟,她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等不來半句聊勝于無的解釋,白霍氣急反笑,薄唇壓上妻子柔軟的耳骨,滾燙氣息燒得她心口發(fā)顫,“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嗎,你乖乖的,什么事都不會有,為什么就是不聽呢?”
孟嫻呼吸斷續(xù)起來,被突如其來落在脖子上的吻打了個措手不及,她下意識就想從他懷里起來,卻被抱得死緊。她又去推他手腕兒,被猛地握住——
“怎么,你怕什么?”白霍下頜微抬,眼神冷厲,“……難道你不僅偷偷跟他見面求他幫忙,還和他做了?”
他明明知道沒有,但他還是問了,話說出口就猶如心口被劃一刀——這次有沒有做有什么所謂呢,反正以前也做了那么多次不是嗎?
孟嫻渾身輕微顫抖著,良久,她輕輕放開了推拒白霍的那只手——不識時務不是她做派,白霍現(xiàn)在已經(jīng)瘋了,再激烈反抗下去,吃苦的也只會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