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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學一天四節(jié)大課,下午的課程中,孟嫻一般只有一節(jié),余下兩個多小時,無非就是回辦公室備課。想起傅岑提起過傅信是帶著研究任務來佛羅倫大學的,孟嫻也理解他,于是點點頭:“可以,你畢竟不是這個專業(yè)的,又自己一個人,做小組任務難免吃力。我先教教你,后續(xù)你也可以輕松些。”

    傅信點點頭,很快調試好了投影,之后關掉了階梯教室的燈。室內一片昏暗,只剩大屏幕還在亮著。

    孟嫻坐在第四排中間的位置,讓她有種置身電影院的錯覺。隨著前奏曲的響起,她聽出這是法國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雖然故事老生常談,但配樂一響,那種無法逃脫的宿命感和破碎感便能迅速感染觀眾。

    傅信在她旁邊坐下,在她面前放了一沓紙質報告。其他的雖看不清,但封面上加粗加大的標題,孟嫻可以確定就是正在放映的這部,她輕聲道:“這一部音樂劇的確經(jīng)典,音樂上兩位主角的情感刻畫也十分細膩。展現(xiàn)愛情的時候,悲傷抒情;家族對立的時候,激烈高亢……雖然是悲劇,但悲愴浪漫,作為這次作業(yè)的選題,挺不錯的�!�

    孟嫻評價中肯,畢竟是世界聞名的優(yōu)秀作品,怎么夸都不為過。

    “……浪漫,你覺得浪漫?”傅信聞言,低聲反問一句,瞥眼看向孟嫻。

    孟嫻不懂傅信是什么意思,無所謂地笑了笑:“你不這么認為嗎?”

    傅岑轉頭,重新看向大屏幕,熒幕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他仍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以及沒有一絲感情波動的眼神:“我不否認它的優(yōu)秀,但我只覺得它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悲劇,沒有浪漫可言。明明悲劇可以避免,為什么一定要一意孤行,被所謂的感情控制,一錯再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那從一開始就不要去碰好了�!�

    如果明知兩個人之間隔著萬水千山,那就不能想,不要想,這樣自然就可以避免一切痛苦。

    孟嫻沒接話。

    于是兩個人都安靜下來,繼續(xù)觀看這場音樂劇。直到臨近尾聲,在周遭的寂靜和面前熒幕的嘈雜聲中,傅信忽然聽到身邊人低聲開口:“我不認同你的看法�!�

    什么?

    傅信扭頭看她,這才后知后覺——孟嫻是在回應他剛才說的話。

    孟嫻沒有看向傅信,她目光直視前方,聲音從容、輕緩:“……只要是人,就會有感情,人的感情千變萬化,不受理智和任何規(guī)則控制。如果你自認沒有感情,像個機器人一樣,甚至覺得七情六欲都是負累……那么傅信同學,你是不可能欣賞得了任何音樂的,你上這門課也毫無意義�!�

    傅信呼吸一滯,久久地,再沒出聲。

    第四十三章:風雨欲來2

    傅岑沒想到,這么快就又在學校里遇到了程鍇。

    二人自上次打架分開后就再沒聯(lián)系,如今在佛羅倫大學的教職辦公樓走廊碰上,一個準備下樓,一個剛剛上來。二人只對視一眼,就知道對方和自己有著相同的目的地。

    程鍇表情復雜地撇開臉,率先躲開了對方視線,一臉說不出的喪氣。

    傅岑則神色淡淡,只是眸中凝聚著幾分譏嘲。他薄唇開合,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含沙射影:“你還真是膽大。”

    他好歹是孟嫻的同系教授,正兒八經(jīng)的同事,來找人完全說得過去。但他程鍇算什么?他還沒跟他計較他當時把人帶走的賬,現(xiàn)如今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程鍇嘴唇囁嚅幾下,終究沒有反駁出口——心虛雖然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看程鍇不作聲,傅岑冷著臉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其實說到底,他們以前的感情真的不錯,傅岑甚至曾真心拿程鍇當?shù)艿芸础?br />
    沒有利益沖突時,怎么都是好的,可一旦撕咬起來,什么情誼都忘了。

    “算了�!备滇瘣灺暤�,“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找你幫忙�!�

    或許就是因為他,程鍇才會和孟嫻有交集。早知道會這樣,他絕不會求到程鍇頭上。

    程鍇眼神微沉:“你什么意思?”

    “呵,”傅岑冷笑一聲,微微咬牙道,“你說我什么意思?我后悔了,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這還是程鍇認識傅岑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見他這樣。

    程鍇深吸一口氣,不復平時吊兒郎當?shù)哪�,一臉正色:“好,我承認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敢作敢當,是我對不住你。但從今往后,我不會再顧忌什么了�!�

    傅岑板著臉,語氣陰惻惻的:“還用你說�!�

    就算他不提,傅岑也會說清楚。既然程鍇鐵了心要來攪這趟渾水,那他也不必再顧及舊情。

    真的說開后,程鍇反而釋然,也卸下了心里那塊名為“負罪感”的重石。

    他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萬科總部。

    白霍看完手里最后一份文件,一抬頭,發(fā)現(xiàn)自家四叔還坐在會客區(qū)一動不動,并沒有因為他的冷遇而羞惱離開。

    自白延入獄后,他們家與四叔一家已經(jīng)不怎么來往了,不想今天對方卻貿然找來,還一副死纏爛打的樣子。

    白霍抬眼,連站都沒站起來,揚聲問道:“四叔今天找我,有何貴干?”

    白琢還算是白家中比較精明能干的一個,但勝在人內斂穩(wěn)重,不似另外兩個兄弟那般張狂。只可惜當初伙同其他人在白霍父親葬禮上大鬧,盡管最后沒出什么大亂子,但自此白霍見了他也沒什么好臉色。

    白琢見自家侄子這般疏離,一副擺明了不打算敬著他這個長輩的樣子,倒也不生氣,只笑瞇瞇地站起來,把他帶來的一個密封文件袋放在了白霍面前的桌子上:“這么久沒見,四叔給你帶了一份大禮。當初阿延那件事,你不顧親情作壁上觀,四叔也不和你計較。你且好好看看里面的東西吧,叔侄一場,我實在是看不得你這樣辛苦勞累卻是給別人作嫁衣的糊涂樣子�!�

    白琢佯裝惋惜,鬢邊微霜的面容極快地閃過一絲譏嘲,便轉身離開了。他帶來的人被白霍的秘書助理擋在門外,見他出來,忙迎上去,低聲問道:“白總,東西都交給他了嗎?”

    白琢咬牙切齒道:“當然……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我不僅要程鍇付出代價,還要讓白霍好好看看孟嫻那女人的真面目!”

    站在白琢身邊的助理瞬間噤若寒蟬,不敢再開口觸老板的霉頭。

    其實他一開始也是偶然看見程家那位少爺和白霍的夫人在町山餐廳吃飯,沒想到老板會抓住機會命人將畫面全部拍下來,又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后面,錄下了二人同進同出的視頻。

    此時,白琢蒼老且布滿褶皺的臉上全是扭曲的恨意,他一想到白霍看到文件袋里的東西后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便痛快地失笑出聲。

    白霍啊白霍,你也有今天!

    最初,白琢剛得知白霍要娶孟嫻這個普通人時,白家上下就對這個女人頗有微詞。雖然最后幾經(jīng)波折,她還是嫁給了白霍,不過除了白霍兄妹倆,白家根本沒人看得起她。就連白霍有意要將自己名下的股權轉贈給孟嫻時,他那位大嫂都是以死相逼,不許兒子這么做。

    但二人結婚的兩年內,孟嫻一直安分守己,雖默默無聞倒也從無錯處,所有人便以為這女人不過是攀附白霍的一株莬絲花,好拿捏得很——直到他的大哥白璋猝然病故。

    當初,他們兄弟幾個本沒有爭權奪位的想法,因白璋生前便手段長遠,雖然給了他們股權和子公司,卻從不讓他們接觸萬科核心,并且此次奪權風險大、勝算低。

    但孟嫻找上了他。

    他不知對方是何時盯上他們一家的,竟私底下偷偷收集了白延的把柄,用來威脅他——為了在白家能徹底站穩(wěn)腳跟,也為了白霍和梁榆徹底信任她,她要他攛掇其他兩個兄弟在葬禮上大鬧一場。

    而這場結果早就注定了的奪權大戲,老二老三至今還被蒙在鼓里。

    果然,經(jīng)此一事,他大嫂梁榆松口了,不再以死相逼,也算勉強接納了這個兒媳;而白霍更是如愿以償,把部分股權轉讓給了心愛的女人。

    她還未給白家開枝散葉,得到的萬科股份就已經(jīng)趕上了白英的一半。孟嫻她不僅是個狐貍精,還是個貪心至極的狐貍精。

    所幸后來老天有眼,讓孟嫻出了車禍,還失憶了。他讓兒子假意探望實則試探,得知她是真的什么也不記得了,他們父子這才放下心來。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了斷,沒想到半路又殺出一個程鍇,活生生把他唯一的兒子送進了監(jiān)獄。

    白琢對二人早就恨之入骨,如今好不容易抓到機會,他倒要看看,白霍會怎么折騰他們。

    想到這兒,白琢的嘴角牽起一抹冷笑:“他們倆,一個當初用我兒子的把柄威脅我陪她演戲;一個害我兒子在大好年華鋃鐺入獄;如今他們兩個竟然攪和到一起去了,簡直太不把白霍和白家放在眼里了吧?既然這樣,我就借白霍的手,也讓他們吃點苦頭好了�!�

    孟嫻下班時才發(fā)現(xiàn)外面變天了。

    遙遠的天邊陰沉沉的,斷斷續(xù)續(xù)地打著悶雷。如今已經(jīng)立秋,下完一場雨,溫度驟降幾分。

    孟嫻上了車,發(fā)現(xiàn)后座空無一人。自從前不久白霍忙完公司的事,他就又恢復了早晚接送孟嫻上下班的日常,但不知為何,今天卻沒來。

    從學校到小南樓,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孟嫻下了車,發(fā)現(xiàn)家里靜悄悄的,往日每天都準時出來迎接她的小琪也不見蹤影。

    從前庭走到正廳,這一路上,孟嫻沒見到一個人,好像小南樓里的人瞬間全都蒸發(fā)了似的。孟嫻繼續(xù)往里走,終于在客廳看到了白霍,他坐在沙發(fā)上,面前桌子上放著一個牛皮紙袋。

    怎么只有他一個人?

    孟嫻心里劃過一絲異樣,但還是走了過去�?拷�,她發(fā)現(xiàn)白霍一直在盯著那個袋子,一動不動,仿若木雕一樣。

    大概是聽見了腳步聲,白霍的眼皮動了一下,但沒抬眼看她,像失了魂魄一樣,面無表情,直到孟嫻在他身旁坐下,他才終于看她。

    “秋姨她們呢?”孟嫻前后掃視了一圈,問道。

    “后天是節(jié)假日,我讓她們都回去了�!卑谆粽f著,臉上突然漾開微笑,“怎么坐得那么遠,不是跟你說過,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要盡量離我近一些嗎?過來坐吧�!�

    聞言,孟嫻站起來,挪到白霍身邊坐下。他還是以前那副樣子,占有欲強得要命,。

    “晚上想在家吃還是出去?”白霍淡淡問道。

    “都可以�!泵蠇构郧苫卮�。

    白霍低頭,目光落在孟嫻手上,眸子里帶著淺薄的笑意,伸手握住她的手:“對了,聽程端說,最近程家給程鍇安排相親,他鬧著不去,說自己有心儀對象,你知道這事嗎?”

    白霍怎么突然這么問?

    迎著白霍似笑非笑的目光,孟嫻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后背也有些發(fā)涼,但還是努力鎮(zhèn)定下來:“我怎么會知道?這話你該去問白英才是�!�

    說起白英,她倒是想起,她好像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見到白英了。

    她正要開口問白英的事,忽然聽到白霍低低冷笑,似譏諷,似悲戚:“你不知道嗎?你怎么會不知道他心儀的人是誰呢?”

    最后幾個字,他咬得格外重。孟嫻呼吸一滯,心臟驟停一秒,她竭力使自己的表情正常下來,但已經(jīng)沒有余力再思考該如何應對他的話。

    倏地,白霍握緊她的手,不怒自威道:“說話!”

    孟嫻不清楚白霍到底知道了多少,但她明白,對方定然是心里有數(shù)才會這樣問的。如果只是捕風捉影、沒有證據(jù)的事,他斷然不會說出來和她吵架。

    “我……”剛吐出一個字,孟嫻的目光忽然落到桌上的牛皮紙袋上。她這才發(fā)現(xiàn)袋子是空的,里面的東西都被拿了出來,壓在紙袋下面。

    那是七零八落的一堆照片,大多只看得見邊角,只有一張露出了將近一半,上面清楚地拍到她和程鍇從同一輛車上下來,而她表情正常,絲毫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

    她幾不可察地倒抽一口涼氣,在猛地回神這刻和白霍的視線直直撞上——對方死死盯著她,眼底黑沉,仿佛深淵一樣詭譎陰暗。

    …………

    第四十四章:風雨欲來3

    孟嫻是被拽上樓的。

    怒火攻心,白霍反而出奇得平靜,他按著她的肩膀,看她如驚弓之鳥一般,隨即露出了一個扭曲又勉強的笑。

    “你跟程鍇是什么關系?你們什么時候走得那么近的?”他頓一頓,嘴唇和眼睫都顫抖著,終于還是問出他最不愿意問的那句,“……你呢,你對他有感覺嗎?”你瞞著我和他見面;你單獨和他待了一個下午;你和他相處時會露出淺笑,面對我時卻冷淡疏離。

    如果說上次傅岑的事,他還能安慰自己他們只是舊相識,十年的感情不易抹去,見面在所難免,他可以原諒她。那這次呢?程鍇和她原本從無交集,就算以白英為契機見了面,也是正常的社交距離,從無僭越。

    可他們還是攪和到一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說!”白霍沉聲逼迫道,他明明不想聽,卻如同自虐一般,明知接下來的每句話都是一把刀,他卻仍要迎著刀刃而去,讓自己清醒地痛苦著。

    到了這時候,孟嫻已經(jīng)不打算撒謊了。她說過很多真假摻半的話,但如今白霍已經(jīng)掌握了充足的證據(jù),即使她說再多好聽的漂亮話,白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輕易地相信她了。

    她更不能把一切都推給程鍇,他是她用來對付白霍的一把刀,縱然這把刀現(xiàn)在還不夠鋒利,可作為她手中最后的籌碼,她不能失去他。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孟嫻眼睫輕顫,最終垂下了眼瞼,極輕聲地,囁嚅著說:“……對不起�!�

    只三個字,已經(jīng)囊括了千言萬語,她好像什么都沒說,但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看,這就是他愿意傾盡所有愛著的女人,他的好妻子!

    怒到極致,白霍幾乎已經(jīng)麻木了,他平靜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妻子:“你承認了……沒關系,你是生病把腦子給病糊涂了,才會想離開我,我不怪你……”

    孟嫻聞言,猛地抬頭,看到白霍素日里的溫柔面具終于徹底破碎,眼中隱含癲狂之色。

    “既是腦子糊涂了,那便想辦法治好就是了。畢竟,誰讓我們是夫妻呢……”

    昨天夜里下了一整夜的暴雨,江州一下子冷了起來。

    傅岑下了電梯,從走廊一路走到教職工辦公室門口,從玻璃窗往里望進去,辦公室內大部分人都換上了秋裝,正低聲討論著明天的假期。

    感應門向兩邊打開,傅岑剛踏進去就被室內的暖氣包裹住,涼氣被一應隔絕在門外。

    “傅教授好。”有認得他的老師發(fā)現(xiàn)傅岑來了,主動和他打招呼。

    傅岑點頭示意,一轉眼,看到熟悉的工位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他記得孟嫻這個時間應該是沒課的啊。

    傅岑想了想,叫住剛才和他打招呼的老師,問道:“不好意思,請問孟嫻老師去上課了嗎?”

    “孟老師今天沒來,生病請假了�!蹦侨舜鸬�。

    “生病了?”傅岑隨即皺眉,怎么這么突然,明明昨天下班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間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追問道,“那你知道她生的是什么病嗎?她親自請的假?”。

    那位老師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孟老師家里打來的電話,直接跟院長請的假,好像是受了涼�!�

    “她請了幾天假?”傅岑又問道。

    “不知道,系主任找了另外一位老師暫時接替孟老師的工作,也沒說替多久�!闭f完,對方就轉身走了,而傅岑則站在原地逗留片刻,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地離開了。

    小南樓。

    白霍以孟嫻的名義給學院請假,那幫人知道他是白霍,竟然沒過問一句,直接批準了。

    不同于上次的瘋狂,白霍這次很反常。從昨晚她坦誠到現(xiàn)在,他都沒什么大的情緒波動,早上還親自做了早飯端上來。

    而現(xiàn)在,浴室里傳來微弱的水聲,白霍在放水,說要幫她洗澡。他態(tài)度平靜,讓她摸不清他想干什么。上次她不過是和傅岑見面,他就生那么大氣,這次倒不聲不響。

    事出反常,她心里實在是慌。孟嫻倒寧愿對方大吵大鬧一番,而不是這樣沉默著,讓她猜不透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白霍從浴室出來了。他裹著件黑色的浴袍,襯得他身形高大,越發(fā)令人生畏。

    孟嫻坐在床邊,白霍慢慢靠近,拿起一邊搭在床尾凳上的薄外套,單膝蹲下,披在孟嫻身上:“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早上我看花園里落了一地的花瓣,天涼,別感冒了�!�

    他越這樣,孟嫻越無所適從。

    她突然發(fā)覺自己如今已經(jīng)看不透白霍了,對方像一條陰毒且行蹤不定的蛇,誰也不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撲上來咬她的脖頸。

    白霍抱起孟嫻,大步走向浴室,對待她的溫柔模樣,仿佛像是在呵護一朵嬌嫩珍貴的花。孟嫻嗅到空氣中熟悉的精油香氣,白瓷浴缸里,玫瑰花瓣被水流沖成一團,起起浮浮地漂在水面上。

    孟嫻一直沒作聲,直到被放進水里,溫水包裹住身體的微微失重感令她瞬間戰(zhàn)栗。

    明亮的白熾燈照的人眼暈,整個室內寂靜一片,唯有不知何處傳來一聲聲斷續(xù)的紛亂呼吸,混雜著波動的水聲。

    孟嫻雙手緊緊抓著浴缸壁沿,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孟嫻喘息忽然急促,臉上不知被熱水熏的,還是欲望逼的,已經(jīng)變得潮紅一片。

    不給孟嫻半秒緩和機會。

    “疼嗎?”他一邊兇狠吻她,一邊扶著她后頸將她壓向自己,嘶啞著聲音問。

    孟嫻皺著眉閉眼,臉也歪向一邊,迷離春色和痛苦無力這兩種情緒雜糅在一起,令她語氣也微微艱澀:

    “疼……”

    有快感是真的,疼也是真的。

    白霍見她逃避,臉色又陰沉兩分,聲音陡然拔高:“不許閉眼,看著我!你現(xiàn)在的痛苦,根本就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他所有的痛苦、求而不得都是她造成的,所以他疼,她也要跟著疼。

    孟嫻緊咬嘴唇,她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貪婪之人終將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她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她沒想到,白霍安靜了這么久,原來竟是一直在醞釀這最后的發(fā)瘋時刻。

    但她逃不了,避不開,只能承受。

    因為這是白霍施予她的——

    背叛之刑。

    第四十五章:風雨欲來4

    白霍這場婚姻來得并不容易。

    于他而言,愛不是負累,不是枷鎖,是讓他生出勇氣和家族對抗的前提,是讓他歷經(jīng)坎坷依然堅持要娶孟嫻的意義。

    所以他一直以為他的愛情是不俗的,他和孟嫻是天作之合。以至于結婚以后,白霍還時常幸福地想,他們大概是命定的緣分,和古往今來無數(shù)對廣為人知的有情人一樣,好不容易在一起以后,他們一定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大團圓結局”。

    可現(xiàn)實像一盆冷水,對著白霍那好不容易捧出的一腔赤誠,兜頭潑了上去——孟嫻并不愛他,她是個精明耐心的好獵人,用甜言蜜語架構陷阱,再用虛情假意覆蓋。

    她看著白霍一頭扎進去,心里卻只盤算著如何利用他。

    可諷刺的是,他早在他們結婚三年時就已經(jīng)有所察覺,卻一直自欺欺人。

    他們之間,原本就隔著重重欺騙、種種恩怨,婚姻勉強維持到今天,不過是他強求。

    其他的暫且不論,但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再去招惹程鍇。

    他曾以為只要孟嫻不記得以前的事,他們就能重新開始�?涩F(xiàn)在看來,他就應該從一開始就把她留在家里,反正她失憶了什么都不記得,更不辨對錯。那樣他便可以永遠獨占她,讓她只能依靠著他過活,他就應該這樣的!

    只是想想,白霍就興奮起來了。他雙眸泛紅,骨子里的瘋狂叫囂著,他低頭親吻孟嫻的力道也粗蠻起來,舌頭攪動挑逗,唾液交纏間嘗盡了對方口腔內的每一處。

    這吻讓白霍的身體越發(fā)的熱,好像連血都是滾燙的,燒得他把一切都忘干凈了,只記得懷中人。

    他身體下壓,使得她柔韌軀體幾乎被折到一起,又用空出的雙手撫摸她;眉眼間的陰沉早已被濃烈情欲取代。

    結婚這么些年,他們也曾在情到濃時。

    “嗯……”孟嫻嗚咽出聲,額頭薄汗配上迷離雙眼,簡直比最烈的春藥還讓人焦灼孟嫻不只知道自己神志意識全都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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