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第1章
相遇
隆冬。
嗚嗚的呼嘯聲剛傳來，一陣刺骨的冷風瞬間刮過。
盤山公路上。
一襲身著白色短裙禮服的身影正神色焦急地匆匆往山下趕去。
在她的身后，隱隱能看見半山腰那座正在舉行著宴會，燈火通明的豪宅。
姜稚晚吸了吸鼻子，明明唇瓣被凍得烏紫，可她卻渾然不在意，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在苦苦支撐著她。
要快點。
再快點。
下了病危通知書的媽媽還在醫(yī)院等著她。
按平時這個時間點，姜稚晚應(yīng)該在做今天的第二份兼職的。繼姐卻早早將她叫老宅，讓她跟隨父親參加一場宴會。
姜稚晚心里清楚，繼姐是又想玩當眾羞辱她的小游戲。
可知道又怎樣，姜稚晚只有默默忍受的份兒。
媽媽的天價醫(yī)療費，她目前負擔不起，只能依靠姜家。
她受一些折辱，來換取媽媽的活下去的機會，這其實很值得。
這整座山都是半山腰那棟別墅區(qū)的私人領(lǐng)域，只有下山后，姜稚晚才能乘坐到交通工具。
渾身都被寒意凍得無知無覺，感知似乎都跟著一同遲鈍了。
所以當那輛低調(diào)沉穩(wěn)的黑色豪車跟著姜稚晚慢行好一會兒時，姜稚晚才慢半拍地察覺到。
中年司機神情恭敬地發(fā)出第三次禮貌詢問：“小姐，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姜稚晚停下腳步，怔怔地望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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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nèi)暖氣打得很足，沒一會兒，姜稚晚早已被凍僵的身體漸漸緩和起來。
車內(nèi)空間非常寬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冷香。
車上也只有駕駛室的燈光亮著，被司機要求坐在副駕駛的姜稚晚卻能敏銳地察覺車后排還有著人。
應(yīng)該是位男性。
這么寬敞的座椅空間，對方明明姿態(tài)放松自然地坐著，卻還是顯得空間有些逼仄，足以證明，對方身材十分高大。
就算躲藏在黑暗中就算從始至終一言不發(fā)，也有著令人忽視不了的存在感。
而姜稚晚不知道的是。
從車后排之人看見她的那一刻開始起，那雙隱藏在黑暗中的眸子便時時刻刻地緊盯著她。
固執(zhí)、甚至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似乎生怕她忽然消失一樣。
知道姜稚晚很是焦急，司機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將速度加快。
原本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二十分鐘左右就趕到。
姜稚晚下了車后，對著車后排的位置鞠了一躬，語氣真摯：“謝謝�！�
她也沒有想過能得到回應(yīng)。
卻不料，自己剛轉(zhuǎn)身就被叫住了。
是那位中年司機：“小姐，這個給您�！�
一件黑色的大衣被從車窗處遞了出來，憑肉眼看，就知道大衣的用料價值不菲。
中年司機意味深長地說出了一個姜稚晚拒絕不了的理由：“在意您的人，看見如今您這副模樣，會很擔憂的。”
這時，姜稚晚才想起自己在剛才的宴會上，被繼姐用一杯紅酒從頭淋下的狼狽場景。
姜稚晚眼眶發(fā)酸，干澀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真的……很謝謝您。”
直到姜稚晚抱著衣服轉(zhuǎn)身往醫(yī)院里面趕去時，后排的車窗才被緩緩降下。
路燈的燈光灑進車內(nèi)，照亮了坐在車后排之人的臉。
與此同時，中年司機語氣更為恭敬地發(fā)問：“陸總，請問還要趕往白家的宴會現(xiàn)場嗎？”
陸硯書那雙墨黑色的雙眸里洶涌流動著異樣的情緒很快消失不見，劍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不用�！被卮鸬穆曇舻直�。
頓時，中年司機心中更不解了。
不喜陌生人靠近的陸硯書，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地讓那位小姐上了他的車。
十分厭惡安排好的事情被打亂，還是將那位小姐親自送往醫(yī)院，還將身上穿過的大衣送給了對方。
明明車上放置著未曾使用過的外套的。
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剛才那位匆匆往醫(yī)院內(nèi)趕去的那位小姐在陸硯書心里可一點都不簡單。
他靈光一現(xiàn)，試探性詢問：“那陸總我們接下來就在這里等著？”
陸硯書眉頭微皺，沉默不語。
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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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醫(yī)院仍舊是燈火通明的一片，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道并不好聞。
手術(shù)室門外的燈還亮著，門外只有一個中年女人站著等著。
她身形微微有些佝僂，聽到身后腳步聲后立即轉(zhuǎn)頭，眼眶紅紅地看向姜稚晚。
“婉姨，媽媽情況現(xiàn)在怎么樣了？”姜稚晚知道這會兒不是該傷心的時候，只能強作鎮(zhèn)靜。
婉姨略有些呆滯又無措地搖搖頭，動了動唇瓣，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姜稚晚心中一沉。
半空中掛著‘手術(shù)中’的燈亮到了凌晨三點左右才陡然熄滅下來。
渾身疲憊的醫(yī)護人員從里頭魚貫而出。
直到聽見病人已經(jīng)基本脫離生命危險這句話時，姜稚晚才堪堪松了一口氣，可腦海中緊繃著的弦卻半刻都沒有松懈。
醫(yī)生捏了捏酸痛的眉心，語氣沉重：“姜小姐，待會兒你來辦公室一下，有些事情想和你談?wù)劇！?br />
姜稚晚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好。
姜父就算再不在意自己的前妻，可他隨便出手就是京市最好的醫(yī)療資源。
一室一廳的頂層vip病房，各種醫(yī)療用具也是最頂級的。
姜母仍在昏睡，因為在吸氧的原因，遮住了她大半的消瘦的面容。
姜稚晚沉默地站在床邊很久很久。
婉姨悄悄靠近，勸說道：“小晚，你明天早上八點還有課，下午和晚上還有兼職，快去休息吧，這里還有我�！�
姜稚晚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待會兒我就去休息�！�
出了vip病房的門，姜稚晚徑直來到醫(yī)生辦公室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姜母的主治醫(yī)生見到姜稚晚進來，直接開門見山地道：“你的母親心情郁結(jié)，再照這樣下去……”
后半句話，醫(yī)生沒忍心說出來。
姜母一邊覺得自己是姜稚晚的拖油瓶，一邊又放不下姜稚晚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在這世上。
醫(yī)生叫姜稚晚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那張用于給姜母治病的卡，里頭余額不多了。
繼續(xù)這么治療下去，卡上的錢最多只撐得了半個月時間。
第2章
餃子要吃燙燙的，男人要愛壯壯的！
早上六點半。
這時天還未亮，住院部大樓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也只有零星幾個。
姜稚晚也赫然在此之列。
被凜冽刺骨的寒風一吹，比姜稚晚后一步出來的陌生人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低聲咕噥道：“什么鬼天氣，也太冷了吧�！�
冷嗎？
姜稚晚其實沒什么感覺。
坐公交車從這里趕回京大致要一個小時，正好能讓姜稚晚有時間回寢室收拾洗漱一下。
醫(yī)院的公交站臺也離得并不遠。
很幸運的是，姜稚晚前腳走到公交站臺時，后腳乘坐的公交車就緩緩駛來。
姜稚晚上車后，徑直走到后排角落靠窗位置坐下。
坐下后，姜稚晚毫不猶豫地靠在車窗邊上，沉沉闔上眼睛。
也正是這樣，姜稚晚這才錯過了�？吭隈R路對面的那輛低調(diào)沉穩(wěn)的黑色豪車。
直到載著姜稚晚那輛公交車徹底消失在車流當中后，那輛黑色豪車的車窗才緩緩升起。
一晚上時間，足夠讓陸硯書讓人將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
陸硯書看似隨意地翻開放置在膝上的那份薄薄的資料。
前頭提起十二分精神開車的中年司機偷偷將視線在車后視鏡上一閃而過，面色不免有些惶惶。
這是今天陸硯書第七次翻開這份調(diào)查姜稚晚女士的資料了。
一時間，不大的空間中只有翻閱紙張的沙沙聲響起。
車內(nèi)燈光很亮。
光亮從頭頂打下，在陸硯書臉上落下一片陰影，竟顯出幾分陰鷙來……
寸土寸金的京市，在最好的地段，一個占地面積極大的別墅莊園矗立在此。
載著陸硯書的車開進去時沒有遇到絲毫障礙，中年司機又往前開了一段路，最終停在一棟二層小洋樓門口。
陸母自從得知陸硯書今早會回來的消息，高興得幾乎一晚上沒睡，提前拉著陸父在客廳等著了。
面無表情的陸硯書從車上下來，一抬眼就看見了一位穿著旗袍、盤著發(fā)的女士正含著淚翹首以盼。
待走近后，陸硯書很冷淡地對著她喊了一聲：“母親。”
然后將視線越過陸母，看向屋內(nèi)的陸父：“父親�！�
陸母此時早已經(jīng)淚如雨下，神情十分激動，明明心中想說的話太多，到頭來卻只是一句：“回家路途奔波又遙遠，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自從五年前，上一個陸家掌權(quán)人，也就是陸硯書的祖父去世，陸硯書成功將陸氏集團接手并出國后，這還是陸硯書第一次從國外回來。
陸硯書情緒沒有絲毫起伏，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后，就徑直往樓上走去。
從始至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陸硯書上樓背影的陸母滿臉都寫著落寞與悲切。
陸父沉默地從身后摟住她的腰，給她依靠。
“他還在恨我們�！标懩缚拗�。
陸父沉默了一瞬，小聲勸慰道：“日子還那么長，會有補償?shù)臋C會的�！�
可陸母卻知道，不會有了。
底蘊深厚的陸家家大業(yè)大，可在從陸硯書祖父那一代開始就子女緣薄。
偏生身為獨子的繼承人陸父天賦和興趣都不在打理集團上。
他年輕時和陸母一見鐘情，但一切都以利益為上且掌控欲極強的陸祖父卻不同意這段姻緣。
一是，陸祖父早已經(jīng)選好聯(lián)姻對象。
二是，已經(jīng)將陸父人生安排好的陸祖父不喜歡這種掌控的事物失控的感覺。
于是，那時候無論是陸父所熱愛的事業(yè)和感情都遭到了致命的打擊。
最終，這兩人的爭斗結(jié)束于陸父將年僅四歲的陸硯書送往陸祖父身邊。
陸父和陸母過上了再無陸祖父打擾的幸福的生活。
陸祖父得到了可以繼續(xù)實施他掌控欲的新繼承人。
這個結(jié)局看起來十分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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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上完了早上兩節(jié)課的姜稚晚順著人流往教學樓外面走去。
渾身疲倦的她并不著急回寢室休息，而是轉(zhuǎn)身去了食堂。
等打包了兩份早飯后，姜稚晚才朝寢室方向走去。
寢室里面一片漆黑。
姜稚晚進去后，只開了自己書桌前的臺燈，將早飯放好后，轉(zhuǎn)身朝靠近門那邊的床位走去。
“傅寶珠，起床吃早飯了。”
毫無反應(yīng)。
姜稚晚又喊了幾聲，床上躺著的人依舊毫無反應(yīng)。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稚晚彎著眉眼，眼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來。
“今天早上老師點名了�！�
聽到這句話，床上的人立即像詐尸一般坐起身來，瞪大雙眼，嘴里直呼：“完了完了——”
這已經(jīng)是她第三次老師點名沒答到了。
在新學期開始時，這堂課的老師就笑瞇瞇地告訴他們，會給他們每人兩次逃課的機會，第三次直接記掛科，不用來參加期末考試。
“池琛肯定會罵死我的�！�
一下子，傅寶珠睡意全無，怎么每一次她逃課，這堂課的老師都會點名啊。
正苦悶之際，傅寶珠卻看見姜稚晚那雙圓眸中的狡黠笑意。
這下傅寶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怒道：“你干脆嚇死我得了。”
姜稚晚順手將宿舍內(nèi)大燈打開后，一邊轉(zhuǎn)身朝自己書桌方向走去，一邊催促道：“快點下來洗漱，待會兒早飯就涼了�！�
穿著毛絨睡衣的傅寶珠從床梯上走下來，直奔陽臺外面去洗漱。
等傅寶珠慢悠悠洗漱回來，姜稚晚已經(jīng)先吃完早飯了。
兩份早飯都是一模一樣的，一屜蒸餃加一杯豆?jié){。
裝蒸餃的盒子一打開，一股熱氣兒就冒了出來。
傅寶珠夾了一個扔進嘴里，咬開后流出來的肉汁燙了她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