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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老人家,你可愿隨我們?nèi)ヒ惶藨c國京城,為宋將軍做個證?”

    謝臨淵抱著雙臂站在一旁,難得用上了商量的語氣。

    若有他的下屬在場,絕對會以為他被奪舍了。

    按他以往的性子,要什么人作證,早五花大綁押走了,根本不可能這么客氣。

    那老婦人卻不知面前這個男人是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只覺得有些奇怪:“作證?要老身做什么?”

    宋晚寧搶著解釋道:“老人家,宋將軍一生正直,死后卻被污蔑與敵國女子通婚,他帶回去的那個孩子,被說成是私生女,此等荒謬之事,還望您站出來替他洗清冤屈�!�

    有外人在,她并沒有提自己是宋將軍的女兒。

    畢竟人人皆知宋氏嫡女嫁給了當(dāng)今的慶國太子,兩年多前已經(jīng)去世了。

    老婦人不疑有他,急得直跺腳:“真是糊涂��!宋將軍這么好的人,怎么會被如此污蔑!”

    “所以,您會去京城作證,對嗎?”宋晚寧眼神真摯。

    “自然了!我這把老骨頭也不值錢,隨時聽候貴人們差遣。”老婦人顫抖著不住點(diǎn)頭。

    “既然如此,再過七日,咱們就動身回京�!敝x臨淵把手搭上了宋晚寧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他的語氣溫和又自然,卻透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她頓時就知道了,這是給她的倒計(jì)時。

    她在西夏的日子,陪伴緲緲的日子,只剩下這短短七日了。

    內(nèi)心的狂喜瞬間被澆滅,眼里的光也逐漸消失。

    宋晚寧渾身僵硬,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淡淡吐出一個字:“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反應(yīng)過來時已站在緲緲的寢殿門口。

    小家伙正和年紀(jì)相仿的貼身侍女一起在院子里玩鬧,乳母和嬤嬤們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

    一切都這么美好。

    像是有心靈感應(yīng)一般,緲緲突然停下動作抬頭朝門口看去。

    看見宋晚寧后立刻邁著小短腿向她跑來:“阿娘,你回來啦!”

    宋晚寧蹲下身子,把小人兒抱進(jìn)懷里,像往常一樣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緲緲有沒有乖乖聽嬤嬤的話呀?”她笑著問道。

    小家伙抬頭挺胸,格外驕傲:“有,緲緲可聽話了!”

    “那以后,阿娘如果不在了,緲緲還要繼續(xù)這么聽話哦�!�

    第109章

    緲緲高燒昏迷不醒

    宋晚寧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

    可嘴好像不受腦子控制,就這么說了出來。

    緲緲睜著眼睛努力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阿娘不要緲緲了!”

    一旁的小侍女被嚇到了,也跟著哇哇地哭。

    乳母和嬤嬤們亂作一團(tuán),怎么哄也哄不停,場面一片混亂。

    宋晚寧想強(qiáng)撐著哄哄小家伙,可還未開口,自己的眼淚也直往下掉。

    她早已將這孩子視作己出,如今生生的骨肉分離,實(shí)是痛不欲生。

    可她沒有辦法,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抗衡不了謝臨淵,且父親的冤屈還未洗刷,當(dāng)年滅鎮(zhèn)的真相也沒有答案,她不得不回京城去。

    京城那樣的龍?zhí)痘⒀�,她自己尚且脫了一層皮才得以逃脫,又怎舍得帶緲緲一起去呢�?br />
    母女情分只能到這里了。

    她只會比任何人都心痛。

    “阿娘怎么會不要緲緲呢,阿娘只是......”宋晚寧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

    見勸不住,一旁的乳母悄悄提醒道:“姑娘先哄哄吧,哪怕是騙一騙呢。”

    看著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宋晚寧腦子一片空白。

    連一句“阿娘不會走”的謊話都說不出。

    兩歲的孩子身體本就不好,哭太久吸了冷風(fēng)立刻受了風(fēng)寒。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哭累睡著了,卻突然發(fā)起燒來。

    小小的人兒滿臉通紅,渾身滾燙。

    御醫(yī)忙里忙外,又是用冷帕子降溫,又是熬藥,卻怎么也不見好。

    宋晚寧握著緲緲的小手,心如刀絞,恨不得代她受罪。

    夏侯璟得知消息后趕了過來,一句話也沒問,陪著宋晚寧一起蹲在孩子床前,試探著握住她的手。

    “你來了�!彼瓮韺庌D(zhuǎn)頭看了一眼,沒有掙開,任他握著。

    三個人的手交疊在一起,密不可分。

    “沒事的,咱們緲緲福大命大,不過是一場小風(fēng)寒......”他強(qiáng)撐起一絲笑容,安慰道。

    宋晚寧搖著頭打斷了他:“都怪我,我要是不提要走的事,她不會哭成那樣的。”

    包裹著她手的大手收緊了幾分。

    夏侯璟看向雙眼緊閉的緲緲,語氣難忍憤慨:“這不怪你,怪只怪謝臨淵,若沒有他......”

    “你別犯傻!”宋晚寧一驚,忙低聲斥道。

    她太了解他了,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閃而過的殺意。

    夏侯璟動了殺謝臨淵的念頭!

    可謝臨淵真那么好殺嗎?

    且不說有沒有人能殺得了他,哪怕真有機(jī)會動手,在西夏境內(nèi)死了大國太子,那也是難辭其咎,不是推幾個替死鬼就能平息的事情。

    再說謝臨淵向來謹(jǐn)慎,從小被各路勢力暗殺還能活到今天,怎知他不會留后路。

    與這樣一個人硬碰硬,稍有不慎便是滅族的大禍,他們賭不起。

    一屋子來來往往的下人和醫(yī)官,人多口雜,宋晚寧不好明著提醒,只能用眼神暗示夏侯璟不要輕舉妄動。

    他也識趣地噤了聲,不再提。

    可還是一臉凝重。

    “阿娘,阿娘......”

    緲緲還在昏睡,嘴里卻止不住喊著阿娘。

    宋晚寧忙探過身去,伸手輕輕摸著孩子滾燙的小臉,哽咽道:“阿娘在這里,阿娘不走�!�

    兩人寸步不離守著孩子,親自一遍遍喂湯藥,后半夜的時候燒終于漸漸退了。

    宋晚寧擦了擦眼淚,轉(zhuǎn)頭對夏侯璟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還得處理政務(wù),這里有我。”

    “好,辛苦你了,有什么事再叫我。”

    夏侯璟揉了揉眼睛,起身離開。

    一直熬到太陽升起,緲緲還未醒,宋晚寧實(shí)在堅(jiān)持不住,趴在床頭打起了瞌睡。

    夢里沒來由地一驚,讓她瞬間清醒。

    睜開眼下意識朝床上看去,小家伙還皺著眉頭,睡得并不安穩(wěn)。

    她探了探緲緲的額頭,還好,沒再發(fā)燒了。

    揉了一會麻木的腿,撐著床沿站了起來,感覺渾身像被人打了一頓般難受。

    屏風(fēng)外,還候著位御醫(yī),見宋晚寧出來,忙起身行禮。

    “公主的病如何了?”她一只手撐著屏風(fēng),一開口便被自己嘶啞的嗓音驚到了。

    御醫(yī)拱手道:“公主燒退了便無大礙,不過還得繼續(xù)觀察著�!�

    宋晚寧稍稍放下心來,正要回去繼續(xù)看孩子,匆匆跑來一個侍女,在她面前站住了。

    “姑娘,慶國太子殿下說有要事找您,讓奴婢帶您過去�!�

    她皺了眉頭,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你去告訴他,改日再說,今日我實(shí)在脫不開身�!�

    緲緲還病著,她實(shí)在無心去和謝臨淵多做糾纏。

    那侍女走了沒多久,又匆匆跑回,將她從內(nèi)室叫了出來。

    “姑娘,慶國太子殿下說,必須是今日,您若不去他便親自來帶您走�!�

    侍女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閉著眼睛等待迎接宋晚寧的怒火。

    這樣送信的活,往往是又累又兩頭不討好。

    可宋晚寧只是嘆了口氣,沒有與她為難,輕輕地說了句:“走吧。”

    她不是不生氣,只是對個小侍女發(fā)火沒有意義。

    又逃不過,不如省點(diǎn)時間,去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早去早回罷了。

    那侍女一路帶著她來到王宮的門口,門外赫然停著一輛馬車。

    宋晚寧不明所以,馬車旁的侍衛(wèi)主動迎了上來:“夫人,殿下在等您�!�

    夫人這個稱呼極其陌生,從前謝臨淵偶爾會叫幾句,但從沒有外人這么叫過。

    講道理,若想點(diǎn)明她身份,叫太子妃也比夫人合適。

    不過宋晚寧只是疑惑了一瞬,并不在這個事情上多做糾纏,抬腿便上了馬車。

    她在馬車?yán)锘杌栌�,不知過了多久,被侍衛(wèi)叫醒:“到了�!�

    到的地方是西夏的一間酒樓,是照慶國風(fēng)格建的,她來過幾次,還算熟悉。

    可看著此刻約莫是午飯時間,酒樓里卻空無一人,不免有些疑惑。

    酒樓的老板親自站在門口,見她來了,笑著走過來道:“夫人,請進(jìn)。”

    整個樓里,除了老板和伙計(jì),只有謝臨淵一個人。

    他笑吟吟地坐在正對門的位置,面前的大圓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

    第110章

    今日不是我的生辰

    “你來了�!敝x臨淵朝她招了招手。

    宋晚寧本就心中煩悶,見他這副輕松愉悅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氣沖沖走過去,語氣都透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謝臨淵,我今天真沒心情陪你消遣�!�

    他倒是難得的心情不錯。

    沒收到好臉色也不生氣,反而起身拉開椅子,按著她坐下。

    “不就是吃頓飯嗎,在哪不能吃,非要跑這么遠(yuǎn)大張旗鼓干什么?”宋晚寧強(qiáng)忍著掀桌而起的怒氣,沒好氣地質(zhì)問道。

    “不一樣。”

    謝臨淵也坐了下來,夾了一筷子菜放進(jìn)了她面前小碗中。

    宋晚寧這才發(fā)現(xiàn)桌上的菜都是她愛吃的。

    可她為了照顧生病的緲緲,一整夜都未曾合眼,也沒來得及洗漱,整個人蓬頭垢面,沒有絲毫食欲。

    況且緲緲還沒好,她恨不得立刻飛回去繼續(xù)守著。

    “不合口味嗎?那試試這個?”

    見宋晚寧遲遲不動筷子,謝臨淵又挑了一道菜送到她面前。

    她深吸一口氣,端起一杯茶水一飲而盡,才稍稍讓自己能夠保持心平氣和的語氣:“謝臨淵,你要做什么直說吧,我現(xiàn)下真的沒有胃口�!�

    哪怕是一時興起,不嫌棄她沒洗澡,大白天在這里要她,她也認(rèn)了。

    只求趕緊結(jié)束,別浪費(fèi)時間。

    謝臨淵不緊不慢地夾了一小塊碧綠菜梗,慢條斯理放進(jìn)嘴里,咀嚼了兩下。

    咽下去之后才開口,卻是一句反問:“你好像不太喜歡這里?”

    “是,我想回去�!�

    和他悠閑的狀態(tài)相反,宋晚寧急得都快上火了。

    “急什么?沒我的允許,你也離不開這里�!敝x臨淵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在我身邊,就讓你這么如坐針氈?”

    “我真的有事......”

    她話還未說完,嘴里被塞了塊軟嫩的魚肉。

    西夏地處荒漠,不比京城。這里沒有水產(chǎn),如此新鮮的魚類十分難得,千金難求。

    然而她此刻的心境,哪里能靜下心來品嘗,再好的食材也味同嚼蠟。

    “你最好多吃一些,因?yàn)槲疫@一整天都不會放你回去�!敝x臨淵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讓她后背發(fā)涼,“午后和晚間,我都做好了安排�!�

    宋晚寧氣得想翻白眼,但為了盡快脫身,仍耐著性子商議著:“改日不行嗎?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隨你一同回京,何必急于這一時?”

    可他這回軟硬不吃:“必須是今日!”

    “為什么?今日到底是個什么日子?”宋晚寧覺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瘋了。

    謝臨淵也不回答,抱著雙臂沉了臉色,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氣得拔腿就走,可門外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wèi),攔住了去路。

    “夫人,沒有殿下的允許,您不能出去�!�

    沒辦法,她只能又回去,指著謝臨淵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兩人僵持間,酒樓老板親自端了個托盤上菜。

    “長壽面來咯,二位客官請慢用。”

    一碗清湯長壽面被擺在了二人之間。

    細(xì)長的龍須面被卷成一團(tuán)臥在碗底,清透的面湯上只浮著一層碧綠的蔥花,沒有其他配菜。

    簡單到極致,和這一桌五花八門的山珍海味格格不入。

    可是,按照慶國的習(xí)俗,只有生辰時才會吃長壽面。

    宋晚寧愣住了,不明所以。

    思維停滯了片刻后脫口而出:“今日不是我的生辰�!�

    “是我的。”

    謝臨淵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急轉(zhuǎn)直下,方才的笑意一掃而空。

    空氣仿佛一瞬間都凝結(jié)了。

    宋晚寧低頭看了一眼那碗長壽面,又抬頭看向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今日是幾月幾日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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